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看着下面的上官清,看着上官清坦荡无谓的脸,还有他闪过几分晦暗旋即明亮的双目,心中恨恨。

这个该死的上官清,他这是自己专门来找死的,燕凌是恨他给皇甫玉下毒,但燕凌也真的不想惩治这个“下毒黑手”!

“你好!好的很!把你肮脏的事情说出来交给朕处决,让朕来为难是吧!上官清,你罪当诛心!”燕凌黑着脸盯着上官清看了良久,忽然暴怒而起,指着上官清喝骂道。

“无耻至极!幽州军团的军师当是谋断天下的人物,你却用你这份智慧来让朕为难!”

燕凌十分不解气的大骂。却骂的王子珍大惊失色,更骂的上官清愣住了,他有些不懂燕凌的意思,但是转念一想,上官清立刻便明白了,他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叩头道:

“陛下不必为难,处决上官清便可,若是陛下为难,上官清愿在陛下面前、或幽州军士面前自裁!”

上官清明白了,他明白燕凌根本不想杀自己。正是因为不想杀,所以燕凌才会生气的,因为自己做了错事,给燕凌心爱的男人下毒,燕凌是不能不追究的,但是燕凌更不想杀自己。

所以,当上官清承认自己下毒之后,燕凌为难了。

只是,上官清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如此的看重自己。自己不过是幽州军团军师而已,或许有些小聪明,但是不值得新皇如此爱惜,天下大才之人多如牛毛,且在自己之上者不计其数。何必为了自己而让新皇难断呢!

“混蛋!做了错事之后还想撒手不管?朕是真想把你千刀万剐,但你现在不能死!好好留着你的命,朕要你毕生辛劳偿还你对皇甫玉做下的事!”燕凌再次开口喝骂。

眼看着燕凌生气的样子,王子珍是真的心疼啊。不过他也渐渐听明白了,他知道燕凌是不舍得杀掉上官清的,而这也在情理之中,就是按照王子珍的观点,他也是不忍心杀掉上官清这种大才的。更何况燕凌还是一个喜欢人才的人呢。

但上官清这个大才也的确是干了坏事,且是伤透了燕凌的坏事,正是因为此,才让燕凌矛盾的吧。

“陛下,虽然是上官军师下毒,但也是上官军师亲自为王爷解毒,也算是将功补过了,所以老奴也觉得军师罪不至死。”王子珍连忙跳出来打圆场,既然燕凌不愿、更不舍得杀掉上官清,那么王子珍自然得出来说些话,好让燕凌不必这么纠结了。

燕凌还在怒冲冲的看着上官清,没有理会王子珍的话。

王子珍尴尬的看了燕凌一眼,见她眼中满是杀气的样子,王子珍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悄悄的退到了一片,垂手站着,虽然胆战心惊,但王子珍还是欣慰的,因为燕凌并没有冲动的要杀人。

现在燕凌还在气头上,就让她拿着上官清好好的出出气吧,只要燕凌出气了,也就好了。

燕凌还在保持沉默,只是用可以杀人的眼神看着上官清,而这可不仅仅是一种眼神上的惩罚,还是有体罚的,因为上官清此时还跪在地上,燕凌没有让他起来,上官清就得一直跪着,地面是冷硬的石板,上官清早已经跪得双腿发麻了。

“给皇甫玉下毒是不是可以减少昭烈帝对皇甫家族的忌惮和打压?”不知过了多久,燕凌忽然开口道。

一句话便说到了点子上,虽然当时的情况十分复杂,但燕凌已经说到了最准确最重要的地方,上官清也是背负着违背良心、血性和道义的谴责、内疚给皇甫玉下的毒。

事后的上官清不知为这件事抑郁了多久,因为这件事他从不敢跟任何人说,更不会有人倾听,从而减轻他的罪责,但当燕凌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上官清陡然觉得这么多年背负的“枷锁”有种被人打开的感觉。

