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当中漆黑一片,谢初语依循着记忆点燃了灯烛,这才看清果然是朝颜正靠在床边,床下是一堆零碎的瓷片,应是原本在床边小几上的茶杯被打碎了。朝颜支着手坐在床边,正有些艰难的想要俯身去收拾那一摊东西。

谢初语微微皱眉,将朝颜的身子轻轻托住,自己低头去收拾了那一堆东西。

“谢姑娘小心扎手。”朝颜动不了也没办法,只得小声说了一句。

谢初语自然不怕这些区区瓷片,很快将东西收拾好,这才抬眸去看朝颜。

朝颜的脸色很难看,就像是那天谢初语刚在那处山庄里面见到他的时候一般,苍白得没有丝毫颜色,他的额间布满了冷汗,也不知究竟是疼的还是如何,看来虚弱极了。谢初语上前扶住他,低声问道:“伤口疼了?”

知道朝颜浑身是伤,纵然是已经上了药,却也不会那么快好起来。

然而朝颜却摇了摇头,咬唇不语,谢初语放轻了声音又道:“哪里不舒服?”

朝颜沉默片刻,终于闷声道:“睡不着。”

谢初语微微一怔,看着对方苍白的脸,终于在一瞬之间明白了过来。

朝颜本就是自小生活在朝家保护下的少爷,从来未曾经历过什么风雨,更不必说似这般残忍的酷刑,他虽然醒来之后表现得十分平静,在谢初语面前也从未再提过在山庄里的事情,但他不说,却不代表此事就这般揭过了。

有时候越是不说,才越是在意。他表现得平静,不过是想要谢初语不为自己担心罢了。

谢初语心中一软,扶着朝颜重新躺下,这才听朝颜又道:“谢姑娘不用管我,我白天睡得太多有些睡不着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初语摇了摇头,干脆在朝颜床边坐下道:“我在这陪你。”

“谢姑娘?”朝颜断然没料到谢初语会做出这个决定,他怔怔的看着对方,谢初语也正好在此时与之对视。静了片刻后,谢初语看着朝家二少爷微微茫然的模样,不由得浅浅笑了起来,轻轻拂过对方的额头,拨开他被汗湿的长发道:“顾嘉说你的伤势可能会导致伤寒发热,需要人看着,你睡吧,我陪你。”

这日之后,谢初语每天晚上都会来到朝颜的房间,照顾着对方入睡,等到确定对方已经熟睡不会再被惊醒,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中。在她的这般照顾之下,朝颜的身体在神医顾嘉的亦是康复得十分迅速,不过十天,就能够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了,虽然还不能够下地走动,但却已经能够自己动手喝药了。

自从这次朝颜出事之后,谢初语便似乎放下了与朝颜之间的芥蒂,主动照顾着对方,暂时也没有再想着要启程往斩月峰了。两人在这宅院里面呆了一段时间,某日阳光正好,谢初语推门往房中走来,看着正坐在床头看书的朝颜,才发觉对方安静下来的模样与从前实在有些不同。

然而在谢初语的注视之下,朝颜自然无法当真安静下来看书,他抬眸看向谢初语,不解道:“谢姑娘,怎么了?”

谢初语若有所思看着朝颜,出声道:“今天外面太阳不错,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朝颜因为伤势的关系,已经在房间里面待了整整十天了,听见谢初语这话自然是立即点了头,正打算自己撑着身子起来,便见谢初语身形如电,直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然后送到了院中早已备好的躺椅上。

朝颜:“……”

看着这院中的样子,朝颜就知道谢初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将他拉出房间,所以刚才那番问话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罢了。

事实上谢初语的确也想让朝颜出来晒晒太阳,她知道对方心中依然对山庄当中那番折磨心有余悸,所以这些天来与从前同行的时候变了许多。从前的朝颜整天就像是个精力永远都用不完的家伙,不管见到什么都要跑过来一脸高兴的跟谢初语分享,一路上话也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完,有时候聒噪起来让谢初语都有些招架不住,不得不扔给他一本游记或是话本,让他自己翻着玩别来烦她。

经过游龙寨一事,朝颜虽依旧爱笑,比之从前却沉默了许多,有时候会盯着一样东西出神,却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直到谢初语唤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比如现在。

朝颜盯着阳光下树枝倾洒在地面的阴影,不觉有些失神,谢初语站在他身旁,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不过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朝颜这次很快回过神来,转过头对谢初语笑到,“谢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往斩月峰?”

