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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姑总算有了些反应,上来帮她解了披风,转身进屋里了。

满儿还算知事,主动上前帮着推冷华庭,“屋里烧了呢,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不如进屋里吧,可别冻着了。”

说着就把冷华庭往屋里推,锦娘进来了会了,却没有看到玉儿和珠儿两个,不禁有些奇怪,问道:“玉儿和珠儿呢,爷回来了,也没看到出来服侍爷净面。”

满儿听了便与丰儿几个相视一眼,却并没有说话,看得出,她们眼里有些委屈和不平,锦娘倒也明白,都是在一个屋里服侍的,为什么只有她们几个被怀疑,院里原来的老人便一个一个都无事?自己以前也上过班,做过下属的,这种不公平待遇很让人难受的。

一直没做声的冷华庭却道:“叫了你们去,其实也就是要撇清你们,明着查,总比暗着怀疑的好。”

四儿和秀姑听了都是一怔,少爷很少与她们说话的,而且,平日里少爷说话也是别扭得很,要么在发脾气,要么便是撒娇,刚才这话可是有深意得很,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呢,除了原就有问题的柳绿,王妃不是连骂也没骂她们几个么?很轻松地放了她们回来,不过,再一想,出了这么大的蒌子,她们几个又都是少奶奶最贴身的,受些委屈原也应该。

秀姑更是愧疚,药是她煎的,说起来嫌疑真的就是她最大了,只是,王妃也知道少奶奶是很信任她的,所以才给了少奶奶面子,没有多加苛责,但是,她却要从这件事里得出教训来,再也不能糊里糊涂的办事了,少奶奶可是她将来的靠山,少奶奶一出事,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这样一想,她脑子里便开始回想这几天煎药的细节来。

锦娘推了冷华庭进了屋,又独独地叫了秀姑进去。

“今儿的事,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你是打小儿就服侍我的,那药既是你亲自煎的,总也要有些感觉才是,红参与白参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若药房里的人没有配错,那便是这院子里的人换的,如今柳绿是承认拿走了一味药,平儿又死了,若是平儿换的,那平儿屋里就应该还有白参,那换下的红参她也绝不会丢掉,一会子你去查一查吧,连带着,每个屋子都搜上一搜,就说是我的一根金步摇丢了,来个彻底的大清查吧。”

秀姑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很,但少奶奶的话也说得不是很重,算是留了情面了,要是换成别的主子,怕是要换人了,于是躬了身下去办事了。

锦娘又叫了四儿进来,与她一齐进了里屋,拿着冷华轩给的那包药交给她,让她务必尽快问请药里的成份是什么,又把自己昨天写的方子也交给她了,让她一并抓了药回来。

一会子珠儿和玉儿两个不知从哪里逛了回来,两个人一起,亲亲热热的,正说着什么,丰儿和满儿看了便冷了脸,原本正在擦桌子的两个人都退到后面去了,一副不想看到珠玉两个人的样子。

珠儿和玉儿原也有些看不起锦娘带了的几个人,到底是服侍庶出的人,总是小家子气得很,便也不介意,自己进了屋,锦娘正在帮冷华庭脱着外套,玉儿见了便上前帮忙,珠儿却只是远远的站着,没有动手。

锦娘便看了她一眼道:“你老子娘可是好些了?”

珠儿问得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讪讪地说道:“好多了,谢少奶奶关心。”

锦娘便拿了二两银子来给珠儿:“同时病了两个人,家里一定也艰难了吧,来,拿去用吧,虽说不多,总是个心意。”

珠儿错愕地看着锦娘,迟疑片刻后过来,伸了左手接了,右手却拢在广袖里,并没拿出,锦娘便抖了抖冷华庭脱下的斗蓬道:“帮我挂起。”

珠儿便不得不伸出双手来接,锦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双手,果然那右手手背上有几条血痕,看着很醒目。

冷华庭也看到了,长臂一伸便捉住了珠儿,“珠儿,你的手怎么了?”

珠儿想要缩回去,无奈冷华庭的手如钳子一般夹得紧紧的,哪里还动弹得了,忙红了脸道:“爷,是不小心划到的,不是什么大伤。”

锦娘仔细看那伤,很明显的是四个指印划出的长条,可恨现在没有血型检验,不然,要验出真假还真是容易得很。

“早上辰时,你去了哪里?”锦娘不想再转弯抹角,直接了当地问道。

珠儿一惊,脸色更红了,低了头道:“奴婢哪里也没去,就在…就在自己屋里呢。”

锦娘便冷笑起来,抓过她的手问道:“在自己屋里?谁人作证?你这伤可不像是囊伤的,倒像是被人抓伤的,谁那么狠心把我们的珠168舌娘抓成这样了呢?”