有时候,一种负罪感和内疚压在心底是会让人发疯的,那种煎熬别人很难想象得到。

面对燕凌的严厉目光,上官清只能点了点头。

“朕罚你三年不得穿袜,常年草履。否则难消朕心头只恨,行了,你下去吧!”燕凌口气中带着厌恶的下了命令,把上官清给赶出去。

对于燕凌的这个惩罚,上官清只有愕然,但被燕凌惩罚之后他陡然有种轻松的感觉。

只是上官清跪在地上的时间太长了,当他起身的时候膝盖一阵麻痛,立刻摔倒在了地上,摔得十分狼狈。

王子珍连忙上去将他搀扶起来,亲自送出门去。眼看着上官清双膝明显是受伤的样子,王子珍有些歉意的说道:

“上官军师别往心里去,陛下是太在乎玉王爷了,所以才惩罚你,但是陛下心里也是痛啊。玉王爷遭了不少罪呢!”

“下官理解,下官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是感激陛下!陛下是在帮我。”上官清却苦笑着摇头,一脸落寞道。

“上官军师自然是通情达理之人。”王子珍也不吝啬好话赞美。

上官清却再次摇了摇头,望着王子珍笑道:

“王公公,陛下多么睿智你我都知道,若是陛下真的想要惩罚我,她大可以不理会我,让我自己接受良心的惩罚,或者把我做的错事公布天下,但陛下没有这么做,她表面是在体罚我泄私愤,但你我都知道,陛下不过是在帮下官排除心病而已。正是因为有了陛下的惩罚,下官对当年下毒之事的愧疚才会少一点,才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枷锁。”

“皇甫玉是将军的弟弟,也是下官的弟弟,若是可以,我愿意替换皇甫玉甘愿吃下毒药,可昭烈帝却看不上我,因为我没有显赫的身世,更无法牵制整个皇甫家族!”

上官清说完,不顾自己膝盖上的疼痛,肃穆看着御书房,恭敬的弯腰冲着御书房行了三个大礼,这才慢慢的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去。

王子珍站在原地仍然唏嘘不已,从一开始,王子珍便觉得燕凌惩罚上官清有些反常呢,原来她是为了上官清着想啊!哎~这些文臣武将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啊。

好在燕凌能够摸透这些人的心思,只不过王子珍也在担心:燕凌整天都在揣摩这些人的心思是不是太累了,她是不是应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活着才好呢?

想到这里的王子珍不由得想到了在桐木殿中他听到的话,燕凌去桐木殿见先皇的时候并没有让自己避嫌,所以王子珍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而且,王子珍也觉得燕翼之做皇帝不错。

既然皇甫玉没有用那颗丹药,那是不是应该拿给燕翼之呢?让燕翼之做皇帝,燕凌还做嚣张的公主岂不是更好?!

王子珍一面想着一面回到书房,却见疲惫的燕凌已经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这些天燕凌实在辛苦,几乎都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呢。

159 意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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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翼之这些天过的有些辛苦,他的咳疾又犯了,躺在深宫床上,燕翼之忽然感觉很寂寞,虽然从前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且习惯了勾心斗角,却从未感觉如此寂寞。

而今,自己的妹妹就在皇宫中,他却是不得见,内心的焦急让他更加寂寞。

好在王子珍这几天总是过来,对燕翼之悉心照顾着,总归是让燕翼之好受了一点。

只不过每当王子珍来的时候,燕翼之都像是小孩子一样缠着他问东问西、更问燕凌的近况和起居,若是别人怕是早就被燕翼之给问烦了,可王子珍却很喜欢回答燕翼之的问题,不管燕翼之问什么,他都耐心回答着,都让燕翼之这个问话的不好意思了呢。

“平王啊,您的身体也不好,这种茶水还是先不要饮了,等你病好了老奴一定拿皇宫最好的龙井、大红袍给你。”王子珍来到之后先陪着燕翼之说了一些话,然后便开始给燕翼之这里收拾,燕翼之身边自然是有太监宫女服侍的,而且还是王子珍派来的人,自然都是手脚麻利的人,所以房间里也没什么值得王子珍动手收拾的。

