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天下间养得起你这个小女子的也就只有朕了。”慕容羿宸大手一捞,揽住沈然的纤腰。

“自大狂。”沈然冷哼道,想起正事,不禁神情一凛:“对柳情,你打算怎么办?”

“柳情很明显一直在学你,我想应该是受你指使,而这事和孙子膑肯定脱不了干系,此人心高气傲,不甘屈居于人下,欲图谋复国也不无可能。朕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不用担心。”

“你是想引蛇出洞?”

“知我者,然儿也。”慕容羿宸爽朗一笑,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而他很幸运得拥有的是心灵伴侣,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他会紧握着这幸福,再也不让它逃开,“然儿,你真的不与我回宫吗?”

“前几日城东生意那边出了点麻烦,我要赶过去处理一下,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等事情办好了,我…我会带小诺去皇宫找你。”不止他会想她,她也会啊。

慕容羿宸开心地笑了,宛如大男孩:“好,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了。”慕容羿宸叮咛道,突然有些站不稳地身形摇晃了一下。

沈然眼明手快地扶住他,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头晕。”慕容羿宸甩甩头,发现晕眩感很快消失无踪,仿佛没有出现过。

“你脸色不是很好,我给你把一下脉吧。”沈然担忧地说道。

“不用了,可能是这几日晚上睡眠不足的原故。”慕容羿宸意有所指地说道,笑得很是邪恶。

“呃?”不解!沈然一脸迷糊。

慕容羿宸猛一低头就往她娇艳的红唇吻了下去,来个激烈的临别热吻,她一定会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有多可爱,多迷人,那粉嫩的唇瓣像是在发出无言的邀请,刺激着他的神经,面对心爱的人,叫他怎么把持得住,他不是柳下惠,更不想当柳下惠。年近三十的他,竟会冲动得像个热血沸腾的小伙子,真是不可思议。

沈然有一刻的呆滞,压根没想到慕容羿宸会突然偷袭她,这男人真是越活越随性了,这可是在光天化日,大众场合之下。要是被人撞见了,他不要脸,她还想要呢。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沈然伸出手搂住他的搂着他的颈,回应着他,诉说着情人的爱意。

“现在懂了吧。”慕容羿宸用尽了最大的意志力才能将沈然推开,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而一旦遇到了然儿,就什么都土崩瓦解了。

懂,当然懂了,他睡眠不足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运动过量’了嘛,沈然羞红了脸,自他们和好之后,这个人就非常得寸进尺地抛弃自己的客房,硬是要鸠占鹊巢,天天霸上她的床,还食髓知味地夜夜缠着她,赶都赶不走。

最气人的是他明知她对这种事脸皮薄,却总是爱调侃她。

天啊,把那个冷漠无趣的慕容羿宸还给她吧…

慕容羿宸心情大好,忍不住再轻吻了一下的唇才放开她,不甘不愿地走出无痕山庄,那痴缠的模样,让目送他离去的慕容逍等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在慕容羿宸离开的第二次,沈然也踏出了无痕山庄,因为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而且只有半天的时程,她并没有带其他人随行。

一踏出逍遥岛,沈然便感觉到有一股灼烈的目光与她如影随行,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头顶上的竹叶沙沙作响,越来越浓厚的杀气朝她逼近…

“阁下跟着在下这么久,还不打算现身吗?”她知道在她出了逍遥岛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上了,她在江湖很少露面,但不代表没有仇家,有时候太过出名,也会为自己树立对手。

沈然话音刚落,随着树叶飘落的沙沙作响,数十个身穿黑衣,手持利剑,头戴黑色的斗笠的人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包围住,密不透风。

她冷冷地环视了一圈,唇角带着优雅的笑意:“你们是何人?”

