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浅努力地思考着。

萧子瑜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思考,让她有些不快。虽然身陷牢狱,但很多东西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清楚对手的主要目的是除掉自己。她也早已物色好协助自己脱困的可利用人选,其中没有萧子瑜。

为求万全,花浅不太希望他掺入这件事里来。

偏偏萧子瑜过于重视自己的安危,哪怕飞蛾扑火,也会跳进这火坑来。

萧子瑜重视自己,很麻烦;萧子瑜不重视自己,会更麻烦。

能不能让萧子瑜处理此事?安全与否?

瞬息之间,花浅已做出决定。

萧子瑜依旧在不停追问那夜的真相:“浅浅,你不要瞒我,那天夜里,你在做什么?”

花浅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仿佛撕开了刚强的面具,她缓缓开口:“我不怕死,我也没有杀人,我无法和大家说出那天见到的事,因为太过匪夷所思,我没有证据,也没有人会相信我。”昏暗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那双冷酷如寒冰的眼柔和下来,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等待最害怕的答案,“子瑜,你愿意相信我吗?”

没有任何东西,比融化的钢铁更美丽。

最坚强的女孩展现出的瞬间柔弱,反而比普通女孩的楚楚动人更能打动人心。

萧子瑜看见花浅的遭遇,心都快痛得碎满地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任何事情都能做。此时此刻,哪怕花浅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去做,哪怕花浅说杀人事件的原因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他都愿意去追查求证:“只要你说的话,我都相信,哪怕是蛛丝马迹,我都会追查到底!我会为你找到清白的证据。”

“那天夜里,我有事出门,结果看见了我自己,走向墓园,杀了陈铭。”花浅似乎有些迟疑、迷惘和不安,“我躲在附近亲眼目睹了整个案件,杀死陈铭的人,是另一个我。”

“另一个你?”萧子瑜的脑子有些混乱。

“我当时傻了,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回去后却再也找不到她的存在。”

“天门宗现在实行宵禁,那夜,你为何出门?”

“我原想调查一件事,因为是直觉推断,怕引起不安,所以没有和任何人说。”

“什么事?”

“等等,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

“大牢里有异样吗?你们不会用风符吹散臭气吗?废物!蠢货!”严先生愤怒的声音打断了所有的对话,他来得比想象中还快,还急,数道风符丢入大牢,臭气已开始稀少,萧子瑜见势不妙,赶紧躲回幻符制作的背景后面,他还想让花浅说详细些,却已来不及。

纷乱的脚步声涌入大牢,似乎是灵法师们进来查看犯人的安危。

萧子瑜借着稀薄的雾气,小心翼翼地往门口处潜行,心里暗暗叫苦。

“犯人没问题吧?”

“还好好的。”

看守的灵法师急忙冲到石牢前,检查里面的状况,看见花浅好端端地待在里面,确认自己没玩忽职守让犯人逃脱,方松了口气,回头向严先生报告。

忽然,花浅开口大声说了两个字:“最初!”

众人奇怪地看着在牢房里很少说话的她,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花浅却再次闭上嘴,依旧沉默。

她相信以萧子瑜的细心和聪慧,能懂。

萧子瑜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被花浅吸引,俯在地上,迟缓地向门口爬行。

门口处,站着许多灵法师和看热闹的学徒。

蓝锦年在质问岳无瑕:“萧子瑜又在哪里?红衣在这里,他一定在附近。”

岳无瑕抱怨:“绛羽闯祸,我头疼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子瑜师弟?若你要寻他,便自己寻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得去找长老请罪。唉,绛羽实在不老实,稍微没看住,祸就闯大了,师父不会那么容易饶了我的。真羡慕你家燕草,老老实实,从不惹事。”

蓝锦年压根儿不听他的废话,左右环顾了圈,没发现萧子瑜的存在,心中怀疑:“哼,我去找师父,让他将大牢和附近好好搜查一番。”

萧子瑜贴着墙壁,找不到离开的机会,进退两难,忽然发现人群中有道目光在注视着他,是蓝锦儿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藏身的方位,然后悄悄地伸出了两根手指,晃了晃。他还没想明白这两根手指的含义,蓝锦儿已回头离去,没走几步,脚猛地扭了一下,在台阶上摔倒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没事吧?”蓝锦年见妹妹受伤,顾不上寻找萧子瑜,也顾不上和岳无瑕扯皮,赶紧过去,赶走想英雄救美吃豆腐的家伙,一边替她揉摔青的膝盖,一边关心地抱怨,“我家姑奶奶,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蓝锦儿不高兴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我在和子瑜约会呢。”

蓝锦年的猜测被否决,又惊又怒:“子瑜和你在一起?他不是在找花浅……”

蓝锦儿怒道:“瞧你说的,子瑜找那杀人凶手干什么?还是你觉得我的魅力连杀人凶手都比不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蓝锦年怕极了妹妹的胡搅蛮缠,赶紧岔开话题,四处张望,“那家伙呢?躲哪里去了?!”

