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国人?”白黎极为诧异,断然否决,“不可能!司徒的父母比的是我国人士!”

“他的父母确实是我国子民。”皇帝的语调不疾不徐,缓慢道,“朕收到的密报之中,除了司徒拓与邬国蚩尤军队勾结的盖印军涵外,还有一分司徒家的族谱。如果此家谱并非虚构编造,那么司徒拓的祖母便是邬国人。”

白黎不禁怔然,他从来不知此事,也从未听司徒提过。难道是司徒故意有所隐瞒?

程玄璇亦是错愕,就算司徒拓的祖母是邬国人,那又如何?这也是证据之一?

皇帝淡淡地扫过他们,然后慢步走上主位,高坐其中,不再多说。

正沉默间,门口出现一个人,踏入正厅,关紧了厅门,才恭敬地道:“皇上,臣已安排了人暗中搜查将军府,必不会惊动其他人。”

“很好。”皇帝微眯起狭长眼眸,视线落在来人双手捧着的锦盒上,“已搜到了什么?”

“回皇上,臣刚才搜查司徒将军的书房,在地面底下找以暗格,取出其中一盒黄金。”那人捧上锦盒,给皇帝过目。

“其中一盒?如此说来,就是还有不少了?”皇帝打开锦盒,看了一眼,便又合上。

“回皇上,事实上,整间书房,地底都被挖空半丈,用以囤积暗藏黄金。粗略算来,可能有几十万甚至百万两黄金,足以另建十座更毫华的将军府。”

皇帝半眯的眸子冷冷地眯成细线,突地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盏砰然作响。

“皇兄…”白黎欲要开口劝说,却被皇帝的一个手势止住。

“传朕的旨意,即刻派人把将军府包围,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弟,你立刻给朕回自己的府邸!”衣袖一挥,皇帝自高椅上站起,扬长而去。

程玄璇呆愣在原地。司徒拓这次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么多黄金藏在他的书房里,如果要说他并不知情,有谁会相信?纵使说有人栽赃,可那样多的黄金,要埋藏起来,所需费时,决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难怪皇帝一听到此,就龙颜大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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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仲地走回浮萍苑,原本守在苑外的护卫都已被撤走,显得异常空荡。

“夫人,您去哪了?不好了,出事了!”小秀一见到她走进堂中,忙快步迎上前去。

“我知道了。”程玄璇点了点头,神情沉重.

“夫人已经知道了?”小秀困惑地看着她,问道:“夫人怎么知道的?奴婢明明才刚在您房中看到纸条。”

“纸条?什么纸条?”程玄璇疑问。

“喏!夫人您看,纸条上说将军失踪了!”小秀赶紧递出手中的纸张。

程玄璇接过,摊开纸细看,半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玄璇,我听说将军出事了!”未关的苑门,东方柔焦急地走来,见程玄璇愣愣出神,不禁担忧地问道,“玄璇,你怎么了?先不要这么但心,我相信将军绝对没有做通敌卖国之事,定能沉冤得雪!”

程玄璇无力地扯动唇角,把手中的纸张移到东方柔面前,“柔儿,你看。”

“是什么?”东方柔低头一看,刹时惊诧无语。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东方柔才开口道:“小秀,你去沏壶茶来。”

“是,柔主子。”

等到小秀退下,东方柔看着程玄璇,温声道:“玄璇,这件事只怕另有玄机。”

“我知道,一定是有人存心陷害司徒拓。”程玄璇抬眸,接话道。但她们相信有什么用呢?皇帝并不相信,而且也没有能为司徒拓平反的证据。

“方才王爷回府之前,曾来告诉我简略的事情始末。皇上已经暗中召将军返回,现在将军突然失踪了,而且前去传旨的侍卫被人杀死,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将军畏罪潜逃。”东方柔娓娓道来,唇畔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柔儿,你不担心吗?”程玄璇不解,事情已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柔儿还笑得出来?

