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随身带了些小器具,叶步影出牢门比想象中容易得多。这个牢房空旷得很,似乎只关了她一个,一路上也不见半个守备。本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不想拐了个弯看见的事物让她停下了脚步。

行了那么久,她见到的第一个关押之人。

那是一个少年,被绑在牢房深处。似乎是才施完刑罚,浑身上下鞭伤横错没有一处完好,一身衣服也破烂不堪。尚且算是完好的脸也是苍白一片伤口零星,却仍看得出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嘴唇上血红一片,显然是受刑时自己咬破的,与苍白的脸交映着,突兀得很。

想着这少年或许有用,叶步影迟疑片刻开了关押他的牢门。

少年在她打开自己牢门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目光清澈,显然是从未昏睡而是闭目小憩。抬起头,额上眉梢处被发丝遮住的地方露了出来。左侧眉梢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刺青,纹着一个字,依稀可辨是个怨字。

叶步影一愣,诧异开口:“你是奴隶?”

只有奴隶才会被人在脸上刺字画青。可既然是奴隶,被关押起来浪费的可不多。

少年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眼光闪了闪,见叶步影没有下一步动作又暗了下去,继而是一片空洞。期间奋力挣扎了几下,带得缠在手上脚上的铁链叮当作响,身上的血痕又晕开几许。

“你是哑巴?”见他如此反应,叶步影轻道。

确实有达官贵人会买下奴隶然后把他们毒哑,如果这个奴隶刚好不识字,那就可以干什么事情都放心地不避嫌,不必担心奴隶泄露行径。如若那奴隶长相不错,还会兼了侍妾侍宠之职。

少年瞪大了眼僵持,满脸凄然之色,算是默认。

叶步影忽而露齿一笑,道:“这么漂亮的奴隶不救可惜,可是我的兵器都被人夺走了,现在手无寸铁,我先去抢过来再来救你。”手上的软丝剑不见了踪影,这个她醒来就发现了。

眼下这奴隶是个哑巴,显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她自然懒得费心神去带个累赘逃生。

“呜——”

见她转身欲走,少年突然猛力挣扎起来。胡乱喊着些听不懂的声调。

铃——

不同于刚才的一声撞击声。

叶步影回过头,刚好看到少年脚上一个金属环,愣住。

这环,曾经熟悉得不行,她甚至可以背出上面镌刻的每一个远古字符,这是每一个教主储主必须学的,而如今在相隔十年后再次见到了这种脚环。

“这里是祭风教?你是祭风教的奴隶!”这里,真的是她心心念念想了十年回来报仇的世界,还是在祭风教里面!

霎时,叶步影原本清晰的脑袋瞬间乱作一团。脑海里闪过数不尽的念头,最后空留了两个字徘徊,宿命。

手无寸铁果然是相当的麻烦,比手无寸铁更麻烦的是手无寸铁还得带一个累赘杀出重围。

叶步影看着少年奴隶,不由叹了口气,他除了让第一个看到他的狱卒愣了几秒为叶步影争取到了偷袭的空挡之外,其余时候一无所用。

重重的一记扫腿,终于暂且舒缓了眼前的局面,叶步影觉得刚才替他解锁是多此一举,或许绑着更省事,至少不会乱跑触动了机关惹来一大堆人围攻。

“快走,不然就没时间了。”刚才已经触动了警报,她依稀还记得祭风教从触动警报到围剿的人来到只有片刻空隙,才解决最后一个狱卒,便拉过少年催促快走。哪知少年却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不由恼怒,“你不要命了?我可没那么多空闲陪你耗!”