“哥哥最讨厌了!总是对子瑜凶巴巴的!”蓝锦儿随手指了指大牢门口的石狮子,“人家怕你发脾气,哪敢出来?”

蓝锦年横眉怒眼地瞪着石狮子。

萧子瑜弱弱地探出头来,他身材瘦小,蹲在石狮子后面,倒是被遮得严实,他顶着蓝锦年暴怒的目光,偷偷看了一眼,很快又缩了回去,死活不肯正面交锋。

蓝锦年冲过去,把他整个人揪出来:“你和我妹妹在做什么?你又想怎么勾引她?!”

萧子瑜使劲摇头:“我没勾引你妹妹……”

蓝锦儿在后头急道:“花浅杀人,他心里不自在,我在安慰他。”

蓝锦年狐疑:“真的?他没勾引你?没做无耻的事情?没在大牢乱来?”

蓝锦儿愤怒的声音提高了,尖锐道:“哥哥,你居然不信我?”

“这……”

“你不信我,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信,妹妹说的话我都信。”蓝锦年赶紧丢下萧子瑜,“瞧你说的,哪能不信我家宝贝呢?千万不要不理哥哥。”

“我最讨厌哥哥了!”蓝锦儿一把拖过呆若木鸡的萧子瑜,气呼呼地走了。

“等等!你们要去哪?”

“待原地!不准跟上来!”

蓝锦年委屈地蹲在地上,使劲地扭着燕草,哀怨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

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像被遗弃在路边的某种会“汪汪”叫的动物……

这年头,做好哥哥不容易啊。

【柒】

“谢谢。”待离开大牢,萧子瑜急忙向蓝锦儿道谢。在蓝锦儿吸引众人视线的时候,他趁机冲到石狮子背后,收起幻符,装作混乱中一直躲在那里的模样,再加上蓝锦儿信誓旦旦的证词,替他避开了最难缠的蓝锦年的追问,逃过一劫。

“第二次。”蓝锦儿伸出两根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说,“你又欠我人情了,该如何还?”

萧子瑜面红耳赤:“还请师姐说了算。”

“嗯,”蓝锦儿似乎在烦恼,她原地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伸出手指,挑起萧子瑜的下巴,“色迷迷”地开玩笑道,“我要你和我约会!就在中元节,听说那天好多情侣看完花灯,会去树林里幽会。嘻嘻,你懂幽会吗?”

蓝锦儿表白后,对萧子瑜的调戏变本加厉。

萧子瑜极不擅长这类事情,他的脸烫都得可以烧鸡蛋了,呆了许久,才从蓝锦儿的笑意里发现破绽,赶紧求饶:“师姐别欺负我了,我真会被锦年师兄砍死的。”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罢了。”蓝锦儿收回吃豆腐的手,忽然换了脸色,生气问,“哼,你跑大牢里看花浅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是禁令吗?也不怕被严先生当同案犯处理?”

萧子瑜低声道:“我担心她受伤,想去看看。”

蓝锦儿质问:“你不相信她杀人?”

萧子瑜没有正面回答:“我们毕竟是朋友,我总要看看她的。”

蓝锦儿好奇地问:“她对你说了什么吗?”

萧子瑜苦涩地摇摇头:“花浅性格非常孤僻,她只说自己没杀人,和严先生的拷问结果一模一样。可是,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陈师兄。”

蓝锦儿冷冷“哼”了声,小声道:“那女人性格太恶劣了,她要杀的肯定是我哥!我讨厌她!子瑜你什么都好,就是眼珠子不太好!把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当宝贝。”

萧子瑜艰难地笑了笑:“不要这样说。”

“算了,反正罪证确凿,她也得意不久了,我就大人有大量,不理睬她了。”蓝锦儿跺跺脚,深呼吸几口气,尽力平复心情,再次露出笑容,“子瑜,你欠我的人情,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都会做?”

萧子瑜警惕道:“坏事不做。”

“你师姐是这样的人吗?”蓝锦儿凶巴巴地骂了他一句,抱怨道,“咱们灵修学徒就是苦力,我师父最不会怜香惜玉,啥苦活累活都让我做。你是我师弟,自然要帮师姐分担,是不是?”

萧子瑜讨好道:“是。”

“这还差不多,我不准你想着那个坏女人,”蓝锦儿满意道,“制符用的朱砂和紫藤条不多了,师父让我去采买,你陪我去,帮我搬东西好吗?紫藤条重得很,我搬起来会吃力。而且过几天是山下的集市,你要给我买糖葫芦、桂花糕、蜜糖糕、炸果还有面人儿,再买七色针线、竹娃娃、绢花,我还要吃桂嫂铺子里的冰豆花和甜汤圆,全部你请客!”

