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将军大人您麻烦,我自己会走。”她冷着小脸,绕开他,推门进房。

这种残暴的男人本性难移,他少发一次火,她不会以为他就此变善良了!

关上房门,把司徒拓关在门外,她才举步向床榻走去。

“玄璇,你来了。”一道虚弱侬软的嗓音,从床幔里传出来。

撩开帐幔,她开口问道:“洛儿姑娘,你找我何事?”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言洛儿倚靠在床头,美丽的脸庞苍白没有血色,但是眸光淡定敏锐。

[第一卷:第三十八章:诱敌现身]

“我能帮你什么?”程玄璇疑惑地问。

言洛儿轻咳两声,撑坐起身子:“玄璇,我不知你会否信我,但我一定要郑重地亲口对你说一次。”

“嗯?”程玄璇望着她,静待她的下文。

“我没有买通山贼掳你,我没有害你。”她苍白的丽容上满是认真诚恳之色,轻声再道,“现在我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我只能赌一次。”

“赌?如何赌?”

“这个计划我已和拓说过,只差你的首肯了。”

程玄璇微诧地举眸望着她:“计划?你想怎么做?”

“如今罗茵死了,我要幕后的主谋自动现身。”言洛儿淡淡地绽唇,神情清冷而笃定,“玄璇,我需要你的帮忙。只有你出面,她才不会怀疑。”

“她?你知道是谁?”程玄璇更感惊讶。

“就当是我多心吧,我直觉是她。”言洛儿轻缓地继续道,“我和她之间,算是曾有些许纠葛吧。我知道她心中一直有怨恨。”

程玄璇蹙眉,只觉一头雾水。纠葛?怨恨?谁?

言洛儿看了她一眼,轻声叹息,徐徐道来:“也许你已知道我是一个寡妇。曾经,先夫是她父亲的部下。当初在战场上,她父亲为我夫君挡了一刀,命丧沙场。所以她恨我的夫君,连带也恨我。”

“她,到底是谁?”程玄璇的眉越皱越紧,心里已隐约知道言洛儿所指何人。

“顾嫣然。”轻幽的嗓音,带着一丝感叹。

沉默半晌,程玄璇才出声问:“你要我如何帮你?”

“罗茵自尽,显然是为了成全其主子的心愿。她的忠心可见一斑,甚至,她与她的主子之间有着深厚感情。”言洛儿的美眸流转,内敛的精光乍现,“玄璇,帮我带一个消息给嫣然。就说罗茵畏罪自尽,而拓在大怒之下,将罗茵弃尸于城北荒山,任由猛兽噬尸。”

“啊?!弃尸荒野这般残忍?”程玄璇大惊。

言洛儿浅浅一笑,道:“只是诱敌之策,并不是真的这么做。”

“可是这样骗人,似乎不妥。”程玄璇有些犹豫,这不就是设个陷阱让人跳吗?

“玄璇,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你想,如果嫣然是无辜的,那她必定不认识罗茵,更不可能替她收尸。那么我们的计划对她来说,并无任何伤害,是不是?”言洛儿从薄被里伸出手,轻拍程玄璇的手背,微笑道,“假若是我错怪了她,事后我会向她道歉的。”

程玄璇垂眸,没有马上接话,心中却暗觉震撼。如果言洛儿所说的是事实,那么顾嫣然不仅要害自己,而且还要栽赃陷害言洛儿。连环之计,欲要一举铲除两人。

“我和顾嫣然无怨无仇,她为何要买通山贼掳走我?”静默须臾,程玄璇抬眸,轻问。

“你若消失,便就少了一个人与她争宠。”言洛儿弯了弯唇,露出一丝苦笑,“不过,她最终想害的人是我。”

又是一阵安静,良久,程玄璇才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帮你将消息传给她。”

“谢谢你,玄璇。”言洛儿握住她的手,温声叮咛了一句,“记住,要以不经意的态度把消息说出来。”

.............................

