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李婉红轻声细语,跟他渐渐提高的音量形成强烈的对比,“小晴呐,要是小景欺负你,你就告诉奶奶,我帮你作主。”

施晴听得糊里糊涂的,两位老人家说什么,她点头应是就对了。凌绮应是看惯了他们的争吵,跟自家儿子同坐在一组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吃着水果。慕景韬神色如常,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但从来都不发表意见。

看她这明是与自己对着干,慕震良觉得不服气,也转过头对施晴说:“小晴呐,你也不能太胡闹。不然,爷爷就要你到书房里抄家规。”

施晴躺着中枪,不自觉挺直了脊梁,重重地点头。慕震良觉得自己扳回一局,那眼角挑得极高,样子神气得很。李婉红嫌弃地看着他,却对施晴说:“小晴呐,以后生了小宝宝,可别让这食古不化的老头子带。什么年代了,还抄家规!奶奶就不一样,要给奶奶带哦!”

“诶诶诶!”刚才还气势十足的老人瞬间就蔫了,他赶紧换了个态度,义正言辞地说,“小晴呐,要是小景欺负你,爷爷也能帮你作主的!”

那三位无聊的长辈都乐呵呵地笑了,慕景韬抽了张纸巾擦手,正色道:“她也还是个孩子呢,你们还是只望老大吧。”

凌绮捶他,“你怎么说话的!等下把小晴惹怒了,可没有人向着你哦。”

施晴只是笑笑,她知道他还生气,也不跟他计较。要孩子的事,她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她一直都认为,孕育孩子,是一件任务艰巨的事情。这不仅要肩负起照顾和教育孩子的重任,还要在漫长月岁里为他担忧和操心,非常的不容易。尽管他从来没有跟她谈论过要孩子的事,但她多多少少还是能知道他对此的态度。他每次都很小心,所以她怀孕的几率并不大。

其实,慕景韬也说得对,她还那么年轻,确实尚未适合当妈妈。面对长辈们的期许,施晴还是觉得有点压力。

“这事还得讲缘分,勉强不来的。”李婉红感慨道,而后又将话锋一转,“小晖办完喜事,就该到你们了。小晴,你今年毕业了吧?”

“还没呢,我还有一年。”施晴答道。

“那也快了。儿媳呐,你该好好准备了。”李婉红提醒道。

凌绮应好,对施晴说:“小晴,我过两天就带你去酒店试菜。”

G市里那些星级酒店的婚宴厅从来都是档期满满的。要想在好日子里大摆筵席,有时候提前三两年预约也不一定能订得到。当然,依照慕家在G市里的地位,要想插个队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施晴很少会逆长辈的意,故便答应了凌绮。她的话音刚落,慕景韬便插话:“她后天就回学校,周日要考试。”

凌绮觉得失望,哀哀地叹了声。而施晴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奇怪。凌绮坐在施晴的对面,马上发现了她怪异的神色,便问:“小晴,你怎么啦?”

施晴猛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累。”

他们今天才从F市飞回来,晚饭过后已经过了九点,现在又嘻嘻哈哈地聊了好一阵子的话,确实会疲倦。慕震良点点头,也就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到家以后,凌绮跟慕景韬交待了些明天要注意的事项,她看施晴一脸倦容,便让她先去休息。

施晴推着脚步回了房间,她打开行李箱,在最底层找到安如的护照和现金。她想了想,就把它们放到自己包包里面,然后将包包放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她倚着床沿在地毯上发了好一阵子的呆,才进浴室里洗澡。

慕景韬进房间的时候,也没有听见浴室里面传来的水声。他将礼服都挂好,而她刚好从浴室里面出来。她默默地将浴巾放在篮子里,然后爬了**。

“你要不要试礼服?”她的脸色比刚才的还要难看,这情绪变得太快,他甚是不解,故试着跟她说说话。

她摇了摇头,转过身去铺床。她睡前总爱将床单抚得平平整整,就算呆会它就会扭成了一团。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进了浴室。

铺好了床单,施晴无精打采地跪坐在床上。三天以后,她就要跟安如飞到柏林了。若是他再次发现她突然失踪,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他这次已经气得不轻,要是再来一次更彻底的,她会不会死得很难看?要不,告诉他吧。脑中这念头真把她吓了一跳。她答应过安如,不能说的。要是让他知道了,不仅她不能离开,就连安如也插翅难飞。

“施晴?”那声音由远至近传来,她从沉思中被惊醒,转过头便看到慕景韬朝自己走来。

看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他不自觉地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睡袍。待他再抬起头,她已经将视线移开,他坐到床边,问:“你怎么啦?”

