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沈妍悲痛的眼转向宇文沧溟,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怎么承受?

宇文沧溟沉默不语,面对她,他和慕容晔一样都没办法用语言欺骗她。他了解当她知道他杀了她的族人时会有多哀痛,但他如果不杀他们,依沈族守护苍生的宗旨对他称霸天下绝对是一大阻碍。她的痛,他会用余生来弥补的。

沈妍摇着头,一步步倒退,道:“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啊,一个杀我丈夫,一个灭我全族,我沈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结交了你们两个,啊…”族人死前的哀嚎声成为她的噩梦,似万箭穿心地撕裂她。偏偏杀他们的,却是她最亲的人。她该怎么办?沈妍狂吼一声,头发散落开来,整间宫殿晃动了下。

满心的恨意令慕容晔和宇文沧溟皆是一惊,像是要失去什么似的,他们伸手想去抓却什么都握不住。

“妍儿,你的眼睛…”慕容晔惊骇地看着她,此时的沈妍原本黑色的眼珠变成了紫瞳,散落的头发随风飘扬,现在的她已不恢以往的温柔婉约,像是一个令人闻风色变的魔头。

还没等慕容晔说完话,一把锋利的剑已来到他的心窝,就差一步就能刺进去。而远在十步之遥的沈妍正操控着它,脸上尽是绝情断义的表情,泪水却已出卖了她,说明了她的不忍。

“妍儿,你要杀我?”她当真要对他动手?为了一个易潇?在她心里,易潇的重要性更甚于他?

“你杀我丈夫,是我生死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沈妍闭上眼睛,将剑一送却在刺进他身体的那一刻偏转了一分。

“妍儿…”慕容晔看着那把沾满他的血的剑,一脸悲痛和吃惊。她竟真向他动手!心痛让能死在心爱人的手中他无法再强撑下去,单膝跪了下去,却不肯倒下。即便是死,他也不会失了帝王的尊严。

沈妍也跪下去,将剑举在头顶上,一脸愧色道:“我下不了手,我对不起易潇,对不起我的族人。对易潇,我无情,对族人,我无义,我凭什么当这一族之长,凭什么苟全性命于世。”

“不要…”慕容晔惊骇地喊道,但受伤过重的他根本无力阻止。

就在沈妍手中的剑划破自己的喉咙时,宇文沧溟飞身用手握住了剑身。沈妍却在这时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竟有些怪异。等到宇文沧溟发觉时已然太晚,她反手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中。

这一掌并不轻,宇文沧溟被打飞在地,好不容易调整的气息再次散乱,又喷出一口鲜血。

“宇文沧溟,你不要怪我。”沈妍走到他的身边,往他的天灵盖拍去,散尽他的武功,断尽他的筋脉,却独留他一条性命。

“三妹,你真狠心,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了这个杀你丈夫的男人,你竟断我筋脉,废我武功。”他清楚她这样的做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帮她族人报仇,最重要的还是想为慕容晔守护他的江山,为他扫清一切障碍,因为只要他不死,慕容晔这个皇位将会坐得摇摇欲坠,尤其此刻他正身受重伤。

“谁负谁,谁又说得清,只怪我们都不懂爱。但愿来世不要再让我遇到你们…”说罢,沈妍展开双臂,全身似爆裂一般,突然倒下去。她如果不死,这场战争会永远没完没了,慕容一族绝不会放心他们这个拥有毁天灭地灵力的沈族威胁到他们的江山。鸟尽弓藏自古以来的定律!

“妍儿…”慕容晔努力地爬过来,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只要他一放手,她就会消失。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只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可怜人罢了。

宇文沧溟因筋脉尽断,形同废人,无法动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他感觉自己的心空了,好空好空,什么雄图霸业都不见了。他想发泄,但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流不出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晔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这样…这样你就不必再担心我的族人会威胁到你的江山了,这也是…也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什么江山,江山再美却没有你与我共享有什么用,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是我错,我不该杀易潇,只要你活着,我愿意接受你任何惩罚,我只求你不要用死来处罚我,好不好?”慕容晔抱紧她,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小孩。

此时一群身穿白袍的老者走进来,一看到倒下的沈妍,一股脑全跪下去,嘴里喊道:“族长族长…”今天他们就是算到了族长有一个大劫才会特意赶来,没想到在半路竟遇到一个武功高强的蒙面人要杀少主,姑爷为了保护少主竟惨死在蒙面人手中。最终还是晚来一步了,但是以族长的功力,她不可能算不出来的,为什么她不避?

