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还来不及说话,沈诺倒是叫嚷起来:“妈妈不要听这个坏人的话,坏人,你自己想死,自己去自杀好了,干嘛拉我爹爹下水,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嫉妒我爹爹长得比你俊美,对不对?这东西是天生的,你要怪就去你爹妈好了,长得像人妖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还愤世嫉俗到想杀人,真是无可救药了。”沈诺可是百分之百的恋父情结,一提到有人要伤害她老爸,小宇宙就彻底爆发,还管你害不害怕的问题。

沈然哑然无语,她怎么忘了自己女儿可是小魔女,还是那种毒舌的那种。

慕容睿更是一脸黑线!谁人见了他,不被他的倾世美貌所绝倒,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屁孩说成是人妖,要不是看在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的份上,他早把她扔到一边去。

“这位坏人,我妈妈医术很好的,如果你实在看不惯这张脸,我可以让妈妈给你整整容,虽然不能跟我爹爹一样那么俊美迷人,但至少可以不用当人妖,出门也不会吓人…”

沈诺还打算再念叨几句,只听慕容睿一声爆吼:“闭嘴!”

慕容睿青筋凸出,一向以自制力见称的他竟会被一个小屁孩气得破功,扯去那伪装的面具,不得不说,这孩子功力很深,长大了必是祸害。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小孩可以这么罗嗦的,如果不看她小小的身板,他一定以为那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

沈然倒不这么想,她仿佛看到了《大话西游》的唐僧在世,看慕容睿这副模样,她就可以想象得出当初孙悟空被唐僧念念叨叨有多痛苦。她可以百分之分肯定女儿是故意的!

“慕容羿宸的种还真是另类啊。”慕容睿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视,龙陵的公主就这么德行?

沈然也觉得挺无语,谁叫你说要杀人家老爸的,小诺现在要不是受制于人,现在只怕早将慕容睿盯了个满头包。

“女儿和丈夫,你选一个吧。”慕容睿点住沈诺的哑穴,他不想再听到聒噪的声音。

“不用选!”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在沈然身后响起,沈然快速地转过身去,只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慕容羿宸站在了她的身边,看到慕容羿宸的那一刻,她慌乱的心蓦然安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靠自己的,也习惯了靠自己,一直以为她会永远一直这样下去,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就在她的身后,在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她知道,这,就是她所想要的幸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她都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沈然温柔地看着他,慕容羿宸亦轻轻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一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慕容羿宸,你可知你的此举会令你的子民,你的将士多心寒啊。”慕容睿觉得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的模样碍眼极了,两人同是穿着一身龙袍,女的娇俏清丽,男的高大俊美,他们仿佛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他却始终是个旁外人,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秦汐然始终不曾多看他一眼,若有,那也是仇恨的眼神。

“朕若不来,岂不枉费了你一番苦心?慕容睿,放了朕的女儿,朕任你处置。”慕容羿宸定定地看着慕容睿怀中的小人儿,那是他的宝贝女儿啊,他竟将小诺置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慕容羿宸…”沈然低叫道,带着焦急不安。

慕容羿宸轻轻地按住她的手,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们这副鳒蝶情深的模样更是气煞了慕容睿,慕容睿转过头,看了自己带来的手下一眼,抬抬下巴。

他的手下立即会意,把自己的随手佩剑扔给沈然,沈然条件反射般地接住剑柄,紧紧地握着,却半天没有动静。

“怎么舍不得?”慕容睿冷嗤道,“看来,在你心中,慕容羿宸的地位远高过你的女儿,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气了。”说罢,一只手又重新掐上了沈诺的脖子,沈诺的脸迅速涨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住手,慕容睿,你若敢动小诺,哪怕天涯海角,我必将找到你的下落,将你碎尸万段,至死方休。”沈然面色紧张,绷紧的身躯仿如被拉到极致的弦,一触即断。

“如此不是更好,有你天涯海角的相随,我求之不得。”慕容睿痞痞地笑着,仿佛很开心的模样,自动忽略那一句‘碎尸万段’。

沈然血液中的暴力因子在咆哮,恨不得将这张坏笑的脸撕碎。

慕容羿宸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疼得不得了,这可是他捧在心尖的宝贝儿,慕容睿,他最好不要落在他手中,否则他绝对要他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小然然,看来,你当真是不要这个女儿了?”慕容睿邪笑着道,脸上带着狠佞的神情。她就这么爱慕容羿宸?爱到连自己的女儿性命都不顾,真是情深义重,她却不曾这样待过他。

