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廷站在门口,一边考虑着如何纠缠哈丹巴特尔,一边随手关上了房门。

哈丹巴特尔正坐在写字台前读书,见他来了,便站起身问候。何宝廷满腹心事,只淡淡应了一声,然后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哈丹巴特尔对面。隔着一张宽大的写字台,他先是扫了对方一眼,然后就翘着二郎腿向后仰靠过去,心想我要是承凯,那倒好办了;可我这般年纪了,又是个男人,怎么缠?

从裤兜里掏出烟盒,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火。

深深的吸了一口,他悠悠的吐出一口烟来,隔着淡蓝色的烟,他又扫了哈丹巴特尔一眼——这人已经坐了回去,正在将读到的那篇书页折角做记号。

何宝廷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很恶毒的主意:“弄残了他!看他还能往哪里跑!”

他用牙齿轻轻的咬着烟卷,垂下眼帘飞快的狞笑了一下:“老子砍断他的腿,挖了他的眼睛……去拉萨?看雪山?下辈子吧!”

他重新抬眼望向哈丹巴特尔,哈丹巴特尔正在将一支钢笔拧好笔帽插进笔筒里。

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烟,他将烟头在写字台上按熄了。

“真走?”他问道。

哈丹巴特尔是很讨厌烟味的,所以用书在面前扇了扇:“真走。”

何宝廷站起来,双手撑在写字台上,向哈丹巴特尔微微的探了点身:“真走?”

哈丹巴特尔的灰蓝眼睛里射出了严肃的光:“极卿,够了!”

何宝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够了?”

哈丹巴特尔慢慢的站起来,将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够了。我们之间,够了。”

何宝廷愣了片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垂头对着桌面颤抖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哈丹巴特尔会突然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好一个“够了”,什么爱恨情仇都没有了,自己还在这里一厢情愿的动着歹毒心思,其实人家那边已经“够了”!

何宝廷不言不动。哈丹巴特尔见他弯腰垂头,姿势十分别扭,就想让他直起身来好好站着。哪晓得何宝廷那边忽然一抽鼻子,紧接着两滴水珠便滴答落到写字台的玻璃板上。

哈丹巴特尔很平静的绕过写字台:“极卿,不要这样。”

何宝廷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擦了一下,闷声闷气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回不回来?”

“不知道。”

“你走后,会不会想我?”

“不知道。”

“你走后,我会不会想你?”

“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错了。”

何宝廷猛然转过身去,用手指着哈丹巴特尔的鼻尖,歇斯底里的喊道:“错了错了!总是这两个字,你到底错了什么?认识我错了?和我在一起错了?同我要好错了?我是魔鬼吗?”

哈丹巴特尔似乎是不大敢面对他的样子,强作镇定的转身走到书柜前,背对着何宝廷说道:“极卿,你现在难过,那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相处太久了。其实这没有关系,等我走了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你就会渐渐把我忘掉。”

何宝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哈喇嘛,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成亲人和知己——”

哈丹巴特尔打断了他的话:“极卿,现在我只是想去看看大雪山,在大雪山上我依然是你的亲人和知己。”

何宝廷走过去,强行挤进了哈丹巴特尔和书柜之间:“哈、哈喇嘛,你是不是对我感到很厌倦?我知道现在的生活的确是很无聊的,我们这么一家子就活在这幢楼里,天天除了吃饭睡觉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我近、近来还总是和你作对,而且……”

哈丹巴特尔见他神情紧张结结巴巴,倒忍不住微笑了:“极卿,我是很喜欢你的,永远不会对你感到厌倦。”

“那、那你刚才说够了,我们之间够了……”

“极卿,这些天我们每次见面你都要出言阻拦我去拉萨,我是听的够了。因为我意已决,你多说也是无益。”

“哦……我以为你是对我够了……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走了,雪山有什么好看的?不要走啦!”

