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明左眼眼皮上的疤痕其实并不显眼,不过在丁洛洛看来,仿佛蜿蜒的山川河流。丁洛洛马上又看向了自己的脚尖。张家明搓着双手:“洛洛,你能来真好,真好。”丁洛洛没答话,迎面一个女人倒开了腔:“哟,张老师,带女朋友来舞会啊?”张家明不置可否:“赵老师,下课了?”丁洛洛抬眼,只见那赵老师杏目樱口,凹凸有致。赵美人又开了口:“是啊,一会儿我们舞会上见喽。”张家明咕哝了一个哦字,一把拉上丁洛洛,走了。

丁洛洛挣开张家明的手:“急什么?”张家明被挣开的手尴尬地握了握拳:“那赵老师是我们这儿的音乐老师。其他老师都说,她喜欢我,所以我见着她就不自在。”丁洛洛马上瞥向身边这男人:右眼有痣,左眼有疤的张家明,会吸引上音乐美人?不,一定是其他老师拿他寻开心的。丁洛洛如是想。

元薇趴在电脑前,像一只无脊椎动物。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像一团毛线团骨碌到地上,又扑来一只猫与其嬉闹,纠纠缠缠的,越理越乱。她和郑欧洋发生关系了。她怎么,就和郑欧洋发生关系了呢?元薇抓挠着鸟窝头,眉心纠结,两条眉毛几乎聚成了一条。是,她元薇笔下尽是男欢女爱,不过,她元薇这个人是玉洁冰清啊。除了年少时,与她第一名男朋友偷吃过禁果,经历过几次交织之外,这混帐的郑欧洋,就是她响当当的第二名男人了。

元薇嘴里哼哼唧唧:“为什么,为什么啊?”她是对郑欧洋垂涎三尺没错,她是因为见不到他而寝食难安也没错,不过,为什么要发生关系啊?今后,她怎么面对他?是装作做了一场春 梦,还是时不时地再与他同欢?元薇愤愤:好你个郑欧洋,竟把我这知名的文人逼到了这个份儿上。

在丁洛洛和张家明枯坐在舞厅中时,元薇也枯坐在了美发店中。她决心改头换面。什么叫剪不断,理还乱?她元薇不信,还有剪不断的?

张家明在深呼吸了近百次后,终于站起身来,向丁洛洛邀舞。丁洛洛抬起眼来,看见张家明的双目,马上道:“不,不。”这时,音乐美人从天而降,施了脂粉,更添娇 媚。她拉上张家明的手:“张老师,我跟你跳。”

张家明犹如被老鹰虏获的小鸡,九死一生地入了舞池,他回头张望丁洛洛的目光,绝望如自尽前的怨妇。丁洛洛倒抽一口冷气:是她瞎了眼,还是那美人瞎了眼?

第三十话:壮士饶命

张家明在逃出音乐美人的魔爪后,连连向丁洛洛澄清:“洛洛,你相信我,我不喜欢她的。洛洛,你一定要相信我。”丁洛洛的目光把张家明从上扫到下,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草原上的一根草,沙漠中的一粒沙。张家明一不小心,又瞥见了音乐美人。她一双媚眼像是射出千丝万缕的电流来,让他战栗。丁洛洛又被张家明一把拉出了舞厅,张家明说:“走吧,我们走吧。”

丁洛洛的脚步时急时缓,张家明时而在她前面,时而又在她后面。突然,丁洛洛抓住张家明的手:“你想亲我吗?”张家明又发出了一个上扬的拐弯儿的“啊”字来,丁洛洛心烦:“啊什么啊?让你亲,你就亲。”

越走近“天园”,丁洛洛就越心烦。她的双唇火烧火燎,耳边的风像极了左琛的呼吸。她立在张家明身前,仰着头,说:“亲我。”张家明的额头上钻出豆大的汗珠,在风中摇摇欲坠:“洛洛,我,我喜欢你。”一边说,他一边闭上了眼睛,一颗头如自由落体般俯冲而下,嘟着的嘴直接冲向了丁洛洛的额头,啵的一声,亲了一口。

丁洛洛满意极了,张家明的这一口,活脱脱是一缸冷水,浇熄了她内心熊熊的火苗。丁洛洛正欲鞠躬致谢,就只见旁边蹿出一只黑影,黑影又抡出一只拳头,而拳头,就正中了张家明的左脸。张家明一声惨叫,倒地抽搐。

丁洛洛双手掩口,看向黑影。黑影的脸孔煞白,神色如凶神恶煞,不过,五官却与她的左老师有十二分相像。

“左,左琛?”丁洛洛摇身一变变回了小结巴。左琛不看向丁洛洛,反而走向了张家明。他正欲抬脚施展一招“踢皮球”,张家明就缓过了神来,双手抱拳,口中呼喊:“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啊。”左琛心慈脚软,就一步跨了过去,上了车。

这次,换了丁洛洛呼喊:“左琛,左琛。”不过,在旁人听来,丁洛洛的呼喊更像是蚊子的哀鸣。看着左琛的车扬长而去,丁洛洛双手掩面,流下泪来。既爹娘撒手人寰后,她又一次感觉,自己成了弃儿。

