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羽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身体顿时一震,“沛珊…”

“封羽,我有多感激你,就有多恨你。”说到这句话时,她情绪终于有了少许波动,“三年前我就该从玉竹山跳下去了,是你救了我,我谢谢你,不过今天,我还是要走了。”

此时电话里传来杜岩歌气喘吁吁的声音:“沛珊,听老师的话,快从窗台上下来!”

徐沛珊立即转过头去,“你别过来!”

由于这个动作,她的腿又缓缓荡荡起来,底下的人顿时吓得捂住了嘴。

苏嘉言此刻一颗心都要从嗓子口里跳出来的,此刻见情势如此,更加站不住,犹豫了两秒,也朝着楼里跑去。

电梯很快就到了六楼,苏嘉言推开门时病房里已经站了四五个医生护士,杜岩歌站在最前方,跟徐沛珊交涉。

苏嘉言挤到杜岩歌身边,抑制自己身体的颤抖,看着徐沛珊,声音尽量克制冷静,“沛珊,你要是跳下去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懿行了。”

“我不在乎!”徐沛珊情绪陡然激动起来,盯着苏嘉言眼神怨毒,“轮不到你惺惺作态地安慰我!反正他也不会原谅我!”

“说白了你就不就是想用死来要挟大家吗?”苏嘉言也不自觉提高声音,毫不畏惧地直视徐沛珊的眼睛。

“苏老师,”杜岩歌连忙阻止她,“你别刺激她。”

“你以为我不敢死吗?!”

苏嘉言上前一步,“那你倒是跳下去啊!”

“苏老师!”杜岩歌低喝一声,伸手去拉苏嘉言。

苏嘉言挣开,不为所动,又往前走了一步。

徐沛珊紧紧握着窗框,屁股又往外挪了半分:“你别过来!”

“真正想死的人早就静悄悄一个人死了,你不等我们走远,还大张旗鼓给封羽打电话,只怕闹得不够大,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吗?!有本事你就现在跳下去!”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我曾经真心实意心疼过你,”苏嘉言又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沉下去,“我知道你不容易,也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可以为你提供帮助…知道那天在剧院门口看到你,我是怎么想的吗?”

徐沛珊抓着窗框,紧抿着唇,目光阴沉地盯着苏嘉言。

“那个时候你在转着伞上的水花,身体看起来那么瘦弱,”苏嘉言继续往前走,“我想,今后一定要让你经常到我家来吃饭,给你烧懿行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你再胖一点,一定比现在更好看。”

离窗台只有三步之遥,苏嘉言停了下来,“我和懿行,都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你。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人必须往前看。你才二十一岁,人生刚刚过去四分之一,如果在这里停下来,你永远都看不到未来可能发生的惊喜,”苏嘉言往前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只剩一步,能够听见徐沛珊激烈起伏的呼吸,“如果那些肮脏的不想回想的往事一直紧追不舍,那你就跑起来,”苏嘉言缓缓地伸出手,“跑得足够快,就可以把它们远远甩在后面…”

话音戛然而止,苏嘉言突然将徐沛珊的腰紧紧环住,使出全身气力往里面一带!徐沛珊尖叫一声,身体顿时往里倒去,“咚”的一声,徐沛珊压在苏嘉言身上,两人重重跌倒在地。

杜岩歌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回过神后立即冲过去帮忙死死压住徐沛珊的手脚。

苏嘉言爬起来,大口喘着气,突然,她照着徐沛珊的脸一巴掌狠狠扇过去,而眼泪也刷地落了下来,声音愤怒而颤抖,“这是你欠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二更还在码…唔大约九点可以发,也可以不用等,明天再来看=3=

第30章 星辰寥落

徐沛珊静了一秒,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旁的医生护士连忙赶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徐沛珊抬回床上。

经过一番折腾,她手腕的刀口又开裂了,一时又是止血又是重新输血输氧。苏嘉言坐在窗边的地板上,兀自心有余悸。

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手脚冰凉好似从冰湖中打捞出来一般。

杜岩歌耐心地蹲在一旁,温声安慰:“苏老师,没事了。”

此时黎昕和封羽也都跑了上来,封羽直奔床头,看着紧闭双眼面色煞白的徐沛珊,静了几秒,突然生硬地别过头去,狠狠抹了抹眼睛。

黎昕上前来将苏嘉言架住苏嘉言的手臂,将她扶起来,在旁边的空床上坐下。

大家都还未从方才的惊魂之中回过神来,一时都是默默。

片刻后护士处理完毕,嘱咐几句之后离开了病房。又过了一会儿,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傅宁砚急匆匆出现在门口。

他还穿着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身上带着酒味。他率先看到苏嘉言,也顾不上和其他人打招呼,立即走上前去握住苏嘉言的手。

她手心里还带着湿腻冰冷的汗,体温之低,让傅宁砚不由吃了一惊,他立即脱□上的外套给苏嘉言披上。

“情况怎么样?”

