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张立等人已早一步抵达,眼神中洋溢着喜色,更让卓木强巴吃惊的是,胡杨队长竟然也在基地。胡杨道:“反正最近没有什么科考项目,国家就将我抽调到你们这一组来了,是来顶替艾力克那一角的,你们这次是要去大雪山,这方面我比较有经验嘛。”说着,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卓木强巴惊喜道:“是哪座大雪山?已经定下来了?”

胡杨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旋即又道:“危险程序很大啊,这大雪山可不比其他地方,可可西里冰原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不说别的,仅七千米以上的微氧环境就够你们受的了。高寒地区,冷得食物都煮不熟,因为水开的温度要远低于百度。被风吹在脸上,就像被锯子扯过。”

据张立说,是大家离开医院后,教官和教授与胡杨队长进行了长谈,随后教官才打了报告将胡杨队长借调过来的,作为他们队伍的专业顾问。原本胡杨队长对唐敏居然能参加这样的队伍十分意外,但是方新教授不知道对胡队长说了些什么,胡杨很勉强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岳阳很神秘地告诉大家,教官似乎给他们请了几位新的教官,只是没见到人。基地后面也做了很大改建,不知道要训练他们什么。

亚拉法师也赶回来了,他果真没有食言,带回一包天珠,每人一颗,以贴身收藏,作避开机关之用。岳阳使劲追问法师究竟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天珠,亚拉法师避而不答,只是言明,这些天珠是借来用的,用完之后务必归还,不得有损。亚拉法师以示区分,所以带来的每颗天珠眼数皆有不同,岳阳就分到一颗只有一只眼的,而张立的却有三只眼。他为此愤愤不平老半天,直到和方新教授换了颗五眼天珠,才稍平顺。

下午唐敏也从美国赶了回来,眼睛红红的,显然一直在大哭,卓木强巴又是好一阵安慰。岳阳得知情况后,冷静地分析道:“你哥哥应该没事。如果本从你哥哥那里问出什么,他就不会拼死去倒悬空寺和我们抢压地图了,他肯定早就去帕巴拉神庙了。你哥哥的精神一天没恢复,他们就问不到什么,而只要地图在我们手中,他们就不会把你哥哥怎么样。”听了岳阳的分析,唐敏情绪才渐渐好转,停止了号啕之势。

基地内,众人环坐,就连吕竞男也掩饰不住惊喜,她向大家宣布道:“这次,让大家回到基地,特别是有的成员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就让大家回来进行恢复性训练,那是因为,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进行针对性特训了。”

大家都含笑在听,谁都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张立更是兴奋道:“教官,换一种说法,这样说意头不好。”

吕竞男没有反驳也没有发怒,微笑道:“好吧,那我换一种说法,这次特训之后,我们即将前往我们此次任务的最终目的地,开启千年前被尘封入历史的帕巴拉神庙!”

张立、岳阳立刻附和着拍掌尖叫,老成如方新教授和亚拉法师也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在倒悬空寺所感受到的所有压抑和伤痛,都在这种气氛中被一扫而空。

吕竞男笑着制止大家的喧闹,试了三次都未成功,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他们的付出是有所获得的,仅这一点就让所有的人激动不已。终于,当大家的情绪得到尽情的发泄之后,才有的了片刻安静,吕竞男强作严肃,接着道:“但是,我们这次的任务也可以说是空前的艰巨,其危险程度远远高于前面任何一次行动。为了能够圆满地完成这次任务,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因此,我不得不提前召回大家,进行特别的针对性训练。记住,我们只有,三个月时间。”

大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三个月之后,就要前往帕巴拉神庙。虽然还没有成行,但希望之光已经点燃,仿佛成功的大门就在眼前一般。

吕竞男道:“我先将我们已知的情况作一个总结,好让大家更清晰地认识到将要面临的状况。我们这次要寻找的帕巴拉神庙,大约是在公元840年至公元940年之间建造的,由于当时的佛灭运动,造成了大量的僧侣流亡,无数的寺庙被毁,大批的珍贵文物完全流失。当时最著名的四方庙,几乎集中了唐代以前西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佛教文物,在佛灭运动中,为了保护这批文物不被焚毁殆尽,当时的高僧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求助于各方势力,终于在寺庙被毁之前,将大部分珍贵文物转移至暗处。然而,在当时的高压政策下,他们迫不得已远离西藏,但当时路途遥远,如果携带大量文物极容易被发现,而且他们也不愿让那些珍贵的宝藏流落藏外。由于一个意外的发现,他们寻找到一处避世之地——经典中是这样记载的,那是一个看不到东天的太阳升起,也看不到西天的太阳落下,但终年都沐浴在阳光照耀的地方。一群灵魂永远忠诚的信徒守护着那个地方。他们在那里修建了帕巴拉神庙,并将隐藏的宝藏分批次暗中转移到了神庙内。而我们接触到的生命之门和倒悬空寺则完全是另一个宗教,由于它含有佛教和藏苯教的双重教义,所以当时在无可选择的条件下,佛教僧侣将转移宝藏的重任委托给这个在当时身份较为安全的宗教。但遗憾的是,这个神秘的宗教在我们所不知道的某种原因下突然从历史中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极为彻底,让后世没有任何资料可查询。于是,帕巴拉神庙和这个神秘的宗教一样,被永久的埋葬在历史之中。”听到这里,卓木强巴探探身,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说出来。

吕竞男吸了口气,接着道:“虽然那个宗教和帕巴拉神庙消失了,但是在不少野史和史诗传记中被流浪艺人吟唱传承下来,那颗高原上的明珠注定还有闪耀的一天。直到1844年,英国探险家福马从流浪艺人口中听到了这段掩埋千年的传奇,开始了他人生最辉煌的一段旅程。他的辉煌,却建立在西藏文化尽乎毁灭的基础之上。作为一名探险家,福马踏足之处遍布于当时西藏鲜有人迹的地方,无数的古迹被他发掘,无数的文物也被他运走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这位探险家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西藏明珠中最耀眼的那一颗——帕巴拉神庙。此后根据他所发掘的线索和笔录,又有无数的后来者来到我们西藏,他们贪婪地席卷了剩余的珍宝,但关于帕巴拉神庙,他们无一不是失望而归。其实,在中国,早在清政府时期,就对帕巴拉神庙给予了极高的关注,当时还派遣了专门的驻藏大臣,此后时局动荡不安,这件事也被淡淡遗忘。现在,我们必须赶在别的势力发现之前找到帕巴拉神庙!最后,是关于那个神秘的宗教——”