可怜的张家明,眼睁睁看着丁洛洛跑回了家。他只好蠕动了几下,扭曲着挣扎至直立,捂着肿大的左脸打道回府了。

左琛直接撕裂陈莓的睡裙,把她抛到床上。陈莓虽不露声色,但内心兵荒马乱。这男人一腔怒火。这男人,从何处得来了一腔怒火?左琛欺压上陈莓,啃噬她的脖颈。丁洛洛,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不配说爱他,她不配。她同这陈水果是一样的货色,一样的下三滥的演员。不,她丁洛洛也不配同这陈水果相提并论,她虚伪,她是抱着贞节牌坊的婊 子。左琛想及“婊 子”一词时,僵在了陈莓的身上。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丁洛洛,把他撩拨得口不择言了。

陈莓的双腿缠在左琛的腰上,口中呜咽着呻 吟。她含糊道:“我是你的,我是你一个人的。”左琛的嘴边扯出一丝笑来。很好,很好。

刚刚,左琛是开车,开着开着就不自觉地开到了“天园”。不过,元薇就不同了。不管她自觉还是不自觉,她都免不了在郑欧洋的门口过来过去。

元薇刚刚告别了爆炸头,一袭将将过耳的秀发老实巴交地垂直向下着。她回家时经过郑欧洋的家门,双手掰着自己的脑袋阻止自己张望,可偏偏,郑欧洋的家门打开了。这下,元薇忍无可忍了。她一甩头,甩了自己一脸的头发,同时也看见,之前见过的那奇怪女子,从郑欧洋家走了出来。

郑欧洋跟在那女子的身后,止步在了门口,嘱咐道:“直接回家,别让我担心。”那女子的棉花糖头点了又点,大头小身子的几乎失衡。元薇闷下头向自己家走去,心中呐喊:欧洋,快喊我,快喊住我。可惜,郑欧洋咣的一声关了门,把元薇的五脏六腑震了个七零八落。元薇止步,火冒三丈:哟嗬?占过了姑奶奶我的身子,就装不认识了?那个是什么狗屁女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边,郑欧洋正眯缝着眼睛回想:哎?刚刚门口那梳着一袭过耳直发的女人,怎么看上去那么面熟?到底是像谁来着?

第三十一话:奇迹

“万象地产”的苏木又约了左琛喝酒,左琛应允,并叫了凯蒂一道。

凯蒂是位男装设计师,从默默无闻到崭露头角只用了短短三年。一年前,她举办自己的第一场男装发布会时,恰巧左琛和苏木都有光临。而那天,也正是左琛和苏木初见的日子。当凯蒂在发布会垂下帷幕前,走上伸展台一露设计师的庐山真面目时,左苏二人就双双被她吸引了。他们几乎同一时间递上名片,苏木一脸尴尬,于是又掏出一张递给了左琛,左琛不得已,又还了苏木一张。凯蒂开口:“你们还是同行。”

行业虽同,人却不同。凯蒂上了左琛的车,成了左琛的女人。可怜了苏木,两年来常常扼腕兴嗟。

左琛将自己东城的套房拨给了凯蒂,凯蒂虽不长住,但左琛需要她时,她一定在那套房中恭候。今天,刚刚,她穿了一身妖冶的黑蕾丝在房中候着,不过,左琛来了却直接道:“走吧,苏木约我们喝酒。”

酒吧中昏暗极了。左琛握住凯蒂的手,带她走到已喝了两杯了的苏木面前。苏木擎住凯蒂的手,轻轻一吻:“好久不见。”凯蒂落落大方,婀娜落座:“如果人人成日忙于见面,社会怕是发展不了了。”苏木一双眼睛钉在凯蒂的脸上:“如果我再见不到你,我怕是会活不了了呢。”左琛对此充耳不闻,将斟好了酒的酒杯送入凯蒂手中,之后就自顾自地喝上了。苏木将左琛对凯蒂的呵护看在眼中,不禁噤了声。

苏木盯着凯蒂却对左琛道:“真的不放弃东郊那块地?”左琛闭上了眼睛:“不谈公事。”苏木扫兴:公事不谈,私事更是谈不得,难道说“喝个小酒”就真的只是喝酒?凯蒂举杯敬苏木:“你若再提公事,我马上走人。”苏木赔笑:“别别别,我不提就是了。”

梁有齐为了迎战新一届的室内装潢大赛,没日没夜地扎在工作室中修炼。江筱无所事事,打电话给丁洛洛:“亲爱的,陪我出来玩玩吧。”那边,丁洛洛几日茶饭不思,形容枯槁。她一心扑在小说上,进展倒颇为可观。小说中的女人被男人弃置,一蹶不振,自暴自弃,正企图持刀杀入男人家中,拼个你死我活。丁洛洛接到江筱的电话时,正为自己的构思而感到怵目惊心。她马上道:“好,好,我陪你。”

丁洛洛对镜而立,感到:她若再不振作,怕是连持刀的力气都不剩了。

江筱对着丁洛洛大呼:“哎呀,你病了吗?怎么这么憔悴?”丁洛洛一笑:“没有,赶稿子赶了几夜。”江筱马上欢呼:“这对你们作家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你怎么这么闲?袁杰呢?”丁洛洛问道。