“要你死的人。”回答她的是一个粗嘎的男音。

“在下得罪过各位?”沈然悠闲地转着手中的玉笛,心中猜测着这些人的来路。她是得罪谁,竟派杀手来杀她,这是她出江湖以来的第一次。

“废话少说,受死吧。”领头之人一声令下,数十个人齐向她涌来。

沈然转动玉笛的手一停,脸色倏地变冷,身形一移,有如蛟龙,飘逸灵动,如风如电,身法快得匪夷所思,周旋在这些人的身侧,明明近在咫尺,这些人偏偏却动不了她分毫。

她并不急于动手,而是先探一探这些人的深浅虚实,这些人很明显是经过专业的训练,招招毒辣,剑法只攻不守,不在乎是否会伤己,拼命地置人于死地,倒有些像是死士。

数招已过,沈然知道若论单打独斗,这些人绝非是她的对手,但是群起而攻之,却不容易对付,而且这些人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这场战役还需速战速决!

沈然凌空而起,倏忽欺身到那为首之人的身后,玉笛一转,在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之时,正中他的脖颈,那人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她原以为擒贼先擒王,若他们的首领一死,这些人必定会树倒猢孙散,军心大乱,故专门挑中此人先下手,不料,她却猜错了,那人的死亡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他们的攻势仍然不减。

也许这些人真的是死士,她突然明白了,要脱身,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全部杀死。想到这里,沈然眼中一冷。

沈然连发四掌,击毙离她最近的四个人,四人方才倒下,数道乌黑的寒光直取沈然咽喉。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西风!

她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背脊已贴上了一棵树干,再一转,跃上了树干之上,剑气紧逼而上,摧得枝头的竹叶都飘飘落下。

这景象凄绝!亦艳绝!

沈然站在一枝细长的树枝上,轻盈的身子竟如履平地。只见她凌空翻转,飞转的玉笛化做了无数光影,向树下几人当头洒了下来,满天剑气消失无影。

放眼望去,尸体倒了一地,只数下五人而已。而这五人却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依然向沈然发出攻击。

沈然凝聚内力于手指,将玉笛放于唇边,低沉清越的笛音缓缓流泄而出,流淌在她的周身,尔后以破空之势向五人荡开而去。

“啊…”五人惨叫一声,被她深厚的内力震开了数步,举起剑,挡在身前,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抵住笛音。无论他们如何倾尽一身真气也丝毫挡不住笛音渗入他们真气屏障,以将他们撕裂之势浸入他们的脑海。

这是什么武功?竟比他们的魔音还有厉害?原本不见丝毫恐惧,宛如傀儡的他们竟在听到沈然的笛声时露出了惧色。

沈然的笛音似狂风般席卷,掀起了阵阵风波,也掀开了这五人头顶的黑色斗笠。

突然,笛声嘎然而止…

五人一阵莫明其妙,不相信出手如此狠绝的沈然会突然大发慈悲放过他们。

事实上,他们的想法是对,因为在下一秒,他们便被一阵掌风击倒,已经身受重伤的他们自然经不起这一击,纷纷倒地,全场之中唯独只站着一个黑衣人,一个女刺客…

沈然发现自己全身颤抖着,不可自抑地颤抖着,是激动,也是不可置信!她慢慢地移步,走到女刺客身边,每一步都有如千斤之重。

终于,只离女刺客一步之遥,她站定,深深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苦苦追寻了五年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清…”沈然话未开口,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慢慢地将视线下调,她看到了一把剑正刺中她的胸口,血顺着剑流淌了出来,再顺着剑望去,那握剑的手略显粗糙,有些暗黄,有几道伤痕,但仍可看出那是一只女子的手。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竹叶。

林中恢复了静寂…

死一般的静寂!

“清璇…”沈然呢喃道,深深地看着她,恍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带着重逢的惊喜。轻轻的两个字在静寂的林中显得特别清远嘹亮。

女刺客手轻轻一震,也看着她,原本可再深入的剑却再也怎么都刺不进去。

“你…”叶清璇看着被刺的人,只能发出单音节词,沈然戴着面具,她并不能看出她的容貌,但她觉得她的眼睛好熟悉,好像她认识的某一个人。

“清璇…”沈然依然在轻喃,她的心好痛,不是被刺了一剑身上的痛,而是真真切切的心痛。她的清璇怎么会变成这样,脸上一大块毒疤,在阳光的照射显得更为可怕。清璇她那么爱美,她怎么受得了?她的神情怎么会如此冷漠?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她的痛苦比她想像的还要多还要多。

