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弟啊!”他笑模笑样的对着金世陵开了口:“我记着前一阵子我打过你一巴掌,对不住啊!”

金世陵没想到何宝廷还有这样一副和蔼面目,那颗提在喉咙口的心也就愈发下沉,回到了原位,而自己的本来性情也彻底的暴露出来:“你还记着哪?你要不说,我也不敢提——没见过你这么凶的人!”

何宝廷哈哈一笑:“我很凶么?”

金世陵一扬头:“你不凶么?上次我可亲眼见着你在家里动枪!”

何宝廷对这金世陵,真是越看越好看,又因他说起话来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心里就存了个玩笑的心思:“那你还敢来?”

金世陵起身坐到了何宝廷身边,先是眨巴着眼睛将语言组织了一遍,然后才开口道:“极卿……兄,我是想来和你打个商量,你能不能把明年全年的房租提前付清?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最近手头资金有些周转不开,所以才提出了这个非分的要求,希望你能帮帮忙啦!”

何宝廷呼吸着金世陵身上的香水气息——太香了,以至于他不得不掏出烟盒,准备点根烟来将那气味压一压。

烟卷刚叼进嘴里,金世陵已经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了火。何宝廷近距离的盯着他,发现这位金公子的相貌几乎是堪称完美,不过眼下两块若有若无的青晕,倒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那好办,没有问题。”

金世陵笑的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太好了!还有……极卿兄,你觉着我这房子住起来如何?”

“挺好的。”

“那极卿兄有没有意向再多租上几年呢?”

何宝廷扫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后年我是否还在香港?”

金世陵听了这话,当即就挺起身来急道:“一定在一定在!极卿兄,你走什么呀?”

何宝廷看这金公子眼冒蓝光,仿佛恨不能跳到自己身上来,就愈发觉得好笑:“金老弟,你是不是缺钱使?”

金老弟的心事被人窥破,并不羞愧忸怩,反倒是松了口气,彻底敞开心扉:“我的哥哥,不瞒你说,我现在的亏空真是堵都堵不上!我自己倒好办,可我家里还有一堆小孩呢!我太太也要跟我闹离婚——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何宝廷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掐着脸蛋扭了几把:“你现在是靠什么生活?”

金世陵皱着眉头不敢反抗:“就是……先前的积蓄和我太太的嫁妆。”

何宝廷放了他,又嗅了嗅手指,觉着此人真是从头香到脚,这一脸雪花膏涂的,气味都冲鼻子!

他回头叫进来一个听差,吩咐道:“让王爷把支票本子和那个租房子的什么合同给我送过来!”

听差答应一声,扭头而去。不一会儿阿拉坦进来了。

“给给、给你。”他把支票本子放在何宝廷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又从衬衫口袋里抽出钢笔和印鉴,一股脑儿的也都放在了他面前。

何宝廷拧开笔帽一边填数字一边说道:“金老弟,别他娘的当我是冤大头。后年租不租,那是后年的事儿,现在可别想逼着我出钱。”说着他放下笔盖了章,将那张支票撕下来递给金世陵。

金世陵接过支票一看:“哎?这数目……”

“多填的那笔款子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以后要还!”

金世陵见了钱影儿,哪还听得到其它?当即就将那支票送到嘴边亲了一口,乐的摇头晃脑的:“多谢多谢!”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去年租房时双方所签的合同,拿起钢笔在上面写下了租金已付清的文字。阿拉坦见状,便将自己这方的一份也打开递了过去。

金世陵这一趟何家探险,堪称是大胜而归,心中十分喜悦,立刻就坐不住了,想要跑出去提了款子继续寻欢作乐。何宝廷见他要跑,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支票是哪儿来的?”

金世陵眨巴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你给我的啊!”

何宝廷将他往自己身边拽:“支票不能白拿,过来亲我一下!”

金世陵没犹豫,凑过去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何宝廷笑出声来,指着阿拉坦道:“再亲他一下!”

金世陵一愣:“亲他干什么?他又没给我钱!”

何宝廷一挥手:“快点!”

金世陵把支票揣进口袋里,然后起身绕过茶几,在阿拉坦脸上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紧接着拔腿就跑,且跑且道:“极卿兄!我谁也不亲,走啦!”

阿拉坦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他干、干什么?”

何宝廷笑答道:“好一只装傻充愣的高级兔子!有点儿意思,骚的可爱!”

此时李世尧走了进来:“谁骚的可爱啊?”

何宝廷伸手一指窗外:“出门右拐第二处宅子里,自己瞧去吧!”