江筱答曰:“他啊,老样子,总是出差。现在大致是在我们的西南方向吧。”而如若袁杰不是频频出差,她怕是也不会结交梁有齐了。江筱心事重重:真不晓得,认识梁有齐,是福还是祸。

江筱拉着丁洛洛去了酒吧。她说:“酒是一种奇迹,不快乐时能让你快乐,快乐时能让你更快乐。”丁洛洛一口应允,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奇迹了。

而往往,奇迹的代名词乃“碰巧”是也。丁洛洛一踏入酒吧,就碰巧看见了左琛。他虽不言不语,却目光如炬。而丁洛洛也看见了,他身边的女子。

江筱回头问丁洛洛:“怎么了?怎么不走了?”丁洛洛却没听见,她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战鼓擂。江筱一把拉上丁洛洛:“哎呀,走啦。别磨磨蹭蹭。”丁洛洛攥着拳,指甲几乎陷入肉中。

第三十二话:丁洛洛自己的生活

又走了两步,止步的就变成了江筱。左琛?天啊,不是冤家怎么路也这么窄?江筱马上别开了脸孔:如果让左琛认出她来,如果让他嚷嚷出她和梁有齐的关系,那她该如何向死心眼的丁洛洛交代?丁洛洛一定会认为她活该绑了巨石,沉入海底。江筱的眼珠子几乎瞥出了眼眶,才又鬼鬼祟祟地瞥见了左琛。这一瞥,江筱的心跳也加入了战鼓擂的行列。左琛,分明正在看她,分明,认出了她。

丁洛洛?她怎么会在这儿?不,不,是我喝多了。左琛如是想。不过,想及此,左琛觉得更糟糕了。他之所以会对着这不安好心的苏木喝酒,仅仅是为了醉倒后不再想那不值得他想的丁洛洛,可为什么,他喝下酒,丁洛洛的脸反而愈加真切了呢?不,不,他要走上前去察看察看。

左琛站直身,江筱和丁洛洛这两面战鼓也擂到了危机关头。江筱正欲大大方方地迎上前去,先开口堵住左琛的话,左琛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一把揪住了丁洛洛:“洛洛,洛洛?真是你?”江筱一惊,吞下自己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还连带着咬了口舌头。丁洛洛反而大义凛然了:“是我。”左琛酒醒了一半,喝斥道:“你怎么会来这儿?”他的洛洛,不该来这鱼龙混杂的地界儿。丁洛洛又斗胆看了一眼刚刚依偎在左琛身边的女人,胆大包天道:“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与你无关。”

丁洛洛一直攥着拳,脊梁笔直笔直的。左琛和她丁洛洛的师生关系结束了,仅仅在两堂课结束时,就早已经结束了。现在,她爱左琛,她思念左琛,她无法无视左琛身边攀着另一个女人。就算她对左琛出言不逊,就算她想一个巴掌掴到左琛的脸上,世人也无权指责她不尊师重道。至于左琛,他有权不爱她丁洛洛,有权让另一个女人攀在身上,不过,他却无权干涉她丁洛洛的生活。

丁洛洛脑子里的嘈杂在刚刚的一刹那间戛然而止。现在,左琛就有血有肉地立在她面前,她虽心如刀割,却豁然极了。

而左琛,就大相径庭了。丁洛洛她自己的生活?她有什么生活?跟嘴嘟得像金鱼一般的男人卿卿我我?怎么?既她的成年人小说之后,她又要创作人与鱼的小说了?那他左琛这个“成年人”是不是该一声不响地退场了呢?

江筱左看看,右看看,左右那二人双双变成了木头人,只剩她一个,动来动去。丁洛洛为什么会认识左琛?而且,好像还有深仇大恨?听梁有齐说过,左琛是个捕杀女性的猎人,莫非,老实巴交的丁洛洛也成了落网羔羊之一?不过,看这二人的眼神,为何猎人更是满腔怨气?

左琛二话没说,回到了凯蒂的身边,一颗头优雅地向凯蒂的脸俯了下去,一个吻由此诞生。丁洛洛也二话没说,扭身走向了酒吧的出口。剩下江筱瞠目结舌,还有苏木,口边几乎冒出白沫来。

丁洛洛走了几步,眼前一黑,就扑倒了下去。她的身子碰倒了一桌客人的酒桌,酒瓶,酒杯,碟子,脆生生地落了一地。江筱见状,大叫着“洛洛”就扑了过去。左琛闻声,一颗头从凯蒂的脸上扭开,看着江筱的飞身,嘴中不自觉地咕哝道:“梁有齐的女朋友?”左琛再一定睛,只见丁洛洛的长发散了一地,四周已满是驻足。

第三十三话:患难之交

左琛的酒彻彻底底醒了。之前的种种,一笔勾销了,现在,他必须去丁洛洛的身边了。

被碰倒了酒桌的客人中,立着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他红着一张光灿灿的脸,伸脚扒拉不省人事的丁洛洛:“喂,你,你他妈的,装死啊?起,起来,给大爷陪酒。”江筱火冒三丈,嚷道:“你还是不是人啊?”至于左琛,他可不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狗屁观念。他一脚踢在那男子的肚子上,踢出一声与待宰的猪一模一样的嚎叫来。接下来,左琛弯身抱上丁洛洛,对江筱道:“梁有齐的女朋友,我先送她去医院。”一边说,他一边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出了酒吧。

这下,江筱变成了木头人:他,左琛他认出我了?

