可眼见两个姑娘矛盾越来越深,他又很想适当缓和一下:“不管怎么说,这回都是你不对,你就给妹妹道个歉怎么了?”
就给她道个歉怎么了?就少说两句怎么了?
“道个歉怎么了?道个歉能憋死我。”林栀被气笑,“你怎么不让她先给我道个歉?”
“而且,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就让我给她道歉?每次都这样,开口就让我少说两句,让我让着她点,我连话都不怎么跟她说,还想让我怎么让着她点?”
“她前十几年不在北城长大,你就总觉得亏欠她;可我也因为你出轨,这十来年都跟妈妈分居两地,你怎么不觉得亏欠我?”
林父一口气上不来:“你怎么跟我说话!”
林幼菱赶紧扶着他顺气,又转过来对着林栀:“姐姐你别说了,别跟爸爸吵架……”
“你哪儿来的脸跟我说这种话?”
怒气总让人滋生戾气,林栀也觉得自己很恶毒,有根本问题的是林父而不是林幼菱,可她在这个瞬间完全控制不住。
“要不是因为你和你妈,说不定我们现在还是一家三口。你连一点儿破坏别人家庭的自觉都没有吗?你妈是不是教你,什么都不会也没事,只要在男人面前装可怜卖惨就什么都会有?也是,我爸和沈寻都吃这一套。我就等着看,等沈寻把你玩腻了,他就会变成下一个我爸,立马奔赴新欢——”
她话没说完。
林父怒极,高高扬起手掌。
林栀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后半句话被截断,脸颊火辣辣的疼。
林幼菱猛地睁大眼。
她来林家没有十年也有五年,从没见过林父打林栀,何况是当着她的面。
客厅里气氛紧绷,如同水珠滑落的前一秒。
“林栀。”半晌,林父胸膛起伏,“你自己回屋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林栀没有回应,黑发被惯性带到额前,散落在鼻梁上。可是表情竟然很平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父突然有些不安。
其实他打完之后立马就后悔了,林栀很冲动,他也很冲动。
他下手没有轻重,打下去时刻意偏了个角度避开大半脸颊,可她皮肤太白,被他碰到的地方,还是很快浮起红印。
许久,落针可闻的客厅里。
她抬起手,将凌乱的刘海梳理回原位。
“没有这个必要。”林栀开口,声音前所未有地清冷,“我再也不回来了。”
林父心里一突。
她没有收拾任何东西,撂下话后谁也没看,面无表情地拿着手包转过身,从过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林父突然意识到她不是开玩笑,心里一急,吼的声音更大:“给我回来!这么晚了你去哪!”
林栀脚步停下。
林父心里一松,正要开口,又见她回过身,戏谑地挑衅:“林幼菱,这事儿没完。”
“你给我等着。”她唇角微勾,一字一顿,“我一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
话是这么说。
但林栀一个人开着车离开,还是觉得……难过。
那是她爸爸,又不是捡来的。
夕阳西下,晚霞烧红天边。
她开着车慢悠悠地在路上转,不知怎么就绕回了北城小学。正是放学时间,小豆丁们排队走到校门口,挨个儿跟老师告别,然后被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牵着手离开。
她把下巴压在方向盘上,长长的兔子耳朵垂下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
嗡——
嗡——
林栀没有看联系人,直接伸手接起来:“喂?您好。”
“林栀。”沈南灼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蛋黄状的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他声音低沉悦耳,好听得不得了,征询意见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
明明藏着期待感,可又好像某一种暗示,拒绝也没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
林栀望着滚了千里的晚霞,突然开口:“沈南灼,我们结婚吧。”
他微怔,一时间难以辨认真假:“你想好了?”
“是啊。”
我迫不及待地想暴打某些人的狗头了。
林栀看一眼表,重新启动车子,设置导航,“我现在就在民政局附近,你快点过来好不好?……再晚就要下班了。”
最后一句带着莫名的水汽,声音很轻,像是无意,又好像撒娇。
沈南灼呼吸一沉,不知想到什么,声音突然哑了:“好,我们民政局见。”
作者有话要说:灼灼:我好像石更了。
小栀子:???艹你不是不行吗??
灼灼:我不行的话你嫁给我之后怎么办,用假的吗。
小栀子:可我就是因为你不行,才打算嫁给你的:)
灼灼:……
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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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在凌晨,可以先睡,不用等我~ -3
然后我的更新时间一般是每天凌晨的0:00~06:00,所以大家可以第二天早上再来看~我已经没有头发了,我无所畏惧(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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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
二十分钟后,沈南灼匆匆赶到。
林栀将车停在了附近, 他过去时, 只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民政局门口的长椅上, 两只手环抱着一只小小的手包,垂着眼盯着地面,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 低声叫:“林栀。”
男人声音清淡, 她抬起头, 眨眨眼:“沈叔叔。”
小姑娘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像一只毛绒小动物。
他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在她身侧坐下:“为什么这么突然?”
“你不是说觉得我很合适吗?”林栀语气平静, “我想了想, 觉得你也很合适啊, 跟你在一起的话,好像并不会吃什么亏。”
沈南灼一言不发, 沉默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有些意味不明道:“好, 我们现在进去,你带户口本了吗?”
林栀一愣, 茫然地抬起头:“要户口本吗?”
这反应完全在沈南灼预料之中,他眼中浮起一缕清淡的笑意:“你带了什么?”
“我只带了身份证……不能刷身份证吗?”
“当然不能。”他故意逗她,“一看你就没结过婚。”
林栀缓缓打出一个:?