“传我之命,沈氏一族自今日起遁隐避世,不得出山。龙陵…龙陵…”沈妍强撑着一口气,道:“龙陵若遭遇劫难,沈…沈氏一族自当出手相助,永世守护龙陵…”说完,沈妍的手缓缓下垂,看着几朵桃花从衣袖中滑落下来,展开一个倾国倾城却凄美无比的笑颜,她知道他们的缘分并没有因为她的死而断绝。

一时间,寂静无语,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他们都想起来了,前世孽,今生缘,他们终究身在红尘之中,逃不开命运的捉弄。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浅笑,很苦很涩,笑声渐大,漫天的悲伤沉重地打落在每个人身上。

三人将目光移到慕容睿身上,只见他笑得极为狂肆,眼角处竟闪烁着晶莹。

原来…

竟是如此!

一切仿佛历史重演,一幕幕,何其相似,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被抛弃的那个,难道真的是宿命,不断地轮回,却是同样的结局。

前世,她为了慕容晔,废他武功,断他筋脉,甚至可以为慕容晔而死,而今生,她依然为了慕容晔与他敌对。

哈哈哈…天下间,还有谁比他更悲惨,可是为什么即使再痛,再伤,他的心中的爱恋却始终不肯稍减半分。或许她注定了是他永生的魔障?再心碎,依旧为之沉沦。

沈然伸出手,玉笛立即停止了转运,乖乖地飞回到她的手中。一切奇奇怪怪的梦境,莫名的心痛,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她便是沈妍,原来,她与这三个男人之间的纠葛竟是这般深,这般久。

易潇,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她前世的丈夫,守护了她一生,但却非她心中所爱,却因着她惨死于慕容晔手中。

宇文沧溟,待她一片深情,却斩杀她的族人,而她也为了龙陵的稳定平和,将他变成了一个废人,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尤其像他那样习惯了傲视天下的人,实在是生不如死。

慕容晔,伤她至深,她却选择死在他的面前,成了他一生的梦魇,后悔终生。

他们负了她,而她也负了他们。

犹记得当初,她算出了自己还会与这三个人纠缠不清,但她累了,倦了,她宁可平平淡淡过一生,所以,她懦弱地逃开了,硬是逆天而行,让本该投生在龙陵元熙年间的她投胎到了二十一世纪,结果,一支玉笛,还是将她引至龙陵。

莫非真是天意难违吗?两百年前未解决的事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

沈然的视线停落在上官煜霆身上,上一世,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了。

她与易潇是青梅竹马,自幼有婚约在身,在她接任族长之位,她独自一人闯荡天下,邂逅了慕容晔与宇文沧溟,当时的他们年少轻狂,满腔热血,一心想建功立业,志同道合的他们索性结拜为兄弟。

在朝夕相处之中,她爱上了她的二哥慕容晔,而慕容晔心中分明有她,却因着她是‘男子’的身份,为了断这段禁忌之恋,了断这份不该有的情丝,他迎娶家族为他选的女孩,等到他发现自己以为的‘断袖’实则是子虚乌有时,心灰意冷的她,同样选择了嫁与易潇。

如果故事就此落下帷幕,或许大家都有属于彼此的幸福,她与易潇平平淡淡,归隐山林,与山间鸟语为伴,或许有时会想起这个曾在她心中刻骨铭心之人,而慕容晔做他的千秋霸主,开拓他的万里江山。可惜,世间唯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奈之何如?

上官煜霆抬头与她对望,轻扯起嘴角,这一笑,云淡风清,他释然了。两世的追随,她爱的始终是慕容羿宸,或许他们才是命定的一对,无论其中有多曲折。上一世,是他强求了,慕容羿宸已经学会了如何去爱人。这次,他真的可以放手了,他的小妍,他的小然,会幸福的。虽然那份幸福并不是他给予,或许他的幸福同样也不在小然身上,另一个女子,才是他此生该追求的。

沈然看懂了他的眼神,亦回以一笑,眼泪却滑落了下来,他从来都是待她这般,从来不舍她为难,宁可委屈自己。

“妍儿…”慕容羿宸低声叫道,她看上官煜霆的眼神让他觉得害怕,她想起了一切,他从来都知道易潇在她心中占据了不可逾越的地位,所以他才会害怕,宁可一搏,也要杀了易潇,他自私得想要妍儿所有的爱,却伤她至深,他怎能忘记妍儿是那般在乎亲情,易潇对她而言,不是男女情感,而是她最为重要的亲人。可是他却一直不懂,一直嫉妒着易潇。

她会原谅他吗?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何又要让他们记起一切?