回答的是黎昕:“现在已经没事了。”

傅宁砚抬眼,看到了旁边病床边的封羽,后者正蹙眉看着徐沛珊,不发一言。

杜岩歌和黎昕心里都有疑问:为什么在现场的不是苏懿行,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为什么没人告诉傅宁砚,他却自己跑过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显然不是答疑的时间,又静静坐了几分钟,黎昕和杜岩歌率先告辞了。

苏嘉言体温已经没那么低了,只是依然紧抿着唇,身体僵硬,微微发抖。傅宁砚握住她的手,低声问:“你要待在这里吗?”

苏嘉言摇头。

傅宁砚便将她搀起来,对封羽道了声别,而后揽住苏嘉言的肩膀,慢慢离开了病房。

苏嘉言全身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只倚靠着傅宁砚身体的力量一步一步往前。出了医院之后,傅宁砚索性将苏嘉言打横抱起,飞快地往停车场走去。

将苏嘉言放入驾驶座之后,傅宁砚去附近买了热奶茶和蛋糕。

他将车门关上,把奶茶递到苏嘉言手中。

苏嘉言紧握着杯子,片刻后轻声说:“赶快离开医院。”

傅宁砚目光沉静,立即发动车子,朝着剧院的方向驶去。

傅宁砚选了一条车少的路,将车子开得很慢。窗外灯火璀璨,夜风微醺。静静开出去一段路之后,苏嘉言突然出声,“她差点死在我面前。”

她声音很轻,几分惶惑之感。

傅宁砚立即停了车,伸手紧紧攥着她已经回温的手,“已经没事了。”

“如果她死了,懿行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没事了,”傅宁砚低声安慰,“她没有死,封羽会寸步不离地陪在她旁边。”

苏嘉言微微闭上眼睛,眉目之前一股挥之不去的灰败倦意,“有句话我还是没跟她说…她配不上懿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冷冷清清的语调,夹杂着愤怒过后的失望,但更多的是却是一种漠然。

傅宁砚一怔,原来对于苏嘉言,真正的决绝不是恨,而是漠然。

徐沛珊已经不值得她付出分毫的情绪,爱也罢,恨也罢,愤怒也罢…这些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

苏懿行凌晨的时候到达崇城综合医院,一身征尘满目倦意。

昏暗之中,封羽趴在床边沉沉睡去,病房里非常安静,而整个城市也都沉寂下来。他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看了许久许久。窗户上映出的一张脸比往日消瘦,眉峰紧蹙,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落拓之感。在他身上,属于少年的青涩几乎已经完全褪去。

许久之后,他从旁边柜子上拿起一张缴费单,在空白的背面写了几行字,垂眸看了片刻,将其撕成正方形。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纸片,飞快地折叠起来。不一会儿,一只纸鹤出现在手指之间。

他顿下|身,将徐沛珊苍白的手,轻轻摊开,把纸鹤塞进她手心,合拢起来。他团住她的手,额头轻轻贴上去,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黑暗中,好似一尊凝然不动的雕像。

漫长的时间之后,他将徐沛珊的手缓缓塞进被子里,站起身走到门口,停步看了病床上的轮廓最后一眼,提起地上的行李袋,开门走出病房。

夜风已经凉了下来,苏懿行提着行李袋,在街头安静走着。

他小时候也爱跟在陈梓良和黎昕后面学戏,这么多年忘记泰半,唯独还记得《宝剑记》里的一折《夜奔》,说是“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空作悲秋赋。回首西山日已斜,天涯孤客真难渡。”

此时此刻,脑海中反复闪现着初雪那日,徐沛珊穿着白色大衣和火红围巾站在雪地安静微笑的场景,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夜空中的星辰。

他仰头看了看寂静的夜空,城市灯火依然明亮,天空灰蒙,没有任何星辰的踪迹。

静静看了许久,他微微勾起嘴角。垂下头,沿着眼前的路一直往前走。

一路没有回头。

——

苏嘉言睁开抬头,就看到傅宁砚安静的睡颜。她微微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傅宁砚怀中,这才想起来昨晚傅宁砚又在自己住处留宿了。

昨晚傅宁砚一直陪伴开解,耐心而又细致,她也便渐渐从那种宛如溺水一般的心悸之感中走出来。

苏嘉言静静看着他清朗的眉眼,一颗心仿佛飘在深海之中,浮浮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握住傅宁砚圈住他的手臂,正想将其拿开,傅宁砚眼皮微微一动,随即缓缓睁开双眼。

他目光有片刻迷蒙,片刻后回复清明,微微一笑,“早安。”

苏嘉言目光闪躲,“早。”

她见傅宁砚已经醒了,也便不再顾忌,撑起身体便要坐起来。谁知傅宁砚伸手将她手臂一拽,她身体失去支撑,立即倒了下来。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脸颊霎时变得通红。

正打算挪开,傅宁砚却一把攥住她的手,随即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嘉言正要说话,傅宁砚低下头含着她的唇,辗转片刻,舌尖灵巧地探了进去。他的手掌也顺着她腰部没有一丝赘肉的曲线缓缓向上,在触到中心时,苏嘉言身体一缩,忍不住轻轻地“嗯”了一声。

傅宁砚本已半硬的前端此刻更是快速充血,他目光微微一黯,吻沿着精致的锁骨一路往下,随后停在她胸前。

随着傅宁砚极有耐心的啃咬,苏嘉言身体也渐渐热了起来,颊上泛起一层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