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解开?

楚艺明显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脸色潮红,心跳如雷。

“你啊。”

他失笑,轻轻气喘,最终还是替她整了整衣襟盖上被子,隔着被子抱紧了她。

“浅浅…”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花了多少精力才唤出地那么一声,咬了咬嘴唇。

长夜漫漫,烛火闪耀。

楚艺原本轻柔地笑变得有些无奈,夜还那么长,他有预感今夜没那么容易熬过去…那个傻乎乎没头没脑的人正窝在他怀里,时时刻刻挑战着他地定力,他该如何是好?

当然,楚艺的挣扎,苏欢是绝对不会知道的。此时此刻她睡得正香,或者确切地说,是晕得正甜。晕着晕着,她还做了个美梦,啊不,确切地说是个噩梦。梦里有个穿着红衣服俊秀郎儿,还有个白衣的美人在比武,你来我往,招招精彩。看得她浑身浴血了,在一边兴奋地直跳:

打得好!打啊,白美人快出剑出剑!

然后场景一转,变成了她拿着剑在原地挥,一下两下三四下,挥得累死了想躺下偷懒休息的时候,听到一个冒着寒气的声音,让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个声音说:乔浅浅,你敢偷懒?!

75.人质

欢妃不见了。

整个宫廷里面都传开了。传闻皇帝听说欢妃不见了,急得丢下朝政跑出了宫去找寻,这才一连几日不上朝。又有传闻说是皇帝病了,待在寝宫里面修养,所以才不早朝。一时间众说纷纭。

青映去了哪里呢?

除了跟随青映的宁远和青映本人,知道的最清楚的就是定北侯,青衍水。因为此时此刻青映正坐在他家的客厅里面,神色阴冷。

“欢儿究竟在不在你这里?”

青映神色焦急。昨天早上宫女来报,说不见了欢妃。他只不过召见宁远商量着是不是该给苏欢配个教功夫是师傅,好方便她总爱溜出宫却没有能力自保的缺陷,却没想得到只那么一会儿,她就溜出宫去了。正好赶上边疆有急件送来,他就稍微耽搁了一上午。然后派宁远去跟随,哪里知道宁远直到傍晚才一个人回来,说是到处都找不到苏欢的影子。

堂堂欢妃丢了,当然不能叫皇宫的侍卫去找,也不能大街小巷去张贴告示,说是青云国丢了妃子,这可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他只好亲自动手。

偌大一个都城,能藏得下人还不被宁远的眼线找到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仪王府,一个是定北王府。苏欢与青言据他所知并无往来,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苏欢向来看不惯的地方了,定北王府。

青衍水正在沏一壶茶,茶叶是他自己放的。再由侍女端着滚烫地水上来,他自己控制着水量泡了一壶新茶。整个厅堂里面茶香四溢。

他无视青映急得冒火的眼神,慢条斯理地笑了笑说:“陛下要不要来尝尝臣的手艺?”

青映急了,怒道:“朕问你话为何不答!”

青衍水垂眸一笑,闭着眼仔细闻了闻杯里的茶香才慢慢开口:“陛下不见了妃子。为什么想到到臣府上来找呢?据臣所知。欢妃娘娘与臣并不交好,试问她如何会都臣府上来?”

青映顿时没了话语。总不能说那个丫头曾经夜探定北王府想偷你家的宝贝血玉玲珑吧?

“陛下不见了爱妃到臣这里来找寻。是不是对臣芥蒂多了点呢?”

“既然你没有线索,那---”青映无奈地站起身。“朕就先回宫了。有消息地话,希望你随时告知。”

“臣遵旨。”

既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青映决定去仪王府看看。只是还没有走出厅堂门口,就听到身后青衍水慢条斯理地声音:

“臣突然记起来,好像见过欢妃娘娘。”

“她在哪里?!”

“臣府上。“你…”青映语结。恨恨道,“不可能!”

