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脸色凝重,低眉启奏:“皇上,臣有要事,需单独禀报。”

霍宸怔了怔,起身道:“去内室。”

过了一会儿,林晚照从内室出来,匆匆告退。

霍宸却停了许久,才从内室出来。

含光发现他神色沉郁,望着她的那一刻,眉间轻颤了一下。

第 30 章

含光心里突然有点不安起来,紧张的问道:“林御医说了什么?是与我有关么?”

霍宸走过来,温暖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安慰道:“不是,他来说速儿之事。”

“速儿是谁?”

霍宸蹙了蹙眉:“是我的长子霍速。”

含光一怔,突然间想起中秋宴席之上钱瑜身边的那个男孩儿,当即便问道:“可是中秋那夜,坐在钱贵妃身边的那个孩子?”

“正是他。”

“他母亲呢?”

霍宸皱起眉头,似乎不想提起旧事,停了片刻才道:“父皇雄才伟略,心怀天下,不喜女色,所以对皇子也要求甚严,不得玩物丧志,及冠之前更不得沉迷女色。我移居东宫之后,魏贵妃收买了东宫的一位宫女,趁我病中燃了催情香,我便迷迷糊糊地幸了那宫人,结果三月之后,那宫人有孕,父皇震怒,险些废了我太子之位。”

“那宫人本因家人性命皆在魏贵妃手中,才听命于她,后来母后晓之利害,并许她嫔妃之位,她思其自己和孩子前途,便倒戈说了实话。父皇将魏贵妃禁足一年。那孩子生下来,便没一个人喜欢,母后给他取名霍速,便是暗含不速之客的意思。”

“那宫人挂了个素嫔的虚名在素雪阁住了几年,生性越发孤僻怪异,皇后有孕,她竟然丧心病狂谋害皇嗣。太后自然不能容她,便将她赐死了。”

含光听到这里,默默反手握着他的手掌。这宫里的事,是是非非,孰对孰错?人命如草芥,算计如家常,听起来让人心口发闷。

霍宸叹道:“这孩子倒是聪敏,但因身世之故,变得孤僻敏感,胆小羸弱。不过,他母亲再是不堪,他并无过错,我虽然不喜欢他,也不想他有什么不测,毕竟是皇长子。方才林御医说,近两个月来,他突然个子拔高异于常人,可能有人在他饮食之中添加了促进发育之物,如同拔苗助长,疯长几月之后便永远是孩童身高,活不到及冠。”

含光如今身怀有孕,最听不得残害孩童一事,顿时气愤不已:“这是谁,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霍宸眯起眼眸,冷冷道:“我自然会让人去彻查。”

“钱贵妃自己也是母亲,想必不会如此狠毒。”

“除掉速儿,旭儿便是皇长子。所以,明岚宫最有动机,但正因如此,反而未必是她,极有可能是昭阳宫想嫁祸给明岚宫。”

含光突然有些烦躁,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人心怎么如此可怕,竟然连个孩子都用作棋子,速儿何辜?”

“因为他的长子身份。立储君非嫡即长,皇后自被素嫔所害,一直无所出。”

含光回过头来,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可有法子医治速儿?”

“林御医说,饮食调理,服药解毒,再让他习武锻炼经脉,将那些毒素排出体外,应该无大碍。”

“我可以教他习武。”

霍宸点点头,将含光拥在怀里:“这宫里,我只信你,我把他交给你,你好好教他。”

“你真的这样信我?”

“那日在青玉河边,你不知我是谁,都能挺身相救,何况如今?”

他一句话勾起了往事,青玉河边,若不是她和承影救了他,也就不会有今日被困后宫,可她并不后悔救他。

远处更漏声响,寝殿中层层纱帷在夜风吹拂下轻轻荡漾如春波涟漪。夜风沁凉,烛火飘摇不定。

霍宸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柔和而温暖:“我永远信你。”

含光也深深回望着他的眼眸,低声道:“愿今生今世,恩爱两不疑。”

霍宸点头,双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抚摸,含光听见他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翌日上午,宫人将霍速领到了关雎宫。

含光弯下腰身,牵起他的手,柔声笑问:“速儿,你今年几岁了?”

“回淑妃娘娘,速儿八岁。”

他的手指纤细冰凉,声音极低,怯怯的说着话,眼神不大敢直视含光。

含光心里暗叹,只因他母亲一念之差,这孩子虽生在皇家,地位尊贵,暗地里却受人鄙夷冷落。太后先帝自然是不会喜欢他,皇后对素嫔恨之入骨,对他自不必提,便是霍宸,恐怕也是能不见便不见,以免思及那段被人设计陷害的不堪往事。

思之速儿处境,含光心中极是不忍,拉着他的手道:“你父皇见你近日个子窜的很快,越发显得瘦弱,便让我教你些武功,让你变得强健些,你愿意学么?”