“然儿,动手!”慕容羿宸将沈然的身子扳过来,急声道,小孩子不比大人,各方面都比较脆弱,可经不起慕容睿的折腾。他更加不会天真地以为,慕容睿会因为小诺是然儿的孩子而手下留情。

“不…”沈然拿着剑,却一步步后退,仿佛慕容羿宸是毒蛇猛兽,慕容羿宸是她心中所爱,叫她怎么下得了手?那比切肤之痛还要更痛上几分。

“难道你想看着我们的女儿死吗?”慕容羿宸不禁加大了声量,要他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在他面前,他绝对做不到。他恨死了这种无力的感觉,可是女儿的命握在人家手里,他也只能屈服,他不敢用小诺的命来赌慕容睿的心慈手软,小诺是他和然儿唯一的女儿啊!是他命根子,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的话,他别无选择。

沈然摇着头,面对慕容羿宸的一步步逼近,她的脚却仍是一步步往后退,她自是舍不得女儿损伤半分,但她又何偿舍得伤慕容羿宸,他们都是她生命中至为重要的人。慕容睿何苦要将她逼到这种地步?

若自己真的亲手杀了慕容羿宸,她只怕也活不下去,而小诺亲眼见自己的母亲手刃亲父,只怕也得留下终身的阴影。慕容睿这一招实在太毒,他当真就这么狠他们?

沈诺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睛内盈满了泪水,她拼命地摇着头,欲从慕容睿手下挣扎下来,无奈慕容睿抱得死紧,两人的实力实在悬殊。

她不要,她不要爹爹为她而死,更不要妈妈的心碎落泪,沈诺恨恨地瞪着慕容睿,都是这个坏人…

“小然然,你考虑清楚了,我可没有那么时间陪你们耗。”慕容睿多说一句,手劲便多加一分。

“杀!”慕容羿宸心疼极了,看着女儿受苦,甚至比他身上剜肉更疼,他直接抓起沈然的手,直接将身子往沈然手中的剑送去。

“慕容羿宸…”沈然大叫,泪盈于睫,心里好似有什么紧紧地揪住她,痛得她无法呼吸,绝美的脸庞血色褪尽,愣愣地看着鲜红的血液随着剑身流淌而去,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刺目极了。

时间仿佛就停留在这一刻…

她杀了慕容羿宸?

她的头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这一幕为何如此熟悉,脑海里闪现的两个人影是谁?她仿佛,仿佛曾经也用剑刺过慕容羿宸一剑,可是为什么她记不得了?

在她曾经以为慕容羿宸负她,伤她至深之时,她都没想过要伤他半分,她怎会伤他?

沈诺也被惊呆了,眼泪就如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往下掉,都是她没用,要不是她没能保护好自己被坏人抓到,爹爹就不会受伤,爹爹一定不会死的!!

爹…

他们才相逢没多久,她不要爹爹死,不要不要不要!沈诺呜呜地嚷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张开嘴巴,直接就往慕容睿手腕咬去,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去咬,她不在乎会不会把自己还在长的牙齿咬坏,她只想狠狠地咬他。

被沈然脸上绝望的神情所震的慕容睿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放松了对小诺的钳制,待到手上传来的疼痛才唤醒了他的神志。

人一般遇到伤害,都会选择避开,慕容睿也不例外,只见他随手一甩,小诺顿时被抛到远远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沈然缓过神来,惊险地看到了这一幕,顾不得其他,旋身就飞了出去,在沈诺滑落之际,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怀里,当小诺安全到达她怀中时,她的身子还在颤抖,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要失去她的小诺了,好险…

沈然惊魂未定地拥抱住小诺,紧紧地拥抱着,感受着她的体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定下来。