哈丹巴特尔听他说来说去又转回了原点,真在悲凉之余又感到了哭笑不得:“极卿,你不要这样孩子气。”

何宝廷听到这里,先前那点毒辣心思又在胸膛里冒了泡。

“真对哈喇嘛下手?”他自己忖度着:“不成!那我跟哈喇嘛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完了!”

思来想去的犹豫片刻,他忽然绕过哈丹巴特尔,一言不发的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卷绳子回来了。

哈丹巴特尔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你拿这个干什么?”

何宝廷锁了房门,然后卷起衣袖,又扭了扭脖子,随即伸手一指写字台前的椅子:“你坐下!”

哈丹巴特尔见势异常,便不肯坐。而何宝廷拎着绳子向他走过来,忽然出手,不由分说的就将他往椅子上推。哈丹巴特尔身材高大,自然不是何宝廷一人可以轻易制服的,不过现在何宝廷心里有一股勇气支撑着,力气是异常的大;而哈丹巴特尔空有一身好分量,其余的拳脚工夫一毫也没有,一个趔趄便跌坐在了椅子上。何宝廷看准时机,像只野兽似的一下子扑坐到了对方的大腿上,然后抻了绳子就把哈丹巴特尔的上身往椅背上绑。哈丹巴特尔挣了两下,口中惊问道:“极卿,你胡闹什么?快放开我!”

他那极卿充耳不闻的蹲下来,开始将绳子往他的双腿上绕。

何宝廷不会绑人,所以用绳子把哈丹巴特尔从头缠到脚——这回是真“缠”住了。

起身拍了拍手,他很狡黠的对着哈丹巴特尔一笑:“我知道你们是明天早上出发。一会儿我就去给小佛爷打电话,告诉他你改了主意,不去了。等到小佛爷出发后,我再放你也不迟!哈哈!”

哈丹巴特尔气的瞪了何宝廷:“你怎么能这样做?”

何宝廷把双手插进衣兜里,对着哈丹巴特尔一歪头:“想走?门儿都没有!我不让你走,看你怎么走!”说完他得意洋洋的转身出门,打电话去了。

何宝廷走后不久,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了一道缝,李世尧鬼鬼祟祟的探了头进来:“大师,你怎么给捆成粽子啦?”

哈丹巴特尔仿佛见到了救星:“李师长,你快来解开绳子——我明早就要随着小佛爷启程了,可是极卿却绑着我不让走!”

李世尧将门缝推的又大了些,一只脚踏进房内,脑袋却留在外面东张西望。哈丹巴特尔看他这样谨慎,简直有些不耐烦;不想李世尧张望一番后,忽然听到风声,关上房门扭头就跑了。又过了一分多钟,何宝廷推门走了进来。

他在哈丹巴特尔面前站住,先是抬腕看着手表说道:“晚饭就不要吃了,我陪你饿着,明天等小佛爷走了,我们好好吃一顿。”话音落下,他一歪身坐到了哈丹巴特尔的大腿上:“我守着你,守你一夜。”

哈丹巴特尔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觉得何宝廷现在有点疯。

何宝廷守到半夜,不困,很精神。

他在哈丹巴特尔的大腿上换了好几个坐姿。哈丹巴特尔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隔三差五的看看手表,似乎是深恨时间流逝太慢。哈丹巴特尔闭着眼睛,因为思绪太过纷乱,所以大脑反而一片空白。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何宝廷起身去开了门,见是李世尧,便问道:“你不睡觉,来干什么?”

李世尧一侧身挤进房内,笑嘻嘻的说道:“我来看看你们。”

何宝廷站在他身边:“我们有什么好看的?出去!”

李世尧转向哈丹巴特尔:“我说大师,你是不是真想走?”

哈丹巴特尔睁开眼睛,对着李世尧郑重点头:“是的。”

李世尧又笑着追问了一句:“肯定走?”

“肯定走。”

李世尧听了这话,便若有所思的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何宝廷很不欢迎他这个不速之客:“你放心什么?”