唤回江筱神志的,是那猪一般肥头大耳的胖子。他捂着肚子佝偻着背,面目狰狞地挪到江筱面前。江筱讪笑,却又瞄见胖子的身后,还立着几名歪瓜裂枣般的小弟。江筱全身的汗毛都竖直了,开口道:“不,不关我的事。我,我是过路的。”

这时,凯蒂站直身喊道:“喂,你还不回来?”江筱一机灵,嗖嗖地蹿了过去。凯蒂拉住江筱的手,丰唇俯在她耳畔说:“我眼睛看不大清楚,你带我走出去。”江筱又是一头雾水,不过也只好认命地拉着凯蒂向酒吧的出口走去。凯蒂在经过那张倒下的桌子时,从手袋中拎出一指厚的钞票,掷在了地上。猪老大没见过世面,就这么被打发了。

被置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丁洛洛面无血色,驾驶座上的左琛一边风驰电掣一边嚷嚷:“洛洛,洛洛?你醒醒。”丁洛洛任凭左琛如热锅上的蚂蚁,也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宛如香消玉殒一般。

那边,凯蒂和江筱虎口脱险。两人手挽手地逃窜,上气不接下气。至于酒吧中的苏木,一见苗头不对,也抱头扎出了后门,一溜烟不见了。

丁洛洛躺在医院的病房中,病床上唯一一抹色彩就是她乌黑的长发。她的脸,她的唇,几乎淹没在了无暇的一片洁白中。她瘦削的胳膊上插着针头和胶管,助她活下去的液体正由其缓缓注入她的体内。左琛坐在床边,拧着眉,目光焦灼地锁在丁洛洛的脸上。

江筱托凯蒂给左琛打了电话,于是二人正处于通往医院的路上。

凯蒂率先伸出手:“我叫凯蒂,服装设计师,左琛的朋友。”江筱握住凯蒂的手:“江筱,丁洛洛的朋友。”江筱知道,凯蒂这个左琛的朋友,其实就乃左琛的女人之一,不过,江筱却不知道,这女人眼睛看不大清楚,如何去设计服装。一边想,她一边不禁问出了口:“你?服装设计师?”凯蒂潇洒一笑:“嗯。奇怪吗?其实,我的眼睛只是在光线暗时才会看不大清楚。”江筱点点头:“哦,夜盲症哦。”不过,凯蒂却摇摇头:“视网膜变性。夜盲症只是一个症状而已,医生说,我不久后会失明。”

江筱的心脏几乎负荷不了了。一晚上,左琛吓她,丁洛洛也吓她,如今,又冒出一个女人,像谈论天气一般谈论着自己即将失明。

凯蒂也觉得奇怪。她对自己的病症一向守口如瓶,左琛是唯一一个知情人。如今,她却对一个几乎陌生的女人娓娓道来了。不过,这倾诉让她觉得惬意极了,像是一直肩负的一筐碎石,突然哗啦啦散漏了大半。

第三十四话:长得好

江筱扑入病房时,凯蒂留在了门外。她想:丁洛洛并不见得乐于见到她。而门内,江筱连丁洛洛的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到,就被左琛钳制了。左琛低吼:“她需要安静,你给我出去。”江筱也低吼:“你怎么不出去?”可惜,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江筱话音未落,人就踉跄地栽出了门。

门外立着医生,他规劝江筱:“别鸡蛋碰石头了。那男的,刚刚还扬言说,如果我们救不了那女的,我们都得陪葬。”江筱一颗心拎至了喉咙:“那女的,严不严重啊?”医生慢条斯理:“不严重。她只不过太久没吃没睡。”凯蒂也规劝道:“有左琛在,她不会有事的。”

元薇几日未出门,梳着个清汤挂面头蹲在电脑前啃光了面包啃馒头。她和丁洛洛一样,将悲恸化作了事业心,几乎把键盘上的按键敲得反弹上了天。不过隔壁的郑欧洋,就没这么以事业为重了。他在乐器之间穿梭,弹弹这个,敲敲那个,屁股上像生了刺,怎么坐也坐不住。几支乐队向他邀约了新曲,无奈他心乱如麻,一个调儿也谱不出来。

郑欧洋百思不得其解:元薇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昔日她频频送上门来,大大咧咧地拽着他的胳膊去吃这吃那,一双贼溜溜的大眼在他的肌肉上不住地打滑。那日,她又大胆地压在他身上,解开了他的裤子。他把她压回身下,她不住地嘤咛,大眼却依旧骄傲。末了,唯独血紫的双唇泄露了她的胆怯。可今日,不,这几日,她怎么又无声无息了?不见她的爆炸头从窗前飘过,也听不到她销魂地呼唤他的名字。郑欧洋一直觉得,元薇口中的“欧洋”,像极了抒情:哦,羊。

元薇被郑欧洋这几日断断续续的演奏逼急了。她第一次赞同丁洛洛的话:他是一个铁匠。情急之中,元薇将棉花塞入了双耳。于是,她没听到郑欧洋来敲她的门。

郑欧洋的敲门声从“咚咚”变成了“咣咣”,也不见元薇开门。无奈,郑欧洋缩头缩脑潜伏到了元薇的窗下。而元薇,正好正对着那面窗,不经意之间,抬眼看见一丛黑漆漆的毛状物缓缓上升。正欲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元薇又分辨出,这不是郑欧洋的棉花糖发型吗?