另一边,慕容羿宸见小诺被甩飞了出去,心中自是急得不得了,毅然将剑抽出,握在手中,忍着刺骨的疼痛飞到慕容睿面前,拦住欲往沈然那边去的慕容睿。

一股迫人的压力自剑锋向慕容睿涌去,发出一片清冷的光辉。

慕容睿慑于慕容羿宸的压力不由得停了下来,这个男人是天生的王者,即便受着伤,依然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慕容羿宸,别说你现在身上有伤,就是完好,也未必打得过我,你是想送死吗?”慕容睿面色冰冷,他本身就武功极好,再加上吸收了宇文腾数十年功力,放眼这里,已无人是他的对手。宇文腾的功力比他想象中要弱一些,原以为至少有五十年的,结果却最多只有三十年,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不妨试试。”保卫妻女,就算明知打不过,也要打。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慕容羿宸虽然受着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见他剑气横扫之处,地裂山崩。

纵有十几年的兄弟情份,他们却皆寡情之情,他没留情,他亦是痛下杀手,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只有以命方能搏命,电光火石之间,谁都不可以留有一丝仁慈,一个闪神,便是万劫不复,耀眼的白光,逼人的剑气将二人紧紧围绕。

慕容睿招工凌厉,气势逼人,每一招看上来都足以致命。

慕容羿宸剑招变幻多端,招式沉稳,力透千钧,剑气狂扫之下,扬飞起了漫天的灰尘。

激斗的声音如潮水般不断炸开,劲风弥漫,响声如雷,不断有强大无比的力量对接而形成的冲击波向四击的空间炸去,导致周围的一片树林不断有林木被强大的劲风吹断,无形的波动更是在隐隐显示出力量,不消一刻,原本郁郁葱葱的高大林木,此时已被二人的激斗而清扫一空,形成一片空白地带。

而他们仍在厮杀着…

沈然解开小诺的穴道,紧张地望了这边的局势一眼,来不及安慰受惊的女儿,便道:“小诺,你快走,出去找璃姨还有逍叔叔他们。”

小诺擦干掉眼泪,小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红通通的眼眶透着一股坚强,这一刻她仿佛瞬间长大。

“小诺会去找逍叔叔他们,妈妈不要担心小诺。”小诺乖巧地说道,声音哽咽着,却强忍着不哭出来,她不能哭,这个时候她不能让妈妈再分出心神来担心她,“小诺等着爸妈回来,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你们一定要回来…”小小年纪的她也知道,这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而是一场真正的生死较量,她害怕爸妈从此消失,但是她知道在这里也没用,她的力量不够强大,帮不了爸爸妈妈,她只能走,让爸妈安心对付坏人,她相信无所不能的爹爹娘亲会平安回来的。

“一定,妈妈答应小诺,一定回去见小诺,爹爹也会。”这个孩子总是如此懂事得令人心疼。

沈诺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山庄,她不能回头,不然她会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的,她要去找人,找人来帮忙!

慕容羿宸手腕一抖,横扫一剑气贯长虹,所到之处,如狂风席卷,狼藉一片。慕容睿从不知,原来慕容羿宸的剑气也可以使得这么般好。

慕容睿手中无剑,但他的境界似乎要比‘飞花逐叶,皆可伤人’还要更高上一层,手中幻化一把把冰剑。

两道锋芒撞在一起的破坏大着实大得惊,已被打得光秃秃的空地飞沙走石,四散的剑气将地面冲击得坑坑洼洼。

慕容羿宸的动作慢了下来,好不容易凝固的伤口迸裂了开来,鲜红的血液不断地滴落,若两人皆是完好对打,或许能打个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但现在还很明显是慕容睿占据了上风。

当双方的手交错而过,双方剑势或掌势皆是凌厉破空,带着死亡的决绝之气,眨眼之间,便是生死轮换。

不知慕容睿是如何出的手,只见慕容羿宸整个人往后飞倒出去,在即将撞到一面墙上时,以剑抵墙,以减轻自己滑落的速度,深深地扎入墙中,生生地划出一道裂痕来。

即将到达地面之时,慕容羿宸一个反身,安全地落在了地上,以剑撑地,单膝跪地,腹下的伤口越裂越大,鲜血染透了他的衣裳,洁净的地面上滴满了他的血,似梅花开得那般妖娆。

而慕容睿并不打算放手,斩草须除根,若慕容羿宸缓过神来,下次要找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

