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敢闯云阁?”书房门大开,偃真高喝一声,抽剑挡开夭绍身前的黑衣人,“郡主请回阁中,这些肖小我来解决便是。”

他素来冷面狠心,出手自是毫不留情,剑尖所到处,鲜血淋漓,凄厉的惨叫声一时不断入耳。

夭绍既不忍看,亦担心郗彦那边会有不测,忙转身回了书房。

刚入房中,烛火忽地全熄。

一股阴风自黑暗中袭上头顶,夭绍无心与之相斗,足尖一点,斜身飞退,堪堪避开那道掌风,飘身入了内阁。

“阿彦?”内阁里也是漆黑一片,夭绍的心慌慌乱跳,借着洒入阁中的月光寻找郗彦的身影。

阁里窗扇大开,冷风灌入,毫无声息。

夭绍心神一恻,刀剑在前毫不改色的她竟在这一刹那害怕得想要哭出来,口中连连唤道:“阿彦,阿彦?你在哪里?”

幼时得知阿彦不在人世的恐慌在此刻似是重侵心头,夭绍声音发颤,呆立在空无一人的阁中,失魂落魄。

身后有双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肩头,夭绍哽咽,转过身扑入他怀中,流泪不语。

郗彦抱着她急速退后三步,夭绍背上蓦地有凉风如刀割过,貂裘碎裂声传来,她这才想起方才书房里那偷袭她的人必然是随她入了里阁。

耳边掌风呼呼作响,夭绍回头,但见钟晔已与那人激烈缠斗在室中。

每逢月半便是郗彦身体最虚弱之时,他此刻毫无力气施展武功,夭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审视四周环境,暗策解困之法。

黑暗中,郗彦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迅速划了几笔。

“去梅林。”

夭绍恍悟,忙揽住郗彦的腰,两人自窗口跳出。

脚刚着地,便有黑衣人自屋檐上跃下,长剑挥来,竟是直刺向郗彦。夭绍大急,臂上用力,紫鞭挥去,横破那人的咽喉。

一缕血丝飞洒出来,腥气入鼻。

黑衣人浑身抽搐,既而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夭绍手脚冰凉,怔在当地,目色迷茫慌乱,嗫嚅道:“阿彦,我……我杀了人……”

郗彦皱眉,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拖向梅林。

书房后的这片梅林树木繁密,树荫连影,步步皆是五行八卦的迷阵。

步入阵中,郗彦扶着身子不断颤抖的夭绍坐在梅树下,弯腰捡起几颗石子,以树枝为杖,撑着病累的身体将石子放在地支相冲处。

刀光剑影一时挡在梅林外,郗彦松了口气,返回树下时,夭绍正蜷缩成一团紧紧靠着梅树。月光穿透树叶间的细缝照上她苍白的面庞,但见满额冷汗。

郗彦心疼而又不忍,蹲下身将她搂入怀中。

“阿彦,我杀了人。”夭绍揪着他的衣襟,抽泣不已。

郗彦拍了拍她的背,轻轻抚摸她的鬓发。

此刻他心中满是愧疚,却苦于无法开口说出。

让她留在自己身边,或许是错了。东朝大乱,北朝又何尝是平安之处?而跟在自己的身边,更是迷局难测、危机重重。

杀人血腥,她又何曾经历过这些?

郗彦望着怀中瑟瑟发抖的人,低低叹了口气。转念又想起方才那些黑衣人围困她的情景,今夜此行分明竟是冲她而来――

念及此处,郗彦不由也是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阿彦!”夭绍突然呼道,神色大骇,眸光直视自梅林间如游蛇飞跃而出的剑光,猛地将郗彦推到一旁。

紫玉鞭刚刚入手,还未挥起,那道犀利剑光已直入夭绍的右臂。

“啊!”夭绍痛呼,左掌拍出,将黑衣人逼退三尺。

剑光抽离,汩汩血流顿时将紫衣染湿。

郗彦一阵剜心之痛,夭绍咬牙苦忍的模样让他全身血液上涌,怒恨难压。胸口气息剧烈起伏,窜行体内的真气蓦地爆发而出,衣袂振飞,青影如幽魅般拔地飘起。

黑衣人执剑立于梅林阴影处,眸中沾沾自得的笑意还未褪散,便觉梅林间忽起一股浓烈的寒香,落梅如雪纷飞,顷刻迷乱了他的双目。

胸前一痛,有锐物重重刺入。

黑衣人窒息,周身刹那似被笼罩入嗜骨的寒气中。

落梅不再,黑衣人喘息,只见软软的树枝笔直如刀剑,戳入了自己的胸膛。他抬头,眼前青衣修长,俊美如神的姿容朗朗入目,但此刻在他眼中不过如追命修罗一样恐怖。

“你的武功……”黑衣人一脸的不敢置信,余音咽回,却是再无力吐出。金色游蛇的袖口下,长剑哐啷落地。

郗彦目色冰寒,执着树枝的手指松开,任那黑衣人缓缓倒地。

“阿彦?”夭绍颤声唤道。

郗彦转过身,抬起她受伤的手臂正要查看时,却压不住胸间愈发激荡不受控制的血气,喉间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怎么了?”夭绍慌道。

