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脩看见碍眼的平乐公主离开,自然是高兴的,急急忙忙抬头直视郭长安,道:“听说平乐公主和六皇子甚为亲近,那可真是巧了,我同表弟也是十分亲近的。”

“哦。”郭长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给他继续偷看自己的机会,转身上了马车。

木脩意犹未尽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里盘算着,不管皇上是不是真的要把平乐公主许给卫珩,他都想试一试。反正皇上的圣旨还没下,也许方才平乐公主做的梦是对的,嫁入卫府的是文阳公主而非平乐公主,总之,他是有机会的。他打算这几天一定要求母亲入宫找姑母宸妃娘娘,打探一下消息。

听着前面马蹄的达达声,郭长安开始琢磨着,自己要如何做才能借助陆馨的事让皇后认识到贵妃同她并非一心呢?最好同时也让宸妃娘娘和贵妃之间闹点小摩擦。她想了一会,觉得这事似乎不那么容易。皇后,贵妃,宸妃,这三位娘娘,可都不是蠢笨之人。

她抬头看到郭华稹嘴角挂着笑,似乎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刚打算对郭华稹讲话,就见郭华稹忽然抬起头,问道:“七妹,你方才果真梦到我成了卫家妇?”

郭长安道:“真的,我也奇怪为何偏偏会梦到卫家,不是什么木家陆家。我猜准保是因为你和卫芯瑶走得最近的缘故。”她歪着头嘻嘻笑了笑,笑了两声又似想起来什么,旋即换了一脸懵懂模样,问郭华稹,“对了五姐姐,那个叫木脩的,看你的时候目光闪烁不定的,还故意上前和你攀关系,又问我是不是同你关系亲近。不过我没和他说一个字…总之我觉得,他很是关心五姐姐你的。”

这时,车轱辘似乎轧到了石块,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郭华稹和郭长安都没有任何准备地往左边倒去。郭华稹的头碰到了车壁。

车子停稳后,郭华稹撩起帘子,呵斥道:“怎么回事?连个车都驾驭不好,是出门没带眼睛吗?”

车夫吓得从马车上滚下来,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整个人瑟瑟发抖。驾车的车夫是宫里的太监,因为侍卫们平常驾粗鲁惯了,听说要给公主们当车夫,都有些害怕,而皇上和后妃的专用车夫是不可随意差遣的,这郭华稹又是偷偷溜出宫,所以只能让宫里头驾过车的太监当车夫。

郭华稹道:“方才本公主的头撞上车壁了,到现在还觉得后脑勺疼。幸亏这是在后面,若是本公主的脸撞了过来,破了相,母妃定会要了你全族人的命。你说你可知罪?”

车夫不停磕头,头撞在地上,丝毫不带犹豫,那“咚咚咚”的磕头声,听得郭长安都觉得脑门疼得厉害。

“二位公主饶命,都是奴婢无能,让车轱辘轧上石头,颠到二位公主,请二位公主绕了小的一命。”

“求饶有用,那还要打板子何用?”郭华稹瞪着车夫,“回头你看我不告诉父皇一声,就说你们这些做奴婢的,心里只有别的主子,没有我这个公主。”

郭长安听到郭华稹一连呵斥了好几局,忍不住低头偷笑。郭华稹前世也是这样,每回说要罚人,都要先说道好几句,颇有些让人死个明白的意思。方才她的贴身宫女茹儿突然打了陆馨,还让她感觉颇为吃惊的。

后来细想郭华稹的话,她便觉出了味儿。

肯定是先前她来过云霄别院,在陆馨哪里听了些不愉快的话,外加前不久卫芯瑶刚说过,陆馨以前喜欢过卫珩,所以才没和陆馨废话。主要是不方便废话,说出来会显得她文阳公主小气记仇,并且也会让多心之人发现她一心想和卫珩好。

郭长安记得前世的自己,看谁不顺眼了,从来都是懒得跟对方解释,直接是说惩罚,譬如“掌嘴”、“跪几个时辰”、“送去别处”等等。

这辈子,她决定偶尔也要学一学郭华稹,至少得让对方觉得不是自己刻薄,而是你真的做错了事。

她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坐到郭华稹旁边,劝道:“五姐姐,算了,谅他也是没多少经验的。我瞧着他磕头很有诚意,就别罚他了,怪可怜的。”她随后又小声对郭华稹道,“五姐姐,回头父皇若是真的知道了这事,岂不是连我们偷偷出宫他也知道了?”