施晴看着他,心里更加烦躁。她摇了摇头,一声不响地躲进了被窝里。小小的肩膀掩在被子里头,他扯了扯,她就将被子拉高,把自己都藏到被窝里。

伸手将灯给关了,他也挤进了被窝里。她往床沿挪了挪,他却把她捞了过来,禁锢在胸前。手蹿进了她的衣里,摸索到她胸前的娇软,他重重地捏了两把,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裸-露的脖子上,“干嘛,换你生气了?”

静谧中,两人的呼吸声都显得很重,在黑暗中暧昧而撩人。他霸道地将她夹住,手恣意地在她身上游走。她扭着身子,实在躲不过,只能在蹭着他的胸膛低低地喘。

他低沉的笑声传进了她的耳里,他笑得身体都在微微地抖,她恼羞成怒,张嘴便捉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那尖尖的牙齿咬得他刺痛阵阵,他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松口。“你比白白还狠,还咬得那么大力。”

施晴不理他,紧了紧被子,闭上了眼睛。他却不让她如愿,不把她撩得娇喘连连也不肯罢手。她心里本是堵得很,他还这样惹她,她既是委屈,又是难过,眼泪倏地涌上了眼眶。

待他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留得满脸都是。他的手碰到她微凉的泪,连忙把她翻了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把被子全都抢走,紧紧地裹着自己。他几乎被她推了下床。这丫头每次生气的时候,下手总是不知轻重。他又不能跟她较真,叹了口气,他隔着被子抱住她,“好了,别哭了。”

他担心她被闷着,掀开被子把她的小脑袋给露了出来。她的下巴抵着被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就算再生气,也不忍心由着她伤心难过。

“觉得委屈了?”他问她,“我还被你冤枉呢,我还不被你放在眼里呢,难不成我也哭?”

施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话不理不睬。他真怕了她了,柔声哄她:“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我原谅你了,这好了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你下次去这么远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是**你的**,而是因为我担心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其他人交代,我怎么跟自己交代?”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她原本休停的泪又簌簌地掉。她哭得肩膀也一抽一抽的,现在要怎么办,她不能答应他,也不敢不答应他。

“别哭,爷爷他们都知道我们吵架了,要是看到你眼睛都肿了,他们肯定不放过我。”他越说她就越哭得伤心,他头都痛了,只能说别的事情引开她的注意力,“晴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肯定不知道的。其实,每次奶奶和爷爷吵架,都是爷爷让着她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出了名是谈判桌上的鬼见愁,现在就算再不济,应该也不会输给奶奶的。”

“爷爷比你好多了!”施晴边哭边指控,“我讨厌你!”

“好好好,讨厌我吧,你不哭什么都行。”看她肯跟他说话,他高兴得很。他掀开被子再度挤了进去,她一动不动,默默地由他抱着她。他紧紧地贴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语,“下次别让我找不着你了。不然,我真不会原谅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北北的手榴弹哦!

昨晚睡觉之前,我检查可是记得检查我家的闹钟,哈哈!~

昨天匆匆忙忙的,忘记说一件事。最近晋江推出了一些新功能,这导致了系统出错,出现了重复扣费之类的怪异事件。管理员说,重复购买的订单将在一个工作日内由系统自动退单,多付的晋江币将会退回大家的账户。要是开不到更新章节,可以刷新一下,或者告诉我哦~

再说,我明天要做的事情比较多,应该不能更新,见谅噢!