少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已然气喘吁吁的叶步影,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又指了指自己,比划出一段距离,摇摇头,又朝叶步影挥了挥手,别过头咬下嘴唇。胡乱甩了甩头发,刘海凌乱地遮住了左眼眉梢的怨字,他的身影在寒风里单薄得很。

“走吧。”知晓他是在说让她走不愿拖累,叶步影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笑得眼睫弯弯,“我不怕你拖累。”

似是少年回眸一瞪,目光清冷,倒有几分王者之风。

明白他眼神里的信息,叶步影莞尔一笑,伸手撩开他额前乱发,露出那个怨字。“那是我看上你了想出去后找个青楼把你卖了当男倌好好赚一把,你走不走?”不知怎的,非常地喜欢那个字,遮着可惜。

这人…少年脸上一红,明白是调侃后又退了几步,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时间无多,叶步影没了耐性,一把拽住少年的衣襟。

“若不是你是祭风教的奴隶我刚才就把你扔在牢里了。我救你,你告诉我祭风教的一切并任我差遣,这也算笔交易,你做是不做?”一开始,救他就只是为了探听十年来祭风教的状况,既然他不愿拖累,就索性把话挑明了讲。

许是这才惊觉她救他的原因,少年闻言震惊地回过头,却见叶步影依旧嘴角微微扬着。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是笑眯眯的表情,眼前的这个人大概就是这种,说着露骨的世故,脸上始终是无害的笑容。

“决定了么?”她可没有时间等,“走还是不走?”

少年踟蹰,却终究是低头跟上了她的脚步。如今如果不跟着她走,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这次逃狱如果硬说有什么闪失的话就属叶步影先迈开了这一步,以至于两人虽然逃脱了侍卫,却不小心拐入了最不该去的地方。

那是一片紫色荆棘丛,一靠近便有沉香扑鼻,夺人心魄。

荆棘中有一抹白色,赫然是那日湖畔险些对叶步影下杀手的男人。此刻他正一脸苍白得躺在那里,眉心一点朱红格外惹眼。闭着眼,身形纤丽白衣翩飞,身周的气质很纯净,不似凡尘。

而叶步影与少年误闯入,擅自走动怕是会惊动了他,只得躲闪到了不远处树荫掩盖的地方。

“你来了。”

叶步影屏息等候着,忽然听见那人不轻不重的一声,不由心下一惊。正踟蹰究竟该不该出去,却发现他招呼的是跪在不远处的红衣女子,似乎是昨日湖畔阻止他下杀手的那人。

“朱颜无能,请大人饶恕!”她原本是单膝跪地,听了他的话一哆嗦,换成了双膝跪地,头埋得更低,“请大人再给属下一点时间…”

“查不出?”白衣人目光一闪,霎时阴寒,“区区一个擅闯的女子,你居然查不出来历?”

“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朱颜见他久久没有回音,样貌更加惶恐。

“连她所用的奇怪兵器都查不出来历么?”白衣人缓缓坐起身,瞥见朱颜埋得更低的头冷道,“上次守备不利,这次查访不利,照祭风规矩你该自废一臂,自行选择吧。”

语毕手一挥,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没有丝毫痕迹地让朱颜腰际的佩剑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

那声响不仅震慑了朱颜,还吓到了和叶步影一起躲藏在不远处的少年,让他忍不住轻声惊叫。

叶步影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回头对上的是白衣人凌厉的视线。糟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一把拽起少年急道:“快走!”

走不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了。”

听不出情绪的一声传来,夹带在风里分不清距离,似是远处传音而来。叶步影第一反应不是看清声音源头,而是拉过少年转身就跑!

“呜——”少年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挣扎。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叶步影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回过头时便瞥见眼前白影一掠,一个人飘然降落在面前拦住了去路。白衣纱袍,容颜清丽,似曾相识。目光触及那人眉心一点朱红,才记起眼前这人正是昨夜害她晕厥又把她抓来这里的人。

瞥见那白衣,她经不住心中战栗。很简单的样式,长长的袖口和下摆,只用几处固定。这着装,曾经在她心里扎了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姐姐的血染红的就是这么件特殊的服饰,这件祭风教上下唯一的服饰,只有祭祀才会穿着的服饰!

“你…是祭风教的祭祀?”

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叶步影才勉强将心里的疑问完整道出。心下却已经明了。这么说,这里真的是祭风教…

老天爷居然用这种方式指引她报仇,是苍天有眼让她有望让祭风教还尽恩仇?她曾经是祭风教的神侍,是无可争议的教主储备,如果不是她信任至极的祭祀亲手杀了她唯一的姐姐,毁了她信奉的可以献身的凤神信仰,她或许,是现任的教主…

这就是,万般不由命?