“玄璇,关心则乱。你漏想了一点。”东方柔微笑着道,“这张纸条所写的讯息,机密而及时。这个向你通风报信且要救你尽快离开的人,极有可能是此事的关键人物。”

“关键人物?” 程玄璇一怔。虽然纸上没有落款,但应该是方儒寒所写的,难道方儒寒就是陷害司徒拓的主谋?为什么?他们之间有怎样深重的仇恨,以致他要置司徒拓于万劫不复之地?

“玄璇,这个人再出现时,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住他。”整了神色,东方柔严肃地道。

“只怕以我之力,留不住他。”程玄璇颦蹙着秀眉。方儒寒的轻功厉害非常,如何留他?

“希望王爷能够义气相助。”

“但是皇上已经下令不许王爷插手此事。”

看着程玄璇眉头紧皱的模样,东方柔的心情亦是凝重。如果没有王爷的帮忙,只怕将军无可翻身了。

程玄璇静思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柔儿,现在将军府已被皇上派人看守着,你我都难以出府。不过,我有办法见王爷一面,你能否帮我?”

“帮,我一定帮你!”东方柔重重地颔首。

第三卷 第十一章 护她周全

整夜未能成眠,程玄璇的心中缠绕着许多疑团。

方儒寒似乎十分决意要带她走,这背后是否另含着深意?他早就知道将军府会出大事,知道她会受到牵连?他潜伏在府中三年,就是为了今日?

再回忆起言洛儿离开时说的话,她改口叫司徒拓为“将军”,且说“我既非将军府的人,再久留也没有意思了。”她那般及时地与将军府撇清关系,莫非早有预料?

心里有着诸多疑问,却无人能够替她解答。早在她嫁入将军府之前,其实她曾多方打听过司徒拓的事迹。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奋斗成为如今的镇国大将军,靠的是勇往直前的拼命。她也听说过在多次战役中,他屡次险些送命。这般拼搏十多年,难道就为了做奸细?若真是如此,那么,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不知不觉间,窗外天已大亮。她起身洗漱,静待柔儿的消息。

“夫人,您起来了?”小秀轻轻地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粥,“夫人,先喝碗粥吧。现在府中所有人都不能离开,所剩的存粮恐怕撑不了几日。”

“皇上要断我们的粮?”程玄璇不禁一愣。

“奴婢一大早就问过守在府门的侍卫能否出去买菜,他们说皇上下令不许任何人外出,也不许任何人进来,这不就是等于要我们断粮吗?”小秀担忧地皱着眉头,又道,“还有,听说小少爷被宣召进宫了。”

“卓文?”程玄璇的心顿时下沉。照此看来,皇上已经收到消息,知晓司徒拓失踪,所以变相软禁卓文,以此引诱司徒拓出现。而皇上断了将军府的粮,也就是只给司徒拓几日的时间。他若不早回来自首,整座将军府便会成为饿殍冢。这个年轻的皇帝,果然睿智深沉,满腹计谋。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现在连王爷都帮不了我们,奴婢担心…”小秀忍不住哀叹,“可能真要活活饿死了。”

程玄璇缓了神,正欲开口宽慰几句,却听外面响起敲门声“将军夫人。”

心中一凛,程玄璇亲自去开门。一个年轻带刀侍卫站立在房门口,客气地道:“将军夫人,属下奉旨搜查浮萍苑,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程玄璇不由地苦笑,退到一旁,回道:“请。”皇帝也已经算是仁慈了,到天亮才让人搜浮萍苑。不过,也许皇帝是想试探她,看她是否知道些什么,是否会有什么动作。

那名侍卫仔细搜查四处,虽然翻箱倒柜,但举动并不粗鲁,翻动过后的东西仍放回原处。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拱手道:“打扰夫人了。”

程玄璇摇了摇头,没有多话。

“夫人,属下几年前曾经有幸跟随司徒将军出战,属下相信将军决非卖国之徒。”那侍卫对她肃穆地颔首致意,才退出了房间。

他的前脚才走,东方柔后脚便到了,她看向那名侍卫离去的背影,问道:“玄璇,他来做什么?”

“柔儿,你来了。”程玄璇上前握住她的手,忙询问道,“柔儿,昨夜我和你说的事,是否能成?”