萧子瑜点头如捣蒜:“好。”

“好好记住,不准漏。”蓝锦儿见他听话,约定好见面时间,开心地离去了。

萧子瑜再次松了口气,他压根记不住蓝锦儿提出的大堆小女生要求,满脑子都是花浅在牢里说的话。这世间没有人可以见到另一个自己,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心里隐约有些奇怪想法,却无法证实,也无从查起。

“最初。”

花浅最后说的两个字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回绕。

他必须找到整件事的起源,从哪里开始才算“最初”?

萧子瑜反反复复地想,他忽然想起了在湖畔看到的那个完全不像花浅的花浅。

如果这世上能有另一个花浅,是否也能有另一个萧子瑜,另一个岳无瑕,另一个祝明,另一个蓝锦年,另一个胖子?

线索渐渐展开,越想越深,萧子瑜的脑海里浮现出无限的可能性,令他毛骨悚然。

他想起了动乱之夜,那是一切的开始。

沈静的死,便是最初。

第十二刻——月缺之时

【壹】

沈静的死?

萧子瑜闭上眼,惊心动魄的动乱之夜早已在他脑中留下深深烙印,栩栩如生的场景再次在浮现眼前。雨中际遇,发狂的蚀月魔,烧焦的尸体,神秘出现的花浅,严先生的审讯,蓝锦儿的眼泪……所有细节通通掠过眼前。曾经的细小疑惑在明白花浅杀人案件的真相之后,如渐渐拨开云雾的风,让他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些什么。

他需要证明自己推断的证据。

可是,敌人可变化成花浅,亦能变化成岳无瑕、胖子等朋友,甚至是老糊涂、周长老等师父,他可以相信朋友,可是他无法确认朋友身份的真假。若一步踏错,让对手知道有人察觉真相,就会逃得了无踪迹,彻底将罪责推给花浅。

在确定那个人身份之前,什么都不能说……

他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他能行吗?

在萧家村,萧子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劈柴烧饭都做不好、天天挨骂的孩子。在天门宗,他灵修能力也是倒数第一,除了十余种基础符咒还算熟练外,边什么都做不好,既没有岳无瑕那样的英雄气概,没有陈可可的勇往直前,也没有胖子那样讨人喜欢的性格,就连祝明那样将人际关系处理得八面玲珑的本事也没有……

他,萧子瑜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离开岳无瑕和花浅等朋友的帮助,他能做什么?

萧子瑜狠狠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陷入深思。

红衣用手温柔地搭上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安慰道:“可怜的主人,你在害怕?”

萧子瑜僵硬地答:“是。”

红衣真心建议:“若你害怕,可以找岳无瑕动手,我不希望你受伤。”

萧子瑜硬硬地扭着脖子:“不行,我必须自己做。”

红衣“嗤”一声笑了,他伸手拭过萧子瑜的眼角,劝道:“主人,别勉强了,你害怕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的,我很害怕,可是,我怕的不是死,而是失败。红衣你是那么的聪明美丽,你不明白我经历过的,进入天门宗的那天我就知道,后退就是失败,失败就是死。”萧子瑜抬起头,苍白的脸庞上,只有目光里有不一样的顽强,他的声音很小,但很坚决,仿佛在告诉自己,“我是胆小鬼,可是我知道有些事,就算再害怕也要做,有些朋友,就算再艰难也要救。”

就如天门宗的那口油锅。

大家都称颂他的勇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伸手进去的那刻,他有多么恐惧害怕。

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勇敢者的勇气,而是懦弱者的勇气。

这世间,最勇敢的不是毫无畏惧地奔向荆棘之道,而是害怕得想哭还是要冲向那条布满荆棘的恐惧之路,因为懦弱者需要战胜的不只有敌人,还有自己。

身为灵法师,他需要如天空般高的自信,他需要如大海般深的勇气,哪怕是没有,他也要用尽一切手段将它们找出来,他要用仅有的筹码,来打一场漂亮的仗,他没有失败的权利。

萧子瑜毫不犹豫地决定好前进的方向,脚步坚决,他的背后,有漫天红色纱衣飘舞追随,如血,如霞,如最优雅的水墨。

天色渐晚,寝室内也安静了下来,素茹乖巧地替主人打着扇,莫珍一边趴在床上看新出的艳情小说,一边悄悄地注意萧子瑜的行动,他觉得这家伙不安分,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来。却见萧子瑜正满脸烦恼地陪王学知说话,诉说着担忧:“我和花浅走得极近,又违反了不少规矩,师父似乎很不高兴,说要处罚我,也不知什么时候。”