从刚才就让宁远私下去定北王府每个房间找,宁远明明已经到了门外守着,这就说明他毫无所获,怎么可能会在他府上呢?

青映儒雅一笑,说:“陛下虽然找遍了定北王府的房间,还有个地方没有找过吧?”

“你!”青映这才发现,好像掉进了青衍水地陷阱里面。虽然现在可以叫护卫,但是他偏偏掌握着苏欢的去向。“还有什么地方?”

“地牢。”

“青衍水。你想造反?!”

青衍水轻轻甩甩手。门就被外头地侍卫关上了。只剩下他与青映两个人在厅堂里。

“臣不敢”他笑着,“臣只是希望陛下能够与臣和平共处些。别暗地里削弱臣的势力,还企图把臣架空。不要…逼臣大不敬。”

“你敢!”

“臣自然是敢的。”青衍水从袖中抽出扇子,刷地一下打开了,放在手里扇了扇。

青映相信,只要他青衍水想杀了他,登上皇位对于现在的他虽然还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却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这都归功于上次有人设计陷害他密谋造反,后来又平反。这让他地信誉在朝中一下子置之死地而后生,连他也对他放松了警惕。现在想来,如果…如果那次是他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手段…

这天,难道真的要换?

“宁远!”青映扬声喊。

宁远打开门走了进来,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这让青映稍稍惊讶了下,却没来得及想更多。

“陛下有何吩咐?”

“青王爷太过客气了,想留朕住宿。朕公务繁忙,你送朕离开吧。”

哪里知道宁远却丝毫没有动作,只是埋着头站在原地。

“宁远?”

宁远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青映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心里凉成一片。如果苏欢前一天晚上夜袭定北王府安然而退是早有预谋,如果第二天宁远早上找他讨论给苏欢配备师傅是早有预谋,如果那天人脉强大的宁远找不到苏欢是早有预谋,那么他此时此刻会出现在定北王府,并且会被困在这里就不是不可能,而且是被人一步步计算着的!

宁远他…难道?

没有给他怀疑的时候,青衍水的一句话立刻验证了。

青衍水说:“施远,还不动手?”

再然后,宁远忽然出手,只是是冲着青映的。青映不会武,三招之内就被他制服了。青映愤然抬头,却只看到宁远一脸的木然。早就知道这个人性格木讷,认定了主子就不会背叛,这才让他去跟着苏欢,却从来没想过,他万一早就有了认定地主子呢?而那个人现在看来,毫无悬念地,是青衍水。

还能怎么样呢?青映沉默半晌。最终闭上了眼。

然后,宁远就做了个请地姿势,青映只能跟着走。边走边苦笑,想他堂堂一个皇帝,见过了多少明争暗斗阴谋诡计。没想到关心则乱。竟然会跌在这个档口上。

宁远带着他在前面走,青映无奈地跟着。到了一个独立地院落前地时候,宁远示意他进去。

青映皱皱眉。开口:“宁远,你为什么背叛朕?”

宁远一直低着头,听见他的话才抬起头来说:“我本来就是王爷的人,说不上背叛不背叛。”

“好,这的确怪不得你。”

宁远眼里露出几分愕然。随后就听到了青映地叹息。他说:

“好歹朕也算带你不薄,如今落在你们手上,朕只有一个要求。告诉朕,欢儿究竟在不在这里。”

宁远摇摇头,说:“不在。”

本来按照计划苏欢是该在定北王府地,只是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差池,竟然没有把她抓回来。

青映总算是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微微笑了笑,转身走近了别院。宁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到青衍水派来地侍卫接替。他才转身离去。临行前,他听到别院里面青映沉稳的声音。他说:“宁远。我拜托你,能不伤欢儿,尽量别伤。”他没有用朕,也没有用不许伤害,只是说能不伤就不伤,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地恳求。

宁远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头。

定北王府他很熟悉。上次苏欢和他潜进来的时候他一直装着迷路,当初府上的侍卫其实都已经接到命令不伤潜入的女飞贼,不然以她的莽撞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沿着道路慢慢前行,宁远没多久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是青衍水地心腹,施肆。

“你回来了。”施肆说。

宁远点点头,轻唤了一声:“哥。”

施肆点点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这三年卧底,辛苦你了。”

三年卧底,辛苦了么?

