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十九世纪早期,伦敦东区有很多贫民窟,也经历过数次大规模拆迁改造,但并没有像本书中所写的这样荒凉,人口密度依然很大。大部分时期,一个房间的平均居民数量都在六人以上。

制作火药的原料之一。

指阿方斯·贝蒂荣(Alphonse Bertillon,1853-1914),曾是巴黎警察机构罪犯识别部门的负责人。他发展了一种被称为人体测定学或“贝蒂荣识别法”的罪犯识别系统,包括一系列细致的身体测量。

应该是三个英文单词的开头字母:算法(Algorithm),编译器(compiler),和模块(module或modus)。这些概念都是埃达自己的独创,在当时那个年代,普通人根本就无从猜想。

希腊传说中的吐火女怪,长着狮头、羊身、龙尾,赫西奥德的《神谱》中记载,说它有三个头,作者采用了后一种说法。

类似于3K党的秘密组织,主要由中产阶级和上流社会的极端分子组成,崇尚暴力。主张种族隔离。1867年成立于美国南部,至今仍然存在。

指十九世纪爱尔兰争取民族独立的反英运动,芬尼亚是传说中的爱尔兰古代勇士。

纽约市内小饭馆和流浪者众多的一条街道。

死兔党也称黑鸟党,是1850年代的纽约主要黑道帮派之一。在地方选举中为支持的候选人保驾护航。在他们的“战斗”中,会用长竿挑着一只死兔子作为帮派标志,因此得名。

纽约东曼哈顿地区的移民聚居区,曾是爱尔兰人和犹太人聚居地。

纽约东百老汇附近的一个小广场,现为华人聚居区。

森有礼英文尚不纯熟,颇多病句,时而英日文夹杂,“桑”为日文称谓,相当于“先生”。

Toad in the hole,英国传统食品,在篮子形的面包里放上香肠和约克郡布丁面糊,通常还佐以蔬菜和洋葱肉汁。因外形特征得名。

十九世纪中期,伦敦市内的交通堵塞情况非常严重。弗利特街也是全城最拥堵的街道之一,时常发生与堵车有关的各种治安事件。

巴黎富人聚居区之一。历史上,1855年的帕西还是一个独立的小城镇。

点金模——差分机时代的生活瞬间

形式语言

环绕巨大的核心齿轮布局差分机部件主轴,可以让机器拥有最大可能的扩展空间。至此,整个算法都已经找到了理论上可行的机械构造设想。我甚至开始对分析机的结构有了初步的认识,于是我满怀激情,开始追逐我心中的幻影。

设计和实验过程代价高昂。我聘用了最优秀的图纸设计专家,来分担我的部分脑力工作;而专业技能熟练的技工,开始执行最早的实验性机械设计。

为了成功实现目标,我买下一处房产,占地面积高达十分之一公顷,地处伦敦非常僻静的地段。我的马车房被改造成了锻造间,马厩成了工作室。我还亲自督建了其他许多工作设施,另建了一座防火室,用于存放图纸,并为设计师提供安全的工作空间。

即便是最为聪慧的头脑,也难以应对如此复杂繁复的多种机械部件。我应对这一挑战的办法,就是扩展了一门基于符号的形式语言,称之为“机械表示法”,我曾在1826年撰文论述这个符号体系,并把文章发表在《皇家科学会哲学通讯》上。利用这种方法,我也得以掌控极为复杂的研究。研究规模是如此庞大,如果不是借助于形式语言,再给我多少年也无法完成这样的伟业。在形式语言的帮助下,建造差分机的设想终于得以实现。

——选自查尔斯·巴贝奇爵士:《一位哲人的生活瞬间》,1864年

答读者来信

[选自1830年版《机械师》杂志]

通过阅读我们收到的读者来信,获悉部分公众对此存有疑虑,认为政治问题并非本刊分内之事。殊不知,科技和制造事业与一国执政理念之取向,存有莫大关联。本刊万不能坐视不理。

我辈热切盼望科学时代之曙光,并倡导任何有助提升本土生产力之艺业,为此热诚支持巴贝奇先生人选我国议会,此君为当今英伦科学界之翘楚,思想独立、态度务实,惯于并善于探求万物本源。

为此,我刊真诚呼吁芬斯伯勒地方选民读者,为巴贝奇先生投下支持选票。如果您是一位发明家,饱受无孔不入的专利税苛榨,被此恶政拒之门外,愿取消此税,代之以扶持发明人士之公共补贴,以公心行善政,则务请前往,为巴贝奇先生投票;如果您是一位工业家,深受本届政府无能蠢政之妨害,如您想要英格兰工业界享有空气一般的自由请投巴贝奇先生一票;如果您是一位机械师,每日生活均仰赖本身技能,知晓自由贸易对自身福利之裨益,务请投巴贝奇先生一票。如果您拥护科学与进步,赞同理论与实践如筋骨不可分离,则请务必于今日前往埃兴顿公园,投票支持巴贝奇先生!

