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兰亭剧院永远都是你的家。师傅,还有我,永远都是你亲人。”

苏嘉言静了片刻,扬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正当此时,手机响起来。

苏嘉言将手机拿过来,是傅宁砚回的短信:还在饭局,不知道能不能过来。

苏嘉言垂眸,敛了目光,将手机锁上,放回去继续化着妆。

“傅宁砚不来看你最后一场演出?”

“他有事。”

事实上傅宁砚极少过来看她的演出,倒是杜岩歌来得比较勤。她倒也不在意,反正发短信过去只是例行通知。

八点钟,演出正式开始。

苏嘉言上台之后就看见杜岩歌坐在第一排,后者在触到她的目光时,颔首一笑。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一句句唱词在多年的演出中已成了她的一种本能,举手投足,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这是她十年演出中最酣畅亦是最投入的一次,仿佛她已身在园中,几分陶醉,几分惜春的怅惘,几分寂寞与自伤身世。

不知不觉间,已将这一折演完。苏嘉言鞠躬谢幕之时,掌声经久不息,杜岩歌抱着大束的百合走上前来。

苏嘉言道了一声谢,接过花束时,骤然发现杜岩歌眉头紧蹙,神情严肃,她还未细想,手中就被塞入了一张纸片。

苏嘉言心中疑惑,等谢幕之后,她立即回到后台,将手心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从门票上撕下来的一角,上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她在看清楚上面的字后脑中顿时嗡的一声,手里的花束不自觉落在了地上:徐沛珊自杀了。

黎昕忙转过头来问她:“嘉言,怎么了?”

苏嘉言回过神来,立即将头饰摘下来,飞快回答:“沛珊出事了!”

来不及对徐沛珊的事一无所知的黎昕解释更多,苏嘉言匆匆卸妆之后就和黎昕一起出了剧院。

杜岩歌的奥迪就停在门口,看见他们来了立即按了一声喇叭。

两人也不客套,迅速上了车,车子朝着崇城第一医院飞快驶去。

在车上杜岩歌才详细说起事情始末:徐沛珊已经消失一周了,但是大家以为她和苏懿行一起去了外地实习,也就没有在意;况且大三下,又是快到期末的时候,课都很少。

今晚八点多的时候,住在徐沛珊对门的女生找她借吹风机,发现她门没锁,又没人应答,一进去就看见她正躺在床上,手臂垂了下来,手腕浸在一盆血水之中。

苏嘉言听得心惊肉跳,“她现在怎么样了?”

“救护车现在已经到了医院,应该不会有事。”

黎昕脸色沉肃,“沛珊为什么要自杀?”

杜岩歌也是一头雾水,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苏嘉言,“苏老师,沛珊和懿行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苏嘉言支吾片刻,语焉不详地回答:“好像是分手了。”

“为什么?上次他们一起来剧院还很好啊。”

“师兄…具体的事情之后再说吧。”她声音沉下去,带着无法掩饰的疲累与萧索。

三人一时都不再说话。

到达医院时,徐沛珊刚刚从急救室出来。躺在雪白的床上,巴掌大的脸在乌发的衬托之下,越发显得惨白。

她漆黑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苏嘉言,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

苏嘉言看了看黎昕,又看了看杜岩歌,“师兄,杜教授,我想和沛珊单独说两句话。”

黎昕和杜岩歌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苏嘉言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徐沛珊,许久之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徐沛珊眼珠转了转,声音几分艰涩:“我不用你同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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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魂飞魄散

“我没有同情你,”苏嘉言微垂着眸,“你应该了解懿行的性格,想用这种方法获得他的谅解,是没有用的。”

“我不想获得他的谅解!”徐沛珊陡然抬高声调,但由于过于有气无力,这声音便似从声道里硬生生挤出来一般,虚虚浮浮地卡在半空。

苏嘉言看了她一眼,斟酌又斟酌,还是直言不讳:“那你何必不关上门再死?”