长袖翻飞,宛如暗夜魅影,一记杀招,直朝慕容羿宸门面而来,慕容羿宸体内气息翻涌,已无力闪避…

风起,掌停,扬起了沈然凌乱的青丝…

在千钧一发之时,沈然挡在了慕容羿宸面前,而慕容睿的手掌几乎就要贴上沈然的脸。高手对诀,生死本难料!有些招式一旦使出,想收回也未免收得回来,若非慕容睿不惜以自损其身,强制收掌,此刻沈然早已魂断九泉。

慕容睿望进她绝世的双眸,里面没有一丝丝的爱恋,剩下的,只有一片凉然,他本凉薄无情的嘴角此刻竟漾出一抹似诀别一般的笑花,深邃的凤眸布满灰蒙一片,他以为早已空洞而麻木的心竟,竟然,还是那么痛。

她挡在了慕容羿宸面前,以命相救…

原本欲打下的掌往后一扬,从空中砸到地上,这一掌所蕴含的惊人力量如同火山爆发般猛烈,数十米内的大地产生了龟裂,狂风肆虐,屋檐被猛地掀起,断梁碎瓦向四面八言急射飞出,树木横七竖八地倒下去。

种植在慕容晔与沈妍旁边的桃花树轰然倒下,激起一地的灰尘。

匆忙赶来的上官煜霆一进山庄看到的这番情景,二话不说便抽出腰间的精钢软剑,飞身,手中之剑直指慕容睿的眉心,杀气顿生。

这一剑来得太急,太快,太促不及防,原本与慕容羿宸大打一场,又急怒攻心,导致血气翻涌的慕容睿,眼见上官煜霆的剑朝他逼近,要挡已是来不及,上官煜霆的武功或许要比慕容羿宸略逊一筹,但他擅长于使剑,剑法之精湛应是比慕容羿宸更高超一分。

慕容睿微微的一个闪神,上官煜霆的剑竟已至他的颈项,心中不由得一凛,闪身侧过,谁知,上官煜霆的剑竟比他更快,这一侧身,虽避过了要害,手臂却还是被他划了一剑,上官煜霆剑势凌厉,这一剑入骨三分,鲜血喷涌而出。

慕容睿是何许人也,岂会任人宰割?他一只手握住那凌厉的剑锋,另一只手反掌朝上官煜霆胸口打去,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

上官煜霆似早料到他有此一朝,却也不闪不避,同样以掌力拍向慕容睿。这两掌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同,但高手只消一眼,便能明白,上官煜霆速度虽快,却明显比不上慕容睿的雷霆之势。

同一时间,两人均被彼此震飞了出去,这一掌他们都用尽了十成的功力。

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不过数秒之事,快得叫人匪夷所思,当沈然缓过神来时,只见两人已不同的方向飞去。

没有犹豫,沈然凌空跃起,身影矫健灵动,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放在袖子中的玉笛自袖子滑落了下去,她却也顾不得了,伸手在半空中接住了上官煜霆。

脚尖点地,上官煜霆却是站不稳,连带沈然一起摔在了地上,沈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以上官煜霆为中心不断地四周扩散,她的手甚至被震得有些发颤。慕容睿的功力竟可怕至此,连她这个旁外人都感应得到,那么上官煜霆岂不更…

果然,上官煜霆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不需要把脉,沈然也知此刻上官煜霆体内必定真气逆流,她立即将他扶起,以手掌撑着他的后背,将源源不断的真气送入他的体内,引导着他四处乱蹿的真气。

而慕容睿也被震飞了数丈,但他内力较之上官煜霆更为深厚,勉强还站得稳,一口血腥自喉间涌了上来,本还可压下的他在看到沈然去救上官煜霆,为他疗伤时,气息翻涌得更为厉害,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

在上官煜霆和他之间,她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上官煜霆…

慕容睿双眼充血,手紧紧攥着,生生地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

此刻,谁也没发现已被摔落的玉笛突然焕发出耀眼的光芒,似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从沈然的袖中飞出,停留在已倒下的桃花树头顶上,久久盘旋不下。