动乱时代

1830年英国大选结果充分表明了公众立场。拜伦及其激进党大获全胜,辉格党大败亏输。而威灵顿爵士却仍然坚持强硬立场,坚决捍卫贵族阶层特权,反对激进党提出的“论功封爵”议案。众议院一再拖延,拒不通过激进党改革法案。10月8日,贵族院更将议案彻底否决。国王拒绝激进党重新组阁,意欲强行通过法案的请求,给显贵家族婚外子弟晋爵加封,以至于拜伦痛斥:“在今天的英国,皇族的私生子都比哲学家的待遇好得多,但是,颠覆性改革即将到来。”

公众压力迅速升级。在伯明翰、利物浦和曼彻斯特,工人阶层受到巴贝奇愿景的鼓舞,纷纷上街举火游行,要求实现工会所有权和工人互助。工业激进党不愿诉诸暴力,呼吁进行道德劝导,通过和平示威促使官方纠正立法障碍。但政府依旧一味强硬,局面随即急转直下,偶发性群体事件此起彼伏。崇尚暴力的农村“斯温帮”和城市里的卢德派无产者,对贵族宅院和工业资产家的工厂进行攻击。伦敦暴民砸烂了威灵顿公爵和托利党同僚的窗户。他们往往手握卵石,埋伏于道路两侧,袭击过往贵族车辆。英国大主教因在贵族院投票反对改革法案,遭乱民公开焚毁其画像。极端阴谋家们在雪莱等无神论者极力鼓动下,更是攻击甚至劫掠教堂资产。

当年12月12日,拜伦爵士重提改革法案,此案立场更加激进,直接提议彻底废除英国世袭贵族等级制度,包括废除其本人爵位。托利党忍无可忍,威灵顿亲自参与策动军事政变。

危机令全国分崩离析。在此紧要关头,中产阶级因为害怕社会陷入无政府状态,自行决定加入工业激进党阵营。他们宣布拒绝纳税,逼迫威灵顿下台。民众蓄意到银行挤兑,商人要求兑换并囤积黄金,国民经济为之陷入停滞。

在布里斯托尔,为期三天的大暴乱之后,威灵顿下令军队入驻,不惜任何手段镇压“雅各宾派叛乱”。随后的大屠杀事件中,多达三百人丧生,其中包括声望隆重的激进党国会议员。拜伦闻之大怒,他自称“公民拜伦”,他不穿外衣,也不打领带,出现在伦敦群众集会现场,号召全国罢工。托利党骑兵冲击集会现场,死伤惨重,但拜伦得以脱身。两天后,全国开始实行军事管制。

此后一段时期,威灵顿公爵把他高超的军事技能用在了镇压本国人民方面。第一波反对托利党政府的武装起义(暴乱已达到此种级别)很快被有效镇压,驻军控制全国所有主要城市。军队依然忠于滑铁卢的战斗英雄,贵族阶层万般无奈,也都把希望寄托在公爵身上。

但激进党精英人士总是可以成功摆脱追捕,忠实的党徒为他们组织了严密的保护网。到1831年春天,通过军事手段解决危机的任何努力都宣告失败。大肆执行绞刑和流放的做法,却招致人民的消极抵抗和凶猛的游击报复行动。政府已经挥霍掉了民众残留的最后一点支持,英格兰已经被推到阶级战争爆发的边缘。

——《危机时代通俗史》,1912年,W.E.普拉切特著(博士,皇家科学会成员)

自动风琴的悲怆之音

[这封私人信件写于1855年7月,表述了本杰明·迪士雷利亲自见证拜伦爵士葬礼时的所见所闻。文档来自柯尔特-麦克斯韦尔打字差分机记录纸带,收信人姓名不详]