李世尧笑模笑样的瞟了何宝廷一眼,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扭,随即将他推在墙上,从腰间解下手铐,咔嚓一声将他的两只手反铐在了背后。此时走廊内便有两人窜进来,拔出匕首三下五除二的割断绳子,将哈丹巴特尔扶了起来。李世尧一面压制着何宝廷,一面大声道:“大师,你趁夜马上走吧!这边有我顶着!”

哈丹巴特尔没理会他,因知情形紧张,便匆匆的说了句:“极卿,再见。”然后就扶着那两人摇摇晃晃的夺门而出。何宝廷胸口贴墙,眼见着哈丹巴特尔走了,便奋力挣扎扑腾着,高声惨叫道:“哈喇嘛!你别走!哈喇嘛!你别走……”

哈丹巴特尔被绑了许久,手脚都麻木了,在那二人的帮助下连滚带爬的走下楼梯,直到了院内之时,还依稀可以听到何宝廷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这声音似乎是给了他极大的刺激,以至于他拖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一路跌跌撞撞的就向院门处冲去。身后二人见了,连忙跟上,将他搀扶着送至马路上的汽车内。

夜色浓重,汽车高速行驶在空空荡荡的马路之上,前方不远处就是松王府邸了。

哈丹巴特尔坐在后排座位上,弯腰用双手紧紧的堵住了耳朵。何宝廷的呼喊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回荡,这简直要把他的心都震碎了。

“哈喇嘛!你别走!哈喇嘛!你别走……”

唯是因此,他才非走不可。

一九四八年五月,哈丹巴特尔随小佛爷抵达拉萨,在楚布寺内拜见了十六世噶玛巴。此后十年中他一直留在拉萨,直到一九五九年,才随十六世噶玛巴出离西藏,抵达不丹。一九七四年他随噶玛巴前往纽约建立弘法中心,再未回过东方。

第112章 结局

花花公子金世陵,在这个清晨破天荒的起了个早,在将自己打扮的比花还娇美之后,便悠然出门,直奔何家。

他近来手头拮据,故而边走边想:“无论如何要让何家把下一年的房租提前付清,再不弄点钱到手,这个年都过不去了!”

沿着马路慢慢踱到何家门前,他抬头望了望上方的院门,想到自己也许会见到那个姓何的土军阀,就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后,他抬脚踏上了台阶,一路走到了雕花黑漆铁门前。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金世陵在重庆受过大空袭的考验,此刻就下意识的双手抱头趴了下来,而与此同时,一个听差推门跑了出来,险些把金世陵给踩了一脚。

“哎哟……”那听差筛糠似的浑身乱抖:“你你你……”

金世陵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爬起来问道:“你怎么了?哈先生在吗?”

那听差手指院内:“他他他……”

金世陵以为哈丹巴特尔在院内,便侧身绕过听差,穿门进院。

何家这大院十分宽阔,两边是大草坪,中间一条道路直通楼下长廊。金世陵向前走了两步,忽有两个老妈子哭嚎着迎面奔来,一溜烟的就冲出院门跑到马路上去了。

金世陵有点摸不清头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就见何宝廷提着一支冲锋枪从楼里大踏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帮卫士,有叫他司令的,有叫他将军的,乱哄哄的一起劝他不要开枪。而那何宝廷根本没看到金世陵,也不听人言,只是走到楼前,仰头对着楼顶天台高声喊道:“李世尧!你给我下来!”

天台上并无人影,只传来一个应答的声音:“我才不下去呢!你当老子是大傻×吗?”

何宝廷举枪向天台处扫了一梭子子弹:“你妈的!你敢做不敢当!半夜里有本事放走哈喇嘛,现在缩到楼顶上装他妈的乌龟王八蛋!”喊到这里他仿佛是气息不够,那嗓音都变了调子:“你把哈喇嘛给我弄回来!”

天台之上又传来回应:“秃——大师是要去修行的,你拦着不让人走,那不是作孽吗?我可是为了你好!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何宝廷再要向上射击,却发现子弹已经耗尽,便把枪狠狠的掼在地上,随即继续吼道:“李世尧!混账!老子宰了你!你气死我了!”说到这里他灵机一动,昂首指着上方喊道:“你不下来是不是?好,那老子现在就点火烧房,我看你下不下来!你个狗养的老王八蛋!”

