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讲话我不小心听到的。”郭长安心虚地低头吃饭。

“不知道我们家漂亮的长安将来会嫁给谁。”灵妃想到以后要送她出宫,便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惆怅感萦绕在心头,恨不得此后每天都跟她在一起。

灵妃知道今日皇上不会来翊熙宫,便留长安和自己一道睡觉。睡前,她亲手教长安绣香包,“娘昨日恰好看见你宸娘娘在给六皇子绣香包,里面放了一些草药和香料,闻起来十分清爽。你宸娘娘把那配方给了我,我回头让朱太医从太医院抓点过来。”

“母妃待长安真好。”郭长安拿起绣了一半的香包,“好漂亮的梅花。”

“回头母妃再绣个你喜欢的小蝴蝶在上面。”

长安想了想,道:“不要了吧,梅花开的时候没有蝴蝶。”

“这有什么打紧,只要你喜欢,娘就能绣上。”

“女儿现在不喜欢蝴蝶了,蝴蝶太花哨,今日见了卫府的竹林,那一片绿色,倒是极为漂亮…”

母女俩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端瑾忽然掀起帘子进来,“娘娘,皇上的龙撵往这边来了。”

灵妃惊讶地坐起来,此时她已经散了头发穿着寝衣,和长安一道歇在床上了。

“皇上今晚怎么回来,不应该是陪皇后的。”今日是皇上和皇后当年大婚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皇上都歇在正宁宫。

“这…奴婢们也不知道,娘娘快起来接驾吧,马上就要到了。”

长安真想赖在暖和的被窝里不起来,她喜欢和母妃一起说话,这种久违的幸福感实在是太让她眷念了。可是父皇来了,她不想起来也得起来。于是在宫女的伺候下,她套上衣服和鞋子,头发也不必要梳起,就这样下了床。

刘公公在殿外道:“皇上驾到!”

长安随着母妃一起到门口跪迎,一低头便看到脚下的暗青色金砖,跪在上面并不舒服,尤其是天热的时候,穿得衣服少,跪上一两个时辰,膝盖上的淤青要几日才能褪去。

“起来吧。”皇上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想必是和皇后闹了不愉快。

“皇上来得真巧,正好晚上长安在这儿,臣妾便亲自做了几道小点心,皇上可以一起尝尝。”灵妃聪明极了,她看得出皇上心情不好,便绝口不问皇上今晚为何回来,反而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分散一下皇上郁结的心情。

皇上轻轻嗯了一声,待坐下后才看清楚灵妃和长安的装扮,遂问:“已经安置了?朕是不是吵着你们了?”

“父皇,我们都还没睡。”长安她瞄了一样皇上,心想,我还是赶紧走的好,遂把目光投给身边的端瑾姑姑,“端瑾姑姑,外面黑我有些怕,你能送我回颐心殿吗?我明日再让母妃教我怎么绣蝴蝶。”目光再转移到皇上出,屈膝跪下,“女儿告退,父皇母妃万安。”

“嗯。”皇上又是淡淡地回应一声。

摇曳的烛火下,长安没看仔细去看皇上的表情。

端瑾搀着长安的手离开。灵妃恋恋不舍地目送她们,嘱托道:“长安,小心别冻着了。”

皇上吃着滑腻香甜的糕点,默默地瞅着灵妃,吃完后饮了一口茶,“朕还是打扰到你们了?”

灵妃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下,宫女们识趣地把门关上。带门都关好后,她咬着嘴唇,眼含笑意,抬手勾住皇上的衣领,软软地伏在皇上身上,柔声问道:“我的皇上大人,今晚到底怎么啦,臣妾好似闻到了一股酸味儿。可这糕点分明是甜的。”

刚才在正宁宫,皇后的话让皇上颇为生气。皇上不过是问了两句太子的身体情况,皇后一听这话便哭丧着脸,问他是不是要废了太子。皇上心里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是看在皇后的面上,他一直忍了下来,毕竟皇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皇后的就煜泽这么一个儿子,他暂时还没想扶持旁的妃子儿子当太子,只不过是想让煜泽先暂停协理政务,好好把身子将养好。但是皇后的态度让他颇为厌烦,他毕竟是皇上,难道连选中谁来继承大统的资格都没了?