慕容晔与沈妍的石墓骤然裂开,发出一层耀眼的白色光度,刺目得叫人移不开眼,四道白光自石墓中飞出,将或站或坐的四人周身笼罩住。

似受着蛊惑一般,四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玉笛转动,一股隔世的感觉在四人心中荡漾开来,熟悉的一幕幕清晰地重演了开来,如身临其境般,那般深刻而清晰…

他们看到了,感受到了…

金壁辉煌的宫殿中,檀香点烯出现的烟幕袅袅上升,散发出的阵阵香味沁人心脾,屋外一阵寒风蹿入,吹散了盘旋于空中好看的烟型,无言地弥漫着寂静悲伤的气息。

一名绝美的白衣女子淡然坐着,一眼也不看对面噙着残佞微笑的邪魅男子。奇异的是男子却以柔得可以滴出水的深情贪恋痴迷地专注于她优美的侧面轮廓,仿佛两人是相恋已久、彼此知心的恋人一般。

“你说,你所在意的那个男子是会选择他的江山呢还是他的美人?”男子迷恋地用食指勾画着她侧面轮廓,又像是怕亵渎了她一样,那样轻柔,那样仔细,像是呵护天下稀世珍宝。

女子不自然地避开他触摸的手指。

沈然看着那名绝美的女子,她就是经常在她梦中出现的沈妍,为何她能感到她心中的痛,这一幕真的好熟悉,仿佛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慕容睿的目光则凝聚在了男子的身上,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悲伤正一点一滴地扩散开来。他是否也是爱而不得?

“你说的‘男子’是我们曾经发誓用生命守护的人。”沈妍缓缓开口,提到那个‘男子’时似乎多了一丝温度。

“守护?可笑!我为什么要守护他?当年我们三人结义,我是大哥,开疆辟土,我的族人流了多少血,天下是我打下来的,这皇位应当由我来坐。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他要江山,我可以拱手相让,但为什么连你的心也要是他的?这不公平,你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支持他为帝,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男子撕心裂肺地怒吼着,满屋瓷器桌椅因他的怒气震动摔得惨不忍睹,诉说着他的不甘

“二哥仁德宽厚,民心所向,是天生的王者,他登基为帝是众望所归,顺天应命,并非我一己之愿。”面对男子的滔天怒气,她依旧平淡地说道。

“不用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所谓的顺天应天还不都是你说的,你以你沈氏知天改命的灵力为他夺得帝位,所有一切只因为你爱他,不是吗?结拜时,你便说过要为他守卫天下,而你却不曾给过我誓言。三妹…妍儿…你只看到他为你虚设后宫,为你抛弃发妻,你可曾看过我,我所做会比他少吗?在还以为你是男儿身时,我依旧不曾退却,即使是荒唐绝伦,冒天下之大不讳,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而他呢,他却选择逃避,另结新欢,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他曾经征战沙场,傲视天下,让人敬若神明,他的骄傲、他的光芒可与日月争辉。一遇到情,却也如同凡夫俗子,深陷情网,挣不开,逃不了。他说她执迷,他又何尝不是?

“大哥,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如今我已为人妇,也已为人母,我有属于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幸福,无论是你还是二哥,都只是我的结拜哥哥,再无其他。”沈妍对上他的眼,一脸坦然。只是在午夜梦回时,她是否也能如此坦然?

男子摇摇头,叹道:“你究竟是在欺我,还是在欺你自己?我不妨告诉你吧。”带着胜利的得意,男子道:“我在捉你来的时候已经下命大军攻陷皇城,如今应该已经兵临城下了。你认为你那‘仁德宽厚’的二哥皇帝是会坐镇皇城,不顾你的死活,还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如同抛弃他的发妻一样抛弃他的子民呢?”

“你真的谋反了?”沈妍淡淡地说道,没有太多的惊讶,有的只是叹惜,“二哥身为一国之君,以大局为重,即便是牺牲我的性命也是无奈之举,我不会怪他的。”

“果然是忠心耿耿的护国国师,而你却不曾试过这样待我。”满心痛楚无法宣泄,一掌拍向龙椅的扶手,瞬间纯金打造坚硬无比的扶手成了粉末。

沈妍突然紧皱着眉,脸色刹那间惨白有如死灰,似乎很心痛的样子。

“妍儿,你怎么了?”宇文沧溟见她脸上异常,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无论她曾经伤他多深,对她,他终究是放不下。或许以后还会被她伤得更重,他也只能,认了。

慕容睿转头去沈然,脸上顿时有了解的神情,他对汐然的执念,原来已经这么久,这么久了…

可惜,似乎都是同样的结局!