郑欧洋眯缝着的眼睛终于漫过了窗台。他凝视,也分辨出,面前的确是坐着一个女人。只不过,女人却没有爆炸头。等等,这不就是几日前经过他门口的女人吗?再等等,这,这不就是元薇吗?郑欧洋的眼睛破天荒地瞪如铜铃,他看着元薇翩翩走向他,龇牙咧嘴地,对准了他的鼻梁骨,一拳闷在了玻璃窗上。

元薇火箭炮般轰出了门,轰到了郑欧洋的面前,双手一叉腰:“你干什么?偷窥姑奶奶我?你活腻歪了?”郑欧洋对此充耳不闻,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清秀佳人。自从他正眼看她,她就和鸟窝头形影不离,可万万没想到,她一张小脸清秀中透着骄傲,如同皑皑白雪中的红梅。

郑欧洋心平气和地开口:“长得这么好,说话却粗鲁,可惜了。”元薇一瞬间红了脸。什么?他夸她,长得好?哦,天啊。郑欧洋的狗嘴中吐出象牙了。不过,待元薇陶醉了一番后,就又粗鲁了:“姑奶奶我长得好,还用你说啊?”

第三十五话:人间的千锤百炼

丁洛洛见到了自己的爹娘,他们还是丁洛洛十岁时的模样,风华正茂的,不过,丁洛洛却亭亭玉立,二十四岁的模样。丁洛洛扑入娘的怀中:“我好想你。”不过,丁爹一把就把洛洛从丁娘的怀中抢入了自己的怀中:“洛洛,我们也想你。”丁洛洛的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我想留在你们身边。”突然,丁爹丁娘双双板了面孔:“不行,不行。”一边说,他们一边生出翅膀,呼扇呼扇就飞走了。

丁洛洛大叫道:“爸,妈。”

左琛刚刚去了医生的办公室,又进行了一番恐吓:“她要是再不醒,我就让你再也醒不过来。”医生直哆嗦:“她,她太累了。你,你让她多睡一会儿。”左琛再回到丁洛洛的病房时,就正好听见了她的低语。来不及细听,左琛就又扑回到医生办公室,像拎小鸡一样把医生拎了过来。

丁洛洛觉得上眼皮像是粘上了下眼皮,一睁就撕心裂肺。可她听见,有人在喊她:洛洛,你醒醒啊洛洛。这人,是左琛吗?丁洛洛的手不自主地动了动,她又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这人,真是左琛吗?这时,左琛又恐吓上了丁洛洛:“小结巴,你再不睁眼,我就把医生从窗户扔出去。”可怜的医生,一生救死扶伤,头上已不剩几根毛发,想不到,落得如此下场。医生哆嗦得更凶了:“这位姑娘,您行行好,睁眼吧。”

丁洛洛矛盾极了。睁开眼,她就会看见刀法出神入化,一刀就伤得她遍体鳞伤的左琛,可要是不睁眼,好像就会有人成为替罪羊。算了算了,还是睁眼吧,毕竟,装死也装不了多久。左琛看着丁洛洛的左眼缓缓睁开条缝,又一下子闭紧,之后,两眼再同时缓缓睁开。他站直了身子,两臂交叉抱在胸前,大吼道:“丁洛洛,你他 妈 的找我掐死你啊。”

秃头医生一看姑娘已经睁了眼,慌忙撂下一句:“她已无大碍,多休息,多休息就行了啊。”之后,跑了。头上所剩无几的毛发,也慌张地飘扬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丁洛洛见了左琛的一脸恼火,不禁缩了脖子,细声细语道:“我怎么了?病了吗?”左琛无奈,恼火化作一口怨气:“哎,你说你,你,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丁洛洛噗嗤笑出了声:“结巴。”至于左琛,一颗肺已经犹如吹大了的气球,随时会爆掉了。

这时,江筱第五次拨通了左琛的电话,而他终于接听了。江筱叽里呱啦:“喂,左琛啊。我是江筱。洛洛她醒了吗?”左琛皱眉:“江什么?”江筱投降,直接道:“哎呀,梁有齐的女朋友。”左琛松开眉:“哦。醒了。”江筱松下一口气,不过,瞬间又提上来了另一口:“左琛,我求你,别告诉丁洛洛你见过我,别告诉她我是梁有齐的女朋友。”左琛没心思听她啰嗦,敷衍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丁洛洛的一张小脸渐渐有了血色,只不过,神色却凝重。爹娘不留她,于是她还须继续人间的千锤百炼。她还在爱着左琛,而左琛,也还是那不在乎她的左琛吧。左琛将丁洛洛的凝重看在眼中。这女人,牵扯了他的心。而这女人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她说她爱他,而正在他想逃避却又因为逃避不了乱了阵脚时,她却又投入了一条金鱼的怀抱。

丁洛洛也将左琛的不言不语看在了眼中,她率先开口:“‘天园’不是你的家,对不对?”左琛坦白:“的确,那只是住所之一。”丁洛洛又问:“酒吧那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吧?”一问出口,丁洛洛就巴不得自己耳朵聋掉算了。自己亲眼见了,何必,还要听他亲口说呢?至于左琛,巴不得自己哑掉。这问题,叫他如何回答?