说到这里,吕竞男不由一窒,望向亚拉法师,在法师鼓励的目光下,她才继续道:“关于那个神秘的宗教,我们知之甚少。”她脸上不由微红,不过谁都没有注意,“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宗教参与了或是独立完成了帕巴拉神庙的修建和珍宝的转运工作。当神庙建成之后,他们曾派出了使者,准备将通往神庙的三份信物转交给当时藏地的三位智者,但是由于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最终仅交出了一份信物,而余下的两份,被当时的古格王强留了下来。其中之一是一份地图,据传被福马取走,而我们掌握的地图中,估计有一份便与福马取走的地图相同,另一份则是福马因畏惧机关而留下的。另一个信物被文献记载称作光照下的城堡,同样,我们曾获取一份地图,但不清楚是否与光照下的城堡有关。只是从记载中估计出,那光照下的城堡原本被使者带至海外,极有可能是今天的南美洲地区,并被葬于一座金字塔中。白城里的阿赫地宫与西藏文化有许多共通之处,但是我们仅是有理由相信,那里就是放置光照下城堡的地方,我们没有证据。至于第三份信物,我们完全不知情。因为我们所获取的情报来源,都是以古格王宫记录为基础的,而那份王宫记录,则被福马发掘后运回了英国,是近两年才回流中国,其中某些重要的信息,更是我们从美洲回来后才从海外回流。因此,那个神秘的宗教在整个帕巴拉神庙的修建和隐藏过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现在我们所知道的,工布村民有可能是那个神秘宗教的后裔,他们负责守卫那个宗教与外界的联系。福马应该去过生命之门,但是在外层就被机关堵截了,所以他没发现有关倒悬空寺的线索。而倒悬空寺,则为我们提供了那个神秘宗教的重要线索。”

吕竞男喝了口水,又道:“从我们目前所获知的情况,那个神秘的宗教曾经异常强大,我想,经历了倒悬空寺里的机关,大家不会反对我这样的说法吧。他们的机关学成就已经可以用登峰造极来形容,目前所知,他们能充分利用水利工程来提供永久动力,他们对光学现象也有极深的研究,在空气动力学方面,他们绝对处于同时代的尖端;更可怕的是,他们对生物学和微生物学的认知甚至已经达到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就连今天的人类科技,在这方面似乎还不及这个千年以前的宗教。他们有着自己独立的一套信仰体系,在苯教和佛教之中更偏重于前者,但并不排斥后者,这或许就是当时的僧侣们选择与这个宗教合作的原因吧。如今,我们将要面对的,则有这么几个方面:第一,全盛时期的机关。我们目前所去过的生命之门和倒悬空寺都修建于帕巴拉神庙之前,所以,神庙内的机关估计远比我们所遇见过的机关更为犀利。对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利用现代化的检测工具尽量将危险程度降到最低。第二,古老神秘的生物群体。从卓木强巴带回来的信息使我们知道,那个神秘宗教掌握了许多我们未曾见过的目前还处于探索阶段的古生物,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我们对它们都毫无了解。不过,它们似乎都具有攻击性,因此,只需我们用强大的火力进行压制,应该可以避开它们带来的威胁。第三,与佣兵合作的本集团。这次我们见识过了,他们的武装和科技手段并不比我们低,甚至可以说比我们还要高出许多。要对付他们,我们必须靠过硬的身手和灵活机动的技战术——”

吕竞男突然停顿,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下面坐着的每一位成员,别有深意道:“只要大家齐心,我们还是有取胜的机会的。第四,也是我们此行要面临的最危险的难题,那就是继承了古苯教的巫蛊之术。在这方面,对我们可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它涉及了微生物学和生物化学等一系列高难度的复杂学科。古人并没有什么深厚的科学根底,他们全凭一次次实验才得出令他们满意的结果,所以,我们想从科学的角度去解开巫蛊之术的秘密,那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对此,我对大家的要求是,在机关环节要绝对小心,对于自己无法完全理解的机关,尽量不要去触碰。一旦啊巫蛊之术,需要完全地隔离观察,如果实在是无法忍受,或者已经因痛楚而失去理智,则——务必清除!就算是我也不例外,到时候谁也不要手软,听明白了吗!”

岳阳奇怪道:“虽然我们在生命之门里遇见了一次蛊毒,但在倒悬空寺里并没有见到那种可怕的东西,我们真的还会遇到那种可怕的东西吗?”

吕竞男点头,肯定道:“是的,在倒悬空寺只能说我们的运气好。其实,卓木强巴他们在岩洞中遇见的酸性渗出物也可以算是蛊毒的一种,利用了某些生化特性。而且,关键是在最后的千佛殿西殿方向,方新教授无意间拍摄到的一些资料,让我们肯定了此行会碰到蛊毒。”

张立大声道:“是什么?我们怎么没看到啊?”那拍摄资料他们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却没有发现与蛊毒有关的画面内容。

吕竞男沉声道:“还记得在西殿看见的许多黑色唐卡吗?”

“啊…”“啊!”同时两声惊呼。张立是回忆起黑色唐卡,当时光线昏暗,根本没有留意唐卡的内容;卓木强巴则是因为刚刚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家族和那个神秘宗教没有关系。可是,那黑色唐卡又是怎么回事?越深入调查,越觉得自己家族和那个宗教的关系似乎并不那么简单,答案在哪里?在帕巴拉神庙内吗?

吕竞男没能猜度两人的心思,她道:“那些黑色唐卡经过电脑处理,我们还原了它们的本来面目,上面所绘的全是一些可怕的巫蛊之术,目前专家还在对图像进行分析整理。但是由于年代久远,加上图画上的内容我们并不能完全理解,估计想弄明白古人是怎么制造蛊毒的还不太现实。”吕竞男一回想起那些黑色唐卡,不由全身微震,那些唐卡上所绘的内容,极其血腥残忍,吕竞男实在不愿向大家透露,对此有所隐瞒。那些唐卡旁边本还有符号文字说明,但那种符号不是他们所了解的古藏文,似乎是为了隐瞒内容而特意改变了书写方式,据专家们称,那种符号文字可以称之为古藏的文字密码。

坐在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此刻他们才明白,吕竞男所说的他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那绝不是说说而已,即将发现神庙的兴奋之情过后,袭上心头的是一丝恐惧。吕竞男又宽大家的心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即将针对前面这四种情况展开特训。这次训练完成之后,对大家面对困难的能力将有实质性的提高,我们要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战胜任何困难,完满地达到目标。”

众人士气大振,又是一阵欢呼。吕竞男让大家安静下来,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们这次训练的详细安排。训练分作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由于大部分人身体刚刚复原,便进行半疗养半恢复体力的训练,争取在这个阶段结束后,让大家的体力恢复到前往生命之门以前的状态。这一阶段我安排了十天时间,如果情况好,就可以缩短到一周左右;第二阶段,是针对我们在倒悬空寺机关面前表面的不足而专门安排的,为此,我要为你们介绍几位新的教官,他们将通过网络对你们进行远程指导。记住,虽然他们的身份经过核实没有问题,但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尤其要注意。”说着,她打开了镭射,屏幕上出现了三张新面孔,一个中国人,两个外国人,三人的特点都是体形修长,身体健壮,肌肉的线条很柔美而具有弹性。吕竞男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王一仁先生,他是中国杂技艺术团台柱,知道杂技演员们是怎么爬竿的吗?”