李世尧又转向阿拉坦:“我说王爷,你这脸怎么红了?”

阿拉坦一般不大理会李世尧,此刻也不例外,支吾了两声,他弯腰收起支票本子和印鉴,扭头就走了。

李世尧眼看着阿拉坦没影儿了,就对着何宝廷一挑眉毛:“你瞧,这个结巴还看不上我呢!你这屋里怎么这么香?来女人了?”

何宝廷靠在沙发里,懒洋洋的问道:“想女人了?”

李世尧在他身边坐下了:“嘿嘿嘿!那哪儿敢啊!”

何宝廷闭上眼睛:“还有你不敢的?”

李世尧也向后靠过去,笑嘻嘻的答道:“原来没有,现在有了。哎,你说这也真是怪了,我一瞧见你,就觉着心里发怯——可我怯的是哪门子呢?我也没干过对不住你的事儿啊!”

何宝廷笑了一下:“还是心里有鬼吧?”

李世尧将他的手抓过来揉着搓着,心想:“到底是谁骚的可爱呢?他这天天在家里坐着,也看不见谁啊!说的是结巴?那不可能!出门右拐第二家——哪天我过去瞧瞧。

第114章 番外——李世尧的半日

何宝廷站在自家的大草坪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何承凯。

何承凯仰头迎向他的目光,两只手还捧着个大梨;眨巴眨巴眼睛,他把那梨举高了:“爸爸,你、你吃吗?”

何宝廷听了这话,先是出乎意料;随即又想这儿子小小年纪倒是个孝子,心里就非常高兴,满面笑容的弯下腰伸手去接那个梨:“好孩子,爸爸——”

他的手刚伸到半路,何承凯却将梨收回到嘴边,“咔嚓”咬了一大口后,他边嚼边说:“想、想吃就向阿布要吧!”

何宝廷讨了个老大没趣,这才晓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讪讪的放下手,他掩饰的咳了一声:“我不想吃。”

何承凯又咬了一大口:“你、你还是吃、吃吧!你不吃,就让姓李的给吃光了。”

何宝廷垂下眼帘扫了他一眼,打算告诫他不要如此称呼李世尧,可是念头一转,又晓得有阿拉坦在一天,这话就是说了也白说,便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何承凯开始专心致志的吃梨,何宝廷仰起头,目光放到了层层白云之处,耳边回响着他儿子那咔嚓咔嚓的咀嚼之声;正是出神之际,李世尧忽然大踏步的从外面推开院门走进来了。何承凯闻声回头,见是姓李的,便一甩辫子,撒腿跑了。

李世尧大踏步走到何宝廷面前,笑嘻嘻的开口道:“我说,我刚才去那个‘出门右拐第二家’了。”

何宝廷一听他真去了,就很玩味的看向他:“是么?看到谁了?”

李世尧紧闭着嘴,憋着笑望着何宝廷——憋了一会儿憋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妈的巧死了!”他一拍巴掌:“我认识他!”

何宝廷听了这话,感到莫名其妙:“谁?金世陵么?”

李世尧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乐死我了!我当是谁骚的可爱呢!原来是他啊!他可不骚的可爱么?妈的当年他算是北平第一骚包!哈哈哈哈……七宝儿,你知道吗?他原来是赵振声养的兔子!都干到副官处处长了,正经是只大兔子呢!我那时候在北平,老能看着他——那小子在队伍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还给他送过礼呢!”

何宝廷听的目瞪口呆:“别叫我七宝——他是赵振声的人?”

李世尧还是笑:“太是了!记着有一次我从廊坊往北平去向赵振声要军饷,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他坐在赵振声大腿上打瞌睡,后来赵振声不给我饷,我就给他送了份礼,他这人倒是收钱办事儿,回去把枕头风这么一吹,嘿!第三天赵振声就给我拨钱了!后来我带人往绥远去,就和他们分开了。听说赵振声是早死了,他一死,这小子就跑香港来了。”

何宝廷一笑:“我就说他有点兔子气么!果不其然!你这一上午,是一直在和他叙旧了?”

