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轩辕居的门口,恰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司徒拓。

“白黎?”司徒拓有点惊讶,问道,“你还没有回王府?”

“司徒,人呢?”白黎睨他一眼,语气微愠。

“什么人?”司徒拓不解,顿了片刻,才想起一人,“你是说程玄璇?她应该已经回去浮萍苑了吧。”

闻言,白黎不再理他,直接往轩辕居内的书房走去。大手一推,书房中却空荡无人,亦无声响。

“白黎,你到底在找什么?程玄璇没有回浮萍苑?”司徒拓烦躁地皱眉,这个女人总是给他惹事!

白黎眯眼,扫视着书房,慢慢地走到屏风后面。破碎凌乱的衣裳散落一地,可以想象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事。

但是,这里并没有人。程玄璇不见了。

“司徒。”白黎转身,看着司徒拓,沉声道,“人失踪了,你是不是该下令找一找?”

“该死的!”司徒拓低咒一声,而后大步走出去,边走边暴躁地扬声道,“来人!”

白黎伫立原地未动,目光缓缓地扫过软榻旁的桌几。上面盛放水果的瓷碟中只剩下两颗枣子,但桌面上却无枣核,很可能是有人打包水果带走了。

难道,程程玄璇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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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地深了。

将军府中灯火通明,数十个家丁手提灯笼在府内各处寻人。

司徒拓和白黎坐在正厅,两人都沉默无言。

“将军,四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人。”方儒寒前来禀告。

“找不到?”司徒拓发怒地一掌拍在茶桌上,黑眸蓦地燃起两簇熊烈火焰。那该死的女人,看来是逃了!

“是的,找不到。”方儒寒淡淡地应道,并不被他的暴怒所震慑。

“给我派人出府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捉回来!”司徒拓咆哮,怒火狂烧。他已经警告她了,她还敢跑!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是,将军。”方儒寒颔首,随即就退下。他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如果她真是逃离了,只怕,比留在将军府中更加危险。

“白黎,你去哪?”司徒拓见白黎突然站起来,疑问道。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王府了。”白黎慢条斯理地道,“你的家务事,你自己处理。”

“好,那你先回去吧。”司徒拓烦闷地摆了摆手,现在他也没心思理会白黎反常的态度。

白黎离开之后,一名丫鬟惊慌失措地跑进厅堂来,口中急喊道:“将军,不好了!”

“什么不好?”司徒拓火大地怒吼,“慌张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

“将军,洛儿姑娘又陷入昏迷了!”

“什么?!”司徒拓一惊,忙站起疾步往落情苑而去。

此时,一个女子悄然地站在厅堂侧门的竹帘后,温婉的面容上漾起一丝得意的浅笑。

就凭言洛儿那病破身子,要和她斗?简直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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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傍晚时,程玄璇确实已经逃跑了。

她在司徒拓离开书房之后,看到屏风木架上挂着一件男子的衣袍,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曾听小琴说,轩辕居的后院直通大街。那么,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她将头发束起,做了男装打扮,又顺手拿了几个水果填饥。

逃离之路,出奇的顺利。她从后院的小门偷溜出去,便就离开了将军府。

但是,还未走出小巷,她突然感觉颈上一痛,竟被人打昏了!

阴暗寂静的窄巷里,两个长相猥亵的男子色迷迷地搓着双手,盯着程玄璇白皙粉嫩的小脸,几乎流下口水来。

他们的山寨,很久没有这么细皮嫩肉的女人了!

[第一卷:第二十九章:藏身王府]

白黎离开将军府之后,并未走远,而是绕到了将军府的侧门。

程玄璇是从轩辕居失踪,如果她要逃,那么极可能是从轩辕居的后院溜出去。

“蓝衣,出来。”白黎忽地扬声。

“王爷。”一个身穿蓝衫的女子,自后方不远的地方走上前来。

“查得如何?”白黎没有回头,目光如炬,扫视着这条窄巷。地上有几个被踩烂的水果,还有一条系发的粉色绸带。

“回王爷,属下已问过官府,惯性在暗巷掳人贩卖的,嫌疑最大就是虎山寨。”蓝衣低眉恭敬地禀告。

“那你知道该如何做了。”白黎淡淡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属下立刻去虎山寨救人。”蓝衣领命,脚尖一点,纵身飞上墙顶,疾掠而去。