朝颜这话没有得到回应,因为就在他回头之际,谢初语突然在和煦的阳光里,摇曳的树声中,倾身吻在了朝颜的唇上。

第二十章

两个人都没能有动作,只有树声沙沙作响,搅乱一池清明。

良久之后,谢初语才终于缓缓松开对方,神情沉默而又带着罕见的微微紧张。

朝颜似乎还没能够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眼睫轻轻颤着,怔怔望着谢初语。

谢初语心中亦是波澜万丈,事实上方才做出那般动作,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惊异。与朝颜沉默对视,隔了好一会儿,谢初语才出声道:“吓到你了?”

她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显得压抑。

朝颜没有回应,但看模样的确是被吓到了。

谢初语神情复杂,凝眸认真看着朝颜,终于又道:“那天你醒来与我说的话,我想了很久,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朝颜听得她解释,终于自方才的惊讶中慢慢回过神来,只静静看着谢初语,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谢初语微微一笑,像是有许多话要说,然而最终只说了一句道:“你说得对,人若不能够依循自己的内心而活,与死又有何区别呢?”

她话音一顿,转而就像是随口一般,对朝颜笑到:“我心里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这个结论也是谢初语后来才得出来的,当初与朝颜分别之后,她便觉得极为不习惯,后来知晓朝颜出事,她便花了许多力气去找,知道对方受伤,她又毫不犹豫的冲入人群中去救。谢初语虽然从未对人说过感情,但她却并不迟钝,她对于自己的心意十分明白。

这话说出来,便又是一瞬静默。

谢初语虽看来大大咧咧,这话也是脱口而出,但内心却不知经历了多少翻云覆雨,她说完之后,便微微别开了脸,假意淡漠的站在阳光下,等待着朝颜的回应。

然而身旁的人却依旧静在原地,连一丝动作也无。

谢初语转念想起来对方如今身受重伤,浑身都被包成了粽子,想要他有动静也是件难事,于是她只得沉下心,有些小心翼翼地转过头,视线往朝颜扫去。

一见之下她却是不由得又是一怔。

朝颜正睁着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红。

谢初语顿时语塞,片刻后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我把你吓哭了?”

朝颜红着眼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谢初语有些失笑,走上前去,方才那般等待时候的紧张情绪不知为何又消失了,她低声道:“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

“谢姑娘。”朝颜到这时候终于才开了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比谢初语还要喑哑,不知是因为情绪的问题还是因为身上伤势的问题,他视线一直落在谢初语的身上,低声道:“我很不中用,也没有高强的武功可以保护谢姑娘。”

谢初语听到这里,才明白朝颜究竟在担心什么,她摇了摇头,挑眉道:“我的武功不需要别人保护。”

朝颜摇头,低声又道:“我真的很没用的,从小就在朝家长大,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

谢初语:“……”

朝颜话音顿住,抬眸看着谢初语,小声问道:“我这个样子,谢姑娘也不讨厌我吗?”

谢初语毫无犹豫的摇了摇头。

她最料不到的是,拥有着朝家二少爷这样身份的朝颜,自小便拥有着旁人都羡慕的生活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自卑,她不禁觉得好笑,又觉得对方实在是有趣,就像她初见时对朝颜的印象一般,她低声道:“我若说我不讨厌你,你就会与我在一起了?”