天色已暗,夜幕降临。

程玄璇才刚出了言洛儿的房间,就见司徒拓站立在门口。

“跟我回将军府。”他一开口便是命令,大力扯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放开手!我自己会走。”她使劲甩开他的手,神色冷淡。

见她率先走到前方,司徒拓眯了眯眼,大手一伸,拎住她背后的衣襟,将她拉扯回自己面前:“不是这个方向。”

“我知道。”程玄璇扭头,拍开他的手,冷冷道,“我要先去向王爷辞行。”白黎因她而受伤,她该去看看他。

“不许去!”司徒拓断然否决,“立刻给我回将军府!”

“要回你自己先回。”她不予理会,继续举步前行,但才走了两步,又觉颈上一紧,被人粗鲁地揪回了原地。

“程玄璇,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司徒拓强硬地将她扳过身来,沉着脸色直视她,“你是不是要我绑你回去?”

“你敢!”话虽如此,但她心里却很清楚,他没有什么做不出来,他根本就是一个野蛮人!

“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薄唇一勾,掠起一道嘲弄的弧度。他岂会再容她见白黎!从今往后,她休想再踏出将军府一步!

程玄璇抿唇,不再出声。现在若激怒了他,受苦的就是她自己,她不会这么笨。

但是她不吭声,却有道慵懒的嗓音忽地介入——

“司徒,要走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轻淡月光下,一身白衣的白黎慢步而来。

司徒拓轻哼一声,并不说话,表情微愠。

白黎瞥他一眼,却转而对程玄璇温柔道:“玄璇,我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如果司徒欺负你,欢迎你来我府中长住。”

这番话里的挑衅意味,十分明显。司徒拓铁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爷,你的伤可严重?”程玄璇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关心地问。

“小伤罢了。”白黎扬唇而笑,狭眸蕴含温情,注视着她。

“够了!”倏地,一声低喝响起。

白黎看向愠怒的司徒拓,不以为意地揶揄道:“司徒,你火爆的脾气似乎渐渐有所收敛了。”这是他乐见的结果。多年交情,如果司徒懂得珍惜,他决不会做抢夺人妻之事。但如果他对玄璇依旧暴戾如故,那他就不会袖手旁观。

“白黎,等我处理完府中的杂事,我再来找你算账。”司徒拓怒瞪他一眼,这只心思深沉的白狐狸,到底是不是要跟他抢人?

“去吧,走好,不送。”白黎悠闲地摇着羽扇,不温不火地道。

司徒拓不再瞧他,突然伸手揽住程玄璇的腰,腾身飞起!这个不听话的女人,他懒得再跟她吵!

脚下骤然悬空,程玄璇不禁一惊,本能地环手抱住司徒拓的身躯。

白黎伫立原地,眯起狭眸,手中蓦地射出一物!

“司徒,接着!”

闻声,司徒拓下意识地信任,扬手一接,准确地将东西握在手中。

“把玉簪交给玄璇,不然我就亲自去你府上,每天送她一支!”白黎运起内力,传音而去。

“该死的白黎!”夜空中,暴烈的怒吼顿时响起!

回应他的,是白黎愉悦惬意的笑声。

[第一卷:第三十九章:情绪爆发]

回到将军府,司徒拓把程玄璇就地一扔,抛她在浮萍苑门口。

“滚进去休息!”他余怒未消,口气不善。

“你混蛋!”又一次狼狈坐地,摔疼了臀部,程玄璇气愤地握拳捶向他的腿,“你要摔死我才高兴?”

他迅捷地避开她的粉拳,勾唇讥笑:“就你那小拳头,能打痛人吗?”

她嚯地站起来,狠狠一拳揍在他胸口!

“程玄璇,你活腻了!”没有防备地挨拳,司徒拓不由地火大,狠眯黑眸,倏地一掌甩去!

啪——

清脆的响声之后,是死寂的沉静。

半晌,司徒拓才从嘴里咬牙挤出一句话:“程玄璇,你竟然敢反抗!”

她抬起下巴,不驯地瞪着他:“难道要任你打?”