白黎不紧不慢地举步,离开小巷。

事情显然不是这么简单。敢在将军府的后巷掳人,这背后应该是有人指使的。

他漂亮的狭眸轻轻眯起。就算此次他把人救回来了,往后程玄璇待在将军府里,没有司徒的庇护,只怕前路依旧堪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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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玄璇清醒时,发现自己又身在王府中。这间清雅大气的厢房,她认得。是王府的客房。

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她正准备下床,就见一袭白衫的白黎步入房内。

“你醒了?”白黎扬唇微笑,问道,“真没想到你这么能睡,一觉睡了十个时辰。”

“我睡了这么久?为什么我会在王府里?”程玄璇疑惑地问。她记得她刚从将军府逃出来,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了。

“你被人口贩子打昏了。”白黎简单地解释。并没有大肆渲染险情。对一个女子来说,那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据蓝衣说,她到了虎山寨时,程玄璇已被人四肢大张地捆绑在床,衣衫凌乱不整。当时程玄璇犹在昏迷中。幸好惨事并未发生。

“王爷,是你救了我?”程玄璇微微欠身,向他致谢。

“为什么想离开将军府?”白黎温声问,特意避开了“逃”字,给她留一分面子。

程玄璇抿唇,脸色一黯。对她而言,将军府犹如地狱。可是她逃离失败了,司徒拓很快就会来找她算账了吧?

“别担心,司徒并不知道你在我府里。”白黎见她神色悲戚,出言安抚道,“你安心住在这里,我暂时不会告诉司徒你的下落。”

“嗯?”程玄璇诧异。他会帮她隐瞒?为什么?

白黎轻笑,眸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因为我想金屋藏娇。”

“啊?”程玄璇更感震惊,愣愣地望着他。

“与你开玩笑的。”白黎敛了笑,正色道,“如果你的失踪,对司徒来说无关痛痒,那么我绝对欢迎你在王府长住。”

不可否认,他对她有一种怜惜,但是朋友妻不可欺,他会把握分寸。

程玄璇苦笑,只道:“多谢王爷收留。”那个人的名字,她连听到都觉得无比厌恶。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刀刺进他的心脏!

静默半晌,白黎出声道:“你这次出事,背后可能有人搞鬼。”

程玄璇垂眸,轻轻摇头,心灰意冷地道:“已不是第一次有人陷害我了。”

“罢了,你静心养身子比较重要。之前大夫来诊过,你气弱血虚,千万要注意别受风寒。”至于幕后黑手的事,他会去查。不铲除了那个人,他也无法放心送程玄璇回将军府。

“叨扰王爷了。”她必须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了。天下之大,可有她容身之地?

白黎凝望她一眼,才退出厢房。

她看起来除了略显苍白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不妥。但是她哀伤的眼睛却透露了,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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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去,还没有程玄璇的消息,司徒拓已从最初的暴跳如雷,变成森冷阴沉。

按照白黎所说,程玄璇极有可能是被虎山寨的人捉走。所以他连夜进宫向皇上请示,带兵剿灭山贼。结果贼窝是找到了,但却已空无一人。那些山贼似乎事前已听到风声。

种种迹象表明,将军府里有暗鬼。

“白黎,你怀疑洛儿?”司徒拓的剑眉紧紧皱起,脸色阴冷得骇人。

“不是我怀疑,而是证据这么告诉我的。”白黎悠然地摇着羽扇,不疾不徐地道,“之前我派蓝衣去虎山寨救人,蓝衣已把掳走嫂子的两个山贼带回。”

“你找到那该死的山贼了?居然不早说!”司徒拓怒瞪他一眼。

“山贼是找到了,可嫂子并没找到。”白黎一脸无辜。

“我现在就去看看是什么人活腻了!竟然连我司徒拓的女人都敢掳!”司徒拓的语气火爆,狠眯起的黑眸迸射烈光。

“别急,你先听我说完。”白黎自若地继续摇着羽扇,丝毫不受他的情绪影响,“那两个山贼已经招供,是将军府里的一个女人暗中给了他们钱,要他们掳走嫂子。而嫂子失踪的那天,他们正好在将军府四周晃荡,寻思着怎么偷溜进府。”

“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是洛儿买通山贼。”司徒拓沉着脸,愠怒地又多问了一句,“既然山贼捉到了,那程玄璇人呢?”