正巧,左琛的电话又响了。左邑在那边说道:“狗崽子,马上回公司开会。”

第三十六话:干戈与玉帛的变换

元薇趴在郑欧洋的竹席上,翻阅他的乐谱,还假模假式地哼出了声。郑欧洋抱着把插了电线的吉他,问元薇:“你哼的是什么?”元薇振振有词:“你的谱子啊。”郑欧洋一听,如五雷轰顶。在这女人的音乐世界中,大致只存在两三个音儿吧。

元薇和郑欧洋仅凭着郑欧洋褒奖元薇“长得这么好”就化干戈为玉帛了。他们在各自饿了几天后再相见,免不了共同出去大快朵颐。而在吃了个肚胀之后,元薇恬不知耻的劲头就又上来了。她再三申请,要来郑欧洋家消化消化。可结果,她一进门,就扑上了郑欧洋的“床”。郑欧洋心想:这也能消化?莫非?她是饱暖思 淫 欲?郑欧洋清了清干燥的喉咙,也坐上了竹席。不过,他屁股还没沉稳,就被元薇一脚踹开了。元薇道:“滚开,这是单人床。”郑欧洋一边走向吉他一边咕哝:“可这是我的单人床。”

郑欧洋拨着吉他,元薇如痴如醉。她脑中堆满了那棉花糖发型的奇怪女人,那女人,频频出入郑欧洋的家,还让他说出“别让我担心”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来,她,究竟是什么人?刚刚在饭桌上,元薇几次几乎脱口而出,问出这问题,可末了,又都生生憋了回去。她觉得:人是铁,饭是钢,凡事且待双双吃饱了肚子再说吧。

正是因为憋着这个问题,元薇才又送上了门来。她现在,为了寻求真相,已经把由于和眼前这个男人发生了关系而产生的尴尬,通通抛到了太平洋。

在元薇问道“她是谁”时,郑欧洋的吉他被重重地拨了一响,而元薇的心,也为此重重地向下坠了一截。郑欧洋不做声,元薇又问了一遍:“那怪女人,是谁?”这下,郑欧洋开了口:“不关你的事。”

元薇听出了郑欧洋语调中的不悦,自己却反常地畏首畏尾了。换作以往,她一定会扑上去,闹个不可开交。可如今,既然郑欧洋那么在乎那女人,那她元薇还什么好闹的?

元薇走了,郑欧洋拦都没拦。元薇心想:“长得这么好”有屁用啊?到头来还不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左邑把狗崽子左琛召回公司开会,是因为“左右地产”有了麻烦。“万象地产”通过各媒介正式宣布,会参加东郊土地的竞买会,并有把握夺标。目前,“万象”已透露,会在那块土地上兴建一片以小户型为主的民用住宅区。左琛眼睛一亮:小户型?

左邑沧桑的脸上几乎冒出嘎楞楞的霜花:“别告诉我,你们不觉得有人出卖了公司。”与会的包括左琛和周娇在内的五个人,都染上了一脸寒意。左琛哼了一声,就开口道:“散会。”左邑又顿觉血压上升,真不知哪天,他会猝死在这狗崽子面前。不过左琛却心想:不散会还干什么?莫非面面相觑就能把出卖公司的人相出来?

第三十七话:笨死算了

江筱接丁洛洛出院时,二人都心怀鬼胎。一个生怕左琛一张大嘴已道出自己和梁有齐的渊源,而另一个则生怕自己和左琛的渊源会被刨根问底。二人坐在出租车上,不言不语,惹来司机频频从后视镜中偷窥,心想:女人心,海底针。

到了“天园”,头晕的丁洛洛更加头晕了。倒不是因为触景伤情伤怀左琛,而是,她刚在江筱的搀扶下下了出租车,就只听有人大叫:“丁洛洛,丁洛洛。”丁洛洛再一看,只见张家明的背影正仰着头,双手在嘴边拢作筒状,正声嘶力竭孜孜不倦。江筱噗嗤笑出声来:“他这人,可真逗。”

丁洛洛涨红了脸,正欲上前,就又见某一幢楼的某一扇窗户被大力推开,探出一颗头颅破口大骂道:“哪个神经病,哭丧哭到这儿来了。”这时,另一幢楼的另一扇窗户也被大力推开,探出另一颗头颅:“小伙子,丁洛洛搬走了,你别喊了好不好啊?”丁洛洛一张脸绛红绛红的,心想以后在“天园”须隐姓埋名了。

张家明垂头丧气,一回身,倒正好看见了丁洛洛。他像小鸡见到鸡妈妈一样扑了过来,而丁洛洛却像小鸡见到老鹰一样躲在了江筱的身后。张家明也是一张大红脸:“洛洛,我很担心你。你的电话又一直打不通,你知不知道我很着急啊。”丁洛洛从江筱身后探出半张脸:“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张家明不依不饶:“那天那个男人是谁啊?打掉了我一颗牙呢。他后来有没有对你不利?”江筱这一听,马上反应出“那个男人”除了左琛,别无他人。丁洛洛道:“没有。我,我也不认识他。他,他也许是喝多了。”张家明挠了挠头:“哦,那天我好像听你喊他左什么的,我还以为你们认识。”江筱心中打了一个响指,颇有一番猜谜猜中的喜悦。

