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一个人也见不着白白浪费时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实验室大门紧闭,连只苍蝇都无法进出。

她在门口待了会儿,又去楼下待了会儿,很是绝望无助。转念一想,人还在国外,就算确定他回

国的日期,也得等他回来再说,于是她又给张鹏涛打了电话,拜托他帮忙多打听打听,一有曹立德回国的消息就立马告诉她。

这之后她便回宿舍住着。

这层楼多半都是毕业生,已经陆陆续续搬走,好些宿舍全空,未上锁的门总是被风刮得噼啪响,尤其夜里听着,总是被吓一跳,更觉萧条。

头一晚,谭稷明未打来电话,连通微信也没有。

第二晚,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项林珠自然不会主动联系他,她甚至因为牵挂曹立德,并未怎样想起他。只是在打开微信时会下意识去看有没有他发的信息,没有信息就看看他的头像,他的头像是半棵青嫩水杉,立在碧绿的湖上。

这照片是她拍的,当时他带她出去玩,景致尚好,她难得有这等闲情逸致,便用他的手机随手拍了一张。

二人不似小年轻谈恋爱擅秀恩爱,他们不张扬不晒图,项林珠偶尔会转发学术上的资料,谭稷明的朋友圈压根儿没开通,他忙起来根本不用微信,闲时也只用其给项林珠发消息。

吵架时项林珠每次打开手机,总要惯性去翻一翻。

那时候她的生活习性已经如此依恋他,她却完全不自知。

第三天上午,手机铃响时她还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气不过三日是谭稷明的个人特点,她早就摸透。却没想到这通电话并不是谭稷明打来的,而是张鹏涛,他在电话里告她,曹立德今天上午的飞机已经回国了,这会儿正在逸夫楼会谈。

她挂了电话,奔去楼下等着,忐忑不安地等了俩小时,终于见着散会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曹立德生得一张国字脸,不苟言笑的神态很符合他刚直不阿的性格。他穿着半袖衬衣,衣摆扎进西装裤里,头发很短快贴着头皮,太阳穴附近有颗褐痣,手里拿着公文包。

“曹教授。”项林珠抓紧时间介绍,“我是项林珠,去年导师见面会…”

“我认识你。”曹立德打断她,“你找我什么事?”

“…研究生笔试,我考了全专业第一…复试是您考的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没通过…”

曹立德转动身体,挪了步子面对着她。

似在考虑棘手的问题,斟酌一会才开口:“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规矩,我选学生,不是只看成绩,还看品德。虽然你的成绩非常优秀,但是个人作风出了问题,我是不可能带你的。”

殊不知,个人作风这种事儿对项林珠这种人而言,堪比性命。有徐慧丽蝇头小利不放过的负面行为在先,谭稷明挥金如土不计较的风范在后,她最是畏惧人言,生怕自己成为这二人中的任何一种,以她的成长背景,任何一种都会被人病诟。

说她个人作风有问题,等于戳她脊梁骨。

她当即不卑不亢道:“我并知道我的个人作风有什么问题,还请曹教授指点。”

曹立德看她那样子,缓了声音道:“拿舍友钻石项链这事虽然不至于全校皆知,但不大不小也会传出一个圈子,再者,你一直领着奖学金,还有公益机构的助学金,自己也在外勤工俭学,按理说不至于那么缺钱。”他咳了一声,“听说你交的那个男朋友大有来头,应该是不会缺钱,可你还每年领用国家发给贫困生的补助。这些虽然是私人生活,和研究项目没有太大关系,但是我为人师表,教书育人是我最在乎的事业,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我个人却很看重这些。”

看她一脸惊诧,还带着凌然的愤怒。

曹立德走前又多说一句:“你学业年年第一,本应该有大好前程,如果你想继续深造,不妨找别的导师说说情,以你的成绩肯定有人愿意带你。跟着我是不可能了,我们没有师徒缘分。”

她在太阳下站了很久,一股透彻心扉的冷意从心脏传至每个毛孔。她来不及阻止曹立德的离开,也无心说服他相信自己的道德准则。

她此刻只想杀到宿舍,质问刘晓娟和路之悦,为何要陷害自己于这种地步。

于是,她照做了。

却未抵达宿舍,在芙蓉楼下的取款机门口便碰上了守着行李准备离开的刘晓娟。

刘晓娟看见她时还惊讶:“阿珠你不是出去办事了吗,事办完了?”