皇上看着皇后的态度,加上近日的观察,不得不疑心皇后是不是将手伸到太远。

这么一闹,他也不想在正宁宫歇息,用完膳便摆驾去翊熙宫。

灵妃是从来不问前朝的事,也没有说为了长安问他要这儿要那儿,素来温婉可亲,在灵妃处他总能得到彻底的放松。而且灵妃也是唯一一个不是选秀进来,是他自己一眼相中的女人。

皇上伸手环住灵妃纤细的腰肢,“哪里有酸味?”

“怎么没有!连长安的醋都吃。”灵妃捏起一枚糕点,“皇上要不要再吃一块?”

皇上轻笑,低头嗅着灵妃身上的清香,然后吻住她柔软的香唇。没一会,灵妃身上的寝衣便散了开来。灵妃垂下眼眸,脸色绯红,声音娇媚:“皇上…”

皇上用力抱着她踏入内室。

“朕不要吃什么糕点,朕要吃你。”

、第12章

回到颐心殿的郭长安翻来覆去没睡着。

她努力回想前世的事情,可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她只能记得大概,无法确定到具体的日子。本来以为母妃是上一回就怀上了,可是今晚看情形,父皇肯定会和母妃…嗯,那么是这一回吗?

想来是的,总不至于自己重生一回,母妃便少了一位孩子吧。虽说上一世皇弟未出世,可毕竟他是来过的啊。

前世母妃流产,让她不禁想到了今日偶然撞见的禁卫军陆子骞。陆子骞是陆至最小的叔叔,早先年和右相木禄曾有过往来。前世,正是他承认多年前受过母妃递伞之恩而害的母妃从此声名狼藉。

长安一想到他如今是御前禁卫军,虽说不能随意踏足后宫禁地,可前世他便不知道怎么地混进来了,甚是在那场大火之中,他还抱着穿着寝衣裸着脚踝起且昏厥不醒的母妃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

长安不相信,单单这一场救火行为便让个父皇怀疑母妃,定然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她心里着急,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避开那件事。

除了这事,她的脑海里还一直萦绕这卫珩这个人,怎么挥都挥不走,就赖在了脑子里。明明不愿想到卫珩的,可偏偏还是不止一次地回忆今日和卫珩相遇的点点滴滴。卫珩好像把她当成一个小丫头,在逗她玩。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如麻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入睡,索性起床。

坐了一会,她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她想亲在去确认一遍,自己今日是不是真的看花了眼。既然是快晚膳时间撞见侍卫们换班,那想必陆子骞是值得夜班,此刻定然守在前朝的某个地方。

郭长安穿上衣服,动作异常小心,未惊动依然睡着的紫穗。她知道门口还会有人守着,便从窗户处爬出。她想好了,若是被人发现,就假装自己在梦游。

不过外面是真冷,明明惊蛰已过,这晚上还是冷得人直打哆嗦。而且,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她小心翼翼贴着墙根,生怕被皇宫里的禁卫军察觉。

快到内宫出口处,她知道这儿守门的人最多,除了禁卫军,还有太监宫女们把手。她想绕出去,可不大容易。远远地就瞧见那儿灯火通明。郭长安稍微想了想自己能混出去的可能,发现根本不可能,便决定放弃。虽然遗憾了点,不过总比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装梦游要来的强吧。到时候还会让父皇和母妃面上无光,实在有些不值得。

回去的时候,她心里不惦记着查看陆子骞,反而不觉得路长。她决定快点回去,免得紫穗突然醒了发现自己不见了。突然,她发现有个太监鬼鬼祟祟地躲在一个拐角处,似乎是在等人。这无意中的发现让长安精神为之一振,顿时缩在角落里偷偷观望。

没让她等多久,她就看到另一个太监神色匆忙地跑来和其会和。长安隔得远,对方说话声音又很轻,她没听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不过不用想,光看他们半夜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没干好事。可惜夜色太重,两个人俱是低着头,长安只能看得出他们是内侍太监,看不出是哪个宫里的。