说着,吕竞男打开镭射,屏幕上出现了杂技演员爬竿的镜头,灵活得就像猴子,速度极快,还要在两根竹竿之间做腾跃、翻滚。“我要求你们,也能做到这样。”吕竞男道:“此外,王一仁先生还将指导你们高空秋千、平衡技、缩骨等杂技的几大身体特色技能。”

吕竞男的教鞭又指到第二位旁边,这位身材稍矮的外国男子肌肉最发达,年纪和卓木强巴差不多,鼻梁很高。“这样,是俄罗斯的迪瓦洛夫,他曾是一位全能型体操运动员,退役后又带过数位体操冠军,他会在形体和技巧上给你们体操专业的指导。”说着,画面切换为男子单杠运动,只听吕竞男道:“这些空翻技巧,在对付古代机关方面应该很有用处。我不要求你们的动作像体操运动员一样规范,但是,最好能在空翻的同时进行瞄准、射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张立和岳阳听了,眼睛鼓得眼珠子就快掉地上了。

接着,画面再变。只见一个穿着时髦的外国青年在一栋大楼楼顶飞快地奔跑,然后从数米宽的空中跃过,跳到了另一栋大楼的楼顶,跟着就攀着大楼边缘直接向下跳,看得张岳二人心中一惊。吕竞男切换画面,指着第三个人道:“这位,是法国的弗兰克,是一位极限跑酷爱好者。这种极限运动对身体的力量和平衡性要求都很高,我希望,你们能在任何地形像他们一样奔跑。”说着,画面又回到了城市里,只见那些跑酷者在楼梯和墙面间折返跳,飞快地跨越障碍,平地起跳竟达一人高度,蹬墙步竟然能直接顺着墙面爬上二楼,看他们跑步就像在看成龙、李连杰的功夫片一样。

张立低声问岳阳道:“我们能做到吗?”

吕竞男道:“我不要求你们和他们做到一样好。杂技、体操、跑酷,这三种运动都可以看做是对身体灵巧性极限的一种挑战和拓展,它们有通融性,同时又各具特色,它们将让你们的身体极限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我们不求最好,但求更好,这就是我给你们的要求。同时,在第二阶段,你们还要完成电子模拟训练,这是根据张立、巴桑提供的分析数据,国内电脑专家编辑了类似反恐精英的电脑软件,希望你们能在模拟训练中了解对手的作战方式。还有关于巫蛊术,你们也要做特别的训练…”

吕竞男要求队员们在穿着厚重登山服的情况下,能最快速地穿脱隔离服,完成两人对一人的隔离救护,包括除去身外一切杂物,消毒灭菌剂的喷洒,设立简易隔离观察区。最后一阶段则是对攀登雪山的突击训练,大家被要求掌握简单的地理地形分析,如何探测积雪区的地裂带,如何抵抗十级强风,在山脊上以铆钉结绳的方式前进。在吕竞男那悦耳的铿锵之声和教鞭下,艰苦的训练就这样展开了…

不仅如此,当一天疲惫的训练结束之后,大家的另一项训练又刚刚开始,每个都不得不去拼命地研究和理解古藏的宗教。据吕竞男说,这对他们将来面对的机关有决定性的帮助作用。除法师和方新教授以及卓木强巴知道部分佛教经典外,其余人都对佛学知之甚少,更别说什么藏密、古苯教了。更糟糕的是,古代西藏地区佛教未统一之前更是宗派林立,教义繁多,完全只能靠死记硬背,天天辨认各种幻灯图片,背到后来,大曼陀罗、三昧耶曼荼罗、法曼荼罗、羯磨曼荼罗里面的种种佛像大都能辨认,什么轮王七宝、六弩具、七大查克拉也都略知一二,古苯教的主命神,赞神、畏尔玛、玛魔、夜叉、提拢、兑、特、水肿魔、贯波等也在强背范围之内。

吕竞男还特意通过种种途径,查到了本他们使用的烈性炸弹。据吕竞男查到的资料,炸弹为电子表样式,它的两端,是类似创可贴的强力胶,可以帮助炸弹黏附在任何物体表面,而且在水下同样不受影响。中间仅为纽扣大小的部分为炸弹主体,而其中的爆炸填充物又仅占纽扣的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是精密的电子元器件。这种猛炸药原材料是含有八硝基立方烷胺在内的多种元素比例配方炸弹。八硝基立方烷是美国军方近年开发的、号称爆炸威力仅次于核武器的新型炸药,那粒纽扣的爆破威力,等于15公斤TNT爆破当量。而那表壳也有作用,其一可以计时,作寻常定时炸弹使用,其二可以遥控引爆,遥控范围方圆五百米有效,其三是表壳背面有压力传感器,可以选择是否启用,一经开启,炸弹将自己感应所受到的压力,一旦有人试图取下炸弹,它将引爆。也就是说,这是种不可拆卸炸弹。关于这款炸弹,美军方尚未公开,也只有本的关系才可以搞到,目前可以说是他们最具威力的武器了。

吕竞男最后道:“虽然我们知道他们有即贴即用的定时炸弹,但还是忽略了它的威力…还有,索瑞斯究竟是否是敌人对伍中的操兽师,有关他的身份背景,我们也在做进一步调查。”

方新教授道:“对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你们可能查不到什么资料。在未成名以前,他和别的研究者一样,躲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谁都不会知道他。直到…我想想,应该是八年前,他提出的论文报告才在太平洋健康论坛上引起轰动,当然别的学术权威评论的是,他在生物学界投下了原子弹。那篇论文,也的确引起了整个生物学界的革命性突破。”

“八年前…”亚拉法师静静地思索着,似乎联想起什么。

第五部

第三十一章 雪山仆从

〔“冈日普帕?”卓木强巴和胡杨队长同时愣了一愣,在他们的记忆里都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这个名字的意思是雪山的仆人。卓木强巴朦朦胧胧地记得,自己不仅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还有所接触,可是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似乎缺少一个关键的联系。