只见沈妍神色戚然,空洞地望着前方,静听来自遥远一方的声音:“小妍,我走了。对不起,守护你的誓言我没办法遵守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保重…小妍…小妍…”声声沉重的呼唤诉说着他离去的不甘。

上官煜霆听到这个声音时不禁浑身一颤…

沈然捂住胸口,心痛得无以复加,好像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要离开他了,璃儿说过,沈氏拥有异于常人的灵力,如果一个人临死前的执念够深,他的话她是能听得到的,而她身为沈氏传人,这种灵力更为明显。

是谁?这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是谁?

“他走了,我的丈夫,等待我一辈子的人,易潇,他走了,他离开我了。易潇,你怎么可以死在我前面,怎么可以?我欠你的一生情,你叫我怎么还?我说过我会还的,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倾城绝世的容貌上一滴清泪顺流而下,滴到了男子紧握住她的手。

易潇?这个名字似曾相识,是她在慕容羿宸娶秦汐怡的时候,她曾脱口而出。

沈然与上官煜霆相望一眼,原来,原来如此!

玉笛依然在转动着…

宇文沧溟粗糙的指腹轻轻地为她拭过眼角的泪水,曾经的豪情万丈对她早已幻化为一腔柔情。即使他深切地知道,这些泪水不是为他流的,而是为另一个男人而流的,那个同样得不到她的心,但却得到她人的人。相比而言,他比他更幸福得多了,至少沈妍曾试着去爱易潇,而对他却是半点机会都不给。

不知过了多久,沈妍沉浸在悲伤中,直到一声声响…

“放开你的手。”雄厚低沉的嗓音生生地震开宇文沧溟停留在沈妍脸上的手。

沈然转头去看慕容羿宸,他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画面中出现的男子亦是,那是代表着至高至尊身份。

只见宛若天神驾临的慕容晔昂然地站在二人的前面,带着怒意的脸上依旧俊美无俦。沈妍的眼睛终究敌不过他与生俱来的诱惑,深深定格在他身上。

“我的好二弟,你终于来了。没想到,三妹在你心中竟真的比江山还重?”宇文沧溟勾着惯有的邪笑。

“我若不来,岂不是枉费了大哥的处心积虑?”慕容晔谈笑间尽显王者威严,蓦地看到沈妍梨花带雨的脸,心中一窒道:“大哥,你我恩怨,与三妹无关。她是我们最重要的人,伤了她我相信你也不忍心,放了她!”

“她已早在我们之中,如何能与她无关。”宇文沧溟冷笑一声:“你说我伤她?哼,你知道吗?易潇已经死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易潇武功不弱,天下间能伤他的人不出三个。而你我有幸当得其中两个,偏偏他又是我们俩的情敌,看来我们俩嫌疑最大。”

“大哥是想离间我和妍儿吗?你大可不必如此,如今妍儿为你所制,你不必担心我和妍儿双剑合壁对付于你。大哥,事以至此,我们都了解,和平已经是不可能解决问题。如果杀戮是换取和平的唯一手段,那么小弟就唯有得罪了。”

慕容晔凝聚真气于掌中,掌下闪现耀眼的金色光芒,逐渐幻化成强势的气流,浑厚的内力震得满屋似在摇摇欲坠,满地瓷器碰撞,发出铃铃的响声,四周弥漫着浓浓的杀气,将三人团团围住,压迫得让人窒息。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却见强势的气流已困住邪笑着的宇文沧溟,令他犹如困斗之兽。

宇文沧溟冷笑道:“雕虫小技。”说罢,腾跃而起,犹如冲破云霄的老鹰,将这重重气网冲碎,化作尖锐的兵刃射四周,重点便是慕容晔的心脏。

慕容晔的衣袖看似轻轻一挥将它们扫向殿内的擎天红柱,数十人才能围得拢的红柱竟被生生凿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二弟出手这么狠,莫不是想杀人灭口?你做了那样的事,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三妹也断然不会再和你在一起。”宇文沧溟突然用同情地眼神看着他。

