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会不会被抛尸荒野,苏欢很悲哀地戳了戳眼前的酒坛,要不要喝个饱当个饱死鬼呢?木头疙瘩啊,好后悔没有带他出来。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啊呜呜。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房间里死寂一片。

苏欢正努力想象着把眼前的冰块男扒光丢到楼下大街的十八种方式,刚好实施到第十七种的时候,冰块男终于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血玉玲珑在青衍水府上?”

居然是问这个。

“青衍水自己说地。”那天上朝,她偷偷在一边角落里听着,就听到青衍水跟青映提起过,有至宝血玉玲珑,一直在他府上。准备献给太后当寿礼。这才有了后来地夜探定北王府。

“我都说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某人准备开溜。莫司情在那之前拦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苏欢瞪眼。

莫司情沉着脸,对于一脸防备的苏欢。他有些恼怒,却又找不到缘由。只好示意楚艺把她拦下来,哪知楚艺却在那一瞬间移开了视线,没有看到他地眼神。无奈,他只好自己开口:

“绕指柔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必须拿血玉玲珑来交换。”

“真的?”

苏欢被前半句话开心地想只跳,听到后半句又跨下了脸。还是得去青衍水那奸臣那里啊…

“不答应就算了,你可以走了。”

“答应!”

苏欢把脖子一挺,哼,为什么不答应?要是被太后知道了血玉玲珑是偷来地,那还得了?还不如和莫司情换了绕指柔,嘿嘿嘿。

“你别耍赖啊,我这就去拿!”

既然约定了,当然是越快越好啦。不等莫司情进一步的指示,苏欢转身就跑,却一不小心撞进了门口楚艺的怀抱。抬起头就看到了楚艺揶揄的神色,不禁狠狠一瞪。却不想楚艺笑开了眼。那艳丽的容貌,看得她一阵心跳失控:好…好漂亮…

“先在枕霞楼商量下计策吧,”楚艺说,“别鲁莽。”

他这是…关心?额…

楚艺突如其来地温柔,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朝他咧嘴笑,吐吐舌头尴尬:“没事的啦,我有后台呢,青衍水抓到我也只能把我送回去,顶多被关个几天禁闭嘛。”

说完转身就跑。

楚艺还想说什么,还来不及开口,就看到苏欢兴致勃勃地跑了,顿时失笑。在原地想了想,还是不紧不慢地追了过去。

楚艺与苏欢都走了,莫司情神情有些恍惚地笑了笑,歪歪斜斜地在桌边坐了下来,拿起未破的酒壶开始往嘴里灌酒。灌着灌着眼神也模糊了,这才苦笑起来。

血玉玲珑,拿来何用?莫司情啊莫司情,如今你拿血玉玲珑还有什么意义呢?以前是为了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可以与她携手共老,现在呢?

莫司情出神的时候,窗外有白影一闪,眨眼间晃进了屋子里。莫司情睁开眼,却不抬头,只是冷冷地说:“滚。白影一动不动地停在他的身后。时间一分分过去,等到莫司情忍无可忍回过头时,却只看见那个白影火焰一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小小地。浑身的白毛,耳朵尖尖,眼角带着他熟悉地图腾。

“妖兽,你还不滚?”他冷道。

被称为妖兽地动物揶揄地望了他一眼,慢吞吞地上前了几步。然后就有声音从空气中想起:

“你想要血玉玲珑?做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莫司情冷笑起来:“怎么。你怕消失?”

“哈哈,消失。莫司情,这就是你对待每一个知道你秘密地人地方式。只是偏偏还有人把你当好人看。”那妖兽猖狂地笑了起来,笑得空气都发颤了。它说,“难怪乔浅浅直到死都不肯相信会死在你的手上,哈哈。”

“住口!”

莫司情猛地抓起桌上地酒壶朝它掷去,却被它轻易闪过。

“那个傻丫头。姓安的老头去找你地时候,她满心欢喜以为你气消了会亲自来接她呢,你不知道她笑得多灿烂。”

“你…住口!”

莫司情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一不小心撞到桌上,撞翻了附近的凳子,险些跌倒。亏得临跌倒前抓住了桌布才稳住了身形,只是桌上的酒壶茶杯都被带了下来,摔得支离破碎。

再然后,妖兽幸灾乐祸的笑声就想了起来。它一步步靠近那个濒临崩溃的男人。眼里满是嘲讽。

“莫司情。我以你为耻。”

耻?莫司情凄笑起来,耻又如何。莫司情本来就是个连自己地东西都看不住的废物,本来就是耻辱的东西!