“对。”玛保道,“听说,他是唯一知道上山的路的人。”〕

【卓木强巴的心事】

时间过得很快,方新教授的腿伤已经完全康复了,如今多了一个胡杨队长,两人很聊得来。事实上,胡杨队长比当初的艾力克更善谈,和谁都聊得来,连巴桑都愿意和他称兄道弟。胡杨队长嗓门大,心思却是粗中有细,说话有些粗俗但诙谐有趣,别看他长得凶神恶煞,其实是很容易亲近的,在这三个月的接触中,早就和大家打成一片。虽然没有接受系统的特训,但极限队长的名头不是随便叫的,除了在徒手格斗和机关方面稍差,他在体能上完全不亚于方新教授,同时也是一个长期玩枪的,对各种枪械和爆破武器的了解几乎能和特种兵媲美,而且他对极地气候和环境的了解也给了大家很多启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离特训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大家的心情也越来越兴奋。只有岳阳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因为他发现,教官除了开始宣布特训的那几天显得很兴奋外,后来神情渐渐黯淡下来,离出发的日子越近,反而越显得忧心忡忡。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教官变得忧愁,岳阳想不明白,他将吕竞男这一细微的变化告诉了张立和胡杨。

终于,还有一天特训就算正式结束了,接下来就将离开营地前往将要攀登的雪山附近进行适应性训练,夜里灯火阑珊,想到明天就要出发,大家毕竟有些兴奋。在空旷的训练场地上——进入训练营第一天卓木强巴待过的地方,胡杨队长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张立手握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圈,两人脸上写满了疑虑和担忧。

张立道:“这几天教官似乎越来越着急了,前往雪山的时间也提前了,以前不曾见她这样,难道是,国家有终止这次行动的意向?”

胡杨道:“不可能,已经到最后一站了,一切运行良好,没理由半路刹车。难道是,这支队伍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即将解散吗?会不会是她的身体有异况,已经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不会。”张立斩钉截铁道,“教官的身体壮得跟钢筋似的,铁娘子是随便叫的么,会不会是亚拉法师年事太高?”

胡杨道:“我看不像,亚拉法师和老方虽然岁数大我们一些,但是两人都是人中老极品,就他们那身体,再活二三十年没得说。而且,就算我们这些队员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到时候大不了换人或者少人就是了;如果是谁的身体出现了问题,那一定是行程中某个关键的人物。”

张立疑惑道:“那会是谁呢?”

胡杨道:“所以,若说谁的身体不行了,除了吕竞男,我想不到别人。”

不一会儿,岳阳几步小跑,急赶而来,边走边道:“查到了,查到了。”

张立道:“如何?”

岳阳道:“和我们想的差不多,上级领导已经给出了最后期限,如果这次我们仍旧无法找到帕巴拉的话,这支队伍就要解散了。看来这次,教官是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延长时间了。毕竟我们只是支试验性质的队伍,拖了两年多,没有找到任何更有价值的东西,也难怪教官如此担忧。”

张立道:“可是我们这次不是有地图吗?”

胡杨队长摇头道:“不,你们不知道,那张地图,只能从图像中比对出类似的山头,它可没给我们标注出上山的路线。说实话,我和吕竞男讨论过,这次我们成功找到帕巴拉的几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我们仍旧在冒险。那个山头的有关信息明天你们就会知道,很不乐观的。”

岳阳道:“如此说,如果在雪山上没有发现的话,我们又要回各自的地方去了。”

浓烟从胡杨队长的嘴里喷出,他默不做声地点点头。

张立道:“唉,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强巴少爷,他的一腔热情这次恐怕…我看他这几天也是心事重重,多半已经知道了。”

“说我什么呢?”卓木强巴从灯火中走来。

“强巴少爷。”张立和岳阳各自挪了个地儿,卓木强巴在两人中蹲下。岳阳说起这次的情况,张立道:“其实,强巴少爷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这支队伍如今已是钢铁铸成,这次一定成功。”

岳阳嘟囔道:“可是我们从未攀过大雪山啊。”

张立伸手过去拍了他一下,道:“不说话会死啊。”

胡杨道:“关键是这座山…总之,是很麻烦。”

卓木强巴道:“我知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相信,上天给我们那么多考验都已经通过了,这一次考验与生死抉择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胡杨友好地拍拍卓木强巴的肩头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卓木强巴笑道:“说实话,以前我从来不信神佛,也不信天,我知道自己肯努力付出,那就没有做不了的事情。可是,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发觉,好似冥冥中真的有天意,很多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一步步走下去,就好像有谁在给你指引着。对帕巴拉神庙的事情知道得越多,我越有这样的感觉,去那里,就像是我宿命的回归,有很多疑惑,仿佛只有那里才有答案。以前我只是期望在那神庙附近发现紫麒麟的踪迹,现在看来,不去神庙是不行啊。”

张立惊异道:“强巴少爷真这样想吗?我还以为,你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而气馁呢。”

卓木强巴感激地向张立微微一笑,道:“你是说我这几天情绪不好吧,不是因为这件事,是一些个人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才道,“再过几天,就是我女儿十八岁生日了,我发了个电子邮件过去祝贺。这几天有些想她们母女。”

岳阳道:“你女儿在哪里?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

张立道:“电子邮件?怎么不打电话?”

卓木强巴道:“在加拿大。打电话吗,说实话,我有些犹豫。既不知道女儿会不会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又担心前妻的丈夫误会,让他们夫妻间起口角就不好了。或许是我的传统观念在作怪吧,离婚了,就尽量不要去打扰人家的新生活,他们远赴加拿大,或许也是不想我打扰吧。”

胡杨道:“这就不对了,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你和你妻子的女儿,打个电话有什么要紧的?哪对夫妻间不起口角,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我想那个男人也不至于如此不通情理吧!是你自己束缚住自己,是不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你太太,还在愧疚而选择了逃避?当个逃兵可不好啊。”

岳阳问道:“其实强巴少爷人挺不错的,你妻子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张立瞪了他一眼,胡杨打个哈哈道:“就算是侦察兵,也不用什么都问吧。”

卓木强巴低头道:“不,没什么。其实,女人的要求很简单,她们只需要一个能时常陪伴在身边的丈夫,一个和睦的家庭,就很满足了,可惜,我却做不到。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总有许多想法需要有人倾听,寂寞对人而言是一种折磨。”

说到这里,卓木强巴自己苦笑一声,摇头道:“看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张立或许知道一些,只有我的导师方新教授了解以前的我,那时我是一个工作狂,长期在外面跑,很少回家,我女儿七岁才知道她爸爸长什么样。而且就算回到家了,我也不怎么说话的,张立刚刚遇见我的时候,我还是那个样子。我记得张立还说过,就我这样的体型,如果不说话的话,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如今回想起来,我前妻和我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一定是相当的沉闷压抑了。她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而我,却没有尽一个丈夫的职责,就连情人都算不上。哼,或许,我和前妻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吧。我和前妻的婚姻,没有你们想象的浪漫与激情。当时,我父母希望我考虑一下人生大事,而在公司的众多员工中,她表现很突出,一起吃过几次饭,将关系定下来,半年后,我们就结婚了。”