王子珍便把平王喝茶用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喝茶是个不错的习惯,只不过有些人却是不适合也不能喝的,就像是平王,他的体质本来就太虚弱了,根本就不能喝太多茶。

燕翼之看着王子珍殷勤的将自己茶具收起来,他不免苦笑。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喝茶,只不过喝茶是他很少的娱乐兴趣之一,他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若是再没有点兴趣爱好,岂不是太可怜了。

既然不能避免的死亡,何不享受呢!燕翼之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是九江王之子、燕国的平王,想要什么样的娱乐都是可以的,而他却独独偏爱喝茶。

“王公公,这是本王不多的爱好,您就别管了。反正本王也没有几天活头了,不如王公公早些让本王尝一尝你说的极品大红袍,也算是死前的一种安慰了。”燕翼之说这话的时候带着苦涩、更带着无奈。

王子珍心疼无比的看着燕翼之,越看越觉得燕翼之的眉眼跟燕凌长得像,不愧是兄妹啊,王子珍自然也是越看越喜欢了。因此,看着燕翼之心灰意冷的摸样,王子珍便忍不住的想要告诉燕翼之他的咳疾能够治好。

但是王子珍也怕,怕皇甫玉的那颗丹药根本就治不好燕翼之的咳疾,更怕皇甫玉这个小混蛋已经把丹药当成糖豆吃了。毕竟皇甫玉这混蛋的毒虽然解除了,但谁都知道那丹药不仅能够解毒,而且还能够强身健体啊。

“平王放心,老奴就是拼上老命也要为你找到灵丹妙药的,一定治好你身上的病!”王子珍不忍心燕翼之灰心下去,便凑上来无比坚定的说道。

王子珍的话和态度顿时让燕翼之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老太监,看到了他眼睛中的真诚。燕翼之真的被他这份真诚感动了。

“多谢王公公了,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缠了我二十年的顽疾怎么会治好呢。玉王爷跟王公公一样关心我的顽疾,而且玉王爷还派人送来了丹药,只不过我却是不相信这颗丹药能够救我命的。”燕翼之跟王子珍说话的时候没有自称“本王”,而是用了我,可见他对王子珍的亲近。

“丹药?什么丹药?”王子珍一听就激动了,窜到燕翼之面前,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问道。

燕翼之愕然的看了王子珍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拿在手里向王子珍展示,道:

“就是这个,香味奇特,很像是某种熏香。”

燕翼之虽说是深知药理的人,按理说来一般的药材他都能够识辨出来,但这丹药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他还是误判了,不为其他,就因为这颗丹药太香了,即便没有打开瓶盖,燕翼之都能够闻到一股清香,虽然这股香味让人神清气爽,但燕翼之却是谨慎的认为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药材。

虽说很多药材都有香味,但是没有这么浓烈。

而且,燕翼之觉的皇甫玉这小子根本就不懂医术,他从哪弄来的这丹药啊。若真要猜想的话,燕翼之倒是更加觉得皇甫玉应该是从某个江湖道士的手中买到的丹药,然后拿来送给自己了。

“能否让老奴看看?”王子珍一看到那白色瓷瓶就觉得眼熟,迫不及待的伸手从燕翼之的手中抢了过来。

燕翼之愕然的看着王子珍从自己手中抢走了瓷瓶,哭笑不得,既然都已经抢走了,还说什么客气话啊。

“老奴觉得平王应该试一试,至少玉王爷是不会害您的。”王子珍将丹药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感觉跟在皇甫玉那里见到的应该是一样的,而且王子珍也不怀疑皇甫玉的用心,至少他是不会害燕翼之的。

“试一试?这里面丹药只有一颗。”燕翼之有些怀疑。

“正是因为珍贵才少嘛。老奴给您拿水。”王子珍却是按捺不住了,着急的要让燕翼之把解药吃下去。

燕翼之坐在床上不置可否,眼看着王子珍忙碌、激动的样子,他也忍不住的怀疑皇甫玉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丹药,难道这种丹药真的能够治好自己身上的病?