“玄璇,抱歉。府外守卫森严,根本没有下人能够出去,更遑论去黎明绣坊留口信了。”东方柔微蹙着柳眉,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倦意,应该也是一夜未眠。

程玄璇低叹一口气,道:“我方才听小秀说了,连厨房的下人也无法外出购食。”

“对了,玄璇,你还没有告诉我刚刚那个御前侍卫统领来做什么?”东方柔再次问道。

“御前侍卫统领?”程玄璇有点诧异,回道,“他奉旨来搜查浮萍苑。”

“那他有否说了什么?”东方柔追问。

“他说,他相信司徒拓没有谋反。柔儿,你为何特别注意到他?”程玄璇皱眉,疑道,“难道他有什么古怪?”

“不是,我在宫中时见过他一两次,听说他曾经隶属将军麾下,将军曾在战场上为他挡过一刀。”东方柔简略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程玄璇低眸思索,片刻才道,“柔儿,你说如果我们请他代为转交纸条给王爷,是否可行?”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试了。”东方柔点头,“玄璇,你终究是将军夫人,不便出面。你不昨晚的那张纸条给我,我找机会与那个侍卫统领谈一谈。”

……………

一个白日过去,那名侍卫统领答应了帮忙,然而却迟迟不见白黎前来。不知是无法潜入,还是另有原因。程玄璇怔坐房中,心里惴惴难安。

司徒拓的失踪,如果并非他自己有意所为,那么是否代表他已遇害?他若死了,将军府中几十条人民恐怕也难保了。还有卓文,他还那么小,未曾得到过父母疼爱,未曾尝过人间幸福滋味,就要受牵连枉死。

而她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就这样奔赴黄泉了?她不甘。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能够想到解救之法。

“玄璇。”

正暗暗鼓励着自己,耳旁忽然听到白黎的声音。惊了一跳,她立刻站起来,转头看去,窗口边果然站着一身白衣的白黎!

“王爷!你如何进来的?”她惊喜地问道。

“我收到纸条,就想尽办法潜进来了。外面守卫虽严,但终有死角。”白黎凝视着她,叹息道,“玄璇,你的眼里都浮现血丝了,怕是一直都没有休息过吧?”

“王爷,那张纸条能够作为证据吗?至少可以证明事情有蹊跷吧?”她未接他的话,心急道。

“玄璇,你想得太简单了。一张无印无章的纸条,能让皇兄相信什么?纸上的字,什么人都可以写,如何证明不是将军府中的人自己故弄玄虚?”白黎无奈地看着她。明知她包着一丝希望,但他还是必须直言相告。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程玄璇失望地垂眸,低声道,“既然这样,王爷为何还要冒险前来?”

“我担心你。”简单的四个字,却情意深重。白黎的目光定在她白皙的小脸上,遭逢巨变,她还能镇定若此,已是极为难得。他定会尽力救司徒,也定会尽力救她。

程玄璇轻轻地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她担心司徒拓的安危,他的生死关系着数十条人命。而她也真的不希望他死于非命。

“玄璇,我已经派人暗中去查司徒和方儒寒的下落。如果能够找到方儒寒,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从那瓶凝露丸开始,他就怀疑方儒寒是邬国人,如今看来,司徒的事必定与他有关。

“王爷,可不可以多找一个人?”程玄璇抬眸,问道。

“何人?”

“言洛儿。”

白黎沉默,半晌才道:“玄璇,你知道了什么?”

“我只是直觉她可能有问题。她选择离开将军府的时机,太巧合了。”程玄璇皱了皱秀眉,再道,“我昨天想了一整夜,昨晚方儒寒潜入府中,致意要带我走,但后来正巧王爷你到来,他才不得不先离开。他离开之前,说会晚点再来。而照王爷之前所说,皇上是昨天白日里就收到了密报。方儒寒不像是那么鲁莽疏忽的人,他怎会先密报了,才又冒风险来找我?”