李世尧连连摆手:“没有!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一来是我和他不熟,再说他那段历史也不光彩,我乐意叙,他还不乐意叙呢!我是在咱们旁边那家门口站了一会儿,他们家关着一个傻子,说话怪有意思的,我跟他隔着大门唠了半天!”说着他把手伸进裤兜里好一顿掏:“你看,那个傻子还给了我一把糖。”

何宝廷听到这里,感到十分无聊,只道:“跟傻子能聊出有趣来,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世尧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且往楼内走且答道:“我现在啊,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活,旁的是什么都不管了!我知道我这算是命好,打了一辈子仗,末了还能全须全羽的找这么个好地方养老,七宝儿,我跟你说,我心里是真知足。”

何宝廷听到这里,却是垂下头不说话。李世尧知道他的心思,就把手渐渐的滑下来搂到了腰上:“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知足。你还年轻啊,你这腰都是又细又软又结实的。可是凡事就得往开了想,你瞧那个金世陵,看着是个阔公子,其实天天在钱上闹饥荒,家里那堆孩子都快养成小牲口了,说起来多糟心!还有那个顾家——和咱家的院子隔了一条街两排树,你看不见——一个光棍哥哥带着个傻子弟弟,哥哥出去做生意挣钱,弟弟成年累月被关在家里,那日子过的也真是够戗了!说起来这些人能住在这个地方,走出去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呢,暗地里怎么样?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家里这本算是最好念的啦!”说到这里他那手又向下移动,在对方那屁股上狠狠的摸了两把。

何宝廷的屁股是被他摸惯了,所以也没觉着怎样,只皱着眉头道:“你这话可是够多的!你也没来几天,怎么这左邻右舍都让你给摸清了?我怎么就不知道顾家是光棍带个傻子呢?”

李世尧心想你坐在家里跟木雕泥塑似的,当然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是个专门来过日子的,过日子就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儿嘛!的这两人边说边走,不一时就回了楼内。其时阿拉坦正在大客厅中同何承凯追逐嬉戏,一见他们两个进来了,就一起偃旗息鼓撤退而去。李世尧是不在乎的,只是将一只手贴在何宝廷的屁股上,贴的久了,就开始不安分又掐又捏起来。何宝廷瞪着他道:“大白天的,别胡闹!”

李世尧指着他,赖皮赖脸的笑道:“哎?脸红什么?还不好意思了?”

何宝廷刚要回答,阿拉坦忽然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结结巴巴的向何宝廷说道:“承、承凯和人打、打起来了!”

第115章 番外——孩子之间的战争

何宝廷听说何承凯同人打起来了,先是觉着不可思议,问阿拉坦道:“跟谁打起来了?人在哪儿呢?”

阿拉坦急的上前一步,拉了他的手就往外拽:“院门、门口呢,和两个孩子!”

何宝廷一听这话,就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大事,小孩子打架就让他打去嘛!”

阿拉坦拼命摇头:“不、不是,承凯把人给打、打晕了!”

何宝廷愣了一下,赶忙跟着阿拉坦跑了出去。

何家人赶到院外现场之时,何承凯正坐在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身上,低下头咬着那孩子的后脖颈死不松口,而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站在后面揪了他的辫子,一边哭喊一边往起拽。何宝廷见状,赶忙走过去先扯开那个小姑娘,然后抓住何承凯的衣领往上拎:“松口!”

何承凯被他爸爸生生提了起来,不得不松口;地上那男孩子毫无反应,果然是晕倒了的样子。小姑娘蹲在旁边,痛哭着大喊哥哥,而何承凯虽然两脚悬空,还张牙舞爪的叫骂:“你、你敢打、打我?我宰、宰了你!”

何宝廷将自己儿子扔进阿拉坦怀里,然后弯腰仔细看了看那男孩子——人倒还是活着的,而且在那小姑娘的一顿推搡之下,已经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何宝廷对那涕泪横流的小姑娘说道:“别哭了,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小姑娘哭出了惯性,张大嘴巴就是嚎,根本不理会何宝廷。倒是那个男孩子慢慢的挣扎着坐了起来,抬手揉着头顶心答道:“我们姓金,家就住在前面。”

何宝廷盯着这男孩子瞧了半晌,又将那女孩子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两位倒是一对漂亮人儿,就心有所感的问道:“你们是金世陵的孩子?”

那男孩子听了这句问话,便低下头很不情愿的应答了一声。而那小姑娘走过来抱住他的头,又伸出一只手指向何承凯,边哭边道:“臭小辫子!打我哥哥!”

何承凯听了这话,奋力挣开阿拉坦的怀抱跳到地上,三步两步跑过来要打那小姑娘。那小姑娘见他来了,便吓得尖叫一声,却又不躲闪,而是合身挡在她哥哥身前,非常绝望的嚎啕道:“臭小辫子!不要脸!臭小辫子!”