司徒拓的胸口剧烈起伏,怒气染红他的眼眸。而他的右脸上,有着清晰的五指印。

“谁叫你不躲开。”程玄璇小声地低喃。她哪知他只是虚晃一掌,她下意识地反手打去,岂料正中他面颊。

“你还敢说风凉话?!”他的怒火再也无法忍耐,大手一伸,揪起她的手臂,将她拽进屋内。

“你要做什么?”她扭动身子,但他钳制地极牢,直到将她拖进房里,才猛地一把推开她。

冷眼看着她踉跄了几步,他森冷地勾起唇角,磨着牙阴沉沉地道:“从来没有人敢打我耳光,程玄璇,你是第一个!”

“是你自己没有闪避…”她嗫嚅地辩解,慢慢后退。他阴鸷暴戾的样子,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凶猛野兽…

“怕了?你也知道怕!”他突地大声厉喝,猛然向她扑去!

“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下一瞬她已被他压在墙角。

“你自己说!这一巴掌,该用什么偿还!”他高大的身躯欺压而下,将她牢牢地桎梏在双臂之中。

“你也打过我!是你要偿还才对!”她对上他狂怒的目光,干脆豁出去般地冲他大喊,“你何止打了我一耳光!你还冤枉我,抽我鞭子!是你欠我!”

“我欠你?”他的眼里迸出炽烈火光,俯下头来,逼近她倔强的小脸,“程玄璇,我一直忍着不发火,你就当我是没牙的老虎了?”

“你有忍吗?我不觉得!你虐待我还不够多吗?”她积压心底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红着眼眶大吼,“你给我的耻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妻子,甚至没有把我当人看!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刻死在我面前!”

“真这么恨我?”他的语气竟有些平缓下来,凝视着她泛红潮湿的眼眸,低沉地问,“我做了何事,伤害了你?”

“你居然还问我?”太可笑了!他怎么问得出口?他不仅粗暴地打她,还当着别人的面强暴她!而现在他竟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我做错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占有你有何错?”她极度嘲讽的眼神令他有点恼羞成怒,口气开始暴躁,“我是你的夫,你的天,你应该顺从我!而不是一再地反抗!”

“你从来都不讲道理,你野蛮残忍,我不屑和你争辩。”她冷笑。

“女人才是无理取闹的动物!”他的黑眸狠眯成一条直线,在她轻蔑的注视中,他无法下手打她,只能气结地骤然低头,封住她惹人愤怒发狂的小嘴!

她纹丝不动,冷冷闭眼。

感受她僵硬的反应,他更加发狠地在她唇瓣上吸吮啃啮,硬生生将她粉嫩的唇咬破。一股腥甜味窜入口中,他毫无怜惜之心,强悍地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探入她唇内,激烈地纠缠她的香舌。

“唔!”忽地,他闷哼一声,陡然松开她。该死的,她竟然咬他的舌!

“出去。”她的表情冰冷无澜,伸手指向门口。

两人的嘴角皆有血丝渗出,却无人去擦。

气氛骇人地僵持着。

突然,外堂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

“夫人,您回府了?”

程玄璇紧抿着唇,没有应声。

司徒拓狠狠盯着她,厉烈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下腹。

“夫人,可有见到将军?”方儒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何事?”司徒拓愠怒地扬声。

“将军,兵部有封书函送达,请将军过目。”方儒寒的语调依旧不疾不徐,并不被司徒拓的怒声所影响。

“来了!”烦躁地应了一句,司徒拓怒瞪程玄璇一眼,才踏出房间。

程玄璇冷着面容,眸光清冽。她和他已是水火不容,她是注定没有好日子过了,但他休想她会卑贱得任由他欺凌!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儒寒的声音又响起。

“夫人,将军已走。”

程玄璇微微一怔。方儒寒并没有离开?他是有心替她解围吗?

走出房门,到了外堂,果然见到一袭青衫的方儒寒伫立在门槛处。

“方总管,有事吗?”她温声问道。

“夫人,洛儿姑娘是否请你帮她一个忙?”他深邃的黑眸不显情绪,幽深如潭。

“是的,方总管也知道了?”她礼貌地微笑,接话道。

“夫人,我认为还是拒绝为好。”他的语气很淡,似只是随口建议。

“为什么?”她不禁感到惊讶。

[第一卷:第四十章:祸从天降]

方儒寒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夫人难道不觉得洛儿姑娘的计谋十分厉害?”