刘晓娟穿着碎花连衣裙,火红的点缀和路旁的凤凰花一个颜色。她脚下穿着人字凉拖,夹角镶着五瓣花,坠着琳琅水钻。

项林珠看着她的外表,只觉寒意渗人,想不到一个人的内心竟可如此丑陋。

“我问你,明明是你偷了路之悦的项链,为什么赖在我头上?”她声音不算大,但气势如虹,足以使过路人驻足围观,“我想着同住一个宿舍,说破这事伤和气,让它过去就算了,可你却四处散播谣言,说那项链是我偷的,这话传进曹教授耳里,害我第一的成绩却没考上他的研究生,你有什么目的?我上不了学对你有什么好处?”

37

刘晓娟傻了, 愣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

恰逢李臻从旁边的取款机取完钱过来, 他也听见项林珠说的话,皱着眉问刘晓娟:“怎么回事?”

刘晓娟见李臻变了脸, 立即解释:“那项链不是我偷的,我也没有散播你偷项链的谣言,你别胡说!”

项林珠定定看着她:“你把偷来的项链藏在床褥底下, 有天晚上你比我先睡, 那项链从床板的缝隙掉了出来,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想赖?”

四周想起嘘声, 纷纷耳语议论。

刘晓娟面红耳赤,知她说的事实,却也不是事实。

她红着眼圈道:“那项链真不是我偷的,路之悦当初把项链送给我, 只说让我在她找你麻烦时别出声,我、我一时贪图她的项链,就、就答应了。可谣言真不是我传的…”

“既然是她送给你的, 你大可光明正大戴着,为什么要藏起来?”

她的眼眶终于包不住泪, 唰唰两行掉下来,像秋季的雨。

“那天她在宿舍忽然翻箱倒柜找项链, 我以为她忘了,正想提醒她她已经把项链送给了我,可她却忽然说是你偷的…她这么说了, 我才明白她把东西送我是为了嫁祸你,可是又怕我帮腔,就早早用项链堵我的嘴,我拿了她的东西,就不敢背叛她…”

她说得断断续续,抽噎着喘不上均匀的气。

围观的群众还在,李臻杵在一旁,脸色铁青。

项林珠揪住脑中残存的理智道:“你先等着,我去找路之悦问个清楚,要是你们合起伙儿来骗我,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刘晓娟哭着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把她找来正好,我也想和她当面对质…”

她又杀气腾腾去找路之悦,留下围观群众和抽噎不止的刘晓娟,还有满腔怒火又尴尬不已的李臻。

项林珠边走才边想到,路之悦已不在学校很久,宿舍床铺那具粉色帷帐也半年未曾掀开。她又掏出手机打电话,听筒却传来已空号的提示音。

她们同屋住了几年,还是刚认识的头两天互相留下手机号,却从未联系过,后来关系硬化更是断了关系。

现在突然要找路之悦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她在树下理了理思绪,拨通了符钱的手机号。

那会儿符钱正窝在卡座喝小酒,接通电话便温和着笑:“项同学有何指示?”

“你能联系上路之悦么,我找她有急事。”

路之悦光着脚,正赖在沙发角玩手机。

符钱看她一眼,转了口风道:“你找她什么事儿?”