“三妹,对不起。”慕容羿宸开口道,这句抱歉迟来了两百年。他真懂了,若时光重回,他断然不会杀害易潇,他如何舍得让她伤心。

沈然别过头,一时间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当年的事谁是谁非,早已不能用对错来评断。他有错,她也有!正如她所说的,当年的他们都不懂爱,不懂如何去爱。慕容晔没有足够的勇气,因‘禁断之情’而退怯,却在娶妻之后,深悔不及,强取豪夺,不择手段,却不知伤她至深,而她同样懦弱,不敢争取,眼睁睁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拜堂成亲。他大婚那天,她已经站在了喜堂之外,如果她敢踏出那一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呢?

慕容羿宸眸中带痛,她不知,这漠然的疏离比千言万语的指责还要令人难受。

“无论前世还是今世,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慕容晔和易潇,我也是你的结拜义兄,不是吗?”慕容睿冷冷地发问,她的眼睛从来就停留在他们二人身上,却吝啬多看他一眼。

“大哥,我从不想与你敌对,龙陵是我们三人一手建立的,我不想让它毁掉,还是那句话,二哥比你适合当这个皇帝,两百年来,你也看到了,龙陵繁荣昌盛,难道你还想毁掉它吗?这是我们的心血,你舍得?”这一刻,她不再只是沈然,她是龙陵的缔造者,曾经创造了无数的奇迹,她有资格,与这慕容晔、宇文沧溟并驾齐驱。

“我们的心血?哈哈…真是可笑,我们的心血,就是让我的族人世世代代活在黑暗之中,就是让你的沈氏遁隐山林,你走出去问问,天下人,还有谁,记得宇文,记得沈氏,这天下早已是他姓慕容的。”

“我从来没想要流芳后世,天下人有没有记住沈妍,不重要。”人死如烟逝,即便记在那青史之上,有何意义,活在当下,才是真的。

慕容睿点点头:“不错,不重要,在你心里,重要的只有这个男人,是不是?”他愤怒地指着慕容羿宸。

沈然突然发现了,他们之间根本是一个死结!她原本就对慕容睿不忍,现在知道他是她的义兄,她更是下不了手,此刻慕容睿身受重伤,无疑是下手的最好时机,但当年她已经彻底伤过他一次,这次,无论如何都可以。

她也是人,也是有感情,将心比心,她怎么忍心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曾几何时,他们也曾把臂同游,畅谈天下事,那段时光似乎已经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慕容晔与宇文沧溟从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渐渐演变成了水火不融的仇人,而她总是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

“多少年了,你还是败在同一个女子手中,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一道苍老的嗓音通过浑厚的内力在偌大的山庄内久久地回荡里,震得众人耳鸣生痛。

身受重伤的三人更是被震心弦欲断,慕容羿宸撑在地上的剑断裂开两半,上官煜霆口中溢出的血迹,而慕容睿,也没好到哪去,脸色苍白至极。

沈然倒是好一些,以玉笛挡在胸前,抵挡住了这强大的气波。

是谁?竟有如此功力!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结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然脑海里蓦然就浮现了这句话,她突然意识到了,他们是不是早已是别人的盘中餐,不止她,慕容羿宸,上官煜霆,甚至还有慕容睿。这个人只怕是来者不善!

“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沈然沉声道,声音透过内力响彻天际,惊飞了方圆数百里的飞禽走兽。

“时隔多年,族长风姿依然不减当年啊。”伴随着苍劲有力的嗓音,一道身影从林里慢慢踱步而出,脚步轻盈得如鬼魉。

沈然微眯着眼睛看向来人,只见那人大约四五十岁年纪,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相貌堂堂,算不得十分英俊,至少在这满屋子俊男美女的比较下,便黯然失色了不少,但胜在有一股儒雅的气质,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

此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沈然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他。

慕容羿宸与上官煜霆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明显,他们已经认出此人的身份,反应最大的当属慕容睿。

“你…怎么可是你?不可能!”慕容睿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他是看着他断气的,为何…

“你以为你杀的那个人真是我,无知小儿,那样的人你要杀十个八个,尽管杀。”中年男子好笑道,神采飞扬。所谓狡兔三窟,他是一个极度谨慎之人,当然要训练几个替身,以备不时之须。

慕容睿心中一凛,连个替身都如此难以对付,那么本尊该有多厉害,世间真有如此高手?当真是天外有外,人外有外啊!