程玄璇不由地一愣,他为何这么说?

方儒寒凝视着她,又问道:“一个心思缜密深沉之人,夫人你觉得自己会否是她的敌手?”

“方总管的意思是指我和洛儿姑娘是敌人?”程玄璇蹙眉,困惑道。

方儒寒淡淡一笑,道:“生存在同座府邸内的女人,就是敌人。”

“可是顾嫣然…”顾嫣然也并非简单的女人吧?

“如果嫣然主子就此消失于将军府,那么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你。”

程玄璇抬手轻按太阳穴,只觉得头很疼。为什么要斗来斗去?

“夫人,简单点说,如果你出面传达消息,万一最后嫣然主子平安无事,你认为她会怎样想你?”方儒寒的黑眸深邃,闪着睿智内敛的光芒。程玄璇出现在将军府,是他计划里的一个意外。他从未想过,会与她在这个地方重逢。

“方总管,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她仰脸,疑惑地望着他。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得很热心,但总是在关键时刻暗中相助。为什么?

方儒寒扬唇淡笑,幽深眸光中暗藏一丝温柔,口中却只轻淡地道:“夫人为人温厚善良,帮你是应该的。”

“谢谢。”程玄璇浅浅微笑。也许人和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缘分吧。有人会对你好,有人会对你恶,或许并不需要原因。

“夫人要记得去向将军拒绝。府中下人众多,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透露口风,并不是非夫人不可。”方儒寒再次叮嘱,才告辞离开。

望着他走远的青衫背影,程玄璇的纤眉又皱起。她不想去见司徒拓…

.............................

出于下意识的抗拒,程玄璇并没有去找司徒拓,而是径自准备安寝。

正在房中宽衣,突然惊觉有一样东西自衣裳内滚落下来!

她蹲地拾起,仔细端详着。晶莹雪白,似乎是一颗药丸?可她衣服内怎会掉落药丸?

忽地,房外有声异响!

她本以为是小秀,谁知门开了一个小缝,却骤然闪进了个陌生男子!

“你…”才发出一个音,那男子已迅捷如电地欺身靠近,点了她的穴!

“不用怕。我不会杀你。”男子的嗓音极为低沉冰冷,冷凛的五官,剑锋般的利眉,配上狭长幽冷的褐色冷眸,浑身散发着森寒的肃杀气息。

程玄璇口不能言,只有眼睛里流露一丝惊恐。是他!白日在街上撞到她的男子!

“你到现在才发现这东西。”男子勾唇,却毫无笑意,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股寒气之中。他伸手取过她掌心里的药丸,冷睨着她,“我会解开你的穴,如果你敢大叫或敢跑,我不会让你活过今晚。”没有波澜起伏的语调,却一听便知不是随口恐吓。

只是眨眼间,都未看清他的手如何扬起,她的颈间已刹时一麻!

“我…”张了张口,才发觉自己已能说话,程玄璇努力定神,轻轻地问,“你是谁?”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男子冷冷地盯着她,对于她只着单薄内衫的玲珑身躯视若无睹,语气森洌地质问,“你不是白黎的女人?为何会住进了将军府?”

“我是将军府的人。”程玄璇有些惶恐,诚实地回答。

“你果真不是白黎的女人?”男子的剑眉倏地皱起,眸光瞬间又冷了几分。

“不是。”程玄璇摇头。

“那为何白黎会陪你上街?你们是何关系?”

程玄璇怔仲了片刻,她和白黎是何关系?可以算是朋友吗?

她只是踌躇须臾,竟忽觉喉间一凉,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直指颈项!

“说!”男子冷声低喝,握剑的手微微一动,锋利的剑尖又逼近了半寸。

“我和王爷是朋友。”程玄璇僵直着身子,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血溅当场。

“吃下去!”毫无预警的,男子突然抬起左手,将掌心里的药丸塞进她的口中,继而又在她颈后用力一拍,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已迫使她吞下了药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程玄璇大惊,瞠圆了眼睛。是毒药?她快死了吗?

“毒药。”男子冷冷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