两个人说了几句后,便一前一后往后宫更深处走去。

长安脱下鞋子,小心地跟上去。在前面点灯的地方,她吃惊地发现,另一个所谓的太监竟然是假的,是陆子骞假扮。

而两个人一前一后所去的地方,正是母妃的翊熙宫。

长安心都快跳动嗓子眼了,一直凝神屏气地紧跟着。

她对翊熙宫和颐心殿之间的地理环境比这真太监和假太监熟悉,故而从后绕到了隐蔽处,等着两个人。

结果那两个人也走到了两处连接地方的长廊拐角处。

那个真太监掐着嗓子道:“此处便是翊熙宫了。”

陆子骞掏出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递给真太监,说:“这是黄金五十两,给你的赏银,顺便劳烦公公替我谢谢你们家主子。还有,”陆子骞声音变得阴沉,“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有第三人知晓,我定会在出事前要了你全族人的命。”

郭长安努力把自己所在拐角亭子的树根处,希望别被发现。她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穿了件深色的外袍出门。

真太监接过黄金,道了声谢后又说:“今晚皇上歇在翊熙宫,您如今知道地儿了快快离开。我这也走了。”语毕,真太监低着头,匆匆离开。

郭长安一直未能看清楚他的脸,而且此人的声音也颇为陌生,若是各个宫里掌事或得宠的公公,她一定会觉得声音熟悉。

陆子骞站在原地,抬头望着翊熙宫的宫墙,轻声呢喃:“小毓,你还记得子骞吗?子骞想你,想得快魔怔了。”

郭长安吓出了一声冷汗。

她的母妃灵妃,闺蜜楚毓。如果此刻她大声喊叫,陆子骞定然活不成,可是她又怕前世的故事重演,到时候陆子骞受不住酷刑,承认了他爱慕母妃,加上刚才那个太监不知名的主子知晓此事,到时候…到时候只怕母妃又成了洗不净的人。

她需要静一静,好好想个法子对付这个陆子骞。

陆子骞站了一会后,总算折身离开。郭长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记住了尾随他们时走的路线,想必那条路是比较安全的,鲜少见人。

陆子骞离开后半柱香时间,郭长安慢慢站起来,准备回去。只不过刚才一直蜷缩着,两条腿麻了。正在她蹲下来揉腿的时候,听到颐心殿里传来慌乱的声音。

糟了,许是紫穗发现她不见了。

郭长安知道此刻溜回去是来不及的,索性真就假装自己在梦游,懵懂着一张脸,慢悠悠地在路中央游荡。她朝着颐心殿的大门走去,面对惊慌的涌出大门要去寻找她的宫女,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紫穗看到她人影,总算心定了下来。她走过去,焦急地问:“公主,您这是去哪儿了,小脸儿都冻得煞白煞白的,吓死奴婢了!”

郭长安恍若无人地从她面前飘过。

“公主!公主您…”

有个和紫穗年龄相仿的宫女拉住紫穗的手:“公主该不会是在梦游吧?我的妹妹从前也有这毛病,半夜总是会自己独自起床,见了谁都和没看见一样。对了紫穗姐姐,你可千万别叫醒,说是叫醒了人就傻了。”

紫穗吓得也不敢再叫,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长安身后。

长安努力克制自己,保持一张木脸,呆呆地往门里走,为了逼真,面对门槛她也抬脚,好在紫穗青萝等人扶着她,她没摔跤。然后她和衣而睡,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紫穗却是一夜不敢再睡。她就是睡得太沉,才没听到公主离开的声音,还是风把窗户吹开,冷光灌入她的衣领,把她给惊醒了。

第二天一早,灵妃便来看长安,见长安睡得香甜,也没忍心叫醒。这时,她问紫穗:“昨晚上,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公主,究竟怎么回事?”昨晚上,她服侍皇上,两个人温存了好几次,终于都累得入睡,可才睡下她就觉得耳边有人在喊公主,等睁开眼再细听时,却发现再没出现,便以为自己是太累了故而出现幻听。但是刚送走皇上,她还是不放心,过来看看长安。

紫穗跪下道:“回娘娘,都是奴婢失职,没注意到昨晚上公主梦游。”

“长安…梦游?”灵妃紧张地试了试长安的额头,“你快和本宫说说清楚。”

紫穗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灵妃当即让人去请朱太医。

、第13章

灵妃在宫女去请太医的时候,问紫穗昨晚上有几人看到长安梦游之事,紫穗一一作答,不敢有所隐瞒。

“娘娘,此事关系公主的声誉,奴婢已嘱托他们要守口如瓶,不得对外人提起。”紫穗道。

灵妃听后,想了片刻,还是让紫穗把那些人都叫过来。她要再次警醒这些宫女太监。

看着屋里跪着的几个宫女太监,灵妃板起脸,目光不甚和善地扫过她们每一个人,问:“昨晚上的事情,你们之中可有人多嘴给说了出去?”