“啊!”岳阳大失所望,他原本以为,这个以前有着传奇经历的男人,婚姻也会刻骨铭心,百转千回,听强巴少爷这样一说,果然平淡无奇。

卓木强巴接着道:“结婚后不到一年,我们的女儿就出生了,然后她就在家带孩子,我就在外面到处跑。你们或许听过一些我以前的事,好像那些经历挺让人羡慕,其实,我很对不住我妻子。我经常一年半载不在家,回家待不上十天又跑了,那时在外面风光无限,我确实没顾及英的感受。”

张立小声道:“嫂子,好可怜…”

卓木强巴苦笑道:“或许是对我的惩罚吧,当她遇到能打开她心扉的男人时,才知道了真爱,义无反顾地就…当我发现时,一切都已经铸成了。真是一段静如止水的婚姻,就连离婚都是那么平淡,我们也没有争吵,她也不要求家产,一纸协议,十多年婚姻关系,就此终止。女儿愿意跟着她,我也希望女儿跟着她,要是跟着我,唉…我都无法想象。”

岳阳恍然道:“原来是第三者插足。”

胡杨队长道:“你还是很悲伤,你并非像你自己所说的那么无情。”

卓木强巴怅然道:“是啊,就像胡队长你说的,我很伤心。对动物也能产生深厚的感情,更何况是一个共同生活了十余年的人。正如那名言所说,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他拥有时感觉无所谓,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说起来,前妻走的那天晚上,我在上海一家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还和酒吧里一群人大打了一架,后来被人家打得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后来我照例全身心投入工作,可是却始终怅然若失,如果不是后来遇到紫麒麟这件事,我还不知道要沉沦多久。”

只见卓木强巴神色越来越黯淡,张立道:“这是怎么啦,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说点高兴的事吧…”

岳阳接口道:“啊,对,强巴少爷,说说你和敏敏小姐的罗曼史啊。看你们平日幸福的样子,我特羡慕…”

张立故意猛地拍了岳阳后背一巴掌,道:“你这小子,又打听人家隐私!”

卓木强巴嘴上道:“哪有什么罗曼史,只算是…缘分吧…”他的心,却飞回了一年多以前,在美国的那段日子…

※※※

当唐敏摘下鸭舌帽,那一头流云飞瀑般的黑锦秀发披散开来的一瞬间,卓木强巴实实在在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体内的血仿佛都泵向了头部,头骨里都是热烘烘的。虽说唐敏有一副人见人怜、娇小可人的怯生生邻家女孩模样,但卓木强巴阅人无数,这样子的女性也算见得多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会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那感觉,直想把她抱入怀中,紧紧地抱着,要好好保护,片刻不能离开身畔。他甚至感觉,有些无法克制自己这种冲动,贴着裤缝的手指微微弹动。正是由于初次见面时这种奇异的感觉,导致他在离开医院时对这位小他很多的女孩说道:“唐敏小姐,不知道能否请你共进午餐,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我很想知道更多关于你哥哥的事…”

在一间小小的中餐馆里,这个女孩撑着腮,靠着窗,她看起来很美,但算不上特别美,像一朵白色的玉兰,很娇嫩,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凋谢。她的眼里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或是一种淡淡的忧伤。她似乎承担了太多,双亲已故,亲哥哥又疯了,她如何能承担得了?

光线透过窗户照亮那张清秀的脸庞,长长的睫毛,高挑的瑶鼻,樱桃红唇。特别是那张脸,唐敏的脸很白,在那柔和的自然光下,她那一动不动的姿势,就像是一尊白玉雕像。卓木强巴思索着,这个女孩很像一个人,那个人一定在自己心里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那种感觉,竟然比妻子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还要重要,会是谁呢?女儿?不,她和女儿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啊!妹妹…

尘封已久的记忆之窗被捅破了一个小小的窟窿,坚毅的防线霎时决堤,所有悲伤夹杂着痛苦铺天盖地地涌来。那些曾令他刻骨铭心,再也不敢去想的,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张稚嫩的脸常带笑靥,两行贝齿玉雕瓷琢,睫毛下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没有丝毫世俗的浑浊,清纯得好似冈仁波齐峰顶的白雪。那个成天跟在自己身后,“哥哥,哥哥”叫得最响亮、也最亲切的小丫头,她的面容,正渐渐与眼前这个女孩儿重叠。卓木强巴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孩儿,绝不是自己的妹妹。如果妹妹还在世的话,她应该成家了吧,或许有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还有个小女儿;她的丈夫是牧民,家里养着一大群牛羊,大帐篷坐落在那碧绿的草原上,面朝青山,背朝蓝天…

“来一份…加…呵,我特别喜欢吃上海菜。卓木强巴先生,你要点什么?嗯,卓木强巴先生?”唐敏点好菜,发现卓木强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紧张。很快她又发现,他只是对着自己,但他眼里看的却绝非她本人,似乎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唐敏微感失落之余,又叫了卓木强巴一声,但她声音很小,生怕打断了卓木强巴的回忆,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她也不知道。

而卓木强巴却想起那青山草甸,那小山坡上,妹妹坐在自己肩头,眺望远山。“哥哥,上海大吗?”

“嗯,很大。”

“有多大?有我们村子大吗?”

“嗯,比我们村子大多了…”

“比我们村子还要大啊,那真的是很大了!”

“哥哥…”

“嗯?”

“上海就在山的那边吗?”