安娜贝拉·拜伦女士在女儿的搀扶下走入灵堂,她看上去非常虚弱,眼神也有几分迷乱。母女俩都筋疲力尽,脸色苍白,显见已经极度疲劳。然后奏起了葬礼进行曲(音色很棒),唱机的乐音在自动风琴的伴奏下,十分悦耳。

随后,送葬的队伍到达。首先是下议院议长,前后都有传令官簇拥,他们还戴着平时的白手套,只不过穿上了丧服。议长仪容庄重大方,他步伐缓慢沉稳,面色凝重深沉,五官像埃及雕像一样完美。议长执杖由随从高举着,走在他前面。而他本人穿一套金丝长袍,做工非常精细。随后是各部部长,各殖民地主管大臣,阵容非常严整。印度总督的疟疾似乎也已经完全康复。自由贸易委员会主席看上去像是全人类最丑陋的人,就像背负了太多见不得人的罪恶,每一刻都深受折磨。

接下来是贵族院议员。大法官的样子看去显得极为滑稽,跟身材肥硕的国防大臣并排时显得尤为如此。国防大臣身披银链条,肩膀上打着巨大的丝质蝴蝶结,以寄托哀思。巴贝奇爵士脸色苍白,但身板挺直、面色威严。年富力强的赫胥黎爵士,身体修长、脚步轻快,气色极好。而我所见过最吝啬的人,斯考克罗夫特爵士,还是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简直像是墓地看守人。

棺木随后缓缓抬到,抬棺者小心翼翼。以阿尔伯特亲王为首,他的苦闷表情难得一见,纠结于使命、尊严与恐惧之间。我听说,他还曾被拒之门外,一边傻等着,一边用德语咒骂空气中的恶臭。

棺木抬进灵堂的那一刻,刚刚沦为寡妇的铁娘子,看去像是瞬间苍老到了一千岁。

寡居的铁娘子

就这样,世界落入了一群小人的手里,这群微不足道的伪善者和因循者。

看看他们这些人,他们根本就没有承担大任的器量,必将失败。

哦,即便是现在,我也足以力挽狂澜,只要那群白痴肯听取合乎理智的建议,但是我却没有你那样的口才,而他们,也不会听命于一个女人。你才是他们公认的伟大演说家,一个大言不惭,装腔作势的江湖骗子,满脑子就没有一丝一毫自己的创见——你没有一点逻辑天赋,而只会在邪念驱使下装腔作势,可是他们,却偏偏愿意听命于你。哦!简直对你言听计从。你其实只会写两手歪诗,歌颂撒旦、该隐和男盗女娼,以及各种各样的愚蠢行为,可是那些读者,却偏偏乐此不疲。他们为了你的书,会把书店的门挤破。还有那些女人,成千上万的女又,都恨不得拜倒在你脚上。我从来都不是其中一员,而最终,你却娶了我。

那时我天真无瑕。早在订婚之初,我心中的道德本能就对你的狡猾调笑有所抗拒,你总是言不由衷,含沙射影,不过我也的确发现了一些你的出众之处,因而有意抛开了那些疑虑,可是成婚以后,由于你的可鄙行为,那些反感马上死灰复燃。

你残忍地利用了我的天真,在我还不了解那份罪恶的真正含义时,就让我纵情于男色,那时,我甚至不知这种不齿于人的行为该如何称呼。鸡奸、手淫、口交——你对种种不自然的欲望如此沉迷,乃至于不肯放过自己的婚床。你玷辱了我,也玷辱了你那位像兔子一样愚蠢的姐姐。

如果社会对你的了解,可以达到我的十分之一,你就会像麻风病人一样被逐出英格兰,回到希腊,回到土耳其,回到你的娈童们中间。

如果我想毁掉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我几乎就要那么做了,只是出于对你的怨恨。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怀着多么坚定的信仰,你的漠视让我绝望。随后,我试图在数学研究中寻找慰藉,避而不谈所有的家丑,试图在社会勉强做一个好妻子。这只是因为我还想把你派上用场,我有推行伟大工作的设想,却没有可用的媒介,除非利用我的丈夫。因为我已经初窥门径,知道怎样才能实现绝大多数人最大限度的幸福,而与这样伟大的善举相比,我个人的卑微愿望显得微不足道。

是查尔斯教会了我。查尔斯正直、脱俗、才华横溢,在任何方面都与你恰恰相反。他心怀那么多伟大的计划,掌握着数学科学的纯净之光,却又那么不适合政治,那么不能容忍愚蠢的世人。他有牛顿之才,却无力说服这个世界。