丁洛洛把张家明打发走了:“你先回去吧,我有时间会给你打电话的。”江筱推波助澜:“家明,拜拜。”

丁洛洛回到家,把没电多日的电话充上了电。姚主编留下了悲喜交加的留言,喜是喜在丁洛洛新的小说连载博得了读者们的好评,悲是悲在丁洛洛不开手机,他催稿催得上天下地皆无门。

江筱终止了面面相觑的局面,抢了个先招:“洛洛,你怎么认识左琛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丁洛洛中招,眼泪啪哒啪哒掉下:“他,他是元薇的邻居,不,现在是我的邻居。他说,他是个盖房子的。”江筱捂住脑门儿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哎哟,洛洛,我的洛洛啊,笨死你算了,你,你气死我算了。盖房子的?你知道吗,这整个儿‘天园’,都是他左琛的。”丁洛洛的泪冻在了脸上:“啊?整个儿‘天园’?”江筱手指窗外:“你去随手拉个人问问,谁不知道‘天园’是‘左右地产’的?谁不知道‘左右地产’是左邑左琛父子的?”

丁洛洛手软脚软:怎么她会不知道?真是要笨死了。

另一边,元薇正在某书店中举行《舌头与大腿》的新书签售会。她给丁洛洛和江筱打过电话,丁洛洛的电话没开,而江筱说要去医院接丁洛洛出院。元薇如坐针毡,迫不及待地要去探病。

某书迷趁元薇签名的工夫,问道:“元薇小姐,你人长得这么纯洁,怎么会写出这么下流的小说呢?”元薇纯洁一笑:“为了迎合下流的书迷。”另一书迷又问:“元薇,你在生活中,是只有一个男朋友呢,还是像小说中写的,穿梭在好几个男人之中?”元薇又一笑:“我现在没有男朋友。”

新书售得火热,元薇低头签名,抬头看人,脖子带脑袋有如钟摆。不过,嘎的一声,钟摆停了。元薇仰着头盯着面前这留有棉花糖发型的女人,笑变得比哭还难看。那女人的神色却与一般书迷无异:“元薇,你好啊。我第一次见你本人,想不到你本人这么好看啊。”说到此,她皱了皱眉:“哎,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吧?”元薇继续盯着她,她穿得花里胡哨,浓妆艳抹依旧,不过,细细看她,脂粉之下,皮肤竟已松弛,尤其是脖颈处,分明有如妇人。怪不得,她始终觉得她模样奇怪。

第三十八话:“天园”没有秘密

妇人大呼:“啊,你是欧洋的邻居是不是?不过,发型好像又不像。”元薇不置可否,在书上签了名字。妇人又道:“请再写上‘送郑仪’好不好?姓郑的郑,仪式的仪。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的小说。”元薇一惊:她与郑欧洋同姓?莫非,是他姐姐?

妇人抱了书乐颠颠地走了,牛仔裤的屁股处有粗犷的金属装饰,一扭一扭的,像支持金属乐的少女。

丁洛洛给元薇打开门时,江筱正像兔子一样在壁橱中蹦出蹦入,嘴里还嚷嚷着:“哇,哇,这太神奇了。”元薇忙挤上前:“怎么了?什么东西神奇?”只一眼,元薇就傻了眼:“这,这壁橱怎么是通的?这是通到谁家了啊?”江筱多此一举地压低了嗓音:“左琛,这通到左琛家了。”元薇大呼:“‘天园’的小老板,左琛?”江筱瞟向丁洛洛:“你看,人人都知道,就你笨。”

元薇这才想到自己是来探病的:“骆驼,你怎么了?怎么进医院了?”丁洛洛低头不语,江筱代答:“说来话长。”元薇好奇:“那你慢慢说。”江筱沮丧:“遗憾的是,我也不知道细节。不过,我们亲爱的洛洛,好像是爱上了‘天园’的小老板。”元薇又大呼:“骆驼,你恋爱了?恭喜你啊。”江筱白了元薇一眼:“恭喜什么啊?你看不出来,这是一段苦恋吗?苦恋,懂吗?”

另一边,左琛正和周娇在公司中谈论内鬼的事。

左琛多解开了衬衫的一粒纽扣,转了转脖子:“你觉得是谁做的?”周娇走到左琛身后,伸手为他捏了捏肩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是我。”左琛伸手拍了拍周娇的手:“我信任你。”周娇的手从左琛解开的衬衫领口向他的胸膛探去,左琛阻止了她:“你先出去吧。”

周娇多言:“你怎么了?近日一直心神不宁。”左琛敷衍:“没怎么。你出去吧。”

左琛由医院汇报,已得知丁洛洛已无大碍,被一名江姓女子接走。江姓?就是丁洛洛的朋友,也就是梁有齐的女朋友吧?左琛腾地站直了身,准备回一遭“天园”,准备见见丁洛洛,解一解自己的心神不宁。