“嗯,就在山的那边…哥哥带你去上海,好不好?上海的…可好吃了…”

想着想着,卓木强巴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

“卓,卓木强巴先生,我,我说错什么了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卓木强巴的眼神,唐敏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对不起,”卓木强巴收起眼泪,微笑道,“不,不关你的事。我有个妹妹,应该比你大些,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想起她来。”

“啊,看来你对你妹妹很好,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在她很小的时候,被匪徒绑走了…”

“啊,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我那个妹妹呀,她老是做错事,每次做了错事,就知道找我去替她顶罪,其实,她心里是想做好的,但每次都做笨事。那时候我常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办,我从未意识到,这种想法会带来厄运。”卓木强巴微微苦笑,脸上写满忧伤。

唐敏也感同身受道:“是啊,有个哥哥真好,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哥哥都会帮你。如果被谁欺负了,可以大声地说,我告诉我哥哥去!可是,我哥哥他,他…”说着,她的眼泪涌了上来。

一开始卓木强巴并未太在意,安慰了两句。可是唐敏的眼泪越涌越多,像断线的珠子般不住往下落,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怎么啦?大家都不去睡觉,聚在这里聊天,还在为明天的事情兴奋啊?这可不是我们特训队员应该有的素质。”方新教授也来了。岳阳赶紧让出位置,同时道:“啊,刚刚强巴少爷说起一些往事…”

说着,他将卓木强巴刚刚说过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他知道,但凡强巴少爷说过的,教授都清楚。方新教授的确清楚这件事,但他不曾想到,这个外表刚毅的男子,内心依旧放不下。他拍拍卓木强巴的后脑,道:“过去的事将成为你人生的记忆,不要背负太多放不下的包袱。你要这样想:现在的她过得肯定比以前更好,她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你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而你,有你自己的选择。在人的一生中,总要经历许多事,要学会珍惜,也要学会放弃。你不能老是想着把所有的东西都归咎于自己,既然失去过,就应该更加珍惜现在在你身边的人。唐敏是个好姑娘,虽说你们年纪有所差距,但我看得出,她对你是真心的。我想你也知道,一开始,我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雪山】

果然,一听说唐敏,卓木强巴从一种自责状态回复过来,看着方新教授,不禁有些腼腆地不知所措起来,呢喃道:“不…不知道。”

张立也是知情人,的确,教授和敏敏小姐第一次见面时就不愉快,这个问题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自己就感觉敏敏小姐没什么啊,除了和强巴少爷年岁上有所差距。

方新教授淡淡道:“因为打我第一眼看见她,我就不喜欢她。”说着转向岳阳和张立道,“她或许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那种类型,小巧又可爱,刁钻机灵又古怪;但我看她的时候,她的那双眼,有一种天然的魅,那是一双不需要装饰就能够吸引男人的眼睛。以我的人生阅历来看,这样的女孩子很难对一个男人忠贞,加上你们的年龄差异那么明显,当时我便觉得,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是不可能和你长久在一起的。”

卓木强巴一脸愕然,没想到方新教授第一次看见敏敏时是这样的印象,难怪他对敏敏一直没多少好脸色。方新教授已经微微低头,道:“事实证明我错了,在这里我正式向你道歉。”

卓木强巴慌忙站了起来,道:“导师,千万别这么说,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我,我怎会不知道。其实当时我…我还以为…”

方新教授道:“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动了我吗?既不是在训练时能忍受一切苦楚,也不是在阿赫地宫里舍身拼死救护你,就算在倒悬空寺那种绝望凄迷的目光也没能,是在医院里。”

“医院里?是我们两人进医院的时候吗?”

“不是,当然不是你们手牵手上手术台,是在手术后。你这个人总是大大咧咧的,从来就没注意到过敏敏在医院里做的事情。她的伤刚刚好,就要来亲自照顾我、亚拉法师,以及这两个小鬼和巴桑,那种细致入微的照顾,是她将对你的爱,倾注到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那是绝对假装不来的。如果你真的细致观察就会发现,她仔细叠起的每一张床单,她计算点滴的滴速时那专注的目光,每次为我们洗面拧干的手帕要在空中停留数秒,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流露出对你深深的眷恋。而且她不仅是对你,而是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可见那已经不是一种普通的爱了,人的一生中能遇到这样一位红颜,就该知足了。当然,对你这个粗人而言,肯定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卓木强巴惭愧地深深低头,心中暗叹道:“唉,还是导师了解我啊…”

岳阳看着卓木强巴的愧意,心中不由得想着:“恐怕不仅仅是敏敏小姐这样吧。教官,还有那几个常来的护士小姐,我都能察觉同种感受,还有偶尔从窗户外跑来跑去的那只猫。哼,你这个雌性杀手!”他和张立对了个眼神,两人心知肚明地暗暗点头。

方新教授突然明白过来似的,问道:“对了,强巴,你刚才那种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你说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你当时是不是在想,我这个糟老头看上了你的妞!”

“啊…呀…”卓木强巴赶紧又站了起来,好像心事被人看穿一般慌忙摆手道:“我…我没有这样说过…我是没有这样说过吧,啊?”张立突然道:“我好像听见了,当时强巴少爷小声嘀咕的,你也听见了吧,岳阳?”

“喂,你们两个…东西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说啊…”

“是啊,听见了,听见了,听得很清楚。”岳阳附和道。

胡杨队长露出了笑意,卓木强巴心中的荫翳终于淡了。

这一夜,微风习习,虫草低吟…

※※※

第二天清早,趁着薄薄雾霭,一行人背着背包,站在高岗上,看着身后凹地处,这里有他们训练了近两年的营地,如今,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再回来了。大家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渴望成功又有些不忍,紧张、兴奋、不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都更有力。

直升机扎扎地降落在高岗平台上,队员们鱼贯而入,螺旋桨由快而慢再次由慢而快,徐徐腾空,载着一群满怀梦想的人升入碧空。

看着渐渐缩小的层峦雪峰,卓木强巴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们要去的那地方,早在两年前,拉巴大叔就给自己提点过,那是片被神诅咒过的土地,不祥的黑云带来永远的阴霾,暗夜被邪恶的气息笼罩。只有失去良知的生命,才被抛入那永不能回头的地狱。如今一晃两年过去了,绕了一个大圈子,他们最终前往了大雪山,命运似乎给自己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宿命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唯一不同的是,如今他们的目的更加明确,而随行的人也由当时的两个变成了今天的十个。

早在出行前,吕竞男就已经告诉了大家,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尚未被人征服的大雪山,国际上虽有正式命名,但周边藏民都叫它女神斯必杰莫。它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山脊上,与周边的雪山比起来,它算不上很高,却是最危险的。事实上在过去,由洛扎往西,沿着喜马拉雅山脉背脊一直到普兰,都被划入了人类禁区,周边的当地人称——死亡西风带。尤其是此次前往的斯必杰莫大雪山,照拉巴大叔曾说的,那里海拔七千多米,平均风速十八级,平均气温零下三十度,平均氧饱和度仅为10%。山峰主要有六条山脊,西北-东南山脊为喜马拉雅山脉主脊线,其他还有北山脊、西山脊、西北山脊、西南山脊。在陡峭的坡壁上布满了雪崩的溜槽痕迹。山腰部是一个由北向南微微升起的冰坡,面积较大。北侧如同刀削斧劈,平均坡度达75度以上。北山脊上的卫峰名叫喇莫岗奇,海拔高度为6816米。西北山脊的卫峰为赞郭夏瓦如仁,海拔6640米。东南山脊的卫峰多结玉仲玛稍高,海拔7010米。这些峰体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坡谷中分布着巨大的冰川,冰川上多锯齿形的陡崖和裂缝,冰崩雪崩也十分频繁。从卫星地图上看,隐约可见卫峰巅呈狼牙形,几座卫峰相互交错倾轧,好似一只魔鬼的嘴牙,冰崖壁立,山势险峻,顶峰终年被雪雾弥漫笼罩,朦朦胧胧如一片海市蜃楼。就连被称为雪山向导的夏尔巴人也不愿意去那里,似乎那里是一处有去无回的地方。而他们要寻找的地方,估计是两峰之间的一片山坳,被群山环绕,形成了西风带里的避风港,要想找到这片地方,首先要爬上那终年不见真容的雪山顶峰。