宫女太监们纷纷摇头。毕竟紫穗已经警告过,她们一时间还不敢乱议论。

“很好,你们都是伺候公主的人,要事事替公主着想,万不可学那多嘴的长舌妇将昨晚之事给传出去。如果本宫从旁人处听到了什么相关的闲言碎语,你们几个,本宫不会花那闲心思去查谁说的,统统一概而论,罚俸半年。”灵妃沉声,“都听清楚了吗?”

“回娘娘,奴婢谨记!”

灵妃待人素来和蔼可亲,几乎没有罚过任何宫女,但此事关系到长安的名声,在事情未有定论之时,她绝对不能由着底下的人乱传。

当初她在木府做丫鬟的时候,木府三夫人房里的庶子,便被大夫诊断为迷糊症,后来那庶子和姨娘都被送去远郊的庄子里,直到她入宫的那一年,都没被放回来。

其实,小孩子梦游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当年木府的那位庶子已过弱冠,且不止一次半夜起来做些危险的事,不是意图掐死看到的人,就是溜达到柴房,拿起斧头在那儿劈材。若是有人阻拦,便用斧头劈人,煞是吓人。

灵妃可不想宫里知道这类症状的人以讹传讹,让不知情的外人误会长安亦是得了迷糊症。对她来说,自己膝下就长安这么一个女儿,虽说日前皇上待自己和长安都很好,可毕竟她从前只是一个婢女,没有敦实的娘家人。她只希望万一哪天皇上待她不如今日这般好,还能依然疼爱长安。

为今之计,便是让信得过的太医先瞧瞧,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再说。

见下面的宫女们都极为谨慎的样子,灵妃知道警醒的目的依然达到,便挥手道:“好了,都下去吧。”宫女们退下后,灵妃再问紫穗,“除了这事,公主近些日子可还有哪里不对劲?”

紫穗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没敢把长安说梦话的事情告知灵妃,她还是担心自己那日可能是听错了的。她对灵妃道:“还有便是前些日子惊蛰时分,公主被噩梦惊醒,奴婢瞧着公主脸色不大对,想必是被噩梦吓的。”

“噩梦?”

“是的。”紫穗道,“后来奴婢也被雷声惊醒。之后公主怎么也不肯再入睡,硬是让奴婢们伺候她起来,说是要去见您。”

灵妃想起来了,那天长安见了她确实颇为反常,哭了半天。不过长安已跟她说了,是做了噩梦的缘故。

这时,去请太医的青萝回来禀告。

不过只青萝一个人回来,朱太医并不在。

青萝道:“回娘娘,奴婢方才去了太医院却被告知,今日轮到朱太医休沐。”

灵妃疑惑道:“朱太医不应该是三日后才轮到休沐?”平时给她看病的都是朱太医,因此对朱太医几时轮休,她是清楚的。

青萝道:“奴婢也正奇怪,所以就也多嘴问了一句,那当值的太医回说,这是朱太医昨晚上临时请调的。朱太医今日怕是去了卫府,给卫府的六小姐看腿伤,说是领了贵妃娘娘的口谕。”

“本宫知道了。”灵妃扭头看着床榻上依然安睡的长安,轻声叹气。

紫穗问:“娘娘,要不要去请别的太医?”

“别的太医…本宫总是有些信不过。”她看着长安,发现自己的女儿果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眉眼口鼻处没有一处不是好的,真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娶了她。见长安生得漂亮,她想将来的驸马一定不会冷落长安,于是心情稍微好了些。

灵妃抬手理着长安额前的碎发,道:“算了,还是等朱太医吧,也不是急的症状,且晚一天。”

长安此时睡得迷迷糊糊,灵妃的手指触到她的额头,她便微微有了清醒之意,正好听到灵妃的话,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用带着睡意的嗓音问:“什么等朱太医?”她伸个懒腰,看到坐在窗前的灵妃,“母妃…母妃你怎么在这儿?”