“宇文腾,是我小看了你,今日这一切,也是你设计的吧,让我们两败俱伤,你好渔翁得利?”他与他从来没有父子情份,谁曾见过这样的父子,他欲杀他而后快,他处心积虑地设计,以他为饵。

难怪他吸取他的功力时,他几乎没怎么反抗,当时他就觉得怪怪的,却没有多想,不料这个疏忽竟是如此致命,是他低估了宇文腾,早该知道他是一个极为隐藏自己的人,能在朝中潜藏多年而无人识破,岂会是小角色?

慕容羿宸亦是十分震惊,没想到平素看起来弱不禁风,文雅孱弱的文相竟是深藏不露,他竟给看走了眼!

“乖徒儿,为师一直就说你聪明,可惜这次你猜错了,你们还不值得让本座如此煞费苦心,本座的目标,是她!”宇文腾大手一指,指向了沈然。

“我?”沈然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她好像不认识他吧,也跟他没什么过节。她跟慕容睿想法一样,在场之中的人,武功属她最弱,怎么也不该成为他的首要目标吧?

慕容羿宸、慕容睿和上官煜霆皆是一惊,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处去了,这个面不惊人的老男人不会也…

宇文腾看到他们紧张的神情,突然觉得十分好玩,能看这几个自命不凡的男子变脸,当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不用紧张,我对她没兴趣,我有兴趣的,只是她那身武功。”宇文腾悠闲自在地掸掸衣袖,如今他们已是瓮中之鳖,任他宰割,他时间多得很,慢慢来,不急,死也总得让他们死得明白,是不?漫漫生命的孤独,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事,一下子把他们杀了,岂不失去很多乐趣?

“阁下武功如此之高,放眼天下,只怕无人能及,岂会在意在下此等浅薄的功夫?”沈然亦轻松以待,心中却不由得戒备几分。

“族长过谦了,身为沈氏历代以来最具天赋的传人,能够自创三大神功之《研心诀》的你,怎么可以用‘浅薄’两字来形容?”宇文腾轻笑道,温润的嗓音分明能让人如沐春风,却为何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你为何口口声唤我为族长?”看样子,此人并不急于与他们动手,索性她也就问个明白吧,除了沈氏族人,应当没有人会唤她族人,而且她刚才听的很清楚,慕容睿叫他宇文腾。

“族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过也是,毕竟当年的我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毛头小子,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自然不会多看我一眼。”宇文腾自嘲道,却听不出他有一丝丝自卑的味道。

当年的他?是指两百年前,当年的他如果是个少年的话,那现在的他,岂不是有两百多岁?虽然沈氏精于养生之道,寿命较之常人要长一些,但是要超越两百岁这个极限,根本不可能,而且他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两百多岁的老人,除非…

沈然蓦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道:“你…是沈跃?”她所能想到的人选就只有他了。

“难得啊,”宇文腾似有感触地长叹道,“难得高贵的族长大人还记得我这个沈氏弃徒啊,想想当年的你是何等意气风发,威风凛然,堂堂的沈氏族长,龙陵的护国国师,一言可定人生死,那时的你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你从来看不起的小人物手上吧。”

“的确,我没想到天一神功真的给你练成了。”天一神功乃上古神功,是一个古老的族群莫族中首领所创,威力奇大,但凡事有利必有弊,这种武功过于阴毒狠辣,需要不断吸取活人的精元,积累到一定程度,还能延长人的性命,保持容颜不变,据说达到颠峰之时,甚至可以长生不老,不过至今似乎还没有听说谁能成功。

这种武功极为难学,除了要有足够的狠心,还要有过人的武学天份,千百年来极少人能够学成,除却沈跃之外,上一位习成者在追溯到千年以前,据说他当年真的就差点成功了,在江湖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那一次武林差点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后来,同是古老之族的沈族出面镇压,才免去了这场浩劫。

沈氏族长杀死了那个魔头,也得到了那本秘笈。沈氏族长也是个武痴,不忍毁去这本旷世秘笈,却也不想有人习得这种武功遗害苍生,便将其束之高阁,敕令任何人不得习其里面武功,若有违者,杀!