女神斯必杰莫的名字其实大家都熟悉,翻译过来就是死神的意思。此神眼闪电光,鼻吹狂风,耳出雷声,头发上竖,如云盘绕,身着黑红色的尸体装饰,形象极为可怖。

直升机一直朝西南方向,沿着巨大的山谷前进,两岸雄峰峻岭,雪顶蓝天,就像行进在驼峰航线里一般。卓木强巴隐约感觉山峦渐渐熟悉起来,这种感觉愈发明显,终于,他突然想到,如果飞行路线没错的话,他们正在向达玛县前进。若是达玛县的话,卓木强巴就太熟悉了,它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中段,地处中、印、尼三国交界,三面被雪山包围,地势高峻险要,气候受印度洋暖湿气流的影响,雨量充沛;山谷中林深葱郁,有着大片的原始森林,且进山的道路和墨脱一样,都是在笔直的悬崖上开凿的,那进山的小路远远看去,就像用绳索在山岩的肌肤上勒出深深的印痕。如今很多旅行爱好者已熟知墨脱是秘境,但知道秘境达玛的人却不多,而卓木强巴和方新教授的足迹,几乎踏遍达玛县。

他们对它熟悉的原因无二,因为古本资料中记载,这里出产最凶狠最忠心护主的獒。如今达玛县南侧还保留着古代的摩崖石刻,汉人所写,楷书凿刻,年代久远,字迹大多剥落,唯有天竺、獒州等几字清晰可见。据考证,一些野史杂记里略有提到,去天竺,必经达玛——汉人称獒州——那里乃是进出咽喉,兵家必争之地云云。那些野史年代,可以上溯至唐。不过当卓木强巴他们进入达玛调研时,曾经的獒州已经没落,他和方新教授在这里做了诸多努力,仍旧一无所获。而且让他们困惑不解的是,獒州距离党项相去甚远,也不是当年与象雄最后大战的地方,这里却出产最凶猛、最护主的獒,有些说不通。

估计是在达玛县境内,直升机将他们带到海拔四千多米接近五千米,听吕竞男说这里有最接近神山的一个村落——纳拉,是他们进山的前哨站。卓木强巴想了想,对这里似乎没什么印象,不由皱眉。

纳拉是位于雪山群峰之间的一条沟谷,地形与大漠里的月亮湾相仿。

周围的雪山一座高过一座,竞相比肩,峰顶至山腰的雪线起伏绵延,形成一道天然的冰雪长城,长城内外,唯余莽莽。

凛冽的风从山脊呼啸而过,一年四季,永不停歇。但两岸的高山阻断了寒意,山谷内温润多雨,绿草茵茵,多有牛羊,从空中俯瞰,像在雪山山腰铺了一张巨大的月牙形绿绒毛地毯。

冰雪融化的甘洌清泉在绿毯上融汇成大大小小的湖泊,湖泊倒映着雪峰,湖水都是乳白色的,远远看去,像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珍珠。一条河流像一根链子将这些珍珠湖泊串了起来,绕过草地,穿过民宅。

由于这里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海拔最高的人类聚居地,加之气候严寒,这里的民居都很低矮,在空中看去,像一个个扁平的火柴盒,不少是石砌碉楼结构,也有木制小屋。这里的藏民都将房屋修建在有水流淌的地方,河从门前过,窗外有湖泊,容易让人联想起江南水乡民居。

牛羊都散放在草地上,松松散散、悠悠闲闲。岳阳在直升机上万分羡慕,说道:“看起来这里的人都不用做事,早上羊自己出去,晚上羊儿自己回来,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湖泊草场,还有雪山和蓝天白云。每天就在屋里喝喝茶,下下棋,或是骑马出去溜一圈,哎呀,这种日子,啧啧,我也想在这里长住啊!”

胡杨队长笑骂道:“你小子,如果真的在这里住下来,恐怕不出两个月,你就嚷嚷着要回城了。”岳阳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下得直升机他们才发现,这里的气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干燥、寒冷,岳阳忍不住捂着鼻子打了个冷战。直升机的噪音惊动了当地居民,村民们纷纷从家里走出来一看究竟,当他们发现是来了客人时,显得十分热情,脸上纷纷洋溢着笑容。岳阳又是感慨和在工布村实有天壤之别。

“我们这里很久都没有来过这么多客人了,外面风大,请到我的屋里去休息吧。那飞行员也一起去喝点热酒,暖暖身子吧。”人群中走出一位年纪稍长的,大概是村长,笑容满面地对大家说道,“部队里的同志已经告诉我们了。我叫玛保,我将帮助你们解决食宿。”

亚拉法师、方新教授、卓木强巴和巴桑等人都不觉有异,但岳阳他们一听就傻眼了,他们完全听不懂这位五十上下的村长说些什么。岳阳轻轻拉了拉亚拉法师的衣襟,小声问道:“法师,他说的是什么语?”

“藏语啊。”亚拉先是一愣,旋即微笑道:“他们说的就是藏语,只是发音有所不同,属于方言,你们仔细听就听懂了。”

岳阳等人正是先认为是藏语,一听不对,再按古藏语的思维去接受,也完全不明白。现在经亚拉法师一提点,才知道是方言,细细揣摩了半天后,总算摸出点门道,就好比上海或广州人说普通话一样,他们说的确是藏语,只是发音完全不一样。

吕竞男看了看时间,对卓木强巴等人道:“我们要在这里休整几天,一是适应这里的高山环境,二是等候气象局的通知,看什么时候山上会出现适宜登顶的天气。登山的时间,或许在四五天后,也可能就在明天。我们必须做好对周围山势的勘察和了解,定制可行的登山路线。现在是11点,在正午前山顶的雾最有可能会散去,我们分做三组,分别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对登顶路线进行勘察。现在我来分配人手,卓木强巴、胡杨、岳阳一组去东面,亚拉法师、巴桑、张立去南面,方新教授和我还有敏敏去北面,听清楚了吗?玛保,我们需要三名向导。”

玛保点点头,从人群中叫了两名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问道:“不进屋去歇一歇吗?需不需要把一些背包放在屋里?”