“速儿愿意。”

含光笑着点头,对写春道:“你去把我云舒刀拿来。”

写春大惊失色,忙道:“淑妃娘娘,皇上交代过,不可动刀。”

含光笑道:“无妨,我并不用力,只是摆几个招式让速儿看看,他若是喜欢,日后便不怕吃苦。”

写春只好将云舒刀捧来。

含光将宝刀抽出来,一道寒光从霍速清秀的小脸上晃过。

含光回手一挽,收刀与腰侧,动作干净利索,随之她身姿一动,手中云舒如苍龙出海,赫赫风声中,只见一片雪影青光,如电如虹。

霍速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渐渐,眼中有了惊羡之色。

含光收刀,风停云止,回眸一笑:“速儿,你喜欢吗?”

霍速小脸绯红,低声道:“喜欢。”

“那你就好好学,等你长大了,便可以带兵打仗,威慑四方。”

霍速点头,怯怯的伸出手指,“我可以摸摸这刀吗?”

含光笑着将刀递给他,他个子高,却力气很弱,那柄刀他双手拿着,似乎施了很大的力气。

含光让宫人将霍速的衣服用具搬到关雎宫,将他安置在偏殿,每餐与他同桌而食。

林晚照每日来宫中给含光请脉,再给霍速熬药。含光只对霍速说是强健身体的补药,霍速极是乖觉,也不多问,更不怕苦,一碗药汤一口气喝尽。含光心里越发的怜惜他,悉心教他学武。他长期心思郁结,身体羸弱,但练功却不怕吃苦,小小年纪便显出一股子刚韧来,全然不似外表那般孱弱胆怯。

霍宸私下派人查明,给霍速下药的宫人果然是明岚宫的人,但再查下去,幕后指使却是昭阳宫皇后身边的侍女碧落。正如霍宸所料,不过是一出嫁祸于人罢了。

含光听闻,心里震惊又气愤。

“皇上打算怎么处理?”

“薛家是太后的娘家,权势不可小觑,而且皇后长兄薛明辉是拱卫司指挥使。康王没有解决,薛家便不能妄动,此事只能让明岚宫担了罪责,处死那个宫女,再将钱妃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那钱贵妃岂不是冤枉?”

霍宸冷笑:“她那里冤了?令狐菡之事是她一手谋划。”

“这怎么会呢?令狐菡是她表妹。况且,令狐菡入宫,不是可以帮她不少忙么?”

“正是因为谁都觉得不会是她,所以她才这么做,想要嫁祸给昭阳宫。”

含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错,她私心也是猜想此事为皇后所为,一来嫉恨令狐菡的美色,怕她分宠,二来也怕她和钱瑜联手对付她,所以才设计害了令狐菡,断了钱瑜的臂膀。谁知,一切竟是钱瑜所为。

霍宸唇边浮起一丝嘲讽:“这宫里,事事都不能按照常理来论,非要颠倒黑白了来看,釜底抽薪了去做,才是宫里的规矩。”

“那皇上既然知道是钱贵妃所为,为何不惩治?”

“我不过是看着旭儿和曦儿的份上。你看速儿,为他母亲所累,小小年纪便少年老成,心事重重。我不忍让旭儿曦儿再沦为如此田地。是以,只在私下警告了钱妃。”

含光想到那一对龙凤胎,心里也是一软。

“我对你说这些,便是想让你心中有数。如今你位居高位,又身怀有孕,只怕这两人尽心尽力的竞相来对你好,你素来心善,可别被那些虚情假意所迷惑,一时心软便有不测。”

含光点头:“今日皇后和钱贵妃都送了东西来。”

霍宸立刻沉下脸色:“你放着便是,不要碰,若是吃食,更是不可食用。”

含光见霍宸一脸肃色,又好气又好笑:“若是想害我,明刀明枪便是,这般这般防贼般的日子,我快憋闷死了。”

霍宸笑着调侃:“这般斗智斗勇,方显得虞三当家的英明神武,冰雪聪明。”

含光噗的笑了。

十月初一是霍宸生日,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次生辰,自是办得隆重之极。朝臣群贺不说,便是梁国也派了使者前来,带着重礼朝贺新君以示友好。

晌午时分,皇帝在畅景苑大宴群臣及梁国使者。晚上,又在流华殿设宴与后宫嫔妃同庆。

含光穿戴完毕,只见霍速望着自己,惴惴道:“淑妃娘娘,我不知道送什么给父皇贺寿。”

含光笑道:“你就把白日里写的那副字送他便可。”