而沈跃当年恰恰是犯此族规,偷走了这本秘笈,被她发现,她念其年幼,又还没吸人精元,没有伤人性命,便将他关了起来,但还没来得及废去他的武功,他便逃出了沈氏,还带走了《天一神功》。

当时恰逢宇文沧溟兵变,她来不及捉回沈跃,就赶回龙陵,谁知却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以致沈跃逍遥法外多年,还真给他练成了,这么多年来,伤在他手上的亡灵不知有多少?

都怪她当年一念之仁,才会酿此大祸!

“当初魔宫在抓那些阴年阴月阴日的小女孩,吸她们的精气元,我一直以为是魔宫宫主所为,如今想来,是你的杰作吧?”沈然突然想起了很久远的事,远得差点让她遗忘了,当初的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现在想想,慕容睿练的玄溟神功虽然有些邪气,但不至于这么狠毒,也不需要吸什么精气元,她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错,族长是不是挺后悔当年一念之仁放过我?”沈跃抚掌轻笑,带着些得意的神色,当初他逃出沈氏的时候也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的,毕竟当时的他对于沈研来说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角色,初出茅庐的少年如何能与叱咤风云的王者对抗?或许真是老天爷存心帮他吧,竟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兵变,更让沈妍死于那种兵变之中,而他也幸运地逃过了此劫。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是那个创造奇迹,成为千年万年不老不死的神话。

“追悔不及。”沈然很诚实。她如何料得到当初那个不起眼,甚至有些懦弱的少年竟会演变成今日这样,果然,人生真是充满际遇。

“天下没后悔药可以吃,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沈跃,而你,也不是当年的沈妍。”他整整活了两百多年,这两百年,足够他学尽天下武功,足够他练就一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深厚内功。

“你是沈跃,那真正的宇文腾呢?”大概已经听懂了来龙去脉的慕容睿发问。前世的宇文沧溟痴恋着沈妍,一生未娶,后来的宇文家主是他的旁系,对宇文腾这个算是他的亲人的人,他突然有了复杂的感觉。

“宇文腾?本座既然要他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让他存活在这个世上。”沈跃说的是理所当然,可见他对人命已经漠视到何种程度。

“你假扮宇文腾,控制宇文家族的势力,又授我武功,则是为让我牵制慕容羿宸,我不明白的是你何不干脆假扮慕容傲,不是更容易达到称帝的目的,你既可以假扮宇文腾,要假扮慕容傲想必也不是什么难题。”不要告诉他,沈跃没有野心,无止无尽的生命长河,只会让他的野心不断地发酵,达到一定的饱和程度,便会爆发。

慕容睿觉得很讽刺,他处心积虑与慕容羿宸争夺皇位,每一次仿佛都触手可得,结果总是失之交臂,结果他不过是别人拿来当枪使的玩偶,哈哈哈…什么三大家族,不管当年他们是如何地风光,现在还不是任人鱼肉?沈跃,他记得自己以前见过他,印象中的他不过是个平庸之辈,每次替妍儿传话的时候,总是不敢抬头看他,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是可悲可叹可笑!

“因为若龙陵易主,世代守护龙陵的沈族必会有所感觉,沈跃自沈氏而出,自然深谙其中道理。”沈然替沈跃回答,看着沈跃一只仿佛被火烫伤,又红又有点烧焦脱皮的手,冷笑道:“你的天一神功已在反噬,自伤其身,连天一神功的创造者也因克制不了其强大的力量,反遭其吞噬,筋脉暴裂而死,你也不会是例外,所谓长生不老,终究是人们的幻梦罢了。”每个练天一神功的人毫不例外,到了后期就算吸再多常人的精元也没用,反而会断送自己的性命,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沈跃对着沈族还是有着几分忌惮。

“你错了,他们会被反噬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而我已经找到了如何克制反噬的方法了,长生不老将不再是幻梦。”沈跃不怀好意的眼睛定格在沈然身上。

沈然心中一个咯噔,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他说过,他所做的一切,目标是她!