珠儿听了便急了起来,求助地看向玉儿,玉儿眼里也有些慌张,但却将目光移开,没有说什么。

珠儿的脸色就变捍难看了起来,对锦娘道:“这样伤是…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了,眼睛却一直死盯着玉儿。

锦娘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眯了眼去看她。

玉儿被珠儿看得好不自在,只好低了头,很小声地说道:“回少奶奶,这个伤…是奴婢刚才不小心抓的,原是和珠儿姐姐抢个荷包来着,结果…”

锦娘听了便冷哼一声,说道:“你伤得可也太巧了一点,怎么迟不伤,早不伤,偏偏这会子伤了,还是在手上,你们两个,可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珠儿听着就急了,“少奶奶,这伤又不是故意的,哪里还能选时候的?”

锦娘懒得再追究她的伤,却转而问道:“早上你在自己房里,有何人可以作证?”

“玉儿啊,玉儿看着我进去的。”珠儿想都没想,答道。

这会子玉儿的头低得更下了,眼睛根本不也看锦娘,锦娘便道:“玉儿,你也是真的就看到了,对吧。”

玉儿听了猛地一抬头,又看了锦娘一眼,眼里便闪出泪来,吸了吸气,又转过头去看珠儿,好半晌才道:“珠儿,我…我…”却是泣不成声,一副既怕对不起珠儿,又不愿意再骗锦娘的样子。

珠儿听了便楞住,定定地看着玉儿,不可置信地喝道:“你…你什么呀你,你说实话便是,干嘛吱吱唔唔的。”

锦娘见了便笑了起来,眼含讥笑地看着珠儿,“你也别逼她了,才她已经帮你圆了一次谎,也算是尽了你们姐妹情谊。”

珠儿听了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抽泣起来,看着锦娘道:“奴婢句句属实,不知道少奶奶为何要如此说奴婢,奴婢没有说谎。”说着,又拿眼去瞪同样哭泣的玉儿。

冷华庭听了就很不耐烦,对锦娘吼道:“跟她们磨叽那么多做什么,直接送到娘那边去省事。”

锦娘一听也对,便让四儿叫了两个婆子来,押了珠儿和玉儿两个一同去了王妃屋里。

锦娘这回没有跟着去,她只觉得心里憋闷得很,像是堵了块软木塞一样,隔在胸口处,上不得,下不得,又吐不出,吞不下,很难受,便一个人坐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残枝枯叶发呆。

冷华庭静静地推了轮椅过来,与她一同坐着,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隔着一层纱布,锦娘也能感觉到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歪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头,闭着眼睛寐着,嘴里却说道:“相公,你以前要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事情,真是难为你了。”

冷华庭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轻轻说道:“现在有了你,就不觉得为难了,娘子,你做得很好。”

锦娘听了便睁开了眼,眉眼微挑:“我以为,我真的很笨呢。”他难得夸赞她一次,她就想讨点口头的好处回来,以往被他骂得太多了。

“还好啦,虽然比我是笨了很多,又丑,但过得去就成,我又不嫌弃,所以,别难受了,不是说喜欢吃那个点心么?父王又差人送了些来了,一起去吃吧。”锦娘听了他上半句原要发火的,可一听说有点心吃,不由眉花眼笑了起来,站起身来就将他往屋里推,边推边问道:“是父王送来的么?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冷华庭嘴角一勾了,艳丽的脸上绽出如睡莲一般高洁秀美的笑来,看得锦娘又怔了眼,微低了头骂道:“你自己便像个妖孽,当然时时骂别人丑了,我哪里就丑了,怎么说,也是个小美人好不?”

冷华庭听了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时间,心中的郁气消散了好多,锦娘看着冷华庭爽朗的笑脸,心里便像注入了新的力量一般,又有了昂扬的斗志,只要努力,她相信,他们两个会有美好的未来的。

没多久,四儿拿了药回来,手里还捏着一张单子,锦娘看了便疑惑了,冷华轩拿来的药里面,竟然有两味是与自己开的药相同的,为何冷华庭吃了那么久的药,自己都不知道要对症下药,怎么他反而更清楚了呢?