何宝廷这人一般是没有什么恻隐之心的,不过看着兄妹两个是既友爱又可怜,面貌也生的很讨人喜欢,就伸手又扯了何承凯的衣领阻止道:“承凯,你还没打够?”

何承凯气咻咻的回过头去对他怒目而视:“他们叫我小、小辫子!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凭什么笑、笑话我?”

这时那个小姑娘扭头哭诉道:“才不是呢!叔叔,是他先叫我绵羊!”

何宝廷听了绵羊二字,先是不明所以,后来才看见这小姑娘的一头长发都烫的弯弯曲曲,也没梳,乱糟糟的垂下来,的确是有点像绵羊尾巴。

何宝廷没兴趣给小孩子们断案。他只是将金家兄妹俩领回家中,先让他们洗了把脸,然后让听差把何承凯平日所吃的那些糖果点心多拿了些过来,算是给这兄妹俩压惊。那哥哥名叫金元生,规规矩矩的不大吃,那叫斯蒂芬妮的小妹妹可是毫不客气,两只手不停的剥着糖纸,将那软糖一块块的往嘴里填。何宝廷看这两个孩子都是一身颇为讲究的洋式打扮,然而衣服却是不干不净,就不禁想起了李世尧的话。

“金世陵不大在家吧?”他问金元生。

金元生这孩子颇有点少年老成的意思,虽然刚让何承凯打了一脑袋大包,不过进了人家的屋子了,就一本正经老老实实的,绝不乱走乱看。听了何宝廷的问话,他垂头丧气的答道:“他……很少在家。”

“那你家里,就是金太太负责了?”

金元生低头答道:“妈妈前天走了,回外婆家里了。”

何宝廷刚要继续问下去,何承凯忽然像个幽灵似的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爸爸,妈妈是什么?”

何宝廷一愣,思索片刻后答道:“这个……有的人有妈妈,有的人有阿布,阿布和妈妈是一样的。”

“那你、你也给我弄个妈妈吧!他们两个王八蛋都有妈妈,我也要有!”

何宝廷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开始运转脑筋:“一个人只能有一样,妈妈来了,阿布可就要走了!你要妈妈还是要阿布?”

何承凯一听这话,扭头就走:“那、那还是算了吧!”走了一半他又停了脚步,回身指着金元生咬牙切齿道:“姓金的,你、你等着吧!我跟你没、没完!”

金元生很苦恼的叹了口气,而那斯蒂芬妮则又尖着喉咙喊了一句:“臭小辫子!欺负人!”

何宝廷听这小姑娘说自己儿子是“臭小辫子”,也有些不高兴,可是又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所以就对双方都没有理会。

待何承凯走后,那金元生也起身提出告辞。何宝廷抓了些糖果往两个孩子衣袋里塞,斯蒂芬妮是来者不拒,恨不能将口袋撑爆;金元生却是一个劲儿的表示不要,后来见何宝廷一定要给,才拿起两块面点心。何宝廷见了,便告诉他:“那个点心不好吃。”

金元生喃喃说道:“家里的厨子走了,这个可以当饭吃。”

何宝廷听了,依旧没有动恻隐之心,只是觉着可笑,心想这金世陵的日子也太惨了!亏得他见了人,还能满面春风的笑嘻嘻!

何宝廷算是难得的发了一次善心,让金元生回去将他那三岁的四弟金雪生领了过来,在自己家中吃了顿有汤有水的好饭。这三个孩子坐在一起,虽是孩童,然而一色的摩登服饰,并且也统一的脏兮兮,瞧着好像是垃圾堆里的洋娃娃。

几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一气,那金元生先饱了,就放下筷子起身对何宝廷道:“何叔叔,谢谢你。今天我妹妹不该叫你儿子是小辫子,我替她道歉。”说着就九十度的鞠了一躬。

何宝廷摸摸脑袋,因为毕生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所以便怀疑这孩子不是金世陵的种。

当晚,金世陵过来接这三个孩子回家。何宝廷见他西装笔挺,头上还歪戴着一顶围着蓝白缎带的黑呢礼帽,瞧着是相当的时髦兼臭美,便暂时忘记了在隔壁游戏的那三个孩子,而对这孩子的爹斗起趣来:“金先生,来了?”

金世陵摘下帽子,露出了个油光锃亮的脑袋来:“听家里的佣人说,我那几个孩子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贵府上打扰,真是对不住,他们一定很吵闹吧?”

何宝廷走过去,忍不住的想要逗他:“是的,非常吵,怎么办?”