郗彦眼前发黑,靠着梅树缓缓坐下,虚弱笑了笑,将夭绍揽至胸前。

“别担心,没事。”

无声翕动的唇边仍有殷红淌流的血丝,他望着她,笑颜淡然。柔软的梅花飘上他的眉梢,他突然间觉得有些疲惫,轻轻握住了夭绍的手,慢慢阖起双目。

作者有话要说:

☆、北上云中

圆月沉没,一缕晨曦冲淡黑暗,天边墨灰色的云海正隐隐浮白。

梅林外厮杀半日的刀剑声逐渐减弱,寒风吹入林中,已隐约能听得露珠自花枝雪瓣上簌簌扑落的细微声响。

钟晔疾步走入梅林,遥见依偎在树下的青衣紫袍,不由一怔。梅林枝叶繁密,晨光稀稀疏疏洒照于那两人的身上,冰玉无瑕,明媚却又缥缈。

恍惚是回到多年前的东山,他不知多少次在傍晚时分要上山去寻找那两个贪玩不知归的孩子。那时日暮彤燃,溪水清澈,梅林的大树下,总能见两个小小的身影紧紧依偎一起,近前一看,才见他们睡得香甜的容颜。

那时的郗彦往往将夭绍护在怀中,耳畔脚步声一起,他便警觉睁眸。钟晔待要说话时,他总扬手止住,小心将夭绍背在身上,慢步沿着溪水往山下走。钟晔微笑着跟随其后,暮霞淡却,他却觉得眼前的青衣紫袍是愈发地明媚耀目,温馨得叫人心底无比柔软。

时光飞逝,于孤苦悲凉的黑暗中熬过八年,屈辱没名,重山压身,提着一口不知何时就会断裂的气息,再见眼前此景,让人不得不心生欣慰。尽管,那欣慰中蕴着太多的凄然和辛酸。

钟晔定了定神,避过阵中迷雾,轻步走到两人面前。

“少主?”他低声唤道。

郗彦睁目,肤如寒冰,雪白得让人心骇。

钟晔欲张口询问,郗彦抬手,摇了摇头。

看着靠在自己肩头已经睡去的夭绍,他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夭绍手中的药瓶上,郗彦扬起唇,伸手取过,放入袖中。

今夜若不是有阿憬自东朝送来的这瓶药丸,自己不知还要被那噬骨寒毒折磨多久。

他转过身,抱起夭绍走出梅林。

夭绍独居于清池畔的阁楼,包裹好她臂上的伤口,郗彦方才下楼。长廊上偃真正与钟晔交谈,见郗彦出来,两人迎上,偃真禀道:“京兆府已来了衙役清点尸首,京兆尹刚刚也到了云阁,正在书房外等着少主。”

郗彦颔首,广袖扬起,一道暗劲穿透虚空落上廊外池面,水光飞溅,澜纹荡漾,化成苍劲行书:“活口呢?”

“少主这次功力竟恢复得这般快,”偃真欣喜未完,看清池水上的字迹转瞬却又黯然,“刺客皆死,未留活口。”

郗彦皱眉,看向偃真,双瞳冰凉黑暗。

偃真垂首道:“这次倒并非我心狠手辣,势要夺命,而是那些刺客与半月前行刺的那批刺客一般,被生擒后皆服了暗藏舌底的毒自杀。只不过昨夜来的刺客层出不穷,庄园内外共擒获五十六人之多,且行动中以暗哨联络,进退有序,不比上次来的那些行动散乱的西域刀客,而且――”他停下话语,似是斟酌一番,方低声补充,“我觉得昨夜刺客的身手似曾相识,有些像邺都城外与我交过手的那批柔然武士。”

“柔然?”钟晔提声,满是惊讶,“昨夜刺客分别意图郡主。郡主久居深宫,和柔然有何怨仇?”语毕,视线与偃真闪烁暧昧的目光接触,灵光一闪,顿似有悟,转眸又看了一眼郗彦,心中复杂,不由叹息,再递还偃真一个疑问的眼神:该不会是因为那场愁缘吧?