“那天大火,她哭得很伤心呢,你知不知道?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副样子,呵。一直到最后,她喊的还是你的名字。”

“不要说了!”莫司情终于缩到了地上,眼里红丝满布,抓着衣摆的手都快被自己掐出了血。他说:“求求你…别说了…”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傻的傻瓜,呵。明明有个皇帝宠着,却还是想跟着一个像要她命的人。”

“你…”莫司情本来是瘫软在地上的,忽然他抓住了妖兽话里一丝不可置信地地方,瞪大了眼睛看着它,仿佛看见了鬼魅一般。然后他不知道哪里来地力气,骤然站起身握紧拳头颤抖着开口,“你是说…你是说那天你在地牢?!”

妖兽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微微怔了怔。

“是,我当然在。”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

莫司情拼命喘息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确保呼吸。不敢想象,这个妖兽,它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被…被火…

那妖兽冷笑:“我为什么要救?”

“她对你有救命之恩!”

“我早就还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以为那莽撞的性子,在皇宫里面真地没有人想害她么?”

“你…”

莫司情的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出了血。他想杀了它,只是他也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归根究底是因为他的多疑,他的错,他拿什么立场去迁怒?

妖兽焰色的眼亮得像要被点燃,嘲讽地看着纠结的莫司情。

“你…不可能不爱她…”半晌,莫司情只喃喃。

妖兽为这出乎意料的话呆滞了片刻,才揶揄地笑出声:“我为什么要爱那样一个只会叫别人名字的傻瓜?”

“可是…可是我爱,所以你也…”

莫司情无意识的喃喃让妖兽有些恼怒,它气急地一闪身跳上了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曾经那么高高在上,叱咤风云,如今落魄的样子,只怕那个傻瓜回来也不回认得了。这让它想笑,却也说不出的厌恶。

“不要拿我与你相提并论!”它冷笑,“如果那天火场里面,那个傻瓜叫的不是莫司情而是青言的话,我一定不顾后果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莫司情沉默,或者已经说不出话了。

妖兽冷冷地回眸望了一眼,跳上了窗台。临走甩下一句话:

“不要奢望血玉玲珑,我不会给你机会消灭我的!”

时值午后,艳阳高照。房间里面却清冷得死气沉沉。

直到确定妖兽已经离开,莫司情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一闭眼,眼泪就溢了出来。

浅浅…

屋顶上,刚才的妖兽安分地坐着,眺望着远处。

一眨眼,不见了那个白色的小小妖兽,转而代之的是个穿着白衣的银发人影。

74.你究竟是谁?

枕霞楼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跑出去是苏欢当然不知道。她正兴致勃勃地朝定北王府冲。路上撞了大约两三个水果摊四五个过路人之后,她在一条小巷子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路的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她交头接耳。

一个说:“大哥,我们好久没见到这么漂亮的货色了!先咱兄弟自己玩着,然后卖给倚翠院…”

另一个摇头说:“别卖了,还不如送给老大当小妾,到时候咱兄弟几个的地位可就步步高升啦。”

中间的说:“别管那么多,先咱哥几个过过瘾再说!”

苏欢:…

这年头,终于碰上劫色的了么?!

于此,苏欢只想大笑,哈、哈、哈!青映说就她这姿色,想要人家劫色还不如劫人家,这简直就是侮辱!

“各位大哥是想劫色?”她两眼冒光,兴奋地搓搓手。

几个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面面相觑。最后中间的带头大哥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承认了。然后就看到那个有些神经兮兮的小妞刷刷刷把袖子卷了起来,一副等着打架的模样。

“你想打架?老子不打女人。”中间那个男人说。

额…苏欢尴尬地收回手,暗自叹息,这年头怎么采花贼都这么有道德了?这让她有什么颜面主动找采花贼干架呢?那么就…撤?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只看到旁边两个男人很阴险地笑了笑,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件东西往前面嗖地一丢。紧接着她就闻到了一阵奇怪的味道。----糟了。

男人们互相看了看,大笑起来:“咱哥几个比较喜欢用蒙汗药!”

苏欢的脑袋开始发晕,脚也开始站不稳。迷迷糊糊中她也知道,完了,这下完了。怎么那么大意呢?谁来救她啊啊啊。难不成是老天爷罚她想去做小偷?…

眼睛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她地心也越来越凉。耳边男人们猥琐的笑声也越来越遥远,直到----她听到一声很轻柔的声音。却让她格外的安

那个声音说:“你们滚,否则就等死。”

犹如绸缎一样顺滑的声音。却很明显是个男声。那么特殊地嗓音地人太少了,而在她认识的人中间只有一个,楚艺。

“楚艺…”

苏欢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就看到他放大地脸道了自己面前。然后----被狠狠拍了一脑瓜子。

“痛…”她泪眼。

然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了。

“睡吧。”楚艺说。苏欢只觉得从来没有过地安心,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见了几次的人,却感觉认识了好久好久。这个怀抱也好熟悉,熟悉得只要一碰到就想睡。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光明正大地趴在楚艺怀里,睡着了。