沈然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说不出口。

“你是谁?”叶清璇问,手依然僵持着,不敢将剑拔出来,也不敢再深入一分,就这么僵持着,一动不动。

“我…”沈然正想说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道尖锐刺耳,由埙发出来的声音,叶清璇一听立即,痛苦地哀嚎起来,一只手撑着头,如同受了伤小兽在哀鸣。

她感到头痛欲裂,她知道自己必须宣泄什么,杀人,对,她要杀人。

她的手抬起,反手,欲将剑送进沈然体内,却在触及到沈然的眼睛时,犹豫了,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头像是被人撕裂似的…

沈然在她眼中看到了痛苦与挣扎。

一道青色的身影从沈然身后飞速地蹿出,一掌拍向叶清璇,清璇本身就处在颤狂的状态,被她这么一推,便连人带剑向后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剑被拔出,沈然顿时血如泉涌,支撑她的力量消失了,她不由得往身侧倒了下去,一只手撑在地。

“住…手…”沈然虚弱地叫住欲对清璇动手的青衣。

“公子!”青衣一听到沈然的呼唤立即奔了回来,焦急地看着倒地的沈然,按住还在涌出血来的伤口。从公子出逍遥岛之时,她就一直在身后跟着她,奢望公子能收回成命让她回去,她明明见这些人不是公子的对手,为什么她只是一个恍神,公子就伤得这般重?

沈然拿出几根银针,封住自己的穴道,止血,清璇这一剑并没有刺中她的要害。

“公子,青衣带你回山庄…”青衣欲抱起她,逍遥岛离这不远,只要将公子带回去,三皇子一定能救公子的。

沈然却拉住她,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叶清璇,喃喃道:“清璇…带她…一起走。”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清璇,她绝不,绝不让她再受苦。

青衣虽感到奇怪,但公子的命令她从来不会置疑,她正欲起身之进,却突然转了个方向,扑在了沈然的身上。

“青…衣…”温热的血喷洒到沈然的面具上,沈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要将她的容貌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

沈然接住她有如落叶飘落的身子,触摸到她背上的凸出,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本应是插在身上却由青衣的承受的小刀。

“公子…青衣没用…只能保护你…到这里…”青衣艰难地说道,带着沉沉的无奈。

月姨为救她,挡在面前,为她而死的景像与青衣相叠,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又似乎回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要为她而死?她到底要连累多少人才够?

“不…”沈然低喃,悲痛入骨。

“公子…公子不必为…为青衣…难过…青衣…罪有应得…请公子…原谅青衣…当年的一念之差,求公子不要…不要将青衣…逐出师门。”

“你永远是夏令营的人。”沈然朝着她轻笑,是她错了,她不该怀疑青衣的忠诚,如果她没有将青衣逐出山庄的话,青衣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不会为她而死。

“谢谢,谢谢公子。”青衣含笑着闭上眼睛,在死之前,为能公子做最后一件事,她很满足,能死在公子怀里,是她的幸福。所有人都以为她爱的宸王,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更爱的是公子,她想嫁给宸王,其实只是为了能永远永远和公子在一起,她知道这是一段禁忌之恋,公子不可能会接受她的,她只想找个理由光明正大地留在公子身边,却没想到会伤害了公子,而今她终于有机会赎罪了,她死得其所。

青衣,你安息吧。公子会为你报仇的!沈然仇恨的眼光看向正站她面前,以高高在上的神态睥睨着她的黑衣人,果然是那个她在皇宫里遇到的黑衣人,她早该知道她与他的纠缠不会终结地皇宫那匆匆一瞥上。

就是这个人,是他杀死了青衣,清璇的痛苦也是拜他所赐,青衣于她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一个属下,她曾手把手地教她弹琴,教她习字,她们之间的那份情谊早已超越了主仆名份。清璇更是她两世挚友好友,她在乎的两个人却都为他而死,为他而伤。

她恨他!

如果她此次不死,她绝不会放过他!这是沈然陷入昏迷之时,唯一的想法。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中蛊

碧落轩内,柳情对铜镜细细地梳着头发,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这张脸,却又必须依靠着这张脸存活,依靠着它才能得到这一切。

唉,人生真是充满矛盾。

再插上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头移动间,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雍容华贵,美不可言。

是了,她就是要以最美的姿态迎接皇上回宫,那个英伟不凡的男子,那个集天下尊贵于一身的帝王,若能得他倾心相爱,就是让她背叛主人,她也愿意!