“你擅闯总坛难道不是听说我受了伤么?居然不认识我。”白衣人冷笑。

不知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江湖传闻第一教祭风教祭祀身中奇蛊,早就野心勃勃的各路人马这几月卯足了劲想绊倒祭风教。光这一月,擅闯被杀的就不下十人。

“认识认识,”叶步影咧嘴一笑,悄悄挡在了少年前面,就怕他一时兴起逐个解决,“昨夜近距离见过了,再不认识就是瞎子了,对不对,祭祀大人?”出浴图都看过了,当然算认识。眨眨眼,自动忽略他眼底泛滥的怒火。

第四章归去花4

“祭风教什么时候换了祭祀?”盯着白衣人一脸的阴沉,叶步影笑道,“原来那个祭祀难道被仇家杀了?”

脸上是春风得意,她的心里却犹如被浇了冰的伤口,麻木一片却有着说不出的痛楚。不能手刃仇人,即便回来了这世界又能如何?祭风教祭祀害她家破人亡,好不容易有个报仇的机会却发现眼前的祭祀早就换了人,这又该如何?

叶步影稍稍回神,轻道:“谁让你是祭风教的祭祀。”

话才落就翻身踢向他,其势如破竹般。十年前就立誓此生必灭祭风,而眼前的这个祭祀就是第一个祭品!

眼见一脚就要落在白衣人脖颈上,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了他的前面,脚未触及就传来一阵剧痛。急急收脚,叶步影转了个身便是一拳跟上,目标是那人肩下三分天突穴。哪知竟如刚才,拳头还未触及那人身体就被什么生生拦下,剧痛无比。收拳,却见除却拇指其余四指中间鲜红一道,分明有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割裂了。

他的面前,有什么东西挡着?

叶步影逼不得已缓下动作,才发现白衣人的手微微弯曲,似乎是拽着什么东西。仔细看下,才赫然发现挡在那人面前的是一根极细的金属丝,乍看之下根本看不到。因为方才染了她的血才勉强可以看到他手里拽着的东西。

这细丝正是害她剧痛的源头。

只可惜软丝剑不在手边,叶步影忍不住皱眉,纵身一跃躲开开始反击。速度一快便看不清白衣人手里的细丝,防不胜防!不知不觉已经来往百余招,她有些力不从心,边打边退。

“不公平!”叶步影愤愤不平嘀咕出声,见也没见过的武器对付手无寸铁的她,手上却不敢放松,退到一角和他陷入僵持状态。这哪里像是她在寻仇,简直是他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许是听到她的嘀咕,白衣祭祀一个转身避开她犀利的招式,退开几分冷笑:“不公平,你想要回你的佩剑?”眼前女子可以赤手空拳和他来往那么久,放任不管必是祸害,他是没有理由放虎归山的。

还她软丝剑?笑话,叶步影心里回了一记冷笑,脸上不露声色地挑眉笑道:“早就听闻祭风祭祀仙风道骨,定非不明事理之人,我擅闯不过是意外,不如和解?”

“和解?”似乎在听什么天方夜谭般,白衣祭祀脸上露出些许愕然,继而被凛冽取代。不知是不屑还是别的原因,倒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

叶步影得了些许空隙回眸找寻一起出来的少年,却突然瞥见祭祀身边的侍女朱颜拿剑指向一起出来的少年,形势危急命系一线,她来不及多想就飞身上前一把推开了他,躲过那致命一剑,自己却跌进了不远处的紫色荆棘花丛中。初进时还是站着的,便踮起脚想躲开花上的刺撤离,哪知牵动了脚上的伤口腿一软,跌倒在了荆棘丛上。顿时浑身刺痛。

刺痛是小,此刻叶步影的脑袋里轰然倒塌的是意识。

凤神之花素有夺魂之称,这一刺虽不致死却足以让她失去反抗能力任人宰割。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措手不及,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少年看准了难得的机会,回眸看了眼为了救他而跌入荆棘丛的叶步影,眼里流露震惊之色,却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便狠狠咬下嘴唇,掉头就跑!