苏欢是舒舒服服睡着了,楚艺可就没那么轻松。抱着一个人一敌三,虽然那几个人不过是些三教九流的货色,无奈他只有一只手。还是费了些力气。到他抱着她走出巷子地时候。已经是一盏茶后了。

他抱着她回了枕霞楼,迈进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出来的飒飒。

飒飒看见他抱着苏欢。脸色有些怪异,想了许久还是开了口:“老板,我都不知道您会管闲事。”

楚艺笑了笑,没有回答,绕过她上了楼。径直迈进了自己的房间,把睡得稀里糊涂的人轻轻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坐到了床边。、

回想起飒飒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楚艺微微沉下了脸。他当然知道带个陌生人,还是皇家的人回枕霞楼,会给秋水宫带来很大的麻烦,或许会成为秋水宫致命地弱点。只是,只是每次见到她,总有一些很怪异地感觉。那是他天生的直觉,这个人很特殊。他从来不喜欢别人近身,靠近她却没有一丝别扭。还有她那双眼睛,那样地举止,还有那稀里糊涂的个性…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只是那太不可思议了,他还不敢确定。

他沉思的时候,床上的人有了微微的动作。

她似乎陷入了梦境里面,眉头皱得紧紧的,手死死抓着床单,还是止不住颤抖。

“苏姑娘?”楚艺轻呼。

床上的人微微挣扎起来,像是陷得更深了。

“苏欢?”

还是没有一丝好转。不仅如此,她还轻轻呜咽起来,像是梦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

看着她这副模样,楚艺只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刷过,火辣辣地疼。无意中摸到她的手,冰凉一片。于是他想也不想,直接轻手轻脚上了床,把她搂进怀里,盖上了被子。

“唔…”

苏欢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禁闭着的眼里却又眼泪渗出来。

楚艺伸手轻轻帮她擦干,搂得更紧了些。直到感觉她颤抖得不是那么厉害的时候,他才稍稍缓了一口气,满眼柔和地看了看猫一样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很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

“你,到底是谁呢?”他轻轻问了一句。

却只换来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调整姿势,又朝他挨近了几分。这让他不由地失笑。然后,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楚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欢却还是没有醒来。

“醒醒。”

他推了推她,却没有换来一丝反应。她整个人好像是失去了直觉昏迷一样,压根就不是睡着。他慌了。稍稍用力推推她,把她扶了起来,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怎么可能呢?他记得一开始就检查过她的身体,分明只是被蒙汗药迷睡了而已,过几个时辰就会自然醒。这才没有叫大夫。为什么现在还不醒呢?难道…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东西?

“来人。”楚艺扬声唤。

飒飒第一个打开门走了进来。见到两个人在一张床上,脸色阴沉。

“老板。什么事情?”

“叫大夫。”

没有其他办法,现在唯一能够做地。只有让大夫来仔细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期了。

大夫在半个时辰后就到了。

头发花白的大夫仔仔细细给苏欢把了脉,然后坐在床边摇摇头,再摇头。

楚艺忍不住了,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说:“这位小姐可曾中过毒?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楚艺犹豫了会儿,还是摇摇头说:“应该没有。她只在今天中了蒙汗药,就一直昏迷不醒了。”

大夫听了,眼睛瞪得比毛驴还大,胡子被气得一抖一抖。

“你这是不相信老夫的医术喽!老夫说她中过毒她就是中过毒!老夫还知道,那是种长期投食的毒,发作起来伤身伤得很严重。哪怕吃了解药也不能把身子完全调理回来。本来就禁不起折腾地身子,你们居然还让她中蒙汗药!你们这是嫌她命长是不是?!”

楚艺呆滞了,因为听到大夫说地前半段话。

长期投食的毒。这几个字像是梦魇一样缠绕着他。他忽然想起了三日晴。整个人像是在冰与火地边缘。

有时候。幸福与不幸只有一线之隔。

有时候,别人的幸福与你地不幸是可以相连。病甘之如饴的。

大夫给苏欢吃了粒药丸,说是大概明早她就会醒来。楚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了大夫,支开了一直瞪着他的飒飒,谴退了房里杂七杂八的人。只是当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点起了房里的蜡烛。轻轻走到了床边。

他揽起她,抱在怀里,明知道她听不见,还轻轻问她:“是不是你,浅浅?”

苏欢当然没有反应。

楚艺笑了,笑得眼眶都湿了。明明知道,有时候期望越高,失望也越大,只是在泥沼中挣扎了那么久地人,好不容易抓到根救命的稻草,让他怎么放得开手呢?他…放不开啊…

如果她不是,他该怎么办?

如果他是,他又该如何呢?

有什么办法,可以验证呢?他细细想着,忽然想起来,如果她是火场逃生,如果她伤得连脸都…那么身上就一定会留下疤痕!

如此想着,他立刻动手,解开了她的外衣。再然后是亵衣,他突然不动了。

床上的苏欢发丝凌乱,吃了药脸色红润了些,还出了些汗,窝在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