他对她的宠爱,让后宫所有女人嫉妒眼红,让全天下的人都羡慕她,她喜欢别人的掌声带给她的虚荣感,更喜欢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感觉,那种手握权势,别人的生死在她的一念之间,那种感觉美极了。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见到慕容羿宸!她一转头,竟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后,急忙欣喜地迎上去。

“皇上,您回来了?怎么都没出声,吓死臣妾了。”柳情风情万种地将身子倚了过去。

慕容羿宸却一个转身,巧妙地避开她,眼神发冷。

“皇上,你怎么了?差点害臣妾摔倒耶。”柳情没想到他会避开,一个站不稳,撞到了门框上,娇嗔地埋怨道。

慕容羿宸不理会,径自走进去,当他看清了屋里的摆设之后,不由得怒火上升,蓦然转身,瞪向跟在他身后的柳情,指着空空荡荡的墙壁,沉声道:“画呢?”

这墙壁上原本是挂着一幅画,是然儿亲手画的,画中的男主角是他,然儿棋琴书画皆通,当中以琴技最为厉害,画技却很是一般。当初然儿死活不肯帮他画一幅画,是他软磨硬泡,才让她勉勉强强画了这么一幅,虽然画得不是很好,跟现实中的他根本没得比,但他依然觉得可爱得紧。这幅画代表着他们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却不见?

“那画难看死了,摆在这里大煞风景,臣妾把它扔了,如果皇上喜欢画的话,臣妾可以画给皇上看,保准漂亮百倍。”论画技而言,她画的确实比沈然的好多了。

“不需要。”慕容羿宸冷冷地说道,除了然儿的,他什么都不要。不止是画,连‘绕梁’不见了,还有然儿最爱的白色纱帐也被换掉了,这里已经充满了别的女人的气息,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熟悉。

“皇上,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柳情试探着问,心有戚戚,他从来都没对她这么凶过,从她出现在皇宫时,这个男人就对她百般柔情,呵护备至,她相信如果她说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为她拿来。而现在他却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她,这样的他陌生而又…熟悉。

“你会不知道?哼,贺云是你杀的吧,谁给你这样的权力让你杀他的,嗯?”慕容羿宸的眸光有如利剑刺向柳情,冷漠如冰。

他不需要怒吼,不需要强烈的言语表达,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让人打从心里感到发寒,柳情感到全身的温度似乎全被抽走了一般,双颤不可抑制地轻颤,这个男人还是这么地可怕。

柳情吞了吞口水,稍稍定了下心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期期艾艾地说道:“他…他对我不敬…欲轻薄于我,我…我才会…处死他的。”柳情见慕容羿宸神色如常,并没表现得愤怒的样子,想起他平日对她的百般宠爱,柳情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将柔软的身子贴向慕容羿宸身上,吐气如兰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娇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皇上,难道要你臣妾被人欺负都不反抗吗?贺云明知臣妾是皇上的人还敢对臣妾如此放肆,分明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像这等尊卑不分,欺君罔上的人,杀之又有何足惜?”

贺云是皇宫禁卫统领,掌握着皇宫禁卫军大半兵权,且对慕容羿宸忠心耿耿,这点五年前的宫变就可以看得出,所以根本不必费心思收卖,这个人注定是他们的计划中的绊脚石,非除不可。而皇上对她的宠爱,天下人有目共睹,谁都知道她将会是龙陵的国母,谁愿意得罪她呢?即便她先斩后奏,将贺云引至她宫中暗杀,也没人敢说什么。她也深信,皇上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禁卫军统领责怪她的。

“说够了?”慕容羿宸冷笑,这个女人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他后悔赋予了她太多的权力,让他折损了一名大将。这个女人的狼子野心已经渐渐显露出来,若不早些斩除,早晚是个祸害。而且为了迎回然儿,她也势必要消失!