他原本没有任何逃脱机会的,此刻却因为朱颜和祭祀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叶步影身上,反倒让他抓住了空子转进了方才的树丛乱草之中,险险逃生。

叶步影可没那么好的机运。打从失足跌入荆棘丛,她一跌压坏了不少归去花儿,压得傲立的紫跌落枝头。

本是多汁的花儿,经不住她挣扎几下便渗出紫色的汁液染上了衣衫。混着被荆棘刺出的星星嫣红,斑斓如雪中梅开。

香冷冽,淡如茶,霸道似冰凌,透着浅浅腥甜,是传说中夺人心魄的凤神之花。

叶步影的眼本是清亮狡黠的,此刻被归去花迷得浑浑噩噩,那晶亮的眸仿佛笼了一层烟雾,像是月下清泉,干净得似乎可以化进身下的紫。

祭祀在叶步影跌进归去花丛时便震惊地瞪大了眼,此情此景,曾经印刻在他心里并徘徊到现在,如今再次看到,心里某处生生地抽痛起来,再也挂不住脸上的冷漠。

他依稀记得很多年前,那个如初雪般纯净的人儿也喜欢待在那片紫色花海里,笑声如银铃响彻云霄。即便是很多年后,即使遗忘了许多事也忘不了的那双干净得如同初春叶子一般的眼。

凤神花海,天青日朗,十年相思一日还。

祭祀手上的细丝不知何时落了地,脸上满是压抑,竟是狂喜,胆怯交加。眼不敢眨,生怕这在脑海里刻了不知几千几万遍的情景插上翅膀飞了去。

“嗯…”叶步影迷迷糊糊没有多少意识,疼痛还是知道的,身上被花刺出了血不由呻吟出声。身子胡乱挣扎乱滚,身下的花刺刺入的更多了而不自觉。迷蒙里睁开眼,却见到那白衣祭祀身形一闪跃进了花丛,身体一暖,却是他扶起沾满星星点点颜色的她搂进怀里,眉头紧锁。

只片刻犹豫,马上祭祀就抱起她纵身一跃,翩然落在了旁边。复杂眼波闪烁,连指尖都兴奋地微微颤抖。似乎是挣扎许久,终于轻轻伸手触上她的肩头突然指上一用力,将她的衣服撕裂开来。

天微寒,叶步影的肩膀整个露了出来,禁不住战栗,不由绷紧了身躯,奈何浑身无力,连推开他都是奢望,只能瞪眼看着他。这个人,想干什么?

然而只片刻,祭祀脸上就笼了寒冰一般,一把推开了她。

“不是你…”他喃喃了一句,紧接着是起手举掌,对着叶步影要害狠狠拍下!

叶步影只觉得手脚冰凉,神智霎时模糊了数倍不止。等了许久却不见祭祀要命的一掌,眨眨眼,对上的是他略微发愣的眸。

“把她锁起来,关进地牢。”他道。

没多久就有侍卫带着锁链来捆绑叶步影。那锁链绑在嵌入体内的花刺上,痛得她呻吟出声,却不想这轻微的声响居然让那个祭祀慌乱地转过身,屏退了动手捆绑她的侍卫,俯身将她重新搂进了怀里,顾不得反应不及的手下,抱着她转身就走。

叶步影窝在他怀里,迷蒙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她从小便在凤神之花周围长大,这点毒性虽然让她迷蒙却不足以让她失去意识,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让她诧异的是那祭祀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肩上会有凤神后裔标记?姐姐和自己都不在了,祭风教便再也没有第三个凤神血统的人,他…从何得知?

那个人将她搂得很紧,仿佛是冬日里取暖的困兽,紧贴着的胸膛底下是纷乱的心跳。

没有防备的人的确很好下手,叶步影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弧度,悄悄调整手的角度。手上是刚刚从他身上摸到的匕首。只要刺到腰间,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就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

“鸿儿…”

风淡云清的一声,不知是夹了些什么而带了颤音。

鸿儿!

叶步影的手停在了那里,经不住颤抖,为这个十年未闻的名字。凤神血脉,祭风教的教储鸿么,多久,多久没有听到这称呼了?从姐姐死了之后,还是火烧圣殿之后?