燕翼之有片刻的癫狂,若是真能治好自己身上的病,那么自己就可以永远的陪伴在妹妹身边了吧,能够看到妹妹的脸,看到她生气的样子,即便是她体罚自己也是愿意的。

但是很快燕翼之又苦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太贪心了,自己的病是绝症,根本不可能治好的,拖了二十年的病怎么可能只用一颗丹药就治好呢。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谢谢王子珍和皇甫玉的,燕翼之眼看着王子珍已经倒好了水送到面前,他便强打起精神、装出笑脸,至少,当别人兴冲冲要治好自己病的时候,燕翼之要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快点喝下去吧。”王子珍手捧温水,看向燕翼之的眼睛可谓放光。

燕翼之也就当这是灵丹妙药,很虔诚的接过茶水,然后将丹药服下。不得不说,这颗丹药真的很香,吞咽下去之后整个人的嘴巴、甚至鼻孔呼出来的气都是香的。

只不过,在燕翼之服下丹药的瞬间,他觉得胸口憋闷不已,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被憋闷的通红。

“平王感觉如何?”王子珍正兴冲冲的等着看燕翼之的反应,却见他呼吸不畅、憋的脸色通红,吃惊的王子珍连忙将燕翼之放倒在床上,然后便火急火燎的跑出去找姜月了。

王子珍害怕啊,他怎么觉得燕翼之吃下丹药之后脸色变得那么吓人呢。

“陛下,秦殇愿为国家效力,派出大批杀手刺杀大漠兵军官,请陛下恩准!”书房中,一身武将袍的空善一脸严肃的冲着燕凌行礼请旨。

在秦殇答应了要刺杀大漠兵军官之后,空善自然责无旁贷的来请旨,好让秦殇的杀手在翼州方便行动了。

“这件事情暂时压一下,等到三天之后,朕会让你们去的。”燕凌正看着边报,她手中一份边报是皇甫轩发来的,只有寥寥数字,不过是向燕凌报平安。

如今幽州的形势还算可以,虽然大漠兵从西北进犯,但是幽州所面临的北疆和海城都没有行动,看来凤翎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出手,其实在海城北方和东北方都有大片的土地。既然凤翎对燕国按兵不动,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向东北行军,侵占更多的地盘。

“陛下,大漠兵自破凉州边关以来,已经连下数十座城池,我大燕士气低落啊。”空善有些着急的说道。

目前燕国西北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因为凉州广袤且守军很少,在朝廷不派遣援兵的情况下,凉州已经大半失陷,虽然花飞羽的突骑兵已经派遣了过去,但是他们带着燕凌不能决战的命令,只能暂缓大漠的攻势,大漠兵已经在一路攻陷凉州城池之后逼近了翼州,若是翼州一旦攻破,凤州将面临五十万沙驼骑兵的压力。在燕凌登基之初便面临这样的问题实在不是好事。

“你也知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兵力!”燕凌放下手中边报,看着空善认真道、

“末将愿意带大刀兵抵挡外敌。”空善立刻笃定道。

大刀兵只有三万人,虽然经历过几场战争之后其他的兵团都得到了扩张,唯有空善的大刀兵一人未增,只在战争减员的情况下增补到原来水平,不过也正是因为大刀兵没有扩军,横刀兵的实力已经较以前精进了很多。