朝颜眨了眨眼,面颊微红,虽未回应,却已经叫谢初语看出了答案。

谢初语不禁在心中暗叹,朝家的小少爷当真是一个极好应付的家伙。

自救回朝颜之后,谢初语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来憋了好几天,也一直没能够将此事说出来。如今将一切说清楚,谢初语只觉得心情舒畅,心中从未这般轻松过,好似头一次能够毫无犹豫的短暂抛开禁锢了自己生命十来年的枷锁,她笑了笑,俯身再次在朝颜的颊边亲了一口,这才想起来之前朝颜问的那个问题,开口应道:“从这里到斩月峰也不过十来天的路程,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出发。”

朝颜点头应下,只是双眼却情不自禁的落在了谢初语的唇上,似乎还在失神着方才的那一吻。

谢初语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又道:“等到了斩月峰,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朝颜没有询问,谢初语沉默片刻,很快又岔开了话题,两人在院中晒了一会儿太阳,她便又将朝颜给送回了房间当中。

接下来的日子便开始过得快了起来,两人早已经说开,相处起来也与从前有了许多不同。

对于这一改变有着最明显的感觉的,自然就是神医顾嘉。

这个情形发生在顾嘉给朝颜换药的时候,在两人出去散步的时候,甚至在吃饭的时候。看着谢初语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与朝颜卿卿我我,顾嘉终于也受不了了,赶紧用了最好的药将朝颜给治好,随即将这两个伤害他孤寂内心的人给赶了出去。

朝颜的伤好得差不多,谢初语心中也放心了不少,两人在这小院中过了一段宁静的日子,如今也到了该继续赶路的时候了。

谢初语再次弄了一辆马车来,打算要带朝颜启程,然而离开之际,顾嘉却是神情严肃了起来,趁着朝颜在房中收拾东西,叫住了谢初语道:“你当真打算要去斩月峰?”

谢初语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顾嘉板起脸来说话,她挑眉道:“这么多年的约定,总得有人去完成,否则不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么?”

顾嘉皱着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摇头道:“就为了这个,连命都不要了?你原来不惜命,现在可不一样,你不是才跟那个小少爷在一起了么,你想让他看着你死?”

听见顾嘉这话,谢初语沉默片刻,却是低声应道:“谁说我一定会死?”

顾嘉微微抬眉,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谢初语的话。

谢初语又道:“天下人都以为我会死,但若活下来的是我呢?”

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有人去想过,就连当初的谢初语也没有想过,但现在她突然想要去尝试一番。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目间流露出的神采,是顾嘉从未见过的。

顾嘉盯着她看,突然之间发觉自己多年以来,对于这个朋友从未看清楚过。

不过转念一想,顾嘉又不禁失笑,摇头道:“我确实没看透过你,不过也罢,你给我记着,这趟去定要回来见我,剩了一口气爬也要爬回来。我可是神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都能医活了你。”

谢初语知道好友的心意,她含笑点了点头,转眼才见朝颜已经收拾好东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朝颜走得很慢,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不少,却依然还有些伤口未曾收拢,还需慢慢将养。朝颜见到说话的两人,挪着步子到了谢初语的面前,谢初语出声问道:“收拾好了?”

朝颜点了点头,谢初语笑到:“那好,我们该启程了。”

经历了这么多,也终于是时候去斩月峰结束这样一切了。

第二一章

从雁州到斩月峰的路程并不短,然而对于谢初语来说,她却是盼着这条路能够一直走下去。

十来天的行程之后,两个人在一处山谷中停下了马车,因为赶路的关系,两人所带的干粮也已经吃光了,所以谢初语只得在山林中找些蔬果来填饱肚子。谢初语的功夫很好,动作也很快,不过片刻就抱着一堆果子回来了,然而回到马车旁,她才看见朝颜正坐在树旁的一块石头上,与脚边一只野兔僵持着,竟是有几分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意思。