霍速瘪着嘴道:“那副字,速儿越看越丑,只怕父皇看了也不喜欢,别人也会嘲笑。”

含光蹲□子,扶正他头上的玉冠,轻声道:“速儿,你身为皇子,不可妄自菲薄。若是自己都看不上自己,又如何让别人看得起你?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江湖上尚有一句话叫: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你有一身好本领,便是草莽乞丐,也不会教人看轻。”

霍速点头,将白日里写的一幅字拿在了手里。这幅字,他练了数日,今日整整写了百十张纸,食指都写的扁了,含光心痛不已,牵着霍速,带着宫人到了流华殿。

殿内明烛高照,清音袅袅,阶上龙椅金光灿灿,两侧各立一丛约有人高的红珊瑚,顶上嵌了两颗夜明珠,光华夺目,异彩纷呈。

霍宸嫔妃不多,梅昭仪,谢才人,许贤妃,钱贵妃先后进了殿,依次落座。片刻之后,只听殿外朗声传报,皇上驾临。

一阵环佩叮当声中,皇帝,太后进了流华殿,上到玉阶之上落座。

皇后站在阶前,领着众位嫔妃施礼贺寿,宫人匍匐一地,山呼万岁。

霍宸含笑点头:“免礼,入座。今夜乃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

太后将钱瑜的一对双生子召到跟前,一左一右揽在怀里,眉眼之间皆是痛爱。霍宸本就容貌出众,钱瑜更是艳如桃李,这一对双生子便生的粉妆玉琢,仙童一般无可挑剔。钱瑜正在禁足,今日特许出来,便格外的低调。皇后不时扫她一眼,面露得意。

此时,晚宴正式开始。乐坊为皇上寿辰排了歌舞《飞天》《华章》,弦乐声中,歌舞升平,嫔妃笑颜如花,静观歌舞,一派良辰美景,天家喜乐。

霍宸坐在上首,含光和钱瑜对面而坐,皇后坐在皇帝身侧,神色端庄,唇角含笑,目光不时扫过在座嫔妃。

含光害喜的厉害,刚吃了两口,便拿帕子捂住了嘴。写春和映雪便慌了神,忙不迭的帮她抚背,奉上茶水。

皇后柳眉一动,微微侧目看着皇帝,只见他端着酒杯,又放下了。目光垂下,似乎是一种硬生生忍住想看淑妃的冲动。

她心里一刺,抬头对皇帝右侧的太后道:“母后,今夜良宵吉日,不如来个击鼓传花的游戏助兴,鼓声停了便让嫔妃即兴赋诗一首,替皇上祝寿。”

太后笑着赞同,又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脱了下来,“谁的诗好,哀家有赏。”

含光暗笑,已经知道皇后的用意,便低头对写春耳语了两句。写春神色一怔,略一迟疑便疾步离去。

此时,乐坊司仪呈上一面鼓,皇后对身侧的碧落点了点头:“你去击鼓。”

鼓声响起,众嫔妃便都收敛了笑意,一边飞快的将手里的珠花传到下首,一边赶紧在心里苦思词句。

含光接到珠花,心里一动,预感鼓声必定要停在自己这里,果然。

含光起身,对着皇后浅浅一笑,“请皇后娘娘见谅,含光出身草莽,虽读过书,但从没填过词写过诗。不过,今日皇上寿诞,含光想让大家高兴高兴。”

这时,写春捧着一个匣子过来,霍宸脸色一变,正欲出言制止,却见含光对他嫣然一笑。

他略一思忖,便默然不语。

含光见他默许,便打开匣子,取出一把刀来,顿时宴席之上后妃皆是花容失色。

太后忙道:“皇上,淑妃这是何意?”

霍宸笑:“母后只知道她功夫了得,还从没见过,今日不妨看看虞家刀法。”

含光走到殿中。因她身怀有孕,出招根本没有施出力气,只是舞了个花架子而已,但即便如此,后妃何时见过真刀真枪在眼前飞舞,只觉得刀光惊心动魄,寒气逼人,含光英姿爽爽,豪放洒脱,宴席之上,顿时静如空谷,后妃皆是大气不敢出,被那一道白光刺得微微眯眼,不敢正视。

突然,含光扬手一挥,云舒刀径直砍向站立鼓旁的碧落。

众人一声惊呼。

第 31 章

只见刀锋卷着一道寒光,从碧落耳畔闪过,一朵红花伴着几缕青丝从她发间飘落。碧落身子一软,竟昏了过去。

含光左手一抄,将那朵红花接住,纤纤玉指托着那朵绢花,回眸一笑:“这一招,叫朝花夕拾。”