柳情没有看出慕容羿宸眼中的冷意,依然扯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皇上,那个人那样欺负臣妾,臣妾为了自保才会杀了他的,皇上不会怪臣妾的,对不对?皇上说过,然儿是你最爱的人不是吗?”虽然很恨秦汐然,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她还是挺感激她的,毕竟这个名字相当于一面免死金牌,好用得紧。

“的确,如果是然儿,朕自然不会怪她,若真有人那么狗胆包天,碰她一根手指头,朕会不惜杀她全家,灭她九族。杀一个人算什么,即便然儿要整个天下,朕都会拱手相送。”

柳情一听,嘴角立即漾开了如花般甜美的笑意,但慕容羿宸下一句话却将她从天堂拉下了地狱,让她浑身僵直,笑意凝固在嘴边,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

只见慕容羿宸唇边逸出阴邪的笑意,嗓音依旧低沉性感,如玉石之声:“可惜,你不是!”

柳情心头一震,傻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心虚地说道:“皇上,你说什么?是你说,我是你最爱的然儿,不是吗?”

“然儿自然是朕最爱的人,但不幸的是,你并不是!朕反倒才要问问你,你到底是谁?冒充然儿,有何居心?”慕容羿宸逼供都是如此兴致缺缺,声调中竟无一丝温度。

“皇上,臣妾不懂你在说什么,臣妾就是秦汐然啊,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一定是有人嫉妒皇上对臣妾的宠爱,故意挑拨离间的。”柳情神情愤慨,一脸正义凛然,如果不是已经见了真正的秦汐然,慕容羿宸都想为她鼓掌称好,这演技演得可真活灵活现。

“你不是说你失忆,怎么这会反倒这么记得自己是秦汐然?”慕容羿宸冷笑,似小丑般地看着她。

“那是因为,见到皇上后,臣妾已经陆陆续续恢复了一些记忆,我记得自己叫秦汐然,你是我最爱的人,我的夫君,我还记得,我在您还在当宸王的时候就嫁给了你,当时您的正妃也是我的姐姐,我都记得,这里跟以前宸王府的碧落轩一样,我们曾经在那里度过了许多的美好的时光,我们还…”

柳情说唾沫横飞,有些慌乱,有些语无伦次,急欲表明正身,慕容羿宸却在这时笑了,笑得轻松而愉跃。

“柳情,如果朕告诉你,朕已经找到了真正的然儿,你还要再编下去吗?”他讽刺道,眼中带着轻蔑。

“你说什么?你找到秦汐然了?她没死,她居然没死。”柳情一听惊得瞪大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苍白着一张脸,往后倒退几步。秦汐然这三个字简直是她一生的梦魇,时时刻刻地缠绕着她,一听到这三个字,她整个人都慌了。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命大,一次两次都摔不死。如果她回来了,那她怎么办?慕容羿宸不会再爱她,主人也会对她不屑一顾,她会失去存在的价值,她该怎么办才好?

“然儿当然不会死,此时此刻,你倒是该更担心自己的安危才是。”慕容羿宸微蹙着眉,听她的口气,她似乎认识然儿,甚至有种莫名的敌意,她到底是谁?

“你想对我做什么?”柳情戒备地倒退一步,撞上了后面的桌子,她的手紧握着,搁放在身侧,却仍隐隐颤抖着。失去了秦汐然这个身份,她不认为慕容羿宸会对她手下留情。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这时候的她不禁庆幸自己留了一手,没有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皇上,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一想到自己手中握的筹码,柳情的中气不觉足了几分,甚至是有些得意的。

“好狂妄的口气。”慕容羿宸冷笑,心中却隐约感到不安,他与这女子相处并非一朝一夕,他知道柳情的胆子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惧怕他的,敢这样说,除非她有十足的把握,而她凭什么这么自信?

“皇上,我们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执著于真与假,我们也可以是很幸福快东的,不是吗?皇上,忘了你今天所说的话,我们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柳情媚眼如丝,带着无尽的勾引魅惑,柔若无骨的手慢慢地攀上了慕容羿宸的身体,欲去扯他的腰带。

慕容羿宸猛然擒住她的手,一把将她甩开,眼中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你不配拥有这张脸。”顶着然儿的脸,却是如此放浪不堪,让他觉得恶心,玷污了然儿的美好。

多番求欢,却惨遭他无情的拒绝,这对柳情来说,绝对是个耻辱,她怒了!