“相公,三少爷…比你小几岁?”锦娘问冷华庭。

冷华庭一听冷华轩的名字,神情便有点冷,没好气地回道:“你打听他的年纪作甚,就算有想法,怕是也晚了。”

锦娘听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是个别扭的家伙,“你只告诉我几岁就成,怎么罗里罗索的。”

冷华庭便嘟了嘴,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道:“不告诉你。”说完,扭过身子不再看锦娘。

四儿倒是在一边笑了,附在锦娘的耳边道:“那日在二太太屋里,少奶奶你没注意听,奴婢可是听清楚了,三少爷今年十七岁,也到也该婚娶的年龄了。”

锦娘不由也白了她一眼,“你既是知道,只说几岁便是。”加让人家该婚娶的年龄做什么,莫非这丫头看上三少爷了,想给他做小去?

脑子里立既浮现出在二太太院里看到的那个丫头来,不由又道:“四儿,我可跟你说,有的人看着斯文俊秀,但不一定就是个靠得住的,你可要把眼睛放亮的,终身大事,不可马虎。”

这都哪跟哪啊,四儿不过是顺着少爷的话调侃下少奶奶而已,少奶奶就想那么多,还真是…四儿一跺脚,也有样学样的白了锦娘一眼,“我不跟你说了,你呀,斗不赢爷了,就拿我来撒气。”

冷华庭到底没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扯了锦娘的衣袖说道:“四儿这丫头可真是有趣得紧呢,不过,娘子,你还真得留意了,看院子里有合适的人没,给四儿配个好的。”

这话看似在说锦娘,暗里却是在帮着锦娘一起逗四儿呢,四儿终是受不了他们夫妻,一扭身,打帘子出去了。

锦娘却是正了脸,对冷华庭道:“三少爷送来的药里,还真有两味是对你的病症有用的,我是想问你,当年他也才十一岁,听说,你们小时候是最要好的,你发病时,他就在你身边么?”

冷华庭闭了闭眼,脸上呈现痛苦之色,锦娘知道要他回忆以往的事情便是折磨他,可是,有些事情必须问清楚,再抽丝列茧,从中分析,总要找出一些线索来的。

“相公,你既说了要与我一起走下去,那就得告诉我一些事情,或许,我能帮你。”

冷华庭半晌才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锦娘,眼中痛色尽失,平静地说道:“那半年,我一直与他同吃同住,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当时,娘正与父王闹着,府里无人管我,刘姨娘又是个刻薄的,二婶娘便将我带了去,好生地照顾着,可是,回来后不出半年,我便毒发了。”

“一开始,我也没怀疑过东府,但后来一想,服侍我的人都是打小儿就在的,若要害,早几年就害了,何必等我到了十二岁才动手,加之,教我功夫的人也说过,我那毒药最多也是在一年之内中下的,所以…”

原来如此,看来,冷华庭中毒东府的嫌疑还真是最大呢,只是当时,王爷就没发现么?

像是知道锦娘心里的疑惑,冷华庭又接着道:“庭轩与我同吃同住,每日并无分别,再加之,我若去了,父王还有大哥在,世子之位也轮不到庭轩,又是自东府回来后半年才发作的,更怪不到东府去了,只是我自己心里怀疑罢了。”

锦娘原也是想到这一点的,总觉得二太太要害冷华庭有些说不过去,没有立场和目的,但是…”

“你后来便没有再与庭轩一起玩耍了么?或者,你从此便不再理睬庭轩了,对吧。”锦娘又问道。

“庭轩庭轩,你也叫得太过亲热了吧,怎不见你如此叫我的名儿呢。”冷华庭听了锦娘的话就开始皱眉,扯住锦娘的衣襟便将她拉下,一把揪了她的鼻子,嗡声嗡气地说道。

锦娘吃痛,一张手,便五指乱挠,找准他的痒点,就不放过。

冷华庭受不住痒,松了她,却还是回道:“自是不再与他玩耍了,而且,也不再去东府,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既是与冷华庭再不一起了,那么,他是如何了解冷华庭的病情的呢,不是太医院都没有找到良药来医治么?为何他偏偏就找到了,还…很对症?