满座皆惊,顷刻之间,竟是静的仿佛连风都停了。

霍宸眼中溢满赞许惊艳之色,望着她,神色缱绻。

含光眸光流转,四顾众人,笑着道了一句:“献丑。”

此时,座上之人才纷纷从一场惊梦中醒来一般,神色松动。

霍宸笑赞:“虞家刀法果然精妙,这一招朝花夕拾,有惊无险,风流大气。”

太后也赞道:“虞将军教女有方,我看须眉男儿也未必有这样的好身手。”

薛婉容这时才呼出一口气来,竟像是一直悬着心肺,不曾呼吸一般。

含光谢恩落座,对皇后微微笑道:“含光不会吟诗作画,只会舞刀弄枪,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薛婉容强笑道:“那里,淑妃刀法让我们大开眼界。”

含光故意又道:“山寨里都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捡了一条命的人,性格豪放直爽,有什么便直来直去,言语不合动刀动枪也是常事。这次护送皇上回京,我这鸳鸯宝刀不知弑了多少血。蒙皇上恩宠,特赐我可在宫中佩刀,这宝刀本是一对,名叫云卷云舒,回头我再演一套双刀的刀法给皇后娘娘看看。”

薛婉容牵了牵唇角,勉强显出一丝笑意却没有作答。

霍宸抿着唇角,强压了一抹笑意,低头饮酒。

座上嫔妃皆鸦雀无声,她们见到的女子无非是大家闺秀,即便心如蛇蝎,面上也端的是文雅斯文,只在暗地里你死我活,似含光这般如烈酒朝阳的女子,磊落洒脱不输于须眉,若是惹急了,只怕一刀立斩,血溅当场。当下众人心寒胆怯,存了敬畏之心。

晚宴结束,众人各自回到宫室。霍宸翻了许贤妃的玉牌,却在半个时辰后,悄然来到关雎宫。

含光早已歇下,朦胧间看见鲛绡帐外一个高瘦的人影,心知是他,便故意装睡。

霍宸轻手轻脚揭开纱帐,除了鞋袜衣服,躺在她的身侧,含光依然不动,但唇角却不知不觉弯了起来。

霍宸这才知道她装睡,便不客气的伸手进去,探到她的腋下。含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忙不迭的躲闪。他便上下其手在她身上胡乱摸了一通,她又羞又痒,握着他的手,便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

霍宸轻笑:“好大的胆子,吓唬皇后不说,连皇上也敢咬。”

含光俏皮的皱了皱鼻子,笑嘻嘻道:“臣妾只是遵从了皇上的旨意。”

“我知她击鼓传花不过是想让你当众出丑罢了,今日借着碧落挫一挫她的锐气与嚣张,也替速儿出一口恶气。”

“我正是此意。”

“如此一来,别人敬你,皇后怕你,这样也好。”

含光突然生出一份羞赧,柔声问道:“那你呢?”

霍宸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我自然是痛爱不及。”

含光挑眉一笑:“若是你敢负我,我对你也不客气。”

霍宸调侃道:“我早说过,你与河东狮有一拼,果然。”

两人柔声笑语温存了一会儿便相拥而眠。

含光一刀惊艳,翌日嫔妃宫人见她便是又敬又怕,特别是碧落,含光去昭阳宫请安时,她见到含光便神色惊慌闪躲。

太后得知含光有孕大喜过望,免了她每日早晚请安,只让她安心养胎。霍宸子嗣甚少,霍速在她眼中,压根算不得孙儿。因此对含光寄予厚望。

含光从安泰殿请安出来,经过太液池,看见承影站着清波桥下。

自从入宫,已有数日不曾见到他。想起两人之间十数年的情义和那些清淡如菊的旧日时光,含光心里有点艰涩,迎着他走了过去。

湖边凉风习习,秋菊晚桂竞相吐芳,柳叶微带浅淡黄色,逆了春光,便不复当时碧翠,人亦如此,拗不过人生中风云变幻的际遇。

承影站在树下似乎就是为了等她,见到她来,便上前几步。

含光挥了挥手,让映雪和写春及身后的宫人退下。

承影走到跟前,打量着她,眸中闪过一抹痛惜,轻声道:“含光,你瘦了。”

含光摸着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孕之后,她的身子一直不爽利,害喜的厉害,每日吐得天昏地暗,自然消瘦。

“爹还好么?”自从封妃,她不再跟谁霍宸去乾仪殿上朝,便也数日不曾见到虞虎臣。

“有件事,义父让我来告诉你。”

“什么事?”

“皇上寿辰,梁国派了使臣前来祝贺。皇上在畅景苑赐宴的时候,义父觉得那位梁国使臣身边的一个少年,很像一个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