第六十三章

慕家行事向来低调,遇上长孙成婚这样可喜可贺的大事,慕震良也不赞同大张旗鼓地操办。尽管婚礼一切从简,但大户人家的规矩也繁多,一个流程走下来,也能把人给累坏。

施晴没有参加过彩排,故也不清楚婚礼的流程。她一直都跟在慕景韬身边,他迎宾,她也含笑跟来客问好。在她笑得脸部肌肉都不听使唤的时候,她悄悄地躲到了角落里喝水。手边没有吸管也没有水杯,她犹豫了半秒,决定直接喝下去,最多等下去补个妆就好。

就在此时,又有数位宾客到场。她只瞥了眼,就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无意间,她察觉到有一道怪异的目光,正紧紧地追随着自己。她疑惑不已,边将矿泉水的盖子拧紧,边往那方张望。果然,有位西装直挺的男人正默默地注视着她,而现在,正与她四目相对。

宾客络绎不绝,施晴一直都没有过分留意他们的容貌。她也直勾勾地盯着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刚才慕景韬是怎么称呼他的。在此之前,她似乎也有与他见过面,但印象却非常模糊。没等她从思绪中抽离,那男人已经朝她走来。

“原来你是慕家的人。”那人语气肯定地说。

施晴将矿泉水放在一边,又重新将他打量了番。男人穿起正装,那副模样看着都差不多。况且,她今天见了太多的人,每个都穿着大同小异的西服。因此,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你是?”她轻声问。

他低笑了声,“对了,你还不认识我。我叫朱明。”

“哦。”施晴应了声,但依旧对他没有丁点印象。

她那迷惘的样子被他收入眼里,他出言提醒道:“上年十月,我们在皇都见过面。”

施晴恍然大悟,他就是怀疑他俩是否见过面的人。“我记起来了。”

她正想离开的时候,慕景韬便走了过来,温声对她说:“怎么跑这来了,妈在找你。”

“我喝水。”她答道,“然后,就跟朱明说了两句。”

“欢迎。”慕景韬这才发现那方还站着个男人,便与他客套了几句。

朱明的视线总往施晴身上扫,与他寒暄一番后,终于问他:“这是你表妹吗?”

在这圈子里,任谁都知道慕景韬并没有亲妹或堂妹。朱明已经是两次看见他们呆在一起了。慕景韬平时也不怎么到外面玩女人,很少会看到他对哪个女人这么紧张,现在还出现在这种场合。如果要找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她应该是他的表妹。

施晴抬眼看到身边的男人那脸色,跟她上回被杨馨说是妹妹时一样的丰富。她“呵呵”地对慕景韬假笑了声,又转过头对朱明点了点头,随后不理这两个男人,走过去找凌绮。

在混杂的人群中,她终于发现了凌绮的踪影。走到凌绮身边,她低声问:“妈,您找我吗?”

凌绮正与老朋友说着话,她拉过施晴,向对面的妇人介绍道:“小晴。这是李姨,你还记得吗?你很小的时候,李姨还抱过你。刚才正说到你,李姨可是非见你不可呢。”

这么久远的事情,施晴早就忘了。她礼貌地唤了李姨一声,然后只保持微笑地站在凌绮身边。

那位体态微胖的妇人乐呵呵地打量着施晴,“转眼都过了这么多年,小晴长得越来越标致了。我家那兔崽子还在外头混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把媳妇给娶回家。”

脚下的高跟鞋使得她小脚微微发软,施晴趁着凌绮跟李姨说着往事,又悄悄地溜走了。她真不敢想象,这样的场合,当主角换成自己的时候,应该怎么去面对。

穿梭在人群中,她终于看见熟悉的面孔,“茉茉。”

纪茉同样百无聊赖地等着时间过去,看到施晴,她也高兴得很。她们没几句,纪茉便提议道:“我们溜吧?”

这是她们最喜欢做的事。以往,她们被大人逼着出席一些非到不可的场合时,总会在中途偷偷地溜走。毕竟,这样客套与虚伪的派对宴会,并不是她们能享受和理解的。若是以前,施晴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现在,她却皱着小脸对纪茉说:“这样不好吧?”