除非,他原就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更加知道解毒之法,但现在看来,只有两味药相同,而其他药自己也不知道特性,若冷华庭真吃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解毒,还是加毒,要知道,一味药不同,那药效便相差万里了。

锦娘心里便有了丝了然,抓起那包药就丢时了火盆里,对冷华庭说道:“总有一天,一定能找出真相的,人在做,天在看,那些做了恶的人,终会遭到报应的。”

两人正说着,突然玉儿便哭着跑了回来,也不经通报,真接冲进了里屋,对锦娘道:“少爷,少奶奶,珠儿她…她撞墙自尽了。”

第七十一章

撞墙自尽?听到这个消息,锦娘感觉自己的心脏难以负荷,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丫头,还是以前天天贴身服侍过的,心里一下子难以承受,木在屋里半天没有反应。

冷华庭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皱了眉道:“娘子,不关你的事的。”他声音柔柔的,带着丝小心翼翼,似乎怕锦娘将珠儿的死归咎到她自己身上。

锦娘回神,看他眼神也是悠长,心知他也心里难过,毕竟是打小儿就服侍过他的,日日天天的对着,总能生出些感情出来,便深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相公,你…要不要去看看。”

冷华庭摇了摇头,“你过去吧,若是…还有一口气,尽量医治了。”说着,自己推了轮椅到了窗前,凤眼里带着丝忧伤,静静地看着窗外。

玉儿看了便有些动容,一直以为爷对她们几个并不上心,以为他只是小孩子心性,对很多事情都冷漠得很,没想到,爷会为了珠儿的死而伤心,若是…自己也会觉得值吧。

锦娘走近冷华庭,牵起他的手道:“一起去,若是她去了,你也算是送了她一程。”

冷华庭听了却是冷冷一笑,“我送她做什么,不过又是一个叛主的东西,让人治,不过是不能就这么着死了,太便宜了些,娘子,我伤心,是因为过得太累。”

锦娘被他说得心里闷闷的,是啊,任谁天天生活在阴谋与算计当中,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相信,要时时刻刻地防着,当然累了,这样一想,又觉得心疼了起来,伸手抚了抚他的秀美的乌丝,哽了声说道:“不怕,相公,有我陪着你呢。”

冷华庭灿然一笑,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在她额前亲啄了下,说道:“嗯,是的,你也别怕,有我陪着你。”

他从没有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锦娘一下被他弄了个大红脸,垂了眼不敢看他,羞不自胜,冷华庭没想到平日里率性的锦娘也会如此害羞,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正要再逗她一逗,锦娘像条小泥秋似地自他怀里滑了出来,站到了一边,转过身去:“我去娘屋里了。”说罢就往外走。

“我也要去。”冷华庭笑着在她身后说道。

锦娘听得身子一僵,心扑扑的,跳得太厉害,这会子她实在是不想面对他,可这厮像是偏要看她的窘样,明明说过不去的…

冷华庭已推着轮椅追了上来,声音又变得委委屈屈的,“又让我自己推,娘子说话不算数。”

他的话总算也解了她的尴尬,锦娘这才回过身来,仍是不敢看他的脸,推了他往外走。

玉儿怔在屋里,半晌也没动一下,像是僵木了一样,才还以为爷为珠儿伤心,自己还暗自感伤了一下,以为服侍多年,总会有些感情的…没想到,全然不是那样,爷…也恨背叛他的人吧。

丰儿进来打扫,就看到玉儿像丢了魂似的站在少奶奶屋里,不由多看了两眼,忽然就看到玉儿眼里闪过一丝戾色,脸上露出狰狞的模样,那样子与她平日宁静沉稳的气质完全不同,不由怔了怔,转身悄悄地出去了,却在门边静静地留意着屋里的动静,等玉儿回过神,又是一脸的哀伤走出来时,丰儿早去了桌边,拿起抹布在擦桌子。

王妃屋里,玉儿果然并没死,只是撞昏了,王妃正着人将她抬下去,找人医治,见锦娘和冷华庭双双来了,只是点了下头,仍低了头在思索着什么。

锦娘觉得有点诧异,问王妃:“她可是承认杀了平儿?”