她不服:“说得好像你结过一样。”
“如果你带着户口本,我们现在已经是结过的人了。”
“……”
林栀不高兴地揪住包包。
她一旦情绪沮丧,兔子耳朵就会化形似的垂下来, 一小团尾巴无辜地缩在那儿。
沈南灼越看越可爱,朝她伸手:“走吧,我带你去吃晚饭。”
林栀在包包里翻了三遍,还是没有找到户口本。
也是,她出门的时候匆匆忙忙根本没想着带,包里怎么可能会有。
她叹口气,握着他的手站起来:“谢谢叔叔。”
然后很快就收回去。
温热的气息一触即离,沈南灼心里有些好笑,这哪里像是想跟他结婚的人:“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让司机开你的车走,你坐我的。”
林栀睁圆眼:“不用吧?我们开两辆车不是很好。”
沈南灼不太懂:“哪里好?”
“宽敞。”
“……”
沈南灼沉吟一下,微微眯起眼,客观指出:“你今天有点奇怪。”
林栀不接茬:“我一直都这样。”
这种语气,本身就够奇怪的了。
沈南灼思考半秒,微微抿唇:“好,我们分开开车,我把我订的饭店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你自己导航。”
林栀没有多想:“行,那我们目的地汇合。”
她刚一转过去,沈南灼立刻快两步跟上她,从她左手边大跨步走过去,拽住她。
她下意识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看见从她左边额头开始、横跨太阳穴和苹果肌的巴掌印,因为肤色太白,所以红印非常明显,甚至带点儿轻微的肿。
林栀下意识退后半步,挣开他。
沈南灼皱眉,声音里浮起浅淡的戾气:“谁打的?”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不高兴地哼:“我爸。”
沈南灼心里这一小把邪火蹭地一声,蹿得更高。
他看着这只垂着长耳朵的兔子,又急又气又心疼:“那你躲什么?掩耳盗铃,就算现在我没发现,等一会儿也会发现。”
林栀不说话。
她也是第一次被林父打耳光,虽然知道他可能是被她推到了气头上,可脸上的疼是真的疼。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智商都被疼掉了好几格,在民政局门口坐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完全缓过来。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垂着长耳朵,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南灼注意到她手上空空,什么都没拿,想她大概是跟家里人吵架跑出来的。
他现在懊恼极了,伸手拍拍她的兔子毛:“不出去吃饭了,回我的住处好不好?我先给你处理一下脸。现在不冰敷,你之后几天都出不了门了。”
林栀没有说话,长久地沉默着。
漫天云霞下,他就也站在她面前,很耐心地等。
半晌,她轻声说:“好。”
***
林栀本来想去闫女士那儿,但这个念头很快就又打消了。
她怕闫女士担心。
可是都已经上了沈南灼的车,林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以不去沈家吗?我不想看见沈寻,我听见这个名字就想殴打他。”
——和他的女朋友。
沈南灼心里好笑:“我就说你今天反应特别慢,你还不信。不回沈家,我带你去我的住处。”
林栀有些后知后觉地,慢慢眨眨眼。
沈南灼所说的“他的住处”,是一套江边公寓。
房子紧挨着城市河流,拥有巨大的落地窗和奢侈的阳台,是江堤附近的绝佳观景房。
林栀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盯着深夜仍有彩灯游船来来回回的江面。
沈南灼家里没有女士拖鞋,他的码数比她大很多,她穿着他的毛绒拖鞋,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可是背影毛茸茸的……
好想按到怀里摸摸。
沈南灼从厨房里走出来,眼神微沉,轻声叫她:“冰箱里没有冰袋了,先用这个代替一下好不好?新的冰袋估计晚上就能冻好。”
林栀回过身,见他手上握着一小袋还在冒冷气的汤圆。
林栀:“……”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直男家里一无所有。
她舔舔唇,接过来:“好。”
兔子蔫儿唧唧的,沈南灼摸摸她的脑袋,继续处案板上的食材。
他其实不常给自己做饭,大学时学到的生存技能也很久没派上过用场,没想到回北城的第一顿饭,竟然是做给一个小姑娘。
林栀坐在饭厅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动作很快,干脆利落,洗菜去虾线都很流畅,看起来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林经国要强很多。
但她还是不高兴。
沈南灼处理完所有食材,检查一下两口锅,将熬粥的火调小,才终于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一转过去,就见林栀一动不动,一只手举着那袋汤圆,把脸贴在上面,盯着他看。
“你以前是不是没挨过打?”他失笑,迈动长腿走过去,朝她伸手,“我来吧。”
林栀看他一眼,乖乖将汤圆交出去。
下一秒,冰凉的触感重新覆盖上来。
他拖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松松握住汤圆袋子,压上来的时候又用了些力道,林栀微微皱眉,有个瞬间感到疼,可是又冰冰凉凉的。
她停顿一下,乖乎乎地扬起脑袋。
夜色幽寂,背后是粼粼江面,面前是温和的灯光。
饭厅里灯光暖白,流水般倾泻在面前的男人身上。距离近了,雪松木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充斥慢四周的空间,他专注地望着她,喉结偶尔微微滚动一下。
沈南灼仔细看着她脸上的红痕,小心地按摩。
她从来没这么乖巧过,他突然想到什么,声音低沉如同夜色:“幸好没有带户口本,如果我们刚才真的去领证,工作人员一定会问你……”
“?”
“是不是自愿的。”
“……”
林栀小声:“你那跟逼婚有什么差别。”
他低低“嗯”了一声:“你也是因为这个,才突然想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