谢初语觉得好笑,却不说话,只远远站着,看朝颜的动作。

朝颜瞪着那兔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伸出手,想要去碰那只兔子。

然而朝家二公子的动作实在是显得有些笨拙,就在他出手的时候,那只兔子已经曲起后腿直接跳了起来,一头撞在了朝颜的膝盖上。

朝颜被这番动静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他连忙站起身来,看着那只兔子钻进草丛消失不见,这才听身后传来了谢初语的笑声。

朝颜回过头,变见谢初语正站在不远处,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看见了他方才那般动作,又究竟看了多久。他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才道:“你回来了。”

“嗯。”朝颜笑意依旧挂在脸上,将手中几颗最红最大的果子递到了朝颜的手里,“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只能吃这个了。”

朝颜接过果子,与谢初语一道坐在一起吃了起来,他吃东西依旧很慢,谢初语也不着急,吃过东西之后便开始整理马车上的东西。朝颜抬眸看她的动作,不禁问道:“怎么了?”

“快到斩月峰了,我先准备一下。”谢初语这般说着,很快便抬步上了马车。

朝颜听到这话,不觉往远处看去,有些茫然的问道:“快到了?”

“是啊。”谢初语此时正站在马车车帘外,一手揽着车帘似乎是要进去,但听见朝颜的问话,却又停下了动作,只抬手指着不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黑沉山峰道:“就在那里,你看到了吗,那个地方就是斩月峰。”

朝颜随着她指尖所指望去,才发觉斩月峰早已经近在眼前,他们循着那个方向行走,早已在两天前就能够见到那山峰的轮廓,然而他却一直不知道,原来那就是斩月峰。

江湖中众高手每年有无数高手举行比武的地方,江湖传说里出现得最多的地方,也是即将进行二十年来最为惊天动地的战斗的所在。

朝颜原本是一心为看江湖中最著名的一场战斗而来,然而谢初语静看着对方的神情,才发觉朝颜的眼中没有丝毫期待,只有一层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谢初语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猜到了什么,或是在担心着什么,她只轻轻摇头,随后道:“我记得你之前多带了两身衣服,是吗?”

朝颜微微一怔,点头。

谢初语笑到:“借我一身可好?”

朝颜还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再次点头,这才见得谢初语已经掀开车帘,走入了其中。

车帘被再次放下,只听得一阵窸窣的声音隐约传来,朝颜虽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联想着方才那番话,还有里面的声音,他也能很快猜到车内是谢初语在换衣服。

这种事情总是能够引来无限遐思,更何况里面的声响不断传来,纵然是朝颜,也不觉听得微红了脸。

他坐在石上,用手捂着发烫的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然后他看到马车车帘再次被人掀开,然后一身男装的谢初语自其中走了出来。

谢初语穿的是朝颜的衣服,那身衣服是按照朝颜的身量所做,但好在谢初语的身形亦是修长,再加上她身上与身俱来的习武之人的气息,使那一身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毫无违和之感,相反,倒是比朝颜还显得要挺拔俊俏些。

朝颜微微睁眸,虽然当初在被人追查的时候曾经见谢初语穿过男装,但那也不过是晃眼一下,如今见谢初语就这么言笑晏晏的站在自己面前,仍是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怎么样?”谢初语自马车中走了下来,站在朝颜面前道。

朝颜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很……”他想了想,不知怎么的憋出了一句话道,“很适合你。”

谢初语微微挑眉,也不去分辨,事实上穿女装她倒是一直有几分不习惯,直到如今穿上男装,她才有了些自在的感觉。

这些事情她并未立即向朝颜言明,她只是很快道:“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距离斩月峰之约开始还有五天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朝颜问道:“我们现在就去斩月峰吗?”