慕容晔眼里闪过一丝肃杀之意,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我来是诛杀你这个乱臣贼子的。念在我们兄弟情谊上,你束手就擒,朕可以既往不咎。”

“废话少说。为兄正想会会你的龙吟神功呢,若你能打赢我,我便任你处置。”话音刚落,夹杂着黑色雾气的冷风迎面扑来,黑风的掌风看起来邪魅阴森,发出来的凌厉之气却可毁山劈石。

慕容晔脚尖点地,倒退数步,一个华丽的转身,以翩鸿之姿,已到宇文沧溟身后。

一个如火,一个如冰,一个宛如天神,一个如同罗刹,黑色与金色的身影纠缠不休,煞是好看。恍惚中似有一条气势磅礴的金龙在呼啸。

两人皆将内力提升到极致,相互对峙,四周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嗜血气息。两人似乎不战个你死我活不肯罢休。曾几何时的至交好友却变成如今拔剑相见的敌人,是江山诱人,抑或是美女祸国?

沈妍冷眼看着这两个曾经在她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人此刻正欲到置对方于死地。一个出色的男子执掌江山,但如果同时两个出色男子,那便是灾难了,尤其是两人还是情敌身份,必会有一方倒下,甚至两败俱伤。

忽听得震天一响,四周销烟弥漫,而身在战中的两个人却巍然屹立,似两人就一直站在那里,不曾移动。只是宇文沧溟的邪笑不再,慕容晔的脸上也出现一层寒霜。

一股血腥从喉间涌上来,宇文沧溟硬咽了下去,体内的真气四处乱蹿,似要破体而出。他急忙调整气息,但涣散的真气似乎得到更大的力量,一口鲜血终究喷洒而来。

慕容晔的情况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他虽没有吐血,但从指尖滴下来的鲜血也在显示着受伤不轻,宇文沧溟的玄溟神功也是不可小觑!

沈妍却在这此施施然地站了起来,走到两人中间。

“三妹,你…”宇文沧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似在问,他明明点了她的穴道,她怎么可能冲破得开?

“大哥,一直没告诉你‘妍心诀’中正好有移穴易位的功夫。”沈妍只对宇文沧溟淡淡地说了一句,却走到了慕容晔身边,深深地看着他,眼神中包括太多的情感,有爱,有怨,有恨…

“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沈妍淡淡地问着他,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妍儿…”千言万语,他只能归结为这么一句。

“易潇是不是你杀的?我要听实话。”沈妍仔细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祈求他能依旧平静,问心无愧的样子。

但她失望了,慕容晔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脸色比刚才与沧溟撕杀后受伤时还要苍白。

向来沉稳持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龙陵皇何曾有过这样的神色,看到这样,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够自欺欺人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我丈夫啊,我孩子的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最后一句她是用吼出来的。不仅因为丈夫死的悲痛,更源于凶手是他而伤心。她可以为夫报仇吗?她真的做得到吗?

“就因为他是你丈夫,所以他更该死。只要他存在一天,你就不可能再和我在一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爱他,可你却要为了他离开我。我知道你要和他离开,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如果我不杀他,我就会永远失去你。”慕容晔不顾自己受伤的手,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肩。

沈妍决然地甩开他的手,冷然道:“你以为折断我的羽翼,你就可以永远留住我吗?我沈妍想走,天下间谁都留不住。”

“那我便杀尽你沈氏族人。”怒目一睁,杀意顿起,一代开国君王的残暴狠佞尽现。如不能得到她,他便杀尽天下人又如何?万里江山,若没有她,他也只是一个孤家寡人。他要的不过是一个能与他执手相守、相知相惜的女子而已。

“我的族人果然是你杀的。慕容晔,你好狠的心,我沈族为你打江山,守江山,今天居然换来灭族之祸。你何其狠心?”

“没有,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只是想吓吓你而已。你的族人不是我杀的,我知道他们对你的意义。我怎么会杀他们?真正杀你族人的是…”慕容晔望向在一旁看好戏宇文沧溟,其意不言自明。他承诺过不说出来的,但他宁愿做个不守承诺的小人,也不愿冒着可能失去沈妍的危险,但他不知当他杀死易潇时,就已亲手切这份情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