纪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天,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施晴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被拉着她到外面走,“我们到外面透透气好了。”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阳光和熙,春风温柔,抬头便可看见一片晴空。结婚仪式在户外举行,教父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时间一到,便马上可以开始。前院里布置得非常喜气,举目尽是色彩缤纷的气球和轻舞飞扬的绸带,芳香馥郁的红玫瑰也四处可见。亲朋家的小朋友都在院子里奔跑嘻笑,热闹而欢乐。

她们坐到了小洋椅上谈天说地。说着说着,纪茉便提起了小时候的趣事,两个都嘻嘻哈哈地笑。那些无愁无虑的美好时光,仿佛就在眼前。而事实上,这早已经离她们很远很远了。岁月划过的烂漫痕迹,或会渐渐地沉淀成一抹清影,在日后的人生里伴我们继续前行。

纪茉突然感概,她支着下巴看着施晴,说:“晴晴,觉得你变了很多。”

“啊?有吗?哪里?”施晴惊讶地问道。

“很多地方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说不出来。总之呢,你给人的感觉对不同往常的。”纪茉思索了片刻,犹犹豫豫地说,“难不成,你这叫成熟了吗?”

施晴笑得开怀,“真的吗?”

纪茉悠悠地答道:“少女变□,能不成熟吗?”

“你怎么讲得那么恶心!”施晴作势就要掐她的脖子,她躲不过,两人又闹成了一团。

众人缓缓往那几排长椅的方向走,施晴不再跟她嬉戏,直了直身体,说道:“应该是开始了,我们过去爸。”

婚礼策划拿着麦克风有条不紊地指挥大局,工作人员都紧张有序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慕景韬找到了她,而后就把她带了过去,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对新人出现,在场的宾客都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施晴半倚着身边的男人,含笑地看着他们走进会场。

林曼曼那袭白婚纱简单而典雅,素之雅致,多少诗意在其中。而慕景晖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装,看上去气宇轩昂,惹得席上的小女生低声尖叫。宣读誓词,交换戒指…在亲朋的见证和祝福下,他们终于结成了夫妻。从此以后,他们便是对方厮守终身的爱侣,相依相守,不离不弃。

到场的多数是年轻男女,皆是新人双方的朋友或同事。因此,到抛花球的时候,大家都特别活跃,都想把花球接过来,沾沾喜气。

施晴跟慕景韬站在远远的一方看着那群单身男女在闹哄哄地抢花球,喜欢恶作剧的男人故意阻碍着美女伴娘抢花球,惹得伴娘不顾形象地踹了他一脚。施晴收回视线,仰着脸,轻声对他说:“你看,你欠我这么多。”

“我知道。要不,我帮你把花球夺过来?”他摸了摸她眼底那寸肌肤,指腹间还能感受到那处的小浮肿。昨晚,她哭得像只兔子一样,眼睛红彤彤的,眼下也肿起了个包。他三更半夜还到楼下拿冰帮她敷眼睛,她既怕肿着眼睛,又怕冰敷的冷,小夫妻又折腾了小半夜。最后,他今天眼下也泛了层淡淡的乌青。

“傻!”施晴笑他。其实,她也希望有一个很梦幻的婚礼,自己穿着纯白色的婚纱,长长的拖尾铺满了整条通道,然后那个将与她共渡余生的男人,会情深款款地在众人面前对她许诺,会照顾她,爱护她,一生一世,甘苦与共。最后,他会温柔地与她拥吻,不顾席间的欢呼和掌声,只与她沉醉与热吻之中。在一片喧闹中,静静地凝听着对方的心跳。

在她身边的男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做过浪漫的事,她貌似花也没有收过一束。就算是结婚,他也不过是半诱半哄地把她骗到了手。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能够与他在一起是件幸福美满的事情。虽然他没有依照她所希望的方式来爱自己,但她知道,他一直在竭尽所能地爱自己。而何谓爱,施晴觉得这几乎是无法定义的。

“等你毕业以后,全部都给你补回来,好不好?”他揽住她细小的肩,轻声地说。

她所穿的高跟鞋那鞋跟很高,她转过头在他脸上咬了一下,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他所同化了,不需要甜言蜜语,不需要轰轰烈烈,什么形式都变得无关要紧。她所看重的是,能够跟他在一起,就算两人熟悉得像左手碰右手的一样,她依然会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写一章少一章,不怎么舍得…o(幡洇)o

第六十四章

晚宴在星级酒店设办,觥筹交错,满场都是喜气洋洋的景象。晚宴的重点并不在与吃饭,而是在于灌酒,平时与慕景晖熟络或不熟络的人,都纷纷拿着酒杯向他道贺,没走几桌,他已经被灌得脸红耳赤。