金世陵拿着那顶漂亮帽子,因为没地方放置,所以又扣回脑袋上,随即按着胸口叹了一声:“我这就把他们带走——极卿兄,你不知道,我是刚从海边开车回来,路上连瓶汽水都没喝,真是累死我了!”

“你很忙啊?”

金世陵点头:“我是特地回家来睡觉的……我快要支持不住了!”

“那么你是在忙什么事业呢?”

金世陵听了这个问题,毫不羞惭,脱口就答道:“我忙着玩!”

何宝廷抬手拍拍他的脸蛋,笑微微的问道:“好玩吗?”

金世陵一蹙眉,觉着这姓何的好像对自己不怀好意。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他决定还是忍一忍:“好玩啊!”

此时阿拉坦一手抱着何承凯,一手领着斯蒂芬妮走了出来,后面又跟着金元生和金雪生两兄弟。他大概是难得受到如此拥戴,所以非常得意,边走边对孩子们许诺:“好、好,你们要什、什么都行,明天我出门,咱们一、一起去!”

金世陵伸着耳朵听到了“你们要什么都行”这句话,便下意识的在心里说:“唉,那也带我一个吧!”

第116章 番外——有人来了

阿拉坦在天黑之时,抱着何承凯回来了。面对何宝廷,他伸手指向右方,神情疲惫的说道:“他他他他他们家的那个爸爸也、也跟着我们出、出去了,他他他他累、累死我了!”

何宝廷站起来,一手捶着腰:“金世陵也跟去了?”

阿拉坦苦着脸:“他他他这一天不、不停的说、说话,他吵、吵、吵死我了!”

何宝廷非常惊讶:“你不是要带孩子出门么?他怎么还跟上了?”

“我去去去他家的时候见、见到了他,就客气了一、一句,谁知道他一点……一点也不客气……他他他他太能说了!”

“他都说什么了?”

“不不知道!”

何宝廷脑筋一转,又问:“他跟你借钱了吗?”

“借、借了!我的现、现金,是英、英镑,五百多,都让他借、借走了。”

何宝廷伸手去扯他的耳朵:“你个笨蛋!你怎么能把钱借给那小子?好啦!五百英镑打水漂了!”

阿拉坦皱着眉头忍受疼痛:“他他他说他很、很快就还。我、我也不打算要、要了,我这一天可、可受不了啦,再、再也不敢见这人了!他太、太能说了!他比小佛爷的话还多、多!他家的孩子还、还挺好的,这爸爸怎、怎么这样?”

何宝廷松了手:“你今天怎么结巴的这样厉害?”

阿拉坦指着嘴:“我累、累、累的!”

何宝廷见了这个事态,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问道:“承凯没惹事吧?”

阿拉坦深吸一口气:“承凯已经和和和金、金……”

何承凯站在一边,此刻就不耐烦的一推阿拉坦:“你说、说话太费劲了,还是我来、来吧!我今天没和金元生打架,他昨天被我彻底打、打败,现在很怕我了!我懒得揍、揍他!”

何宝廷听了这两人的一篇言语,真是心乱如麻,连连挥手道:“行啦行啦,赶紧回去休息吧!晚饭吃了吗?”

何承凯大声答道:“吃、吃过了!阿布这个笨蛋,要不是我拦、拦着,他就把钱全给绵羊她爸爸了,晚上都没、没钱吃饭了!

何宝廷训子道:“不许叫王爷是笨蛋!”

何承凯很不服气的说道:“他不笨,我、我笨?反正我们让绵羊她爸爸给涮了,我俩之间有、有一个笨蛋!”

何宝廷听到这里,觉着自己这儿子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而且蛮不讲理,实在不像个儿童的口吻,就感到十分困惑,心想这语气都是从哪儿学来的?阿拉坦不这样啊!莫非是受了我的影响?不能够啊,我是这么粗鲁的人么?对了,是李世尧,那家伙天天扯着大嗓门,一楼说话天台都听得见——不过也不对啊,承凯可是见了他就跑的。

何宝廷总觉着自己挺斯文的,所以就越想越糊涂。

如此又过了几日,何家一切太平,金家却是鸡飞狗跳。金太太是铁了心的要和金公子离婚,金公子则是又失了踪。金家的三个孩子坐在家里没人看管,只好时常到何家去蹭吃蹭喝。斯蒂芬妮和金雪生年纪尚小,还不大知事那金元生是个大孩子了,又因家门不幸,有着那样一个爹,所以分外早熟,此时嘴里吃着嗟来之食,心中就十分羞愧,处处都看人眼色,生怕一个不慎,惹了何家人的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