“不用怀疑,办法就是你!”沈跃干脆说出来,脸上带着狠佞的笑,又仿佛为自己找到了方法而沾沾自喜。

“我?别说我没有,就是有,你觉得我有可能会帮你吗?”她不清理门户就算是好的了。

“这已经不是你自愿与否的问题了,经过本座数十年来的研究,本座发现你沈氏族长与生俱来的灵力正是克制天一神功反噬绝佳法宝,沈族与莫族同为古老王族,彼此早已是息息相关,当沈氏族长的灵力发挥到颠峰之时,若为我所取,本座便不必再受侵噬之苦,长生不死,千秋万世。”他似乎已经可以预料到这一天,到时他将是主宰这个世界的神,一个不可超越,永生永世存在的神。

曾几何时,一个本站在她身后对她唯唯喏喏的随从,此刻,竟在她面前自称‘本座’,果然有能力了,底气也足了。

“本来,本座属意的人选应是你母亲,只可惜你的母亲沈瑶烂泥扶不上墙,本座将她扔进妓院,她都不敢反抗,平白浪费了她的灵力。不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本座等来了你,历代以来灵力最强的沈研族长,也不枉本座多受这二十几年的反噬之苦。”沈跃双手负于背后,嘴角噙着一丝古怪的笑意,略带挑衅,一看便知,没安好心。

“你说什么?”沈然秀眉紧皱,凤眸犀利,沈跃既知沈氏传人灵力能克制他的天一神功,必定会千方百计想激出沈瑶的潜能,那么他会做些什么,沈然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伟大英明的族长大人猜不出吗?那本座就说明白一些好了,二十四年前,本座便知沈瑶就是沈氏传人,设计让她身陷青楼,本想让被众人欺凌,以爆发她的灵力,只可惜,沈瑶没别的长处,倒是忍功极好,还当起了头牌花魁,堂堂的沈氏传人竟成妓艺来,不知族长做何感想?”沈跃脸上邪恶笑意更深,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然的每一个表情。

沈瑶妈妈竟是被他所逼,误入青楼?沈然知道他是存心想要激怒她,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翻起这些陈年旧帐来,沈家人素来忍功不错,她也不例外,按下从心间涌上的一丝怒火。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我娘亲与秦子谦的相遇也是你安排的吧?”

“一个biao子,一个嫖客,他们的相遇并不需要本座特意安排,本座只是推了他们一把,玉成他们好事吧,你应该感谢本座才是,若没有本座,你也许还不能出生。”沈瑶虽流落民间,但是并没有折损她的清高与骄傲,在青楼中,她始终卖艺不卖身,对秦子谦也没有特别另眼相看,若不是他将她下药,他要等下一个沈氏传人还不知要等多久。

沈然的拳头猛然紧握,心中已泛起一丝波澜,她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侮辱她母亲的话,而眼前这个人不仅侮辱了她的沈瑶妈妈,甚至还是让沈瑶错付一生,悲剧半生的罪魁祸首。

其实她当初也深深怀疑过沈瑶妈妈的眼光,慕容轩和秦子谦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好吗?慕容轩乃人中龙凤,俊美不凡,痴情专一,而秦子谦胆小懦弱,惧内自私,风流无情,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沈瑶为什么会选秦子谦而舍慕容轩?

如今细细想来,才有了解释。沈瑶是一个传统的女子,她对秦子谦或许从来就没有爱,只是她失身给了秦子谦,便认定了他是她一生的良人,以致才有了后来的悲剧。

“那我还真得多谢你啊!”沈然反讥道,“天下男子何其之多,你为何偏偏要选中秦子谦?”沈然甚至觉得选任何一个都比选秦子谦,对那个所谓的父亲,她实在是厌恶至极,没有感情的存在,血缘这东西太虚无飘渺了。

“选中秦子谦,有凑巧的成份存在,但他却是最好的人选,他家中有恶妻,且位高权重,嫉妨心极重,若让她知道自己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必会来对付沈瑶,那女人的手段连本座都自愧不如啊,唯有恨,才能最快最好地激发出沈瑶的潜能。”沈跃勾唇,笑得肆意而张扬,沈氏当年对他苦苦相逼,害得他有家不敢回,折磨一下他们的后人真是不错的享受呢。

“所以,娘亲与轩叔叔相爱却不得相守,也是你从中阻扰的了?”沈然握住玉笛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冷冽。