“嫂子被捉进山寨之后,趁机偷逃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白黎的狭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笑。看来司徒还是关心程玄璇的生死。

“还有什么话你一口气说完!”司徒拓不耐地催促。

“那个幕后女人并没有亲自露面,而是遣了丫鬟与他们交易。据两个山贼所描述那个丫鬟的相貌,应该就是言洛儿的贴身侍婢。”

“不可能!程玄璇失踪的时候,洛儿正虚弱地昏迷过去!她又怎会有多余心力害人?”司徒拓硬着声道。他不相信那么善良的洛儿会如此狠毒。当初她为了救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又怎会去害人?

“你不觉得她昏迷得太巧了吗?”白黎反问。

“那两个山贼现在在哪?我要亲自审问!”大步一跨,已经往外走去。

白黎无奈地摇头,跟上他的脚步。

犯人当然是关在他的王府,司徒不会猜不到。只是,不知司徒会否从山贼口中问出,程玄璇其实已经被救?

[第一卷:第三十章:誓要掠心]

王府地牢内。

两个粗壮的山贼被高绑在刑架上,垂头散发,衣衫破烂不堪,渗着斑斑血迹。

地牢外空无一人,仅有门口两名侍卫站立看守。

突然,一道黑色人影飞掠入地牢,两名侍卫未及反应,便被点中了穴道,缓缓倒下。

那人黑布蒙面,手持利剑,悄无声息地朝两个山贼越走越近。终于,露在黑布外的一双眼睛闪现可怕的杀机,寒光一闪,利剑刺入了囚者的胸膛。迅速利落地抽出带血的剑,又刺入另一个山贼的左胸。

几乎是未哼一声,两个囚犯缓缓垂下头,无力发软地吊在刑架上。

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收回利剑一转身,却顿时全身一震,僵住了身子。

正前方,牢房外面,竟然站着白黎和司徒拓!

“杀人灭口,很聪明啊。”白黎慢悠悠地打开羽扇,唇角微勾,笑得亲切无害,“不过,你确定你杀对人了吗?”

“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司徒拓不耐烦地扬手,强劲的掌风立刻向黑衣人袭去。

“司徒,下手别太狠,记得留活口。”白黎斜倚在墙壁上,慵懒地欣赏着两人进行激烈打斗,没有一点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废话!”司徒拓抽空应了一声,手中的凌厉掌势丝毫未减,招招取人罩门。

“啧,这种打法很容易把人打死的。”白黎在一旁似自言自语地道,手中羽扇突然“啪”地一声阖起,一枚小小银针自扇骨中射出。

眨眼间,那名黑衣人陡然浑身一麻,已无法再动弹。

“白黎,你每次都用暗器,算什么英雄好汉!”司徒拓悻悻然地收回手。他还没有狠狠揍一顿这该死的黑衣人,就被白黎打断了。

“我喜欢做小人。”白黎戏笑,施施然地走到黑衣人身边,猛地扯下他蒙面的黑布。

“罗茵?”司徒拓诧异地瞠目。竟然是洛儿的贴身丫鬟!

罗茵的身形比一般女子高大,但平日说话细声细气,一副怯懦胆小的模样,真难以想象她竟身怀武学!