王妃皱眉看她一眼道:“没有,当时她非说那伤口是玉儿抓的,玉儿一开始也是承认的,后来,娘说要打,玉儿便反了口,说是珠儿逼她作的假证,没想到珠儿烈性得很,几翻说不清后,竟然撞了墙,看来,这事还有蹊跷。”

锦娘也深有同感,不过,珠儿那话也实在难以让人相信,玉儿也不可能就为了个荷包去抓伤她的手吧,而且,也抓伤得太是时候了,除非…眼睛一亮,难道玉儿才是那个有嫌疑的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玉儿做事比珠儿沉稳多了,而且,玉儿早上也一直在院子里,并没有出去过…

正暗自想着外面有人来报,说是三老爷和世子爷一齐来了。

王妃听了不由眉头皱得更深,却还是对碧玉道,“去迎迎吧。”

三老爷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进来,“王嫂,那铺子我昨儿去过了,生意可真好啊,只是,那掌柜的太不听调摆了,我得换个得力的去。”

“三叔,你都说了,那铺子生意好得很,那就表明现有的掌柜差事办得好呢,这样的人才你不用,要换什么?”冷华堂在三老爷身后扯着他,想把他拽回去。

三老爷哪里肯依,仍自往屋里走,“堂哥儿,你是不知道,那个狗奴才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爷说啥他都是表面教衍,实际两面三刀,昨儿还找了王兄告我的状,害得王兄又斥了我一顿,太憋屈了,爷可是正经的主子,去做管事的,那铺子里的事就得听我的。”

王妃听了就沉了脸,正要说话,锦娘及时对她递了个眼色。

说话间,三老爷已经进了屋,抬手拱了拱,算是给王妃行了礼,冷华堂倒是很恭敬地给王妃行了礼,抬眸看到锦娘和冷华庭都在,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一笑,“小庭今儿感觉可好了些?”

冷华庭自他和三老爷进来时,便冷了脸,此时更是扭了身子歪在椅子上,两眼望着屋上的雕梁,像是没有听到冷华堂的话一般。

冷华堂倒是习惯了,仍是笑得亲和,转而对锦娘道:“弟妹,小庭一日三餐可是定时?他最是喜欢吃宫里的做的小点心,前儿总算让我寻到了一个好人,最会做那个味道的点心,说是得了宫里大师傅的真传呢,明儿送到你们院里去可好?”

锦娘听了便看向冷华庭,见他总算肯坐直了些,正要推辞,就听他说道:“可别是唬弄人的,得真要做出那个味来了才行。”

锦娘听了不由吃惊,这个人可是冷华堂送的,若是又来了个奸细啥的,又是做吃食的,那可真是防不胜防啊,他…怎么会要收了呢?

王妃听了也有些不赞成,便对冷华堂道,“即是好不容易寻来的,就放在你院里就是,枚儿也是很喜欢宫里的小点心呢,昨儿她还说,太子妃殿下给送来了,她只一日便会吃光了,小庭若是嘴馋了,你们做了送些来就是。”

冷华庭一听便嘟了嘴,对着王妃吼道:“不,小庭就要放在自己院里头,娘子也喜欢吃呢,嫂子若是想吃,去找她姐姐要就是了,是大哥自己说要给的,怎么能又反悔呢?”

锦娘听了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若冷华堂真的想害人,与其将人拒之门外,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那厨子要做什么总有人在跟前守着,食材又都是自己院里备下的,想要搞鬼,反而不方便,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收进来了,凉着他就是,最多不吃那人做的东西,但若是放在世子府里,反倒让世子夫妇有了借口,成天介的送点心过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倒不如收了方便。

如是便道:“娘,既是相公喜欢,那我们就收下吧,谢谢大哥关怀了。”说着,给冷华堂福了一礼。

冷华堂见锦娘和冷华庭都肯收他送来的人,倒松了一口气,心情很是愉悦,“小庭还要什么需要,尽管跟哥哥说,哥哥就是想尽了办法,也会帮小庭办到的。”边说边走近冷华庭,抬手就要抚他的额头,冷华庭眉头一皱,将头偏开,随手便将他一推,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冷华庭的手在空中微僵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放下,“小庭,都娶了娘子了,不可以再任性了哦。”脸上的笑意不减,一点也不介意冷华庭的冷淡。

三老爷不干了,冲着冷华堂道:“你有那有趣的人,不如送了三叔我得了,三叔那就是缺好厨子呢,哎,这事先放下,王嫂,城东那铺子我要换掌柜,那些不听话的奴才要么就给你送回来,要么我直接赶了出去算了。”

那边冷华堂就皱了眉,说道:“三叔,那铺子里的掌柜可是父王用惯了的人,又是个经验老到的,你若是换了,又从哪里找个会经营的人来。”

三老爷很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道:“那起子小人就是仗着是王兄派下的人,根本不将老爷我放在眼里,阴奉阳违的,最是无趣,不行,我得换了。”

冷华堂待还要劝,锦娘便笑着说道:“可不是呢,原是说三叔自己掌管城东铺子的,看的就是三叔的才能,若是下面的人都不听三叔的调摆,那三叔不是光顶着个管事的名,成了活摆设了么?这样也看不到三叔的经营头脑和本事了,娘啊,你就听三叔的吧,反正三叔就管半年,若是管得好,那自然是三叔有经商之才,那铺子交到三叔手里也放得下心,若是管不好,自然三叔试过了,也能死了那份心思,岂不更好?”