“若没有本座阻扰,那个傻女人还活在慕容轩为她编织的美梦当中,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当个无知的妇孺,本座要的是她的恨,她的怒,唯有将她逼出轩王府,让她落入徐婉容手中,本座才能知晓她的极限在哪。啧啧啧…”沈跃感叹地发出啧啧声,“还记得吗?那时徐嫁婉容的手段有多凶残啊,那一条条如蛇的鞭子就这么一下,一下地落在了她纤细柔弱的身躯之上,还有那盐水渗入她的皮肤,痛入她的骨髓,那锋利的刀子,一刀,又一刀,刻在她娇美如花的脸蛋上,那痛彻云霄的悲鸣是如此地悦耳…”

沈然紧握玉笛的手指泛着雪一样的惨白之色,那令她痛彻心扉,让她满怀仇恨,让她失去欢笑快乐,让她失去母亲的一幕又清晰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沈然银牙暗咬,目光凌厉,仇恨的目光似要将沈跃劈成两半,这个男人就是在幕后操纵沈瑶乃至她的人,是他,制造了沈瑶和她一生的痛苦,她恨了秦家十几年,每天想着如何报仇,如何让他们百倍千倍还之于她们的痛,却不知真正制造她们痛苦来源的是谁?她所经受过所有痛苦与挣扎,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这个认知,将她的骄傲打击得体无完肤。

她自以为自己能够看透,报仇,成为商界、江湖霸主,为慕容羿宸守护江山,每一步她都胜券在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谁知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也是他人的盘中之棋。

沈然那既惊且痛的极致表情令沈跃更加得意,出口的每一个字愈加清晰无比:“本座终于逼出了她潜藏的灵力,不过,她太让本座失望了,比起当年的族长你,沈瑶太稚嫩了。当本座看到在冰库三天三夜,受着万毒啃咬的你竟存活了下来,本座就知道,本座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你比起你那个娘亲,出色太多太多了。”

沈跃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每一根锐利无比的针深刻地扎进她的心窝里…

“族长,为了等你长大,你可知本座等得多辛苦,每天还要想着怎么多折磨你一点,怎么让你多恨一层…”邪恶的气息继续扩散,沈跃满意地看着她痛苦愤悔的神色,“还记得风清璇吗,那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吗?本座知道你有感应的能力,看着她在崖底苦苦地挣扎,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力解救,是不是很痛心,本座让鬼医将她变成一个丑陋不堪的毒人,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看到她脸上的痕迹了吗,那是本座特地留着给你看的证据,当你看到她的脸时,你是不是很痛,很恨,恨不得将她弄成这样的人剥皮拆骨…”

沈跃继续加着猛火,随着沈然的长大,他发现沈然不比沈瑶那般好控制,她聪慧过人,智谋无双,即便还是没有武功的她,也一次一次化解他制造的危机,她以他的方式除去她的仇人,慢慢地平复她的恨。

而他怎么能让自己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于是他便从她身边之人下手,他激刺着她,让她恨,恨得毁天灭地。

沈跃的话不仅刺痛了沈然的心,更碎了在场三个男子的心,他们恨不得将其捧上手掌心上呵护的女子竟遭受着那样的痛苦。

慕容羿宸淡漠的面容盛怒意,清亮冷静的眸光不复光明的神色,闪动着嗜血的光芒。他知道然儿有个不快乐的童年,却不知竟是如此伤她至深,沈跃竟然在然儿的身上加储了这么多的痛苦,他要将他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慕容睿阴狠的目光怒瞪着让他恨不得将其撕成千万段的男子,滔天的怒气充斥着整座庄园,他追随了两世,捧在心尖上的人,他倾尽天下去爱的人,竟被人这样残忍的伤害,看到她的痛,她的苦,他的心也痛到窒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上官煜霆青筋暴起的双拳在长袖之中剧烈地颤动着,却无法发泄他心中的愤怒,若他此刻不是身受重伤,若他还有半分力气,即使拼着一死,他也要将其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不仅为小然,也为清璇。

沈然沉痛地闭上,她知道沈跃是在刻意激怒她,但她已经克制不住自己了,嗜血的因子在血液中咆哮着,一股连她自己都不知的力量似有破体而出。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恨不能立刻杀掉一个人,放尽他的血…

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寒光四射,紫色的眼珠子此刻泛着寒冰刺骨的杀意,万籁寂静,世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她是高傲而孤绝的王者,凛然不可冒犯…