他回想起三年来的生活,除了第一年在皇宫守备,接下来两年他都陪着苏欢。陪着她溜出皇宫,陪着她到处闹,陪着她恶作剧,还真算是…快活的。

“哥,王爷说过怎么处置欢妃么?”

施肆愣了一下,说:“不知道,不过王爷刚刚下令,让我明早出发把她带到王府来。”他想了想,忽然睁大了眼,他说,“施远,你不会对她…”

宁远扬眉一笑:“怎么可能,只是…她是第一个没把我当奴才的人。”

“好了,咱兄弟三年不见了,今晚必须好好喝一杯!”

“嗯。”

为了怕被别人的眼线看出宁远与定北王府的关系,他的确已经三年不曾与定北王府有所接触。

然后,第二天不知不觉地来临了。

第二天要说热闹,可不是定北王府,而是----枕霞楼。

为什么热闹呢,这得问苏欢。不过如果问苏欢,她会极其惨淡地说,这得问楚艺那个---色狼!!!

事情简单说来,是这样的:

那天早上,苏欢依旧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习惯性地赖了会儿床,闭着眼睛等着宫女上来催起床。结果等啊等啊,等得她自己瞌睡都醒了,却还是没有宫女过来。于是乎她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却感到有什么气息吹过她地脸。然后霎时清醒过来了,睁开眼,见到地就是一张绝色的脸挨在她身边。不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床上怎么多了个人?漂亮是漂亮啦,不过夜不能因为是美女就就就上她床来啊。再然后,她发现了件事情,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张漂亮脸蛋…分明是----楚艺啊啊啊!!!

“啊!”

枕霞楼里回荡着一声尖叫,然后是楚艺遏制不住地轻笑声。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赶紧看自己的衣服,发现亵衣穿得倒还算完好,而且楚艺也是衣衫完整,只是隔着被子抱着她。可是可是,这也太…刺激人了吧…

“是你在我床上。”楚艺微笑着纠正。

苏欢欲哭无泪了。想着要是被人知道她堂堂欢妃早上起来发现一不小心床上多了个漂亮男人,会被太后还有那帮多事妃子整成什么样子。

偏偏楚艺还在火上浇油。他说:

“人家名誉已经被你毁了,你得负责。”

一句话,被他说得哀怨无比。苏欢的心就跟秋天死赖在树上的枯叶一般,晃啊晃啊,最后被他这么一句话一吹,呼,掉下来了。

76.宁为欢(青映番外)

诛杀青言。

当年先帝驾崩,临终密诏里面除了定青映为储君,还额外加了四个字。当初所有人都不解,因为莲妃母子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仙去,怎么来的青言呢?于是所有人就都当这是先帝临终脑袋浑浊而言,只是象征性地找寻了下就放弃了。

青映也以为青言已经不在了,直到那日游船见到早就告老还乡的范离对着个年轻人痛苦殿下。而那个人,却是乔浅浅跟随着的那个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理解了先帝的诏令。之后的举兵围剿秋水宫,明着是说诛杀乱成贼子,暗地里却是宫廷纠纷斩草除根,再往里呢?青映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那个人在他的身边,目光里闪烁的光芒是在他自己身边时没有见到过的。

不管如何,总之非常顺理成章地,有了之后的围剿秋水宫。

自然是失败了的。

大军赶到秋水宫的时候,秋水宫里已经是一片火场。不知道是谁点了一把火,人去楼空。火势还不是很大,他就派人进去查看,然后一个老人被带了出来。那个老人哭得不成样子,几乎口不能言。看到有大堆的人,他噗通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求求你们,救救小姐,求求你们。”

青映不明缘由地一阵心慌,从马上跳了下来揪着老人问:“哪个小姐?”