谢初语摇头道:“不,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我想去找一样东西。”

谢初语要去的地方离斩月峰并不远,两人赶车前行一段,便到了那处地方。

那个地方就在两人所在的山谷最深处,穿过密林,沿着溪流一直往前走,便见到了一处有些破旧的小屋。屋外藤蔓缠绕,杂草丛生,看来早已经废弃多年,两人走在这处地方,看着微敞的大门内中幽暗的房间,不觉也感觉到了几分阴森与荒凉的气息。

谢初语走在前面,察觉到身后朝颜的脚步缓了下来,便低声道:“不用担心,这里没什么妖魔鬼怪。”

朝颜眨了眨眼,出声问道:“这里是世外高人的居所么?”

按照朝颜从前所看的话本中所说,像是这个样子的山谷当中,总是住了那么一两个绝代高人,然后负责教那些不慎掉下来的江湖人绝世武功。

朝颜本是随口一问,然而谢初语脚步一顿,这回却没有否定朝颜这话,反倒是点头道:“你猜得不错,这里的确曾经有过一位高人。”

“是谁?”朝颜好奇道。

谢初语看着朝颜,有几分郑重的说出了那人的名字:“牧和。”

二十多年前,与司空清结下生死战约的人,当年南方镜月阁的主人,也就是牧棠的父亲。

牧和已经死去了多年,但他曾经留下的故事还在,他所留下的镜月阁也依然是南方武林的霸主,所以没有人能够忘记这个名字,纵然是不算江湖中人的朝颜,也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朝颜有些惊诧,谢初语却看着这间屋子,平静的开口解释道:“二十多年前,牧和在与司空清约战之前并非是毫无准备,他一个人来到了斩月峰外的这个地方建了这座木屋住下,然后在此地修行了数月。”谢初语说到这里,似乎又有些感怀,“牧和的成名绝学,当初就是在这里自己领悟出来的。”

这些侵染了年月的故事,总是带着几分伤感,当年在这里悟道的高人早已经不在于人世,而这处房屋也因此空置下来,如今成为山野里荒凉的点缀,再无人知晓其来历。

想到此处,朝颜不觉再次往谢初语看去。

一身男装的谢初语感觉到朝颜的视线,回头朝他笑了笑,笑意却带了些洒脱。她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朝颜不解其意,却顺从的点了点头,与谢初语一道往屋内走去。

这处屋子外面看来破败,内中也没有好上多少,屋顶早已经破损,所以山野中的雨露自然也都浸进了屋中,桌椅与房中唯一的石床上都带着湿润,甚至长起了青苔,朝颜极少见到这样脏乱破败的屋子,闻到屋内的霉味,不觉也微蹙了眉头,谢初语毫无所觉般在屋中四下看着,最后到了屋中一处原本应当是书架的地方。

那书架上自然没有书,只有几个看似普通的木盒子,谢初语抬手便要去碰那木盒子,但动作至一半,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然后她突然回身,一把将朝颜往自己面前拉了过来。

朝颜猝不及防,被谢初语这般一拉,直接撞进了谢初语的怀中。谢初语动作利落的圈住朝颜腰肢,就在朝颜开口询问之前,一指点在了对方唇上,压低声音道:“小心,有人。”

她没有看错,虽然这房间里面的脚印和其他痕迹都已经被人收拾过了,但来到这里的人显然有了疏漏,就在那木架之上,那木盒的边缘本应有一层积灰的地方,却有一角显得十分干净,那应是数十年来被木盒压在下面的痕迹。

木盒被人动过了,有人已经提前来了这里。而且来的人很谨慎,也很会伪装,竟能够一路瞒住谢初语,让她没能够在一开始看出端倪。

谢初语的反应极快,外面的动静传来得也极快,不过多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便自屋外响了起来,谢初语粗略分辨之下,也不得不沉下了脸来。

好一出请君入瓮,好一个厉害的对手。

谢初语不知主导这一切的究竟是谁,但此人绝对是她生平至今所见最可怕的对手,一个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对手。

第二二章

来的人很多,但对于谢初语来说,她惧的从来不是人多。

而是身旁之人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