金世陵在后面听见了,心中大惊,不由自主的就出言阻拦道:“那房子……是我的。”

何宝廷觅声回头望去,见是金世陵,也没惊奇,只怒道:“老子烧了房,赔你钱就是了!兔崽子滚蛋!”

金世陵后退了两步,做滚蛋状,其实没真走,只是站到了院门外,继续留心战况。

再说院内,何宝廷张罗着要烧房,且支使卫士去找汽油。而躲在天台上的李世尧听了,就扯着大嗓门答道:“你烧房算什么本事!你烧房就能真把老子烧死了?老子烧死了你能落着什么好处?有本事你别动枪,咱俩下去开谈判!咱们就好好说说这事儿,看看到底是你对还是我对!”

何宝廷气喘吁吁的答道:“谈就谈,你滚下来!”

金世陵站在院外,问那个筛糠的听差:“你家里这是怎么了?哈先生呢?”

听差受了大惊吓,此刻刚刚缓过了一口气:“哈先生夜里走啦!何将军不让他走,结果这个李师长呢,不但放走了哈先生,还把何将军给铐了半夜,等哈先生走的远远的了,才把何将军给放了开。何将军这就气疯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弄的枪,追着李师长满楼里打,幸亏李师长身手好,一溜烟上了天台——对了,金先生,你来有什么事啊?”

金世陵愣了愣:“哈先生走了,那你们家现在是谁管事啊?”

那听差答道:“哈先生走了,以后就得是我们将军管事了——再没别人了啊!”

金世陵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那……那我改天再来吧!我说小老弟,你们何将军要是真烧房了,你可得第一时间给消防队打电话!”

听差连连点头:“哎,知道了。”

李世尧在天台上滚了一身灰尘,所以下来之后就先浑身拍灰,然后才走入一间小客厅内。因见何宝廷坐在沙发上,面色铁青;他便出言笑问道:“你身上没藏枪吧?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不能跟我玩儿阴的。”

何宝廷方才在楼内来回狂奔追击李世尧,后来又到院内对着天台吼叫许久,此刻真是累的气息奄奄,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镇定模样,其实只剩下了喘气的力量。

李世尧斥退房内卫士,紧接着走到沙发前,心中高度警戒,脸上却是笑嘻嘻的:“真没带枪?我得搜搜身!要不然一言不和,你再掏枪把我崩了!”说着他蹲下来,一只手从对方的腰间一直向下滑到屁股,又从屁股往双腿之间游走。

何宝廷奋力打开他的手:“我叫人进来了!”

李世尧嗤笑了一声,也瞧出何宝廷是折腾的狠了,现在就剩下了个死鸭子嘴硬,便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哎,宝贝儿,咱俩谈谈吧。”他边说边起身坐在了何宝廷身边,不动声色的继续动手动脚:“我说,你这人有点太自私。人家哈大师是个出家人,出家人一辈子就讲个修行;你可好,非得留着人家给你当管家,你这不是要毁了哈大师吗?你要是觉着他那人好,喜欢他,那就得让他好上加好;不能为了自己,去挡人家的路。你想啊,这哈大师要是真让你强留下来了,他那心里能高兴吗?他往后的日子能过的舒坦吗?昨夜里我要是不出来放了他,你就是好心办坏事!到时候哈大师不痛快,你瞧他不痛快,你也不高兴,双方没有一个落到好处的,何苦来?再有,就是这哈大师是去拉萨,拉萨那地方不打仗,很安全的,等他在那地方呆腻歪了,兴许就又回来了嘛!你要实在是想他想的厉害,你去瞧他也成啊!”

何宝廷听到这里,蹙起眉头喃喃说道:“对,他喜欢好玩的东西,拉萨没有什么好玩的,他呆上半年,一年,一定就觉得无聊了。对,你说的对。”

李世尧抬手将他揽进自己怀里:“好啦,宝贝儿,我陪你等他还不成吗?”心里想:“这秃驴走了还祸害人!先把怀里这个稳住,等过一阵子再说!妈的秃驴敢回来,老子就宰了他!”