先前几回碰面,他已知俩人十分不合,要没什么大事儿项林珠应该不会主动找她。

“私事,你帮我找见她,算我欠你的人情,以后我会还你。”

“都是朋友,别说得这么生分。”符钱思绪一转,“你到底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那丫头就一混不吝,你找上她她不一定能帮你,但目前要是我出面,她还是会听一听。”

项林珠想了片刻,把事情大致讲给他听。

他了然,道:“这事儿确实是她太过分了。这样吧,你也甭到处找她了,人在我这儿呢,我替你把这事儿解决了,押她去教授面前解释清楚,再写公布栏澄清事实向你道歉。你们教授这种正直不阿的人很少见,知是误会,肯定会再想办法收你当学生。”

她没料到符钱这么爽快,顿了顿:“那就多谢了。”

符钱这么爽快,却不是冲着和项林珠的友谊,他俩交集不深,谈不上有多少友谊,他这么做有自

己的私心。

且说他应了项林珠之后,便质问路之悦:“你为何诬赖项林珠偷了你的项链?任性也得有个底线,你这么做已经不是任性俩字儿能概括,是人品出了问题。”

路之悦懒洋洋抬头:“人品是什么东西?”

符钱挑了挑眉:“人是好学生,你害人上不了学对你有什么好处,这种缺德事儿还是少干,会遭报应的。跟我去向那个误会她的老教授解释清楚,再和她公众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听话。”

“不要!”她说,歪着脑袋看他,“要我道歉也行,但你要答应我一条件。”

符钱知她要说什么,干坐着没出声。

“我去澄清道歉,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不然我就不去了,管她上得了学还是上不了,和我又没关系。”

符钱没作多想,朝她点了点头。

她立即惊喜:“那我这就去,道个歉算什么,下跪都不算个事儿。”

符钱惊讶又无语,一时表情难测。

她还宽慰他:“别惊讶,我就是这么爱憎分明。”

“爱憎分明是这么用的?”

“管他呢,我说话能带出个成语已经算很有文化了。”

她边说边穿鞋,迫不及待要去道歉。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得超乎项林珠想象。路之悦竟乖觉随符钱去教授家登门解释,还在布告栏写了道歉信。

张贴道歉信时她一点儿不惭愧,末了还把边角使劲撸了两遍,生怕它卷起来。

“别感动啊。”她和项林珠说,“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看好你,而是为了我的爱情,你可别感激我。”

“我没感激你。”项林珠说,“你做错事在先,向我道歉是应该的。”

路之悦转身瞧着她,手上还搓着未干的胶水。

“就你这性格,怎进得了谭家大门。”

她走近项林珠,十分得意又挑衅:“我今儿心情好,就顺便告诉你吧。其实你找我向你那什么教授解释根本没用,因为谣言不是我传出去的,我赖你偷项链不过一时兴起玩玩而已,可没那功夫传你的谣言。你说你成绩那么好,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事儿呢,你知道北京城垂涎谭稷明的女人有多少么?随随便便挑一个出来…”她食指和拇指碰在一起,做出个捏的动作,“两根指头就能捏死你。”

看她神情些许意外,她便接着道:“你当神仙般敬仰的曹立德,对程书颖来说,只是总在她家吃饭的常客而已。程书颖的老爹,是中科院的副秘书长,搞大地测量的,地地道道的科学家。曹立德除了和他探讨学术上的问题,还定期向他汇报工作。俩人有这层关系在,你就算一辈子跟着曹立德做研究,也抵不上别人一句话。那程书颖对谭稷明那心思,半个北京城都知道吧。至于她在饭桌上和曹立德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观赏项林珠变幻的神情,心情十分舒爽。

走前又特地拍了拍她的肩:“别说你是小地儿来的贫困生,就算在大城市有那么一两家公司、几套房产,或者就当你们家有个集团吧,人谭家还不一定瞧得上呢。所以哪,我最烦你什么都没有还骄傲得不得了的样子,啥也没有就低调点儿嘛,傲气什么。和一句话就能断送你前途的人较量,这不是胳膊拧大腿么,拧得过么你!”