慕景晖也请了不少兄弟过来救场,故慕景韬也落得空闲,只坐在施晴身边,把她给看紧。晚宴没有开始的时候,他已经让服务员将施晴的葡萄酒给撤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他装作不见。

看他一副没有商量的模样,施晴挪了下椅子向他靠近,双手拉住他的手臂撒娇:“老公…”

那尾音拖得长长的,听得他心里阵阵酥麻,他终究是无法无视她,斜着眼问道:“干什么?”

施晴晃着他的手臂,巴巴地看着他。他笑,“不行,你明天不是要上学吗?”

“没关系的。大家都在喝酒,我喝果汁,那不合群。”那时时间还在,宾客也尚未到齐,注意到这边的人也不多。她整个人都腻在了他身上,语气糯软地说。

慕景韬眼尾扫了餐桌一眼,随后向她示意,“奶奶也喝果汁,你们就是小群体。”

坐在施晴另一方的凌绮听见了,不禁笑出了声来,“由得她吧,喝一点就好,”说完,她就把自己的那杯葡萄酒换给了施晴。

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有异议。施晴得意忘形,朝他递了个胜利的眼神,他却趁凌绮不注意,一手将她拽了过去,凑近她的耳朵低声地说:“你可别喝醉,不然的话…”

他的话虽不露骨,但语气眼色和神情已经将他的坏心思毫无保留地表现了出来。施晴被他逗得耳根也发红,小巧的耳垂也似涂上了一层浅浅的腮红,可爱至极。

慕景晖和林曼曼只在晚宴的开始在座位上稍稍坐了一下,随后便马不停蹄地穿梭在各席间敬酒。凌绮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低声对她说:“这次只是男方的婚宴,这场面也不小。你们补办婚礼的时候,一定是联婚,到时可有你们受的了。”

施家在G市有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喜嫁千金这样的大事,需要宴请的亲友肯定也不在少数。施晴苦着一张脸,“妈妈,能请少一点人来吗?”

“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别说是我,就算是你家也不会愿意敷衍着过去的。结婚这等大事,怎么能够马虎,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委屈你了。”凌绮边说边替她夹菜。

施晴正想说话,就有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拿着酒杯过来寒暄。看凌绮又没有空跟她说话,她就随意抠着餐布。慕景韬恰好从台下的宾席间走了回来,他没有坐下,只俯□问她:“吃饱了没有?”

她点了点头。其实她不怎么喜欢吃,因为婚宴上的菜式几乎是千篇一律,她很久以前就吃腻了。

“那跟我来。”他顺手带上了她搭在椅背上的披肩。

“去哪里?”施晴被他牵着,跟在他身后。他的步子迈得大,平时她倒能跟上。但现在穿者高跟鞋,走起来也不利索。出了宾客厅,她就拉着他的衣服,“诶,慢点嘛!”

慕景韬回过头看了她一下,发现她正皱着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他半蹲了□,按了按她左脚的脚踝,而后仰起头问她:“刚才扭到了吗?”

虽说走廊的人流并不密集,但怎么说也是人来人往的公共地方。施晴并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退了半步,连忙把弯下腰把他拉了起来,“没有啦,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而已。”

他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站了起来半拥着她向电梯的方向走。进了电梯以后,他就按了顶层。施晴不解,再次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天台。”他替她将披肩给披好,“你不是觉得无聊吗,我们到天台看星星。”

电梯并不能直达酒店的天台。出了电梯,他牵着她的手向安全通道走。施晴没有到过这里,惊奇地说:“原来这里还有楼梯能向上走,我以前没有来过这酒店的天台。“

他们走在空旷的楼面,过了一条小通道以后,便不再是酒店对客人开放的区域了。这地方寂静而幽暗,声边响起的,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她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这里很黑哦。”

“嗯,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他走在前面,边走边说,“从前有个女孩,她跟她的老公去天台看星星。”

慕景韬才讲了个开头,她就“切”了声,“这故事,我也知道。”

这楼面的唯一一盏灯突然就亮了,因为太久没有被使用,那灯光沉沉,映得周遭阴森恐怖。施晴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开灯!”