他方才想查看查看凤神标记,大概是认出了她。只不过那标记早在几年前就被师傅用药根除了,除了心底的恨还在,她身上祭风教的标记早已不留丝毫痕迹。

“你是谁?”顾不得装晕,叶步影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却只瞥见他眼底泛滥的不知名的寒焰。下一秒便是浑身一痛,被扔到了地上。

四顾之下她才发现到了间房里。这房间装饰华丽,雕栏画栋,轻纱曼掩,奢华至极。

“我是谁,轮不到你来过问。”祭祀瞥了眼窗外冷笑道,“这屋子外面被我下了蛊,如果没有我在身旁,你自己想逃出去,后果自负。”

蛊?叶步影一愣,随即明了。这祭祀身手了得,她倒险些忘记历代祭祀的必备才能是数术控蛊之行。不过一般祭祀不会武,眼前的人倒是特例。

“蛊,会咬人?”站起身,叶步影拍拍衣摆抬头一笑。装傻充愣她叶步影认第一(二)还没人可以认第二(一),鸿儿可能知道这蛊的厉害,她叶步影却绝对不会知道。

“你若闯出去,初时会头晕,吐泻不止,重时可以听到——”祭祀伸手掐住叶步影的下巴,另一只手指尖划过她的眼,鼻,脸颊,“这里有虫子翻动的声音,开始酥麻无比,随后绞痛难忍,恨不得用手将脸抠破…到死不得安生。”

言毕,甩袖离去,留叶步影一个人软禁在屋里。自然没看到她眼底光芒一闪而过。

这描述,是阴蛇蛊吧。

叶步影苦笑,记起刚才那人容貌,还有怀抱的温度,不知怎么的意外的熟悉。

中毒三十日必死,癫狂无药可救。该感谢那个人换了个比地牢体面多的牢笼么?

第五章归去花4

自从那日祭祀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屋子里,转眼间,已是叶步影被软禁在这祭风教不知哪栋屋子里的第三天。

这期间一日三餐倒是按时送到,鸡鸭鱼肉蔬菜点心餐餐精致,除了屋子外面不知道徘徊在哪里的阴蛇蛊,叶步影的日子可以说是相当舒服的。

期间她也想过脱身,却目睹不小心降落在屋前草坪上的鸟儿霎时被数不清的黑影包裹瞬间丧命时,不得不相信那祭祀所说的话,这屋外不知道被下了多少蛊虫。

不知道是第几次站在门槛上,叶步影盯着外面的景色犹豫不决。

百来米的距离外面是石栏,不可能被下蛊,只要越过眼前的这片草坪就可以确保不沾上蛊虫。只是这百来米的距离任凭她轻功如何了得也不见得可以不借力越过去。

她不知如何是好,却再也等不下去了,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却什么也做不了,就好像是原地待死的囚犯一般。

正当叶步影原地彷徨的时候,又一鸟儿落在不远处的归去花旁时没有被一拥而上的蛊虫湮没。被她瞧见了眼中一亮,捕捉到了脑海里瞬间闪过的思绪:莫不是凤神之花可以抵御阴蛇蛊虫?

比起那蛊毒,凤神花是她自小就闻惯了的,除非是食用,否则构不成威胁。好在屋里到处是蜿蜒爬进来的凤神之花,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放手一试!

等她终于摘了足够的归去花挤出些汁水抹在身上,又摘了一大捧抱在怀里,万事具备,正小心地准备踏上第一步时,突然一抹白色袭来。未及她反应身体便被一股力量抵得退了数步进到屋里。身周一暖,淡淡的香味入鼻,让她有一瞬的恍惚。好熟悉的气息…

“你想干什么!”

突然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赫然是那久不露面的祭祀。

叶步影本能地退闪,却被一把拽得连连后退,不由气急道:“放手!”

“你想干什么…”

祭祀不知所谓地喃喃,拼尽全力冲了上去将那即将触到草地的人儿推到后面,紧紧拥住。

他本不打算见这个会揪起他心上刺的女子,方才实在是四念虫与情蛊冲撞得痛不欲生才决定来这里。哪知到了小屋却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白衣,紫花,踮着脚儿小心触碰着草地。

晶亮的眸纯洁欲滴,她盯着前面的时候眼神闪闪发光。

那是——鸿儿啊…

草地里有阴蛇蛊!如果说惊见刚才那一幕时狂喜,那此刻沧陌只觉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