“玄璇,你分析得很对。其实早在司徒出征前,他已对言洛儿起了疑心,经他查证,言洛儿的身份确实有可疑之处。如果密报之人,并非方儒寒,那么有可能是言洛儿。”白黎沉吟片刻,继续道,“倘若如此,只怕言洛儿与方儒寒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因为要在轩辕居的书房里偷偷埋下那样多的黄金,不是言洛儿能够做到的事。司徒一向不喜女子进入轩辕居,就算是言洛儿,至多只去过几次,逗留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他们两人匿藏在将军府里整整三年,一样都是三年…”程玄璇不禁感到心寒。这样长的时间,言洛儿一心计划着谋害司徒拓?而司徒拓却对她一往情深,他若知道真相,一定会痛心疾首吧?

“玄璇,我不便久留。”白黎见她眉心紧蹙,出言叮嘱道,“你别思虑太多,千万要多歇息,不然司徒未回来之前你就会病倒了。上次我给你的药,记得每日服用。”

“我会的,谢谢王爷。”她的眉头没有舒展开,只是点头应道。

“玄璇,不要一直和我说谢谢。”白黎的眸光不着痕迹地一黯。也许她自己没有察觉,她全心记挂着司徒的安危,别的人别的事都已入不了她的眼。

“王爷,我是真心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愿意帮忙,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了。”她诚恳地道谢。

“等我能帮上忙,再谢我也不迟。”淡淡一笑,他打开窗户查探了一下情况,才飞身掠出。

盯着敞开的窗口,良久,程玄璇才抽回视线。

其实,她并不是不懂。他眸中的一丝情意,她看得见。但是眼下这种境况,她无心多想感情事。

…………

入了夜,草草吃过晚膳,她便安静地留在房中。如今整座府邸都草木皆兵,任何人的走动,都要被查问一番。不知道他们在府里还搜到了什么?还有更不利于司徒拓的证据吗?

现在司徒拓生死未卜,如果过几日他再不出现,皇帝是否真会让府内的所有人饿死宅中?

出神地站在窗前,看着漆黑夜空,无月无星,只有无尽的黑暗笼罩大地,就仿佛将军府里的气氛一样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低低地叹了口气,她关上窗户,转过身。

“你…”她倏地一愣,捂着嘴震惊地盯着眼前人。

“程玄璇。”房中央,伫立着的高大男子,赫然就是司徒拓!

“你怎会在此?你怎么进来的?”她缓过神,赶紧走去栓上房门。

“屋顶。”司徒拓简单地答道,英俊的面容显得有几分憔悴,刚毅的下巴长出青色胡渣。

“你没事吧?到底是谁杀了传旨的侍卫?”程玄璇连声急问。

“你相不相信我?”他不答反问,黑眸直直地盯着她。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只有皇上信了才有用。”她的目光扫过他的全身,他仍穿着一身战甲,满身尘土,应是一路急赶而回。

“回答我,你信不信我?”他执意追问,眼神莫名的坚持。

“我信。我相信你不会通敌卖国。”她轻声回应。她虽厌恶他的暴戾脾气,但在大是大非上,她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回答完,司徒拓的唇角微微扬起,颀长的身躯却突然一软,倒坐在旁边椅子中。

“司徒拓!你怎么了?”她心中一紧,忙走进他,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背后的肩胛处插着一支箭头!忍不住低声惊呼,“你受伤了!”

“死不了。”司徒拓扯了扯嘴角,回道。

“伤口的血都干涸凝结了,你为什么不尽早把箭头拔出来?”她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你这个笨女人。”司徒拓睨了她一眼,“如果我把箭头拔出来,必定失血气虚,又如何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你快点处理伤口,都发炎起脓了!”她现在不和他争,正事要紧。一边找出干净的棉布衣裳,剪成布条,一边问道,“你既然赶回来了,准备何时进宫面圣?你打算如何解释?皇上接到密报,其中有一份通敌军函,还有你的族谱,另外,还在轩辕居的书房里搜到很多黄金。”

“在我进宫之前,我要先去见一见白黎,”司徒拓的脸色沉凝,静默了半晌,忽然道,“程玄璇,你还不赶快替我拔出箭头?”

“我?”程玄璇诧异地指着自己。

“不是你,难不成我自己拔?”司徒拓没好气地道。箭在背后,他能拔出箭,但也止不到血,她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吗?