吕竞男道:“不用了,我们必须尽快适应在这种环境内的负重活动,如果在山下都无法背着这些仪器和必需品行动,那么,又如何上雪山呢?”

玛保叹息一声道:“上雪山…难啊!”

【雪山仆从】

卓木强巴一组是去勘察东南卫峰多结玉仲玛和主峰之间的沟谷是否适合攀登,这条路远且难走,玛保亲自给他们领路。

一路上,通过交谈卓木强巴才知道,玛保并不是什么村长,这个名义上的村子其实是牧民自发形成的一个聚居区,村子里有四五十户人家,大家亲密得像一家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说一声,全村的人都会去帮忙。而且这么多年来,村子里也没有过什么大事,最大的事无外乎生老嫁娶。

村里都是达玛人,卓木强巴知道,达玛县的达玛人大多是在清末从尼泊尔迁徙到喜马拉雅山腹中的,但他们坚信自己是藏族后裔,也有说是克拉底遗族,他们没有文字,解放前同样过着一种非常原始的结绳记事、刀耕火种的生活。由于这里是中尼交界,他们也常常在中尼之间来回行走,很多达玛人的家属亲人都居住在尼泊尔,但是他们坚持居住在中国境内,他们认为中国正逐渐强大,以后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现在玛保他们基本和藏民的生活无异,说藏语,吃糌粑,只是宗教信仰较少,仅有转经转山等活动,而且采用的是苯教的反转方向。

至于去雪山,玛保摇着头告诉他们,某年某年,国家考察队就来过,十三组人进去,能活着出来的还不到一半人;还有某年,英国的探险队也来过,压根儿就没见回;后来美国的、德国的,各种仪器,比他们设备先进得多了去,都是十人来顶多一两人回去。死亡西风带不只是一个名词,珠穆朗玛能攀,她是仁慈的女神;但死神斯必杰莫,她是脾气暴躁的女神,任何人都无法正面承受她的怒火。

他们来到观测点,山顶依然云遮雾障,仅能看到山腰以下。胡杨队长仅望了一眼,就断定道:“这条路无法通行。”接下来胡杨队长非常熟练地进行了勘测,并将那些危险指给卓木强巴和岳阳看。他认为不能通行的原因有三点:气候太恶劣、地形太复杂、坡度太大。以他们目前的人力和装备,上山就是送死。

玛保笑着告诉他们,他们看到的还算是较好的情况了,因为这是多结玉仲玛峰,这位传说中的女神脾气比起其他几位神灵来还算好的了。在平时,她是一位非常美丽的白色女神,脸上永远洋溢着亲切的笑容,她脖子上带着宝石、黄金白银和鲜花编成的花环,平时喜欢骑一头松耳石颜色的狮子。但当她生气的时候,会变成暴戾的黑面女神,嘴里滴血,两眼冒火,鼻孔喷出烟雾,她的衣服也变成了从死尸上剥下的人皮衣服,手持装满人血的颅骨碗。

卓木强巴觉着这个故事好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一定不是小时候听说的故事,一时却想不起来。只听胡杨队长询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其他两个小组的观测结果,比我们这边还要糟糕?”

玛保道:“应该是的。”

岳阳听了之后要想一会儿,才能大概猜明白玛保的意思,他嘟囔道:“只看半山腰就这么难走了,不知道云雾散开后,那山顶是怎么样的。”

玛保对岳阳说的话却能听懂,他连连挥手道:“不可能的,山顶的雾一年四季都有,我从小到大都在这里,就从未见它散过。以前老人们说,因为女神毕竟爱美,她不希望被人们看到她凶恶的样子,所以就把自己的脸遮了起来。这座山峰几千上万年来一直如此,不会有散雾的时候。”

胡杨队长脸色忧虑起来,揪着自己的大胡子道:“这次糟糕了,如果山顶的雾是终年不散的话,我们就必须在盲区进行攀登,这种情况是被称为自杀式攀登的。而且就算雾气散开,这种地形,攀登难度将远高于登珠峰,只怕比南迦巴瓦峰还难,这绝对是5.12级的攀岩难度。”

一时三人短暂沉默,他们都知道,5.12级就是攀岩最高级了,而胡杨队长并不是信口开河的。这时候,玛保道:“就算你们能爬上山腰,后面的路也无法通过,我们以前见过很多能人爬进雾里,然后就再没回来了。”见卓木强巴等人的脸色更难看了,玛保道,“除非冈日普帕为你们领路。”

“冈日普帕?”卓木强巴和胡杨队长同时愣了一愣,在他们的记忆里都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这个名字的意思是雪山的仆人。卓木强巴朦朦胧胧地记得,自己不仅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还有所接触,可是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似乎缺少一个关键的联系。

“对。”玛保道,“听说,他是唯一知道上山的路的人。”

胡杨队长道:“他怎么会知道上山的路?”

玛保道:“不知道。不过很多年以前,国家的科考队来过一次,当时是冈日普帕的妻子为他们领路的,那次他们失败了,听说一个人都没回来。后来另外一些队伍想找冈日普帕领路,他再也没有答应过。”

“我想起来了。”胡杨队长用拳头捶着自己的手掌道,“以前我还在西藏冰川科考队的时候就听说过,国家一直想去勘测一座雪山,只是冈日普帕不肯领路,所以一直没法出行。那时候经常提到这个名字,哎呀,我说我怎么听过这个名字呢!听说这里的冰川资源很独特,和纳木那尼峰下的冰川可以比肩。”说着,胡杨队长神往地望着从迷雾中延伸下来的巨大白色冰川。那就像一个少女,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在招引着,有一种魔力。

“对了玛保,那时候怎么会知道冈日能找到上山的路呢?他也是达玛人吗?”卓木强巴问。

玛保道:“不是。以前听老人们说,在我们祖先到这里之前,冈日普帕他们的祖先就居住在这附近了。所以我想,他们比我们知道得更多的原因就在此吧。”

他指了指方向道:“他们一直住在靠南一端,还要往上走。那里的环境没有我们住的地方好,人很少,当时就只有一两户人,现在,就只剩下冈日普帕一个人了。”

卓木强巴看了看岳阳,他们都想到了工布村的村民们,那个冈日普帕,他们是否也有类似的使命?

胡杨队长道:“带我们去找他。”

玛保想了想,道:“没用的,以前不是没有人去找过他,自从他妻子失踪之后,他就拒绝带任何人上山。”

胡杨队长道:“你帮我们找到他,至于他愿不愿意带我们上山,我们要和他谈过才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