罗茵冷哼一声,凛然地闭目受死:“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想死?恐怕没那么容易啊。”白黎温和地微笑,似只是在随意闲聊,“好好在我王府里做客吧,我很欢迎你。”

罗茵一脸轻蔑,紧抿着嘴不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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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地牢,司徒拓的脸上一片铁青,黑眸中尽是阴鸷的光芒。

“司徒,你没事吧?”白黎瞥了他一眼。司徒显然难以接受言洛儿会是心肠歹毒的女人。

“我不相信洛儿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司徒拓的面色阴冷,沉声道,“这件事必定还有蹊跷。”

“也许吧。”白黎不置可否。他暂时只是命人严守罗茵,并不急于送官。

“我会再细查此事,如果让我查到是谁冤枉洛儿——”大掌一握,忿然之情尽在紧攥的拳头中。

“你慢慢查,不急。”白黎无所谓地耸肩。反正程玄璇目前身在王府,很安全。

“白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司徒拓眯眼,眸光锐利地盯着白黎,“之前那两个山贼已经招供了,程玄璇早就被人救了!你敢说不是你?”

“是我。”白黎并不否认,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救了你的妻,你是不是该重金酬谢我?”

“别给我扯开话题!”司徒拓怒瞪他一眼,道,“人在哪?我现在就要带那个女人回去!”胆敢逃跑,她是活腻了!

“不行。”白黎一口拒绝。

“不行?”厉眼狠眯,司徒拓的脸色极为难看。

“司徒,你的将军府里不安宁,很显然有人要对付嫂子。”白黎不理他的火气,慢条斯理地道,“在掳人之事还未查出真凶之前,我认为嫂子还是暂住在我府里比较安全。”

司徒拓的拳头握起,手背青筋毕露。虽然怒气难消,但他不能否认,白黎说的很对。

沉默半晌,他才妥协地开口:“就算不带她走,我总可以见见她吧?”

“这…”白黎稍有迟疑。

“这什么这!”司徒拓不爽地低吼,“我要见我的女人,难道还需要你四王爷的恩准?”

“唉,你这只暴躁的狮子。”白黎无奈地咕哝。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权利不让司徒见程玄璇。

司徒拓跟着白黎的脚步,往客房而去,幽黑的眼眸中闪着灼烈的火光。

该死的程玄璇!胆子比天大!她既然有胆逃,就要有胆承受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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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预警的,房门“嘭”地重响,程玄璇惊了一跳。

“程玄璇!”火爆的怒喝声从门外传来,满脸阴霾的司徒拓大步走进房中。

“你——”程玄璇一愣,下意识地站起,后退一步。白黎骗她!他明明说会帮她隐瞒行踪的!

“现在知道怕了?”司徒拓一步步向她逼近,浑身挟着狂暴的气息。

“你不要过来!”程玄璇大喊,眼眸圆睁,既惶恐又憎恶。

司徒拓置若罔闻,越逼越近,双臂一伸,桎梏住她娇弱的身躯,将她禁锢在墙角。

“程玄璇,你知不知道擅自私逃的后果?”他灼灼的黑眸紧紧盯着她,口中迸出暴烈的咆哮,“你要是再不安分,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滚开!别靠这么近!”她嫌恶地撇过头去。

“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他大怒,强硬地扳过她的脸,他逼她与他直视,“你是我的!每寸肌肤,每滴血液,都是我的!你没有逃离的资格!”

“我不是你的!”她倔强地望进他尖锐犀利的眼底,断然否决,“就算你强占我的身体,我的心也不会是你的!”

“你的心?”他勾唇冷笑,“我要你的心来做什么?”

“那你就放了我!”她挣扎地扭动身体,试图从他的钳制中逃脱。

“放了你?不可能!你越想逃,我就偏要征服你!”他倏地欺身向前,抚上她柔嫩的双颊,语气霸道得不讲理,“你还有一颗自由的心,是吗?好!很好!我一定会攻占它!”

“你做梦!你永远都不会得到我的心!”她不屑地唾道,清秀的小脸上尽是憎恶之色。

“是吗?”他冷冷一笑,狂肆而傲然。他能带兵攻城掠地,就不信征服不了一个弱女子!

她恨恨地瞪着他,突然猛一低头,用力地咬住他的手臂!

已分不清愤怒羞辱仇恨,哪种情绪更剧烈,她只知自己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

猩红的鲜血,透过衣袖一点点渗出。房间里,陷入了骇人的死寂。

[第一卷:第三十一章:情愫初动]

手臂传来剧痛,司徒拓狠狠地眯起黑眸,右手倏地扬起,眼见一巴掌就要掴在程玄璇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