38

符钱在路边的汽车里坐着, 虽听不清路之悦说了什么, 但他见项林珠脸色不好,便按了喇叭催路之悦:“还走不走?”

路之悦看上去高兴极了, 欢欢喜喜上了车。

他又和项林珠说:“这丫头没规矩,你别和她计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

路之悦猛然伏在他身上, 努力向窗外够着脖子:“你敢给他打电话就死定了!今儿起他就是我男朋友,离他远点儿!”

符钱费劲儿把她从身上扒开,转头冲项林珠尴尬一笑:“走了啊。”

路上又说路之悦:“你犯错误在先, 还好意思训别人,无冤无仇的,就不能当个朋友么,普通朋友也行啊。”

“谁要和她当朋友。”她穿着背心短裤, 披头散发间若隐若现大大的圆形耳环,大喇喇说,“既然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 讨厌一个人也不用理由,我就是没来由的讨厌她, 不想和她做朋友。”

又说:“咱已经说好,办了这事儿你就和我在一起, 你要是反悔我就死给你看!”

符钱没什么情绪道:“在一起的事儿,我没什么意见,你别后悔就行。”

她极兴奋:“我怎么可能后悔, 陪着你下地狱我也绝不后悔!”

他默不作声开着车,眼里闪过一丝微妙情绪,却不接她的话。

符钱还不知道其实自己也被路之悦摆了一道,路之悦来道歉是真,可未散播谣言也是真,也就是说,方才登门拜访、张贴告示,完全是瞎折腾,一点儿用没有。

帮不帮得上项林珠对路之悦而言压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做会笼络符钱。

符钱以为这事儿办得很成功,便惦记着更重要的事,于是一路开去公司。

等车停在大楼底下时,路之悦吓一跳:“来这儿干什么,要是项林珠跟谭稷明告我的状,他不得扒了我的皮。”

符钱笑:“你还知道怕?”

“我可是听你的话和她道歉了,你不能把我往老虎嘴边送啊。”

“你栽赃别人偷你项链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人要想告状还用等今天?”

“那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符钱说:“我来办正事,可没想着带你来,是你要死要活跟来的。”他说着往前走,走两步又回头看她,“敢不敢跟我上去见见老虎?”

她迟疑半晌:“算了,我累得不行,你去办你的事,我在车里等你。”

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符钱瞧着便又笑了笑。

算路之悦还识时务,谭稷明可没符钱这副好脾气,惹火了动手揍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符钱踏进公司,下属们见他来了一水儿的高兴,都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应对。

接着他走到总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

标准的谭式口气,声音不高不低,严肃得听不出情绪。

符钱推门而入,见他桌上电脑开着,电脑旁有几份打开的文件,手边的茶水已见底。

他走过去,拿起杯子替他续上热水。

谭稷明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表:“这个点儿你应该在厂里待着,怎么过来了?”

“厂里一切正常,我出去办了件要紧的事儿,顺道来你这儿看看。”他稍稍打量他一遍,道,“怎么一阵儿不见瘦了许多,看来咱项同学没好好儿照顾你啊。”

提及项林珠,谭稷明脸色唰地沉下去。

符钱看在眼里,心想,难怪项林珠出了这档子事不找他,反而找上自己。

“又吵架了?”

他拿起茶喝了一口,不耐道:“说点正经的,你找我什么事儿?”