“慕容羿宸,我多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珍惜,那你就不要怪我了。”

慕容羿宸拧紧了眉,以重新的目光审视着她,正在思虑间,已见坐在地上柳情从怀中掏出一只不过三寸的短笛,放在唇边,怨恨的眼神射向慕容羿宸,缓缓吹奏起来。

这笛声并不好听,反倒显得刺耳,尖锐、破碎…

“你…”慕容羿宸方才开口,便感到浑身就如针刺般痛痒无比,又似乎有千万只虫子在体内爬行,所到之处皆引起一阵锥心之痛。

柳情见他一番模样,快速在笛孔上滑动的手指有些迟疑,如果他愿意忘记秦汐然,与她在一起,她又怎么舍得伤他呢?美目移向慕容羿宸,祈盼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丝恋爱,或者恳求。

可惜她注定是要失望的,慕容羿宸那般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向人求饶,只见他捂着胸口,一只手撑于桌面,纵使有如万虫撕咬,他却始终不肯屈下他高贵的膝盖,遗世独立般地站着,挺拔的身姿如万年不倒的青松,让人仰望,崇敬!

柳情接触到的依然是毫无感情,冰冷的瞳眸,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该死心,终其一生,这个男人都不会爱她。或许她应该收起自己的妄想,还是乖乖听从主人的命令吧,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主人若大业得成,她同样也能得到荣华富贵,要什么美男没有。

思及至此,原本已经渐缓的笛声又快速地飞扬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如催命符的音符吹响,飘入慕容羿宸的体内。

慕容羿宸感觉到自己的体中那千万只的虫子在听到柳情激昂澎湃的音调时,愈加兴奋,高昂地起舞着,似要将他的血脉啃咬殆尽。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感觉到自己右手臂上忽然一热,他惊骇地掀开衣袖,却见自己的手臂内,那皮肤的包裹下,似在什么东西在其中滑动着,一条一条的,清晰可见,欲破体而出,一股恶心欲吐的感觉从胃中泛起,直冲脑门,片刻间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蛊毒?他竟中了蛊毒?难道他最近时常会出现晕眩的现象。

慕容羿宸急忙运功护住心脉,感应到那虫子的所在地,将它凝固于一处,将真气运于中左手的中指与食指之上,自手臂从上自下,慢慢将蛊虫逼出体内。

柳情见势,愈加加大力度,拼命吹着笛子,令原本已经被慕容羿宸镇压的虫子又重新蠢蠢欲动起来。

慕容羿宸原本已将蛊虫逼至手腕处,因柳情的阻挠,不由得受阻,不断地膨胀起来,在手腕处的地方出现了一大片淡淡的红色,蛊虫受不了双方的夹击,痉挛地翻腾着,不断地冲撞,欲破体而出。

好厉害的蛊!慕容羿宸心中暗叹。

柳情虽然有利器在手,这蛊毒也是极为罕见,且难缠之物,但慕容羿宸毕竟有神功护体,自身又功力深厚,世间少有。他运足真气,用力一按,再一甩,一只小小的虫子从他右手的手尖飞了出去,同时也甩出去几滴血。

那是一只极为小的虫子,可能是因为在他体内寄生了一段时日,显得有些肥胖,圆圆的,如同蚕宝宝一般,却是那种颜色深沉得让人觉得可怕的墨绿色,因着慕容羿宸甩去的几滴血同时也落在它的身边,它的周身开始冒起淡淡的红烟,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柳情的萧声也同时停下,眼睛勇敢地迎上了慕容羿宸,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优雅而从容。

“你什么时候在朕的体内下蛊的?”刚耗废了太多的真气,以致于他现在都有些气息不稳,他甚至觉得体内的真气在迅速地流失,手脚竟一时无法动弹。

“皇上,你我曾经朝夕相对,难道臣妾还怕没有机会吗?本来臣妾是真的不想这么做的,只有我不去唤醒它,它永远都会在您的体内沉睡,可是,皇上,你太让臣妾失望了。”柳情得意地说道,边说边逼近他。

“区区一只蛊虫,能奈朕何?”慕容羿宸半靠在桌子前,发现自己使不出一点力气。毒虫不是已经被他逼出来了吗?为何还会这样?