这事岂是你我能问得的――

偃真冷冷闭目,当见不见。

郗彦立于栏杆旁垂眸看了会池面,煦日朗朗,池水潋滟的光泽刺得他眼痛,拂袖转身,飘然离去。

京兆尹早听说云阁与当今陛下关系亲厚,听闻行刺的消息,不敢怠慢,破晓时分披霜赶来,看到竹林外遍横满地的尸体,也是吓了一跳。坐等右等,一个时辰后方见云阁少主迟迟而至。明月清风一般的风姿无双,却口不能言,京兆尹暗暗可惜。

问及刺客行刺的缘由,钟晔以贪婪珠宝的盗贼之辈搪塞。京兆尹自识眼色,也约莫清楚这事根本不是自己权力下能管得了的,遂清理了尸首客客气气地告辞。反正云阁财势倨傲天下,眼红嫉妒的人比比皆是,如此结案,倒也省得他来回奔波,上呈乏条。

书房内外一片狼藉,暂时不能住人。送走了京兆尹,郗彦命仆从将书房里诸竹简帛书送往夭绍的阁楼。偃真与钟晔心照不宣,自知少主从今以后定然不会放心郡主独处,而目前正是南下或北上的抉择之时,经昨夜一事,无论少主是去云中还是寻阳,郡主怕是必定要被送归邺都。

果不然,早膳后于暖阁商好昨夜未谈完的运送精铁北上一事,郗彦便让偃真两日后护送夭绍南下。东朝战乱,江州、豫州戒备森严,更兼烽火弥漫,路途必被阻塞,精铁需得自汝南兵库运行扬州,经徐州北上。扬州运行的路线自有云濛打点,偃真归邺都与之接头,正好将夭绍送回。

“少主,这……是不是要问问郡主的意思?”钟晔试探道。

“不必。”郗彦轻轻启唇,虽无声,言词却分明硬邦邦地掷入钟晔耳中。

钟晔瞧了眼郗彦冰寒的脸色,不再做声。

偃真沉默一会,问道:“如今还要送精铁北上麽?云中暴风雪已让匈奴大军撤退到白阙关,而如今塞北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风雪若持续不断,战局应该能就此平稳。更兼柔然大军行动不明,匈奴也有顾忌。而我们事前联络的匈奴右贤王的妻舅此刻也该有了动作,匈奴若生内乱,必然退兵。”

“怎么那般容易?”郗彦落笔行书道,“匈奴倾举全族大军压至云中城下,已表明了他们的决心,这次定然是不得甜头不会罢休。云中虽是孤城,却连络南北,为漠北第一要塞。无论匈奴还是柔然,都是觊觎良久,任谁得之皆可扼制整个草原的商旅来往,利益不可谓不诱人。纵是匈奴右贤王有变,亦不过匈奴大军的四分之一力量被牵制。更何况柔然时进时退,伺机其后,对匈奴而言是危险,对云中而言何尝又不是?”

偃真频频点头:“是,属下短视了。如此说来,少主将行北上去云中?”

郗彦搁下笔,起身走到窗旁,推开窗扇。寒风拂面,吹来的梅香里仍杂着一丝血腥。他闭目,不知缘何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钟晔道:“那我们几日后启程?”

郗彦负在身后的手臂微微一动,衣袖扬起,露出三指。

“三日后?”钟晔想了想,“那我这就差人收拾行装。”

三日――

是想等郡主安全出了北朝之后,你才放心去云中吧。才刚相聚,又要分离,钟晔不免叹息,与偃风起身退下。

处理完手头上的几件急事,郗彦返回夭绍阁中。时已正午,阳光穿透纱窗,照上冰绡制成的帷帐,满室充溢着璀璨晶莹的光华。只是榻上那人依旧沉睡不醒,本是清丽的面庞在这样的光华下显得愈发苍白虚弱。

郗彦站于榻侧,凝望着夭绍的容颜,久久动不得。

八年的距离原来是这样长麽?长到几乎让人绝望。留下你在身边,可惜却欺骗不了逝去的成长,也再回不到往日的欢乐,那还在我身边做什么呢?阴暗龌龊的事我不愿让你碰,鲜血与仇恨你亦无法背负,即便相怜相惜,相偎相依,你给的温暖如初,可惜却不能换得我本该予你的平安。看来,你真的已经不适合再在我身边了呢。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仿佛有冰玉般清冽的声音悠悠自远方飘来,雅正纯澈,如静水流波。往昔未褪,在记忆中竟是这般清晰――

那时的东山高处,朗月之下,竹林尽头,立于青石上的锦袍少年黑发未束,衣袂纷飞,那是怎样一份毫无顾忌的飘逸潇洒。而他的身旁,女孩静静抚琴,流音悦耳,紫裙飘带,偶尔的回眸一笑温暖可爱得叫人怦然心动。

夭绍……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郗彦撩袍坐在榻侧,指尖轻轻游走于榻上那人完美精致的五官间。不舍,流连。却又不得不舍,不得不离去和忘怀。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得而复失是这样的疼痛。