“沈跃,你该死…”她的身上亮起了深紫色的光芒,她身边的空间似乎因为承受不了这股惊人的力量而开始微微扭曲起来。

沈跃一怔,脸上泛着激动的神情及无法隐藏的愉悦。是了,就是这股力量,如此深颜色的紫色,甚至比他预料的还要更好几分,心中暗叹:不愧是历代灵力最强的族长,这股力量一定能够克制得了他体内的天一神功。当然,如果沈然的功力能够再强一些,那就更加完美,可是他并不敢轻易尝试,正是知道沈然才习武五年,内力较之他相差十万八千里,他才敢如此激怒于她。如果她的功力有如慕容羿宸或慕容睿之流,便已经是恐怖至极,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知道这个流传下来千万年的古老之族族长的极限在哪里?

随着沈然一声怒喝,真气提升至巅峰,发出强劲的掌力,带动身子的旋转,整个人化为一道旋风,朝着沈跃冲过去。

沈跃惊煞于她凝聚天灵气的速度,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快得多,心中更是坚定了非除她不可的决心,五年习武便能取得如此成就,若再多她一些时日,即便是自己的百年功力也未必胜得了她。

他右手高举,掌心朝天,全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劲,带动着四周的气流,如漩涡般朝上方翻滚,不断循环。

两股同样强悍的力量迎面撞上,轰然撞击在了一起,霎时间,那无数声雷鸣般的巨响在昏暗的天空上炸响而起,空中劲气纵横激荡,璀璨的光焰宛若雷电一般在空中交织,震耳欲聋的‘轰轰’之声不绝于耳,满天的光芒飞散如花,绚丽多姿,却又无比凶险。

浑身浸于暗黑色光芒之中的沈路面露阴霾地紧盯着沈然,双臂抡圆急挥,臂上轮转黑暗的光芒连绵不断,夹着震魂裂魄之音,在以自己为中心之内形成一个半径为一丈余的绝杀区域,凝聚于掌手的气流不断地旋着,幻化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形气波,将沈然周身笼罩住。

半空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沈然双掌化为片片利刃,劈向沈跃,刃风过处,妖冶的紫光暴闪,似正亦似邪。

沈然全身爆发出强大的灵力,却终究内力不足,打出的掌力无法穿破这层黑色的气幕,反被反弹了出来,困在其中。

“少主…”

“宫主…”

“恶女…”

随着几声惊呼,庄内立刻又多了几个身影,定睛一看,赫然是南宫璃、易子寒还有夜轻尘、慕容逍四人。他们刚处理完了泰山那边的事,便急急赶了过来,没想到一进庄园,看到便是沈然被困的情景,心中无不惊骇。

四人连忙飞身而起,欲解沈然之困。

沈跃环视着这赶来的三人,不见他有半丝惊慌,反而带着饶有兴致的神色,道:“沈氏护法,易氏公子,还有江湖盟主,三皇子都来齐了,哈哈…也好,本座一次解决。”说罢,手握成拳,朝沈然的方向一击,这一拳蕴含的力量比刚才所有冲击加起来都要强上十倍,沉闷的巨响声响起。

沈然挥动着玉笛,往前一挡,亦凝聚十足功力,却还是被震退了数丈之外。

夜轻尘手持绝尘剑,直奔沈跃喉咙之间,沈跃始终无动于衷,在那长剑快及身体之时,身体向生仰天一倒,长剑平平而过。

南宫璃趁机迎面而上,飞到沈跃头顶,自双袖中甩出长长的彩带,青色的彩带张牙舞爪地呼啸而去,将沈跃全身缠得如同木乃伊一般,她以脚尖踩住沈跃的肩膀,用力收紧,将他束缚得密不透风。

“雕虫小技。”沈跃冷哼道,连三大家族传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区区一个护法更是难以与之匹敌。只见沈跃身体一张,原本偏瘦的身躯快速地膨胀起来,浑身的气势节节攀升,直至将南宫璃的彩带撑破,碎成一片片飘落,而南宫璃也被其强大的劲气震飞了出去。

易子寒一见大急,凭空聚集起天灵气,朝沈跃攻过去,一出招便是狠下杀手,优雅的身姿在沈跃身边掠过,周身以肉眼可见的浅色气流翻滚着攻向沈跃。

沈跃大手一挥,瞬间瓦解了易子寒的攻势,也被甩飞数丈之外。

慕容逍紧接而上,满天花雨而洒,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远在数米之外,便被反扫回来,正中他周身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