但左琛万万没想到,自己回到“天园”的套房中时,一打开门,就只见床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三名女子。她们有说有笑,却在他开门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丁洛洛率先滚下了床下,把脚插入拖鞋中,忙乱中,左右脚颠倒。接着,江筱和元薇也一个蹿,一个翻,纷纷落地。左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元薇第一个站出来:“你,左琛?”左琛点点头,眼睛却望着丁洛洛。她的气色红润,不知是因为刚刚和姐妹们的说笑,还是因为此时此刻的尴尬。元薇又走近左琛一步:“你懂不懂和别人说话时,要看着别人的眼睛啊?”左琛看向元薇:“请问,你是?”元薇仰了仰头:“我是元薇,丁洛洛住的那套房的房主。”左琛恍惚中回想到,房主的确叫元薇,而且,和他的洛洛是同行。

元薇见左琛不语,追击道:“你凭什么打通这两套房?你凭什么向丁洛洛隐瞒你的身份?你凭什么要勾 引丁洛洛,在她爱上你之后又甩了她?”丁洛洛越听越听不下去,忙上前拉住元薇:“哎呀,别说了。我们走吧。”左琛一笑:“这位房主小姐,你听好了。第一,这两套房是洛洛打通的。第二,我左琛就说自己叫左琛,而且工作就是买买地,盖盖房子。第三,是谁说的我甩了洛洛?”说及此,左琛矛头和指头均一指:“是梁有齐的女朋友说的?”

轰隆隆,江筱如遭晴天霹雳。想不到,她一直埋着头静悄悄地往壁橱通道蹭,企图一头扎回丁洛洛的套房中,可结果,他左琛马快刀快,一下将她斩落于途中。

元薇和丁洛洛不约而同地看向江筱。元薇道:“那大红大绿的竹竿叫梁有齐?”丁洛洛道:“梁大哥的女朋友?”

江筱瞪大了眼,眼珠子几乎滚落:元薇见过梁有齐?而丁洛洛,叫梁有齐为梁大哥?人世间太小,小得就像一个村子了。

第三十九话:骑虎难下

左琛将元薇和江筱塞入了壁橱,丁洛洛削尖了脑袋也想挤入,不过,左琛一把就把她揪了回来。左琛道:“你不是喜欢我的床吗?再多躺躺吧。”丁洛洛皱着鼻子皱着眉:“不是我喜欢,是她们两个喜欢。”左琛从后面捏住丁洛洛的脖子,挟持着她和他肩并肩坐在了沙发上。

左琛问:“你对你的两个朋友说我隐瞒了身份?还欺骗了你的感情?”丁洛洛摆头又摆手:“不不不。是我自己笨,才以为你是建筑工人。是我自己笨,才对你付出感情。”左琛忍住笑:“你,身体好了吗?”丁洛洛点头:“好了。”

见左琛不说话,丁洛洛慢吞吞道:“那,我先回,回去了。”左琛深吸一口气,扳过丁洛洛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开口道:“洛洛,听好了。我喜欢你。”丁洛洛看着左琛的脸一层一层变红,眼珠子转来转去,如同她旧作中的青涩少年。丁洛洛也忍住笑,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左琛火大:“你明明听见了,还问什么问?”左琛心想:妈的,脸上竟火辣辣的。这辈子该丢的脸都丢光了。

丁洛洛把笑忍了回去:“听江筱和元薇说,你是个花花公子。”左琛火更大了:“这两个挑拨是非的女人。”丁洛洛大胆:“不是她们挑拨,你分明就是花花公子。”左琛接招不住,只得出了新招:“丁洛洛,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分明背着我跟别的男人鬼混。”丁洛洛气得结巴:“鬼,鬼混?我分明是想你想疯了,才会让张家明亲了我。”左琛几乎乐疯了:他这个洛洛,真是幽默幽得不露声色。

左琛把丁洛洛揽入怀中:“从今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好不好?”丁洛洛一双大眼又变得水汪汪了,不过,左琛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说出这话来了?太阳要从西边升空了吗?他左琛如何会把分裂的心再揉回一整颗?他只会把丁洛洛的心揉裂啊。

在壁橱的那一边,江筱如俘虏一般双手抱头,元薇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筱问:“你见过梁有齐?”元薇拍了一下江筱的头:“现在轮不到你问我问题。”江筱红了眼睛:“我和梁有齐是网友,见了几面后,就不仅仅是网友了。”元薇气得跳脚:“网恋?如今我们写小说的都不屑于写网恋了,你却搞上了。”江筱抗议:“什么搞不搞的,真低俗。”

元薇又跳脚:“低俗?你看上那么一个华而不实的小毛头,还有脸说我低俗?袁杰呢,你把袁杰置于何处?”江筱也气急:“哎呀,不知道,我不知道。袁杰工作忙,我们一个月也见不了几面,我们已经没感情了。”元薇瞪大眼:“那你和那竹竿有感情?”江筱也瞪眼:“他不是竹竿。他年纪虽小,却有才华。”

元薇气得说不出话来,只道:“行,江筱,你真行。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丁骆驼站在哪一边。”说及此,二人一相视,又同时扑入了壁橱,把耳朵贴在了左琛的壁橱门上。正好,她们听见左琛说:从今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