王学知安慰道:“你家师父虽行事荒诞,却是个好人,他不会罚你很重的。”

莫珍听得眉开眼笑,想出言讽刺,又畏惧黑鸦大姐铁拳,小声嘀咕了句:“活该。”

萧子瑜长长地叹了口气,靠着窗的手悄悄放出了一只传信纸蝶。

纸蝶颜色多变,每个灵法师都会在底色上加上些属于自己的特殊符号,别无分号。

老糊涂的纸蝶却是单纯的红色,没有任何装饰,只有股淡淡的酒气,伪造并不难。

红色纸蝶悄悄飞出窗外,盘了几个旋,当着所有人面,轻巧地飞回萧子瑜手中,萧子瑜拿到纸蝶后,脸色一变,焦躁不安道:“师,师父说要罚我,让我独自去符材房见他,该,该不是让我整理打扫吧?那符材房里数千种材料,我,我就算通宵也忙不过来……”冒充师父的纸蝶,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撒谎撒得那么顺利,因紧张而煞白的脸色和磕磕绊绊的语气更添说服力,他忐忑不安地看着室友,却见莫珍已神色飞扬,欢喜道,“做错事自然该罚,哈哈,你要好好打扫,不要偷懒睡觉。素茹,给爷打盆热水来,我要好好泡个脚,一夜好眠。”

素茹乖巧地应了一声,捧着木盆出去了。

王学知却有些担心:“兄弟,你能行吗?不如我偷偷去帮你吧?两个人手脚快些。”

萧子瑜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拒绝朋友的深情厚谊:“师父让我自个儿去,想必在那里喝酒呢,而且做错事就该罚,怎能连累兄弟?我做惯了活,手脚麻利,自个儿去就好了。”

王学知便替他点上灯笼,送出门外,叮嘱:“夜里风寒,多穿衣裳。”

黑鸦若有所思:“曾孙的举止似乎和山寨烧饭老妈子相似?”

莫珍补刀:“错,是九尺身躯媳妇脸。”

王学知:“……”

萧子瑜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和安慰,赶紧逃了。

【贰】

萧子瑜来到符材库附近无人处,迅速吹熄灯笼,将身影隐藏入黑暗中。

周围一片漆黑,小路上,每隔数米就有绿色幽光,如萤火,若隐若现,明明暗暗,指出通向墓园的最平整道路,这是绿幽石未加工的粉末,也是萧子瑜提前布下的路标。周围静寂,只有数点蝉鸣,他确认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和跟踪后,在草丛中拿出带幻符的黑色披肩将自己包裹其中,然后扛起铁铲,沿着自己做好的记号,小跑往目标而去。

沈静的墓,在上次被挖掘后,早已恢复原状。

萧子瑜默念了几句“冷静”,命红衣在空中望风,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幻符启动,披肩颜色化作墓地旁绿草和花朵的颜色,虽然是固定的色彩,但是随着主人的动作在风中微微摇晃,毫不起眼,形成了最好的伪装,若非靠近认真观看,难以察觉。确认安排妥当后,他鼓起勇气,再次沿着曾挖松的土壤挖掘起来。

林间鸟儿忽然凄厉地叫了一声,几片树叶落下。

萧子瑜吓得浑身一抖,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任何人。他松了口气,继续在墓前挖掘,奈何人小体弱,挖十来下就要歇半晌,还要伪装好不让别人发现,费了老大工夫才将棺材掘出,他用铁钳使尽吃奶的力都无法将钉子撬出,只好让红衣下来帮忙。

主仆二人齐心合力,使尽吃奶的力终于将钉子拔出。

萧子瑜摔倒在泥土里,不顾擦拭身上的污迹,匆匆扑过去看棺材里的尸体。焦黑的尸体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萧子瑜强忍恶心,细细查看起来。他没有再看岳无瑕观察过的咽喉和头颅,却将视线集中在身体未彻底烧焦的部分上,可是,在严重烧毁的尸体上,这样的地方是极少的。忽然,他将视线集中在尸体的右手上,右手自腕部以上早已烧伤无法看,可是拇指、食指和中指的大部分尚是完好的。

萧子瑜死死看着那几根手指,想了许久,猛然醒悟。他坐倒在地,喃喃道:“原来是她……”

他震惊得有些愣神,殊不知背后,几根藤蔓避开红衣的视线,悄悄游来,在黑暗中张开天罗地网,待萧子瑜和红衣察觉不妥时,网已落下,急速收紧,将两人包裹其中。然后藤蔓上伸出无数小小尖刺,尖锐地刺入皮肉,让他们的身体无法挣扎。

一条用泥巴画出斑斑点点的黑色斗篷从空中飘落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