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勺锅底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煎好的鸡蛋两面金黄,他俯身从橱柜里拿了个碗,把鸡蛋摊好,转首之间,余光瞥到身后的人影,看她一眼,“起来了?”

  嗓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

  她穿着他的白色衬衫,衣摆下一双腿白皙紧实还笔直。

  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并没有多余意味深长或关乎情.欲的成分,很平静,很纯粹。视线最后停在她光.裸的脚上,周时亦转回头,淡淡说:“去穿鞋。”

  早餐丰富得令她有些咋舌。

  “你会做西餐?”

  他在她对面坐下,把刚热好的牛奶推过去,自己端了杯黑咖啡,抿了口,

  “在国外集训的时候,队里每天做这个。”

  她哦了声,低下头。

  然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沉默地吃着饭。

  一缕朝阳从外面落进来,金灿灿的。

  谁也没有再开口,偶尔抬头对视一眼,然后淡淡一笑,缓缓挪开目光。

  这不过百米的房子,仿佛帮他们筑就了一个屏障了,隔开外世那些庸俗、繁杂的目光。

  这一刻。

  他们只在自己的世界,享受这安宁的桃花源。

  或热烈,或沉默,都是他们相爱的方式。

  善与恶,

  爱与罪,

  错与对,

  都没有绝对。

  等到有一天,你回过头,就会发现。

  世人皆恶,

  世人皆善。

  而我们始终在原点。

☆、第53章

  周时亦不急着去公司,阮荨荨也不急着回家,两人默契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清晨各个地方台放的都是早间新闻。

  “林山一座化工厂于昨天晚上十点二十三分发生爆炸事故,截止早晨七点,伤亡人数上升到13人……”

  电视画面里播放的是路人用手机拍摄的爆炸瞬刻的视频,远处的房子里不断冒出灰黑的浓烟,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到滚滚浓烟朝四面八方散去,视频拍摄到2分三十一秒的时候,画面震了震,仿佛天空上炸下一道闷雷和闪电,整片天都亮了三秒,随即恢复宁静,然后整个工厂冒出愈浓的黑烟。

  画面看得人心惊胆战。

  阮荨荨看了周时亦一眼,“大包昨晚上值班么?”

  周时亦点点头,“嗯。”

  话音刚落,黑色矮几上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是周时亦的。

  他微微俯过身,拿起,“恩?”

  “快来医院,大包受伤了。”电话里是萧南生的声音。

  周时亦沉着脸挂了电话,阮荨荨刚要问怎么了,他就一把拽起她,“跟我去医院。”

  “怎么了?谁出事了?”

  “大包。”

  阮荨荨默了,心一沉,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周时亦把她塞进车里,自己几乎是跳上车的,动作潇洒流畅。她沉默地看着他,发现这个男人其实骨子里透着一股野性,只不过,被平日里的衣冠掩藏地太好。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阮荨荨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敢说,怕乱了他的节奏。

  车子终于开到医院。

  两人一刻不敢停直接赶往萧南生说的病房门口,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里头喊,“他妈的,老子不就擦破点皮,你给老子喊这么多人来看笑话吗?!”

  萧南生声音不咸不淡,“刚刚休克之前有人还告诉我银.行.卡密码来着。”

  大包红了红脸。

  告诉他银.行.卡密码是因为怕自己万一醒不过来了,虽然不多,但那点钱总不能便宜了银.行。

  徐盛和小白已经在病房里了,闻言,徐盛已经笑开了,骂了句,“你是不是傻?”

  小白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阮荨荨和周时亦在门口,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阮荨荨发现他额顶有点细细密密的汗珠,指了指:“你看你,一脑门子都是汗。”

  周时亦其实很少出汗,比赛、经历过再大的事很少会紧张的出汗。

  他挑眉,“你看你,脸都吓白了。”

  两人淡淡一笑,“进去吧。”

  一进去,大包见他们俩也来了,直接冲萧南生翻了个大白眼,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四人。

  气氛有点凝重。

  不知是谁挑起了话题。

  徐盛说,“小白,你确定明姐在里面?”

  白锦辉立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枯树,北方的雪渐渐化了,闻到初春的气息,枯草在长,“不确定,等伤亡名单吧。”

  “如果明姐死了,我们线索是不是断了?”