王妃听了倒是笑了起来,她有点明白锦娘的意思了,便道:“那好,老三,便依了你,不过,你得立下个文书来,铺子里的事,这半年里你全权负责,一应货物账目全由你主管,府里只派了个帐房去监管着,你可愿意?”

三老爷觉得锦娘说得也很有理,平日里,他在府里虽是呼风唤雨,但几个兄弟子侄都拿他当草包,没几个是信任他的才能的,如今这也算得上是自己的一份事来呢,总要做出些成绩来给看瘪他的人看了才是,锦娘的几句话挑起了他几分雄心壮志,难得豪迈地说道:“签就签,看三老爷我怎么将那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吧,总也要让某些人有看走眼的时候。”说着,就斜腻了冷华堂一眼。

冷华堂无奈地笑了笑,又看了锦娘一眼,眼神幽暗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老爷签了文书高兴地走了。冷华堂却还留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王妃闲聊着,王妃有些不耐,屋里还有好多事没有料理呢,他总坐在这里算个什么事?

想要端查送客,庭儿和锦娘都在,总不能说赶走大儿子留下小儿子吧,不由有些烦燥。

没多久,又听见了三老爷大声的吼叫声:“二哥,你这是作甚,大嫂都已经应下了的事,你为何不肯,这与你又有何干!”

锦娘听了不由探了头向外看去,果然一个小丫头急急地来报,说二老爷扯着三老爷来了。

锦娘听了便瞅了冷华堂一眼,果然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难道二老爷是他通知的?他知道王妃会应了三老爷之事?

王妃却很是意外,二老爷一般不到这边来的,平日里总在衙里办差,就是有什么事,也是直接去找了王爷,再者,内院里的事还有二太太呢,他不像三老爷那般的无形无状,对王妃也很是敬重,今儿怎么就得知了那铺子里的事,竟然也来了呢?

三老爷被二老爷拽了进来,一脸的怒气,却又有些畏惧二老爷,虽然也嚷嚷,但却不敢说粗话,虽是极不情愿,但还是跟进来了。

二老爷先是给王妃行了礼,才拖着三老爷坐下,锦娘和冷华堂也连忙起身给二老爷行礼,只有冷华庭仍是扭着身子仰靠在椅子里,似乎要将梁上横木看出一朵花来。

二老爷倒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并未在意,倒是问了锦娘几句冷华庭平日里的起居情况,问他的腿是不是还会疼痛啥的,锦娘一一回了,老实地坐在王妃下首,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看得冷华堂眼神微凝,这个弟妹总给他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很有趣。

“大嫂,城东那铺子牵扯太多,不宜给老三去经管,不然,出了事可真不好收场啊。”二老爷还是转入了正题,很是担忧地对王妃说道。

王妃听了便叹了口气,看了三老爷一眼,说道:“这事我也是没法子,老二你也应该听弟妹说了,那日老三死活要那铺子,母亲也在,嫂子我也很为难啊。”

这话倒是实情,二老爷自然是听二太太说过了的,想来,自己那母亲和弟弟也太过混帐,总喜欢强人所难,平日里也没少劝过,不过,他们哪里听得进去,母亲如今也是越发的老糊涂了,一味的任老三胡来,城东那铺子可是连着好几家大人物呢,若是被老三弄砸了,亏了银钱是小,得罪了那些人可就难以回还了,大哥也是,怎么也应允了呢?

“嫂子,娘那里,我去找,老三这铺子,你还是收回吧。”二老爷想了想便道。

三老爷一听急了,忍不住就嚷嚷道:“不行,凭什么啊,你以为就你能干,我总也得有点事做了吧,以前你们逼着我做事,说我混,如今我正儿八经地想做点子事了,你们就一个一个地来拖我后腿,二哥,你是我亲兄弟么?”