符钱往他对面的滑轮椅上坐着:“那新项目您真不打算投一笔?我前儿刚和他们吃过饭,听他们粗略聊了几句,那利润相当可观。大家伙儿都是兄弟,赚钱的事儿得一起干,我和你这么熟,干不出来吃独食的事儿,也绝不会让你做赔本的买卖,您要是不信我,前期少投点儿,就投百分之三吧。就当我真是一坏人,让你做了赔本的买卖,届时这公司的股份全归你,我一分不要,从你眼前干干净净的消失,如何?”末了,又补一句,“再说了,百分之三而已,您也不缺这几个钱不是。”

一直以来,符钱都为找不着给新项目投资的钱而发愁,但谭稷明就像一密不透风的墙,偶尔露出缝隙听听他的见解,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那么无声无息又把缝儿堵上。

正是无从下手时,却赶上项林珠的这档子事。

这下,他只管把条件摆台面上,再把项林珠的事儿跟他一说,投资的事儿没有七层把握也当有六层。

听他说完,谭稷明开口:“这事儿我再考虑考虑。”

符钱知道他会这么说,慢悠悠道:“行,不管钱多与少,总归是件正经事儿,是该考虑清楚。”

默了三四秒,他又接着道:“有件事情我想跟你汇报汇报,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今儿上午项同学火急火燎找我帮忙,她那么矜持稳重的姑娘都着急上火了,我料想也不算个小事儿,还是和你说说吧。”

谭稷明抬头:“她找你干什么?”

看他这副着急样儿。软肋,这便是软肋。

符钱想着,胸有成竹道:“您别急啊,她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她不是为了找我,是找路之悦,我合计俩人不是不合么,就多问了几句,这一问才知道她研究生复试没过和路之悦有关系。路之悦不是嫉妒她的好么,年前就诬陷她偷了钻石项链,后来这事儿给她报的那教授知道了,教授认死理,误会了她,面试就给她刷下去了。”

谭稷明知她复试没过,却不知这事儿和路之悦有关,又想起上回和项林珠讨论过项链的事儿,但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就没再过问,却不知这事儿会有这么大影响。

谭稷明很乐意项林珠不再继续上学,却并不赞成这事儿是因别人从中作梗。换句话说就是,自己可以给她不痛快,但不代表同意别人给她使绊子。

“路之悦人在哪儿?”

他态度明显变了。

符钱说:“您甭上火,我知道这事儿后就押着路之悦找那老教授去了,把这误会解释得清清楚楚,还让她向阿珠当面道歉。这路之悦我已经替你狠狠教育过,项同学的事儿也摆平了,这事儿就算结了。”

其实冷战的这两天,谭稷明一直在想要不要通过程家打听曹立德,却又不甘心被项林珠牵着鼻子走。

一小姑娘一会儿搞实验一会儿考研的,同意让她继续念书,他自觉已经很给面子了,人却为这么

一破事儿和他蹬鼻子上脸。

越惯越不像话,再晾她一天。

他会这么想,其实就代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爱一个人大抵都这模样,不甘心被牵着鼻子走,却又心甘情愿去将就。

拿定主意后,他便不再牵肠挂肚,一门心思搞工作,以此分散注意力。

符钱时机赶得巧,既让他为主动去见项林珠找了个恰当理由,又往他心里备份了新投资的事儿。

果不其然,他思索几秒,撂了茶杯道:“这事儿算我欠你一人情。”

符钱说:“别介,都是哥儿们,什么欠不欠的。”

谭稷明多么通透一生意人儿,接着道:“投资那事儿我追五个点儿,你直接办了就成,我就不露面儿了。”

符钱和煦地笑:“那我就代我那几个兄弟提前谢谢你了。”

谭稷明不再多说什么,拿了车钥匙离开公司,也想不起要再晾她一天的事儿,这节骨眼上,那死心眼儿的姑娘多半又把委屈都憋在心里。

他熟门熟路去了宿舍楼下,连打了仨电话,都无人接听。

难不成还在生气,这气性,快赶上自己了。

他这么想着,觉得好笑,慢条斯理将汽车熄了火,又打开窗户让凉爽的风吹进来。

接着,又打了第四通电话,提示音将响了两声,他便看见一熟悉的人影缓慢从前方走来。

他霎时打开车门,再砰地合上,一步步走去和她汇合,脸上还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