“你的陌刀阵是朕的步军王牌,可不是用来耗费在大漠兵的傻骆驼上!”燕凌皱眉有些不满。

自己的身边的确是缺少军队,司徒景瑞的禁军已经给皇甫玉带去了凉州,伺机进攻西蜀,目前整个凤城只有虎贲军,左武卫因为还需要驻守武隆,根本就移不开。

而这五万名虎贲也不能全部调走,毕竟凤州和凤城是需要兵力防守的。

三日!燕凌需要三天的时间来准备和调集兵力。为了跟大漠兵在翼州进行决战,燕凌已经调集马步松手下最精锐的五千骑兵北上凤城,并且调集孙宗河手下五千人南下。

青州的章正南也带着一万名大枪兵朝凤城聚拢,上官清虽然未带人来,但上官清这个军师一人便抵得上一个兵团,有他在,一切筹谋策划,甚至后勤都不用燕凌考虑。

另外,燕凌也给沙门发出了调兵令,沙侯早已经给予回复,已经令沙卓青率领三万精兵南下翼州。

甚至,燕凌连远在寿春的满城都调集回来了。

可以说,为了迎击大漠兵,燕凌几乎调集来了手下所有能征善战之将、百战无谓精卒。

铁作坊的赫连月隐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了一百架蝎子弩,当精兵猛将集合、杀伤利器完成,燕凌要让五十万大漠兵在翼州有来无回。

翼州兰亭城下将是大漠兵的葬身之地。

“陛下,实际上空善已经让几个铁作坊制造了专门对付骆驼的铁蒺藜绳索,这种绳索也只有末将手下的陌刀兵能够使用!”空善十分得意的上前一步,仍是请战。

前几天空善便想着准备点用以对付骆驼兵的武器,想来想去,空善觉得只有铁蒺藜绳索最合适不过了,那些骆驼是高大,但是骆驼比战马笨重啊。

若是自己一方能够用铁蒺藜绳索横扫过去,那些傻骆驼根本就跳不起来,必然被铁蒺藜刮倒,且沙驼的速度比战马慢很多,空善手下的僧兵完全可以用两条腿跑赢骆驼。

空善便是要带着手下最出色的力士,拉着铁蒺藜绳索困死那些傻骆驼。

“这样吧,你的部队带上一百架蝎子弩先行,记住,一定要在兰亭城等待率主力到来之后再战!”燕凌看着空善着急的摸样,心知他是立功心切,而自己所用的蝎子弩也的确需要步军押送,让空善的步军带着弩机先行,等三日后自己便可以率领集合的骑兵赶去回合。

“多谢陛下,不如让秦殇的杀手也跟着末将一起去吧,可以提前击杀一些大漠军官!”空善更加兴奋道。

“秦殇的人可以跟你一起走,但是不能轻举妄动,在朕没有带兵赶去之前,不准他的手下击杀一个大漠军官。否则打草惊蛇,朕拿你问罪!”燕凌相当严厉的下了命令、

吓得下面的空善一愣一愣的,自从燕凌当上皇帝之后,他发现燕凌身上的戾气更重了,每一句话都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想想也本该如此,以前她尚是公主的时候便霸气得让人肉疼,如今她可是大燕的皇帝啊,虽然还是未登基的皇帝。

因为大漠兵的突然进攻,燕凌登基的事情不得已的推迟了下来,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诏书早已经拟好,而且下面的官员也相当迅速的为燕凌重新铸造了一枚皇帝印玺。

按照燕凌和手下谋臣的打算,便是要在击退大漠兵之后再登基上位,原本的威名加上新战之威,还有谁会反对燕凌登基呢!

“陛下,平王吐血了,您快去看看吧。”燕凌刚跟空善交代好事情,王子珍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不管不顾的大声吼道。

燕凌已经顾不得训斥王子珍咆哮书房了,因为当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便朝着燕翼之的偏殿跑去。

眼看着燕凌焦躁的摸样,王子珍也是楞了一下,但他很快的跟了上去。

空善这货已经得到了命令,按理应该立刻离开皇宫组织兵员带上蝎子弩开始前往翼州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关心燕翼之才对,所以便跟着燕凌跑去了偏殿。

偏殿中几位太医已经束手无策的守在门外,姜月正在殿中为平王把脉治伤。

“咦?平王不是有咳疾的毛病吗?”房中的姜月捉着燕翼之的手腕不放,摸了又摸,越摸越觉得平王的脉搏奇特。

因为平王有咳疾,而且病入膏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活头了,脉象是很隐秘且虚浮的,但是这一次姜月竟然切实的摸到了脉搏,且有越来越强劲的趋势。