“你自己拔!”她手软,想起上次替他拔暗器,喷得她满身是血,她就忍不住发颤。

“程玄璇,你少废话,我没有时间等你磨蹭!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让它继续留在我身上,一个是现在就把它拔出来。”司徒拓不耐烦地看着她。还没有开始拔箭,她的手就开始发抖了?会痛的又不是她!

“我拔…”程玄璇不甘愿地应声。他说的没错,的确没有多余时间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心神后,将手缓缓抚上他的背。

箭头插得很深,深得她不忍再看。捏牢箭头,她发狠地眼睛一闭,以最快的速度将箭头拔出!

当箭头离开司徒拓体内的一刹那,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眉头紧皱,牙根紧咬。

鲜红的血液突地喷射而出,温热地洒在程玄璇的手背上,她惊疑不定地睁开眼,触目所及便是他肩胛处的一个黑色窟窿,顿时心颤了一下。

“痛吗?”她拿着布条压住他的伤口,但是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你发什么抖?痛的是我。”司徒拓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因为抑制强忍痛楚而造成。

“我好心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程玄璇不由地有些气恼,都大难临头了,他还是死性不改,没一句好话!

“拿着,里面有金疮药,替我敷药。”司徒拓扯下腰际的锦囊,递给她。

“这是我绣的锦囊?”她接过,怔了怔。她本希望保人平安,谁知不但不平安,反而凶险更甚。

“你给我继续发愣!要看着我失血而亡是不是?”司徒拓侧过脸,瞪她。

“催什么催,有本事你自己敷!”现在是非常状况,她真的不想生气,但他这般蛮横无理的语气,实在是挑战她的温柔!

“要是我自己敷得到,还用得着叫你?他急赶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见她,现在只是叫她为他敷药,她也要啰哩啰嗦?”

“那就是有求于人了?你这是请求人家的态度吗?”

“要帮不帮,随便你。”

“把战甲解开!!”程玄璇忿忿咬牙,他这么拽,就让他痛死算了!好过被皇帝砍头而死!

倒了药粉在布条上,然后她一把按在他的伤口上。

“唔!”司徒拓痛得闷哼一声,额上直冒冷汗。这个该死的女人,够狠!

程玄璇瞥他一眼,见豆大的汗滴从他额际滑落下来,心里不禁有点愧疚,手上的力道放柔,替他覆盖上层层布条。

处理完伤口,她催促道:“你快去找王爷商量一下事情吧。这次很可能是方儒寒和言洛儿陷害你。”

“与洛儿有关?”司徒拓的黑眸眯起,神色复杂。他猜到了方儒寒,但是,洛儿…程玄璇看他面色沉了下来,却仍详细地把她的揣测分析说出,语毕,只见他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与其最后知道,还不如让他早点清楚,至少能先有心理准备。

见他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她开口劝解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洗清冤屈。”

“你明白我的心情?”司徒拓的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自嘲。她不会懂的。他对洛儿并非男女之情,而是感激她舍命相救,也是欣赏她淡薄清雅。他曾对她许下重诺,虽然最后他改变了娶她的主意,但依旧会照顾她一生,让她衣食无忧。如果她真的是从三年前就密谋筹划着,那么这上千个日子以来,他诚意对她,难道她完全无觉无感?

“我明白的。”程玄璇点头,温声道,“人心肉做,三年时间的相处,不论是否揣着目的,都应该积累下了感情。我想,如若事情真与她有关,她也未必没有挣扎犹豫。”

“你很会为别人着想。”司徒拓淡淡地道。

程玄璇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再次催道:“你的伤势要不要紧?如果还能撑着,尽快去找王爷吧。”将军府已是危险之地,他不宜留在这里养伤。

“程玄璇。”他突然唤她。

“什么事?”她疑惑地回道。

“把笔墨拿过来。”

“你要笔墨做什么?”

“写休书。”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清晰道,“我要休了你。”

“为什么?”程玄璇愣住。以前她千方百计要下堂求去,他怎么都不肯,现在却这么突然有此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