老人吓得不轻,只是含含糊糊地说着:“乔小姐,在地牢。火…门锁着…”

浅浅!

青映震惊了,厉声道:“带我去!”

老人七弯八拐地带他到了地牢,那地牢已经被火包裹住了。眼前的场景看得青映手脚发软,他不能想象浅浅在里面!索性秋水宫里有个大湖,他带来的人马又多。所有人竭尽全力找工具搬水。总算减小了一点点火势。他就趁着这个空挡冲了进去。

地牢里面浓烟密布,他进去后走了不久就看到了唯一有人影地牢房。一起跟进去的还有个擅长奇门遁甲的护卫。三两下就解开了锁。然后他就冲进去抱住了已然躺在地上的身影。

“浅浅!”

青映大声喊着。检查着她身上每一处,生怕她有什么大伤口来不及发现。

乔浅浅已经昏了过去。被他这么一抱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伤口,呻吟出声,然后居然恢复了少许神智。她抓着他的衣袖,张了张嘴,却只是不停地咳嗽。似乎是低低说着什么话。

青映把耳朵凑上去细细听。总算听清了她地话。她说:

“莫司情…你怎么才来…”

“你到现在还想着他!”青映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吼出声,“你那个莫司情,他早就把你丢在这里,只等着你一把火被烧死!如果,如果我再晚来一步你就…”

他不敢想,语气带了哽咽。

“青…映?”

她终于认出了他,却忽然默不作声了,眼里有泪,滑落脸颊却很快消失不见。

“陛下。快点出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侍卫在一边焦急地提醒。

青映点点头,抱起她出了牢门往外赶。只是片刻地功夫。火势是减小了,但浓烟却越来越密。明明记得牢门不远,但是七弯八拐却走了好些路,竟然找不到门了…

乔浅浅似乎也感觉到了,挣扎着要下来。青映拗不过她,就放她下了地。

“我认得路。”她说。

然后拉着青映走,一步一步,走得很艰难。

青映拉住了她想要告诉她他可以抱着她走,不料才把她拉得转过了身,就看到她的眼睛骤然瞪大。再然后,他只感到有股力量推在自己身上,让他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倒。最后地最后,停留在他脑海里的是头顶上轰然倒塌地梁柱,还有底下的乔浅浅。

“浅浅!!”

侍卫马上冲上来帮忙拨开压在她身上的着火的梁柱,青映抱起她不知所措,只是听见怀里的人断断续续地发出声响。她说:

“我…会不会又要…死了?”

“不会!”他死死抱着她,看不清她到底伤得怎么样,只是拼劲了全力吼出声,“有我陪着,你不会死!”

“骗、骗人…”

“不骗你,真地。”他哽咽着移开视线,朝侍卫吼,“还不快带路!”

彼时乔浅浅已经昏了过去,一直到出牢门,从秋水宫赶往皇宫,又从皇宫到了青映的寝宫,她一直没有醒。

青映发了疯似的召集太医,十几个太医,在他寝宫里整整待了三天三夜,到第三天,终于有太医摇摇晃晃从宫里面出来。青映问他:“怎么样?”

太医微微摇摇头朝他跪了下来,说:“臣无能,那位姑娘的性命是保住了,只是她的脸…”

脸…

青映早就想到这一点,还是到吸了一口凉气:“脸…会怎么样?”

“只怕毁了。火柱倒下来刚好烧到了脸,眼睛没有出事已经是万幸了…”

青映瘫坐在了座位上,久之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早在出牢门时,他就看到了她的脸,面目全非。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比起她丧命,他已经万分感恩,只是她自己那关…

“陛下,不过可以挽救。”太医徐徐说,“臣早年专研过易容之术。可以因势导之修复些许,只是要恢复原来的模样是不可能了。”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青映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