长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醒啦?还累不累?”灵妃俯下身,柔声问她。

长安点头:“好生奇怪,女儿觉得两只小腿酸酸的,仿佛走了许多路一样。该不会是去了一趟卫府,就这样将自己累着了吧?”

“昨晚上可做了什么梦?”灵妃缓缓揉着她的两只小腿。

长安坐起身子,惊讶道:“母妃你怎地知道我做梦了?难不成我方才说梦话了?”她伸着脖子看着外面,“紫穗,母妃来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是母妃看你睡得特别香,不忍心让她们叫醒你。”灵妃亲自替长安更衣,同时问,“是做噩梦了吗?”

长安脑子飞快转着,昨晚上她确实做梦了,不过梦的是前世翊熙宫走水之事,梦里的她一面忙着救火,一面四处寻找陆子骞,就怕陆子骞再次出现。结果他真就出现了,依然是抱着母妃的从大火里跳出来。她顿时紧张起来,转头就看到父皇满脸震怒地下旨软禁灵妃。

不过这样不吉利的梦,还是别说出来了。

她假装努力回忆:“不大记得了。我就梦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然后那个人把我喊出去,还领着我在颐心殿和翊熙宫之间的走廊里来回绕。”

灵妃微微吃惊,这不就是昨晚宫女所说的她梦游的事?

“可看清那人的相貌了?”

长安摇头,说:“相貌倒是极为迷糊,只远远地看见一抹影子。”她看着一脸严肃的灵妃和紫穗,“方才我好像听到你们说要请什么朱太医。可是母妃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她歪着头想了想,惊讶地抓起灵妃的手,“母妃,不会我真的要有…小皇弟了吗?”

“哪有的事,小孩子家家,净忙着瞎操心。”灵妃道,“快去洗漱更衣。”

灵妃生长安的时候,差点没挺过来,后来一直调理才好转过来。好在她对生皇子之事本就没什么兴趣,能在后宫寻得一席安身之地便已足够,能有皇上的宠爱,同时没有皇子威胁到皇后,她反而觉得日子过得轻巧舒适。

卫芯瑶身上蹭破的地方已经缓缓结痂,朱太医看了后,给她开了一些不留疤痕的药膏。虽说蹭破的地方只是手腕脚踝这些地方,没伤着脸,但终究是女孩子,身上落了疤不好。卫芯瑶知道朱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里亦是排前头,便央求朱太医去看看卫珩。

反正来都来了,朱太医自然不会驳一个小女孩的面子,况且贵妃娘娘让他前来,本就是有讨好卫家的意思。

送走朱太医,卫芯瑶在丫鬟的搀扶下,从正院回往沁竹居。

丫鬟们剪了几枝新鲜的腊梅花插入泛着淡淡青光的白釉花瓶中,放置在六小姐卫芯瑶卧室之内。卫芯瑶一进屋便闻到了阵阵腊梅的香味,抬头便看见黄色的花枝,顿时想到了昨日来府上的二位公主。她听说,文阳公主很喜欢卫府的腊梅花,后来手上一直拿着一枝。

卫芯瑶凑近了闻花香,觉得甚是好闻,许多话譬如一年四季都开月季以及初夏盛开的栀子,她就不爱凑近了闻,总觉得太过浓烈,以至于有些刺鼻,但是这府上的黄色腊梅却不让人腻歪。

她觉得文阳公主挺好的啊,生母是贵妃娘娘杨韶,是出身高贵的杨相之女,年龄虽比哥哥小,但总体还是可以配得上的,为何哥哥看不上呢?

该不会是哥哥他自己不好意思了?

仿佛…哥哥也不太像是会羞涩的人。然而,也说不准呢。卫芯瑶取下一枝腊梅,倚在软榻上,闻着腊梅清香的同时思索如何才能让哥哥不忤逆祖父。毕竟看着哥哥挨打,她这个亲妹妹还是非常心疼的。

卫芯瑶本就不是擅长静心思考之人,她想了一小会便觉得脑瓜仁疼,索性揪着手上花枝的腊梅花瓣,扯第一瓣的时候,她嘴里念叨着:“哥哥娶文阳。”

扯第二瓣,则是念:“哥哥不娶文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