何宝廷靠在李世尧怀中长久的出神,后来忽然听见李世尧的肚子里打鼓似的乱响,就叹了口气说道:“饿了?吃饭去吧!”

吃过早饭之后,何宝廷闷闷不乐的走到院内草坪上坐了下来。此时已是冬季,温度不高,天气却是难得的晴朗,那阳光明媚灿烂,照的人身上暖融融的。

李世尧走过去,也一歪身在旁边盘腿坐下了:“地上怪凉的,你乐意坐,过来坐我腿上吧!”

何宝廷仰头闭目,轻声说道:“李世尧,刚才我不该用枪打你。”

李世尧握住他的手:“怎么忽然就良心发现了?”

“哈喇嘛已经走了,你要是也死了,那我就不活了。”

李世尧看他那态度郑重其事,又细想这话,发现在何宝廷心中,自己的地位是明显高于哈丹巴特尔的。

“秃驴走了,他是发疯;我要是死了,他就自杀——这很说明问题嘛!”

李世尧思及至此,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子狂喜,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何宝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吓了一跳,扭头问他:“你笑什么?”

李世尧望着他,那种喜悦也不知如何发泄才好,索性合身扑过去,抱着何宝廷在草地上打起滚来。何宝廷在莫名其妙之下滚了一身草屑,刚要质问,嘴唇却又被李世尧重重的吻住了。

阿拉坦抱着何承凯站在二楼窗前。何承凯望着院内草坪上打着滚的两个人,好奇的问道:“阿布,他、他们干什么哪?”

阿拉坦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他、他们打、打架呢!”

“那咱去帮、帮爸爸啊!”

“咱不、不管他们!我让人备、备车,咱去浅、浅水湾玩、玩儿去!”

何承凯一听,高兴的振臂高呼:“啊哈!走走……走吧!”

正文完

正文到此结束,下面进入番外时间……

番外写的都是一些日常生活杂事。

残酷罗曼史 番外卷

第113章 番外——金公子的房租

金世陵坐在何宅的小客厅内,腰背挺直,双手交握与腹部,做鹌鹑状。

“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明年的房租要过来——顶好让他再多租一年,反正老温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除了这个土军阀,谁还会出这么多租金?”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励道:“豁出去了!反正他不能无缘无故的毙了我!”

正在他心中暗自活动之时,门外忽然由远及近的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雕花毛玻璃门一开,何宝廷走了进来。值此新年之际,他新剃了头发,又穿了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瞧着倒也是一番不伦不类的新气象。

金世陵一见着他,便像被针刺了似的猛然站起来,先是彬彬有礼的浅鞠一躬,然后满面春风的问候道:“何将军,新年好啊!”

何宝廷站住了,将金世陵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脸上露出了点笑意:“好。”

金世陵见他还算客气,便略略将心放下一些:“何将军,真是抱歉,要在新年期间来打扰你——”

何宝廷此时已然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听了这话就一摆手:“不必叫将军,名不副实。”说完他开始抬手解这外衣的衣扣。

金世陵也随着坐下来,听了这话就抿嘴一笑:“可是不叫将军,该怎样称呼呢?”

“何先生,老何,怎么叫都成!”

金世陵心想我哪敢叫你老何,嘴上倒还是温和甜美的:“那未免有些失礼了。这个……请教台甫怎么称呼呢?”

何宝廷以一种研究的目光审视着金世陵:“极卿。你叫我极卿也可以。”

金世陵这人在脂粉堆里厮混久了,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身姨太太气,此刻听了这话,便下意识的望向何宝廷,一双黑眼珠子悠悠一转:“不敢!那就更冒犯啦!”

何宝廷见他莫名其妙的对自己飞了个眼风,就觉着特别新鲜,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这是个小兔子嘛!瞧他这个身家,也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这么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