是我实现了你们两个的联合。最初你曾痛恨他,暗中嘲笑他,也嘲弄我,因为我指出了一条你完全无法理解的道路。我坚持,恳求你以荣誉、义务和个人的名望为重,恳求你为我腹中的胎儿着想。(我可怜的埃达,她看上去过得并不幸福,她从你那里继承了太多。)

但是你骂我,说我是个狠心肠的泼妇,然后你终日买醉。为了达成至善的目标,我强颜欢笑,眼睁睁自行步入谷底。你无法想象那份痛苦,任你揉躏我的身体,发泄你的兽欲,但我总是对你千依百顺,原谅你的一切所作所为,爱抚你,亲吻你,感谢你,就好像我真的喜欢那些行为。那时候你哭得像个孩子,感激涕零,说什么海枯石烂,心灵相通,直到这些话你也说够了。然后,为了伤我的心,你就开始讲述那些可怕的、令人震惊的恶行,就是为了让我心生厌弃,把我吓走,但我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会被你吓到。那个晚上,我就已经变作铁石心肠,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伤到我。所以我能够原谅你,一次又一次原谅,直到你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忏悔的事,哪怕翻遍了内心最幽暗肮脏的角落。终于,你已经无可伪装,也无话可讲。

我估计,从那一天起,你开始害怕我,也许,我觉得,只是一点小小的恐惧,就足以让你改头换面。那一夜之后,我再也没有感受过那么深的伤害。我教会了自己,永远都演好你的“俘获的小美女”,并满足你的征服欲。为了控制你心中的恶念,这就是我曾付出的代价。

也许在另外一个世界会有个裁决者,可以判断人在此生的言行。尽管我已经不再相信这些,不,我心里已经不再相信,但总有一些时候,艰难痛苦的时刻,就像现在——我觉得我能感受到一只眼睛的存在,它永远睁开着,洞见一切。而我会因为这只眼睛的存在,承受巨大压力。如果人生真有裁判者,我的夫君啊,你就休想在他面前蒙混过关。不,不要吹嘘你那些骇人听闻的罪行,也不要指望可以洗清罪责一其实这许多年,你根本就没有搞清楚过局面。你是历史上最伟大帝国最杰出的一任首相,但你却是一个懦夫,智能贫弱,从来都不敢承担任何后果…

这是眼泪吗?

我们不应该杀死那么多的人…

是的,我刚才说我们,可实际上,这本是我一个人的错。就是我,牺牲了自己全部的美德、信仰、死后得救的希望,这些全都被烧成了灰,供奉在成就你政治野心的祭坛上。尽管你会大谈私掠船和波拿巴的勇气,你个性中却没有一点铁血的成分。即便是吊死几个卢德派,你也会痛哭流涕,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逼迫,你甚至都不愿发配邪恶疯狂的雪莱。而每当有司发来申请,要求获得授权粉碎不列颠的敌人,也都是我来批复。我在暗处权衡人命的价值,我签署你的名字而你只知道吃喝、开玩笑,陪着那群所谓的朋友。

而现在,那些埋葬了你的傻瓜们要做的,就是把我挤到一边,就好像我一无是处,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贡献。他们敢这样,只是因为你已经死了。你是他们的号角,是他们的头面人物。而事实上,盘根错节肮脏血腥的历史真相从此就将消失,了无痕迹。事实会和你的棺椁一起埋葬。

我必须放弃这样的想法。我在哭泣。他们都认为我老了,傻了。我们对民众犯下的所有罪行,不都已经有了回报吗?回报十倍都不止,一切都是为了公益。

哦,天上的裁决者,请听取我的陈述,哦,那只眼,请刺透我的灵魂,请你一定要赦免我的罪。我从未因为这些无奈之举而感受过任何快意,我向你发誓,那从来都不是我愿意做出的选择。

光荣引退的大师回忆威灵顿

煤气灯发出微弱的红光。布鲁奈尔式钻探头发出有节奏的铿锵声和尖利的刮擦声,伯明翰最优质钢铁打造的三十六颗钢齿无情地撕咬着伦敦地下的古老泥层。

爆破技师约瑟夫·皮尔森正悠闲地吃着午餐。他吃掉了一大块油腻的冷冻肉饼,这是装在铁皮饭盒里带来的。“是啊,我见过伟大的马洛里先生,”他说着,声音在钢铁的穹顶骨架间回荡,“我们不是经人正式介绍互相认识的,不是那样,不过那的确是恐龙马洛里,这点儿错不了,因为我在小报上看到过他的照片。我告诉你啊,小伙子,当时他就站在我对面,跟咱俩之间现在的距离差不多。当时,这位恐龙学者又惊又怒地对我说:‘杰弗里斯爵士?我认识这个杰弗里斯!这个该死的杂种应该以诈骗罪被告上法庭!’”