地方铺在他们被拉长的影子,慕景韬耸了耸肩,继续把故事讲下去。“那小女孩迷迷糊糊地跟者他老公走过一条很黑很暗的过道,她的老公一直不说话,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啊?”她傻傻地应了声。他看了她一眼,“那女孩渐渐地跟不上,她问她的老公,‘你干嘛走这么快?’她的老公却回答…”

“他说什么了?”施晴听得兴起,紧张地问他。

他顿住了脚步,低头在她耳边说:“他说,‘你看清楚,我还是你的老公吗?’”

那语气阴森森的,听得施晴毛骨悚然。她慢慢地仰起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被他那怪异的模样吓得尖叫了声,与此同时,他却低沉沉地笑了。

施晴好半晌也没有缓过来,恼得转身就往回走。她抬眼又再度看到那盏昏黄的小灯盏,正微微摆动,那幽暗不明的光线也一摆一摆,明灭不定,这场景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慕景韬伸手将她拉住,她不情不愿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却强势地揽住她的腰,半拖着她往前走,“都多少岁了,还害怕这些?”

“混蛋!”施晴毫不犹豫地踢了他一下,那鞋跟重重地刮在他的腿上。他闷哼了声,随后却笑得开怀。他们停在了一道老旧的旋转楼梯前,施晴撞了撞他的腰,说:“这楼梯好像不怎么稳固。”

“没事,我拉着你就好。”他没有在意,攥着她的手引她走了上去。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她放心地将一切都交给他。

天台那道大门上有一把紧闭的锁,施晴用手指点了点它,“诶,不能出去哦。”

慕景韬不说话,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交到她手上。她讶异地看着钥匙,随后拿起那把厚实的大锁,将钥匙插了进去,转动。“咔”的一声,门果然开了。

夜风极猛,一阵又一阵地呼啸而至,她的裙摆被吹得凌乱不堪,而他却衣抉飘飘,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她狼狈地按住裙摆,躲到他身后,问:“这里真能看星星吗?”

慕景韬拉开西服,将她抱在怀里,随后指了指夜幕的一方,“你看。”

今晚的夜幕十分明朗,黑丝绒般的天空缀着点点星光,密密麻麻的一片,还若有似无地闪烁着,似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他们眨着眼睛。

“哇…”施晴挣开了他的手,不顾凛冽的晚风将她的发鬓也吹乱,只迎着风往前方走去。她倚在女儿墙上,在这楼高百尺的地方,她与跟漫漫星空如此相近。她仰起头看着漫天星河,不自觉地伸出了右手,想触摸这迷人的星空。

慕景韬连忙过去把她扶住,责备道:“你想死吗,这地方也能靠吗?”

施晴转过头,往下面看了眼,楼下的东西全部都变得模糊不清,不会发光的,根本看不见;而有灯光的,则成了一个小小的点。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任他将她拉了回来。

“今晚会有流星雨吗?”她兴奋地问。F市的市区,几乎是看不见星星。在校期间,她碰过了数场流星雨,也因环境的原因白白错过了。倘若今晚有流星雨,应该能够清楚地目睹。

“没有。”他肯定地回答,同时把她牵到了背风墙后。

这一边的星河仍然璀璨无比,那莹亮闪耀的星群,仿似瀑布飞溅的水花,错乱地洒在夜幕之上。没有了呼呼的晚风,她能睁大眼睛仰望这****的星星。她双手搂住他的腰,笑意盈盈地说:“好多星星呀。”

她以前也很爱看星星,家里有一台天文望远镜,她总喜欢攀着小凳子去看星星。后来,慕景韬却教她只用眼睛去观看那片遥遥星空。施晴不解,因为不用望远镜,她根本没有办法看到那悄悄闪烁的小星星。他却把她载到了郊区,把车子停在了小山坡上,随后将天窗打开。

直至今天,施晴还是记得当时那种震撼的感觉。散落在夜幕中的星星那么的遥远,却又那么的神秘。星星本来似是一堆挂在夜空中的碎片,但他又能细细地向她诉说那些耳熟能详的星座,她真被这大自然的美妙与神奇所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