夭绍臂上伤口极深,失血过多,服了药后,直睡到日暮才昏昏沉沉地醒来。耳边隐约听闻到几声低语,她下意识地转眸望去,透过榻侧垂落的丝绡帷帐,朦胧可见帐外两人的身影。

阿彦……

夭绍想起昏睡前郗彦的伤势,心头一紧,便要起身下榻。岂料身子刚动,臂上就有锐痛袭来,疼得她浑身乏力,额起冷汗,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帷帐外的人听到声响,忙掀帘入内。

“丫头醒了?”来人墨紫长袍,身姿颀长,望着夭绍笑意柔和,转瞬看见她臂上纱布渗出的殷红,刚展开的双眉忍不住又紧紧皱起,“别乱动,你臂上伤口深得很。”

“大哥?”夭绍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谢澈上前扶她坐起,笑道:“听说云阁出了事,和慕容子野一道来看看。”

“和子野一起来?那就是明目张胆地来云阁?”夭绍担忧,急急道,“你就不怕被人看见?云阁四周的眼线当下必定极多,要是有人怀疑怎么办?”

“奉陛下之命而来,谁会怀疑?”谢澈瞥她一眼,笑了笑,“你操心的事还真不少。”

听他如此说,夭绍稍稍宽心,揉了揉手臂:“阿彦呢?他怎么样?”

谢澈道:“放心,他看起来比你好多了。正与子野在暖阁说话。”

“那就好,”夭绍松口气,看了眼帐外淡伫的身影,奇道,“他是谁?”既是谢澈带入自己房间的人,想来应该关系非浅。

“郡主,是我。”帐外那人低低笑道。

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夭绍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三叔!你不是随少卿回了东朝?”

“是,今日刚至洛都。先去符府见了少公子,听闻云阁之事,跟随而来。”

夭绍愣了一瞬,忽然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谢澈奇怪于她莫名的沉默。

夭绍勉强一笑,涩声道:“想必三叔是奉了婆婆的旨意,来带我回邺都的吧。”

谢澈摇首,笑道:“猜错了。”

“嗯?”夭绍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

沐奇于帐外道:“太后倒是有密旨让沐奇带来,至于是不是让郡主回邺都,我就不知道了。”言罢躬身递了密旨入内,待夭绍接过,他又退步出了帷帐外。

阅过旨意,夭绍垂眸,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笑叹:“婆婆……”

霞光褪却,天色渐暗。暖阁里灯烛明亮,一旁窗扇大开,金翼飞鹰停栖在窗棂上,眸如褐玉,左顾右盼一阵,目光懒洋洋落在室中对坐于书案边的两人身上。

室中沉寂,慕容子野指尖轻滑过面前茶盏,抬目看着对面的人:“尚来信何事?是否云中战局有变?”

郗彦看了看他,冰凉的墨瞳于飘摇的烛火下锋芒闪烁。

慕容子野被他看得心神一颤,道:“莫非是……”

郗彦点头,声色未动,只将手中藤纸递给他。

“伯父已入柔然都城?囚车相困,游街而行?”慕容子野气得脸色发青,揉碎藤纸,手指抚案,直压出深深的五道痕印,怒道,“可恶!那柔然女帝竟敢如此辱我伯父!”

郗彦垂手自案边抽出一张干净的藤纸,拾笔蘸墨,自给商之写着回信。

“我回府告诉父王,”慕容子野衣袍一振,起身便欲离开,“此恨不还,枉姓慕容!”

郗彦扬手将他拉住,双眉紧拧,目光甚是凌厉。

慕容子野回首与他对望片刻,恨恨咬牙,额角青筋爆起,却是不得不再次坐下。良久,方长长吸了口气,细微的语音自唇缝间不甘吐出:“我明白,当前局势,只能隐忍。若让父王知道,必是轩然大波。”

郗彦望着他,慢慢松开手指。纵是暂时稳住慕容子野,他仍是不得不担忧,慕容虔自有眼线,即便暂时不知,以后也会知。而引起慕容虔的暴怒,或许正是柔然女帝所求的目的――一个能让她在漠北战场上进退自如的绝佳借口。只是尚在信中所说的“往事另有隐情”,却又不知到底是何意。

郗彦沉吟半响,复又提笔,写完回信。

慕容子野瞥过他笔下的内容,不由又是一声苦笑:“三日后你将启程去云中……族人危急,你们都在前方,独剩我一人在洛都逍遥,可恨!”

郗彦听了此话不禁一怔,静静看了他片刻,笔端移转,在一旁竹简上写道:“你在洛都斡旋形势,自也是重要。云中是战场,洛都何尝又不是?”

慕容子野默然,喝了口茶,方才出声:“昨夜的事到底是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