技师皮尔森得意地笑着,红色灯光照在他的金耳环和大金牙上。“可不是,那场恶臭一过去,那个狗屁学者杰弗里斯可就倒了大霉了。恐龙马洛里在那场诉讼里的确出力不少。他就是一个天性高贵的人。很了不起啊。”

“我看过那只雷龙,”学徒大卫·沃勒兴奋地说,“那东西可真壮观!”

“1854年他们挖出象牙化石那会儿,我自己也在那口井工作。”技师皮尔森坐在钻井杆第二层,屁股底下垫着粗麻布和椰壳纤维材料的防水垫,穿着胶鞋的脚来回晃荡着。他挪动了一下位置,从挖掘工具里刨出一瓶香槟酒出来。“这是法国货,大卫小伙计。你头回下井,一定得尝尝这个。”

“这个不合适吧,先生?操作规则上说不让我们在井下喝酒。”

皮尔森扭开软木瓶塞,没有响声,也没有任何泡沫冒出来。他装作没看见。“去他的,孩子。这可是你头回下井。再不会有第二个第一次了。”皮尔森把水杯里糖糊一样的残茶倒掉,倒了满满一杯香槟。“这都没什么酒味儿了。”学徒沃勒抱怨着。

皮尔森哈哈大笑,揉着自己胖鼻头上一根凸出的血管:“孩子,这是加过压的酒。你等会儿多喝点儿,酒一下肚,酒劲儿马上就会上来。到时候你放屁会跟公牛一个样。”

学徒沃勒小心翼翼地继续小口喝酒,头顶一个铁铃铛突然响起。“协会检查的人要来了。”皮尔森说着赶紧拧上酒瓶,藏回布袋里,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大口喝下去,抹了抹嘴。

一个子弹形的铁笼降下来,像煤矿中的升降梯一样缓慢,挤过厚厚的打蜡牛皮围绕的空间,铁笼落地时传来嘶鸣声和咯吱声。

里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项目总工头,戴着头盔、挖掘工具,穿着皮裙。跟他同行的那人拎着一盏铜提灯,身材高大头发灰白,身穿黑色燕尾服,戴锦缎围巾,考究的礼帽外面裹了一块黑纱丧章,在隧道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到他颈部佩戴着鸽子蛋那么大一颗钻石,或者也许是红宝石。跟工头一样,他脚上也穿着长长的印度胶鞋。

“是光荣引退的矿工大师。”皮尔森惊叹了一口气说道,马上就站了起来,沃勒也随后跳了起来。

两人肃然而立,大师从他们脚下的通道经过,沿着通道走向挖掘机的巨大工作面。大师没有抬头,也没有理会高空站立的两个人,只是用酷酷的权威语调跟工头讨论着什么。他检查了机器上的螺栓、接口,借助提灯牛眼形的灯柱四处查看。提灯没有把手,大师直接把它挂在了衣袖里突出的铁钩上,那一侧的袖子空空如也。

“到这里穿成这副样子,好奇怪呀,不是吗?”年轻的沃勒说。

“他还在服丧。”皮尔森小声说。

“哦。”学徒说着,等大师走远了又问,“还没完呀?”

“因为他跟拜伦爵士实在是太熟悉了,大师真的跟他很熟。他还认识巴贝奇爵士呢!在动荡年代他们就认识,那时候两位爵士还在逃避威灵顿手下托利党警察的追捕呢!他们那时候也没有什么爵位——至少是没有现在激进党承认的爵位。那时他们只是叛乱者、煽动家之类的人物,还被政府悬赏缉拿。曾有一次,大师帮他们藏身地下,后来那里还成了激进党的一个常设总部机关。激进党爵士们始终没有忘记大师为他们提供的协助,所以我们工会才成了激进党时代规模最大的工会。”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