而这却跟燕翼之的病体支离不相符啊,尤其是看着燕翼之苍白且病态的脸色,姜月深深觉得是不是自己摸错了脉。

“到底怎么回事?”姜月正摸着燕翼之手腕疑惑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一片跪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匆乱的脚步声便进了房间,而后一个清亮而威严的声音便在自己身后响起。

“老臣参见陛下!”姜月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着燕凌行礼。

燕凌脸上难掩焦急之色,指着燕翼之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燕翼之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他苍白的脸上笑容灿烂如花,燕凌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灿烂的笑容,甚至燕凌都想说他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看起来很傻很天真。

燕翼之怎么可能不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因为他从燕凌的脸上看到了担忧和关心,作为一个皇帝,她竟然是自己提着龙袍跑了进来,甚至因为她跑的太快,在经过殿外的时候那些太医都没有来得及给她行礼高喊万岁,现在那些太医们还面面相觑的跪在外面,似乎是在犹豫陛下已经从他们面前过去了,他们要不要补上的喊几声万岁呢。

很少有人关怀过燕翼之,他在九江王府是意外一般的存在,王府上下对他这个庶出的大公子没有太多好感,加上他还是一个患有绝症、将死之人,即便是王府中的那些下人们都可以不看重他。

能够看重他的只有亲人,骨肉至亲之人,不是九江王、不是燕云芝、不是燕平之,而是自己卑贱为小妾的娘亲,还有眼前自己的亲妹妹!

空善随着燕凌跑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燕翼之笑的不善,空善是郁闷的,因为他觉得燕翼之这货太不怕死、也太不要脸了,即便他对燕凌有好感也不能笑的这么猖狂啊!

但是空善也奇怪的发现燕凌并没有生气,因此空善不由得的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更加不要脸才能得到燕凌的垂青呢?

160 情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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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王子珍焦急的来禀报燕翼之吐血,所以燕凌便急匆匆的赶来了,只不过赶来之后的燕凌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太毛躁了,单看燕翼之那“小人得志”的摸样,他的身体便没什么事情。

而且燕翼之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他吐点血算什么。

燕凌立刻就淡定了,收敛起脸上焦躁的表情,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姜太医,起来吧,朕给你特权,不再朝堂见朕可以不用下跪!”燕凌清冷的开口,却是给姜月送福利。

姜月的年纪的确大了,而且事实上他也早已经退休了,他完全可以不必留在皇宫中服侍新皇,虽说留下来的他仍是太医院之首,皇宫内最出色的大夫,待遇无人可及,但对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来说,权利和荣耀已经不再是值得追求的东西了。

健康和长寿才是他的追求。若是为了自己考虑,姜月完全可以从燕凌这里退休,然后衣锦还乡的当一个富翁安享晚年,绝对比每次见到燕凌还有那些王宫们就得下跪叩头来的舒服。

可以说,姜月能够留下来是对燕凌的一种支持,所以,燕凌自然不愿、也不会在他面前拿架子了,她也知道现在的姜月最需要的赏赐就是不用时时刻刻叩头行礼。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难道每次跪下、爬起来的容易啊!?

“多谢陛下,老臣…”姜月感激无比,在答应燕凌之后竟然想不到自己该说什么来谢恩了。

“快起来吧。平王的病情如何了?”燕凌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不紧不慢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之后,才开口询问。

姜月斟酌的看了燕翼之一眼,见他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尤其是吐血之后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但姜月可以肯定他的身体定然是改观了一些,便走到燕凌面前,道:

“回陛下,依照老臣看来,平王的病虽然没有康复,但平王脉象平稳,不像是将死之人!”