“自然,皇上神功盖世,自然是无所畏惧,只是主人早就料到皇上会把它逼出来,这可不是普通的蛊虫,它的名字叫摄龙蛊,可是专门用来克制皇上的绝世神功,我主人命人特地为皇上研制的。只要皇上将蛊虫逼出来的之时,它残留在你体内的毒素就会迅速蔓延全身。皇上是否没觉得四肢僵硬,全身不能动弹,皇上,这只是开始,你会慢慢瘫痪,口不能言。太医将会诊断出皇上中风的消息,但皇上可以放心,臣妾那么爱皇上,当然舍不得让皇上死的。”柳情慢慢地凑近慕容羿宸,试探般地甩了甩慕容羿宸的手,发现他果然已经全身无力,只是靠着那股坚强的意志才能勉强站立着不动。

“你们想软禁朕?在皇宫中,都敢对朕动手,你们好大的胆子。”慕容羿宸怒视着她,很快就猜出了他们的用意,而他比较想知道的是柳情口中的‘主人’指的是谁?摄龙蛊,是专门用来克制他的龙吟功,那人很明显知道龙吟功有自行修复他内外伤的功效,那人是谁,居然连龙吟功都知道?

“这也是皇上逼臣妾的,出了这道宫门,臣妾会昭告天下,皇上龙体有恙,任何人不得探视,而深爱皇上的臣妾舍不得皇上辛劳,愿为主分忧,代为摄政。”柳情伸出她玉葱般的手指,轻轻地刮过慕容羿宸的脸,这么俊美的容颜,当真是世间难找,若能成为她的男人,她也不枉此生。

昔日高高在上,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的至尊帝王如今只能任她宰割,这种滋味很复杂,有些飘飘然,也有些唏嘘。她成功得太顺利,反倒让她觉得不真实!

“你?”慕容羿宸放声大笑起来,似在嘲笑她的无知,“你一介后宫女子,甚至连妃位都没有,你觉得你说的话有人会信服?文武百官岂会服你?”

“他们当然会服我,我可是皇上您最爱的女人呢,而且我也会是龙陵皇后,皇上身体有恙,本宫这个做皇后,当然有资格摄政了。”柳情说罢,绕过他,走到书桌之后,从书桌底找出一块黄色绫锦,由蚕丝制成,图案多为祥云瑞鹤,富丽堂皇,这是写圣旨专用的,柳情显然是早已预谋已久,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慕容羿宸随意地扫了一眼,尔后不禁瞪大了眼睛,圣旨上的立后诏书分明是他的字迹,他没理由自己什么时候写了诏书都不知道吧。

“怎么会?”哼,原来他们早就挖了个坑等着他去跳呢。

“皇上,你的眼睛里从来都只看到秦汐然那个贱人,你说她美丽聪慧,才华横溢,可是你却不曾关注过我,如果你有一丝一毫的关心我,你就会发现我并不比她差,我有自信可以做得比她更好。不管在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你始终从来没有关注过我。我知道从五年前的时候,你就一直把我当成没用的草包,我想你做梦都没想到我会临摹得这般好吧,皇上,你说像不像啊?”柳情自恋地看看那诏书上的字迹,越看越觉得满意,“连皇上自己都认不出来吧,更何况是那些老眼昏花的大臣,再加上玉玺一盖,谁还敢质疑?”

不管在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你始终从来没有关注过我。我知道从五年前的时候,你就一直把我当成没用的草包?

五年前?她果然是在以前就认识他和然儿的,他一直就在怀疑,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他们相识的人,否则她无论能将然儿一笑一颦学得那么相似。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慕容羿宸体力有些不支,更加往后仰了去,幸得身后有一张桌子撑着,否则他一定会倒下去,而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

“我是谁?我是谁?你居然问我是谁?”柳情喃喃自语,突然像发了狂似地捶打慕容羿宸,满眼是怨恨的目光,看着慕容羿宸虚弱地半倒在桌面上,忽然觉得一阵快感,也不伸手去扶他,仿佛故意要看他无助出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