  一直没说话的周时亦靠着墙,双手抱胸,淡淡说:“不会。”

  阮荨荨站在周时亦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包说:“我没事了,你们都别站着了,回去吧。”

  其实烧伤是最难受的,皮下组织坏死,特别在长新皮肤的时候,浑身都痒又不能挠,大包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见他们还不肯走,最后怒吼着把他们赶走了。

  这几日,大家都在等。

  等最后确认的伤亡名单。

  *

  阮荨荨刚回到家,就看见丁云杉在收拾行李,她走过去,“你去哪儿?”

  丁云杉回头看她一眼,笑着说,“我面试成功了,明天开始上班,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所以今天就搬过去了。”

  昨晚上加今天,阮荨荨累得够呛,哦了声,直接倒在床上看她收拾东西,丁云杉收拾的差不多了,回头看她一眼,然后把钥匙放在桌上,“荨荨,我先走了,到时候东西整理好了再邀请你过来玩。”

  阮荨荨点点头,等她转身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那个……”

  丁云杉回头,“怎么了?”

  “林山爆炸了,大包救援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你有空去看看他吧,毕竟也朋友一场。”

  丁云杉愣了愣,然后点头,“好,我会去看他。”

  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白锦辉在么?”

  “他一般都是晚上去,白天要上班的,对了,你找的公司在哪儿?”

  “是一家小酒店,让我坐前台,慢慢来吧。”

  “好,有空回来玩。”

  丁云杉走了,空荡荡的大房子又剩下她一个人。

  等待的日子,似乎特别的难熬。

  这几日,丁云杉也总算是体会了一把都市白领的生活,不过前台坐班不按照朝九晚五的作息,轮班制的,三班倒。

  还好是三班倒,她能错开时间去看大包。

  按照荨荨给的地址找过去,大包躺在床上,手臂和大腿都裹得像个粽子,见她进来,惊讶地瞪大眼,“云云云……”

  丁云杉送他一个大白眼,“云什么?”

  “云杉妹子,你咋来了?”

  丁云杉淡淡一笑,“我咋不能来?”

  大包看了她身后,想说来得正好啊,小白就在你身后呢。

  丁云杉顺着他的目光刚一回头,手就被人拽住,往外拖。

  白锦辉的手跟铁臂似的,握着她的手腕,用力得几乎要将她拧断。

  医院里来来往往都是人。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拖着她,直到走廊尽头,阴凉潮湿,依旧都是人,他站了会儿,似乎在看该往哪儿走。

  走廊尽头有扇门,虚掩着,门后是个封闭的小阳台。

  白锦辉用脚踹开,拉着她进去。

  “砰”一声,关上门,然后一把将她甩到门上,“谁让你来的?”

  丁云杉全程都没有挣扎,医院人多,越挣扎越引人注意,她不想引人注意,也给足了他面子。

  此刻在这个封闭的小空间里,她也没了好脸色,“我来看大包的,跟你没关系。”

  白锦辉冷笑,“回去。”

  “我再说一遍,我来这里是来看我的朋友,大包,跟你没关系,你没资格叫我回去。”

  “我让你回雅江去。”

  丁云杉转身就要走。

  被他一把拉住,摁在门上,大门哐哐直响,“云杉。”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叫过她的名字了,丁云杉自己也是愣了愣,每次看见她,白锦辉都是直接黑了脸,或者凶巴巴地叫她全名。

  他口气软了下来,“我给你买票,回去好不好?”

  丁云杉推了他一下,没推动,后背抵在门把上有点痛,

  “小白,我在这儿找到工作了,我准备留下来。”

  白锦辉猛地看向她,“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窗外是阳光,这小块地方长久日晒,暖烘烘的,可照不进两人的心里。

  “我那天去找你了,然后我看见有个女人进了你的房间,你们……”她没有再说下去,笑了下,有点嘲讽又有点冷淡,“你喜欢她么?”

  白锦辉下意识摇头,又发现自己回答的太快,愣了愣,看向她。

  丁云杉表情没怎么变化,“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床伴?”

  床伴吗?

  也不算吧。

  白锦辉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在说你。”

  “小白,或许我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没有你的生活。”

  *

  近几日,网上不断刷着关于爆炸的新闻,万千网民跟着等待,发帖,跟拍,然后募捐。

  在此次事件上,徐长城算是做了个表率,主动捐了五百万物资,各路媒体争相报道,把他夸成了慈善家。

  只有徐盛不断在人前黑他爹。

  “他有五十个亿呢,才捐五百万,是不是小气了点?”

  大包说:“你也别在人前老黑你们家老徐了,至少人捐了,你捐了么?”

  徐盛哼了声,“敢不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