三老爷说得眼都红了,扯着脖子,声音都有点哑了。

二老爷听了便骂道:“当初若你是听了我们的,也不至于如今全都不信你了,闹成现在这样,全是你自己造成的,我若不看你是我亲兄弟,我才没那闲心去管你。”

转头又对王妃躬了一礼,说道:“还请嫂嫂收回成命。”

王妃很为难地看着三老爷,三老爷气得脸都绿了,冲着二老爷便道:“王爷也没你这么看不起我,这事你管不着,王爷即是应了,就是信了我的能力,你看着吧,我一定能管好这铺子的。”

又转头对王妃道:“王嫂,你是个通情理的,老三我今天记下你这份情了,那文书签了,就不能反悔,老三这就去铺子里换人去,看谁敢拦我。”说着,看都不看二老爷一眼,便向外面冲去,冷华堂急忙拦住了他,劝道:“三叔,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那边二老爷气得不行了,对冷华堂道:“堂儿你放开他,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他撑不撑得过这半年。”

冷华堂听了便放开了三老爷,三老爷头也不回地走了,二老爷倒是等三老爷一走,又恢复了儒雅温文的模样,对王妃道:“老三是个鲁莽的,他哪里会做什么事,王嫂,不如,让堂儿去看着他吧,堂儿该学学经商之事了,他毕竟是世子,将来是要承了这份家业的,谁都清楚,光靠奉碌是撑不起这个家的,他作为将来的一家之主,就必须样样学全了。”

王妃听了眉眼一跳,嘴角露出丝诧异来,冷华庭该学什么,不该学什么,自有他父亲简亲王来安排料理,老二倒是关心得过渡了些吧。

冷华堂听了二老爷的话神情倒是恭敬得很,一副聆听受教的样子。

“老二,你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你也说了,堂儿是世子,他是学文还是学武,王爷都会安排妥当的,我想,学经商虽然好,但那毕竟上不得台面,这事啊,还是问过王爷了才好。”

王妃这话说得不软不硬,却生生将二老爷的提议顶了回去,二老爷还不能多说什么。

果然,二老爷听后,没做声了,冷华堂听了正要说话。

锦娘却抢先一步道:“娘,相公一直在家闲着无事,不如让相公跟着三叔去铺子里转一转,看一看,总要学点东西回来了才是,保不齐,相公以后也能成为个好管事呢。”

王妃先是觉锦娘在大人说话时插嘴很不礼貌,但听完她说的话后,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嗯,也不是,不是没想到,而是庭儿那性子根本就不肯出门,自病了以后,便哪里也不愿去,最是怕见生人,怕与人相处,性子变得越发的古怪孤癖起,就算自己想让他出去学些经营之道,他也会不屑一顾的,只是如今又锦娘说出来,就不知道庭儿会有何反应了。

王妃正要应下,二老爷倒是先开口了,他冷冷地看了锦娘一眼,不屑道:“侄媳此话好没道理,庭儿身有顽疾,怎能出去操劳,你做为他的娘子理当劝他好生养病才是,怎么能怂恿他出门胡闹。”

王妃一听便来了气,什么叫自己的儿子出去学东西就是胡闹了,她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冷笑道:“老二,庭儿只是腿脚不方便,出去学习经营帐务,有人待着就成,又不会累着他,有媳妇看着,更不会误了他养病。我倒不知,原来老二你说了大半天的经营之道原来是胡闹,既是胡闹,那堂儿便更加不能参合了,免得王爷回来骂我,误了世子的前程。”

二老爷自知刚才的话说过了火,王妃如此一说,他也不好再回驳,只是转了眼去看在一旁静静坐着的冷华堂。

冷华堂仍是一派云淡风清的样子,似乎二老爷和王妃刚才说的话与他无关似的,只是这会子二老爷看过来了,他才偏了头去问冷华庭:

“小庭,你愿意日日去铺子里转转吗?那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呢,你定然可以结识不少好朋友的,还有啊,也能学着做些买卖。”

这话听着像是在关心冷华庭,其实是故意挑起冷华庭那别扭又自闭的性子,冷华堂明知冷华庭是不愿意见生人的,却偏要说铺子里如何的热闹,还可以结交新朋友…再加之,冷华庭向来只爱诗词歌赋,喜文之人,向来是看不起经商的,嗯,这个人比之二老爷更加腹黑。锦娘在心里腹诽道,不过,她还真有些着急,怕冷华庭真的使性子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