有这样一句话便足够了,燕凌之所以着急是因为听王子珍说燕翼之吐血了,还以为燕翼之将不久于人世了呢。如今得到了姜月的话,燕凌算是吃下了定心丸。

燕凌虽然薄情,但她还是不希望失去燕翼之这个大哥的,骨肉亲情终究骗不了人,燕凌是喜欢这个大哥的。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过被人宠溺的感觉。而燕翼之却可以给她这种感觉!

有皇甫玉作为爱人,燕凌从皇甫玉的身上更多的是感觉到轻松和愉快,并没有燕翼之身上这种温馨的亲情。

燕凌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贪心了,她不仅得到了最喜欢的情郎、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想拥有最骨血的亲情。只是,燕凌也知道自己太过贪心了,皇家的权利和亲情向来都是矛盾的,自己能够两者兼得吗?

“让陛下担心,本王心有愧疚。”床上的燕翼之见燕凌不理会自己了,心知她是故意冷落自己,但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是相当不要脸的爬起来站到了燕凌面前,固执的想要燕凌看着他。

这个样子的燕翼之倒更像是一个孩子,因为玩伴不理会自己而让他赌气的站在她面前,非要让她注意到自己。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就好好休息吧。”燕凌觉得燕翼之站在自己面前十分的“碍眼”,所以她十分干脆的站了起来就走。

燕翼之愕然的看着走出房门的燕凌,心里失落起来,但是他却无法开口请求燕凌留下,只能看着她走远。

王子珍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凑上来关切的问道:

“王爷,您身上真的没什么事吗?”

刚才燕翼之可是吐了不少血的,都把王子珍给吓坏了,他实在担心燕翼之活不长啊,燕凌好不容易有个哥哥,王子珍是迫切希望燕凌可以多感受一下骨肉亲情的。

“好像是好了一些,王公公上心了。”燕翼之很客气的回复。

空善并没有着急离开,就跟在王子珍身边,当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空善就用审度的眼神看着燕翼之,虽然平王的脸色是比以前苍白了,但是苍白中却透着红润,看来他的身体是真的比以前好了不少。

若不是因为知道燕翼之有无法治愈的咳疾,空善都以为燕翼之是个无病之人呢,现在的他最多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老臣告退了,若是平王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老臣。”姜月也在这时起身告退,他实在是看不出燕翼之的病情,不过他也肯定燕翼之暂时是不会有事的,所以也就不用守在这里了。

当姜月离开的时候,心里还忍不住的疑惑,平王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慢慢恢复的迹象呢!咳疾不是无法治愈吗?难道说燕翼之身边还有高人治疗?

眼看着姜月已经走了出来,尚守在外面的太医们都是一阵轻松,虽然他们也都是医术高明之人,但也是心惊胆战的,毕竟他们看得出来陛下是在乎平王身体的,而平王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治愈,也好在有姜月太医打头阵,即便出了问题也有姜月担着,陛下怪罪不到他们头上。

太医们深深觉得,姜月能够回来真是太医院的福气啊,他们这些太医都是废帝的医师,难保新皇会对他们有意见的。

燕凌并没有回书房,而是想在皇宫中走走,入主皇宫已经几天时间了,但是燕凌一直都没有时间在皇宫四处看看,有段飞陪着,燕凌便悠闲的在皇宫中转悠起来。

段飞相当识趣,沉默的跟在燕凌身后一言不发。段飞虽然不会说话,但不是木头,作为随身侍卫的他看到了刚才燕凌对燕翼之的关心。

但段飞也知道,燕凌是不想表现出关心燕翼之的样子。这或许是因为她的感情不喜外露,也或许是因为她想保护燕翼之吧。

燕凌虽然已经算是燕国的实际掌权人,但她还是有太多的敌人,当她对一个人表现太过亲近、而这个人又正好是隶属于外国九江王的人时候,他的处境应该会变得更加凶险吧。

几天前,不少朝臣们都在吵嚷着要拿下九江,这些朝臣是不明白燕*队多么疲软、国库多么空虚的,因为大漠和西蜀的同时发难,燕凌已经不得已的放弃了对西蜀的抵抗,如今西蜀在荆州闹腾的十分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