徐沛珊一怔,随即慢慢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真是一个冷酷的女人。”

苏嘉言不以为意,声音冷静,“你并不想死,不然你不会还留下退路,所以我不同情你,用死亡逃避事实的人不值得同情。”她看着徐沛珊面无血色的脸,“那次在厨房,你已经打算为自己找后路。而你既然知道我和三少的真实关系,大可以直接找我摊牌——反正我没有任何立场指责你的行为。”

“…我开不了口,我不想伤害懿行。”

“那你何必跟他开始,”苏嘉言冷冷出声,“为什么不和封羽断干净再去招惹他,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恕我直言,你的行为就是脚踩两只船。”

徐沛珊因暂时愤怒而燃烧起来的目光渐渐暗下去,苍白的脸上表情木然:“我没有办法…难道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就没有权利追求阳光吗,难道这件事就成了一辈子我不能洗脱的耻辱吗?”

苏嘉言轻轻摇了摇头:“难道你还不明白,你错不在自己身处黑暗,而是把他也拉进了黑暗。”

她站起身,“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懿行,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和我商量。”她顿了顿,声音比方才更为平缓,“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人,比你境遇艰难,可是他们没有选择去伤害别人。”

徐沛珊一言不发,目光落在虚空之处,安安静静好似已经消失一般。

苏嘉言耐心等了片刻,徐沛珊依然不曾开口。空气中再次滑落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苏嘉言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她好似想到什么,顿下脚步,也不回头,轻声说:“在车上的时候,我给懿行发了短信。”

如同在水中沉浮的濒死者发现了浮木,徐沛珊目光顿时亮了起来,期期艾艾地看着苏嘉言:“懿行他…”

苏嘉言心里莫名有几分难过,她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没有回短信。”

徐沛珊表情僵住,目光霎时彻底熄灭,如一把火终于烧到了尽头。

苏嘉言不再看她,打开了门。

黎昕和杜岩歌见她出来,立即迎上去,“嘉言,情况怎么样?”

苏嘉言轻轻摇了摇头,“她应该不会再做傻事。”

杜岩歌微微舒了口气,“那就好。”

杜岩歌又进去打算和徐沛珊沟通,但是后者一直不发一言。杜岩歌无奈,只好给生科院辩论队里徐沛珊的朋友打电话,嘱托他过来照顾。

三人安排妥当之后,离开了病房。

刚刚走到楼下,苏嘉言突然旁边的停车场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封羽正拿着手机一边通话一边抬头张望,神情颜色而又焦灼。他专注于通话内容,甚至没有发现苏嘉言几人。

苏嘉言只看了一秒,就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就在他们走到杜岩歌车边时,正准备上车时,突然听见封羽大叫一声:“沛珊你冷静一点!”

三人都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抬头顺着封羽的目光看去——徐沛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台上。

苏嘉言顿时脚底一软,伸手扶住黎昕的手臂,声音发颤,“沛珊她…”

“快报警!”杜岩歌大喊一声,迈开脚步飞快朝楼里跑去。

封羽这时也注意到了苏嘉言,立即将电话开了免提。而这边黎昕一赶紧拨打电话始报警。

徐沛珊飘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不怪你们,我只怪我自己。”

“沛珊!你别冲动!”苏嘉言朝着楼上大喊。

“既然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我就去死吧。”徐沛珊好似没有听见大家的声音,自顾自说着。她声音气若游丝,声调平平毫无起伏变化,像是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一般,只听得人毛骨悚然。

“沛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别做傻事!”黎昕也大喊。

四周已经有人渐渐围拢过来,都指着徐沛珊交头接耳。

封羽握着电话,声音发颤:“沛珊,你别做傻事!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什么都不想要。”徐沛珊虚浮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出来,说完,她突然将一条腿跨出窗外,宽大的裤腿在风中晃晃荡荡,一时间,大家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口。

封羽更是吓得声音都哆嗦了:“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吗?我答应你,你赶快从窗台上下来!我们慢慢说!”

徐沛珊慢慢抬起头,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哈。分手有什么用,反正我这一生已经毁了,反正大家都不喜欢我。我爸、我爷爷、室友、老师…哦还有懿行,哈…懿行也不喜欢我。”

“沛珊!我喜欢你啊!你快下来!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徐沛珊不理封羽,继续慢慢悠悠恍恍惚惚地说着:“我妈说,当年我得了肺炎,烧得都神志不清了,我奶奶却故意不送我去医院,想让我就这么烧死,这样家里就只剩下我弟弟一个孩子了。可是我命硬,活了下来。第二年,我弟弟却掉进池塘里,淹死了,哈哈。他们都说是我把我弟弟推下去的,哈…所以他们要让我还债,让我替我弟养老,养一大家子亲戚…封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