郭华稹看着郭长安,小声道:“七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下人了,以前你可没这么大度的。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真去告诉父皇的。”说完她拔高声调,“本公主谅你初犯,就不与你计较。抬起头吧,免得磕坏了回头再把马车架得直接撞上宫墙。”

“谢谢二位公主,谢谢二位公主!”车夫抬起头,正好撞见平乐公主投过来的目光,心里充满了感激。

郭长安看着他已经红肿的额头,对他露出一个充满善意的微笑。

车夫顿时觉得自己这头没白磕。

放下帘子,郭华稹摸了摸戴在自己的头上在饰品,确认没有歪乱后才松了口气。

“七妹,你方才同我说什么来着的?”

“我说木脩…”

郭华稹想起她刚才的话了,立即露出嫌弃地表情,告诉长安说:“就凭他也好意思和我攀附关系?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有个宸娘娘这样的亲姑姑便高人一等了?谁稀罕他的关系,真是可笑极了。”

“我觉得他看着人不坏的样子,长得也还行…”郭长安托腮道。

“七妹,那你他和卫珩比起来,谁更好?”

郭长安皱眉,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难以抉择的样子,最后说:“我觉得他们两个人长得都好。”

郭华稹又问:“那七妹觉得世上谁最好看?”

郭长安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父皇了!”

郭华稹笑了,隐藏在笑容里的那句话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郭长安心想,这两个人都不是我这辈子死也不会选择的人,就算心里有比较说出来也没意思,还不如索性让郭华稹误会自己。

郭华稹解释:“七妹,等你过两年你便知道该如何回答刚才那个问题了。”

郭长安似懂非懂都点了点头。

郭华稹瞧着郭长安的表现,内心又稍稍舒服了些。她觉得那些谣传卫珩要娶七妹的人,定然要失望了,七妹分明还不懂情爱为何物。

郭长安和郭华稹入了宫,各自回殿。

颐心殿里青萝快急坏了,看到长安回来,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公主你可算是回来了,再晚,皇后娘娘的盛宴便要赶不上了。”青萝急忙吩咐下面的宫女安排热水给公主洗漱净身。

“皇后娘娘的盛宴?”

“是的,皇后不光让各位公主过去,还请了好几位宫外的女子。”

郭长安明白了,皇后这时打算在给太子殿下物色合适的侧妃啊。她记得这一年,正妃的人选皇后已经定了,不过是皇上尚未同意。

青萝给长安重新梳头,且好奇地问:“公主,紫穗姐姐怎么没直接伺候您回来?”

郭长安一愣,才想起来紫穗还在畅音楼里,不知道那侍卫有没有听命令好好照顾紫穗。

话说那侍卫还是很尽责的。

公主下令让他等紫穗,他便一直等着,直到听到屋里有动静,像是紫穗醒了的声音,才推开门进去。

紫穗先是惊讶地尖叫一声,随后便捂着胸口,说道:“你谁是,你给我出去。”

侍卫颇为无奈地将两手举止头顶上方,说:“紫穗姑姑,你看看清楚我这身衣服。”

紫穗仔细一看,才发现此人穿的衣服和先前守在畅音楼四周的人一样。

她轻咳一声,说:“原来是御前侍卫。紫穗方才是误会了,还望不要见怪。”她揉着依旧昏沉的头,起身往外走,“现在几时了?”走到外面发现大堂里竟然已经掌灯了,惊道,“太阳已然落山了?”

侍卫幽幽道:“是的。”他都等了一个半时辰了,心里颇为瞧不起这位紫穗宫女,一杯酒便能醉成这样,这酒量可真是够“大”的。

其实,侍卫并不知道,在畅音楼的人把他带去紫穗沉睡的那个雅间门口前,畅音楼的掌柜已经按照卫珩的吩咐,偷偷给睡熟的紫穗灌了几口可以让她快些清醒的汤药,不然的话,估计紫穗还得再睡上一个时辰。

侍卫又说:“二位公主已经回宫,平乐公主让属下在此等你醒来,然后护送你一起回宫。”

紫穗按着眉心,说:“我虽不常饮酒,可这酒量还不至于差成这样啊…”不过此刻也没什么时间让她思考,因为侍卫说了,再也回去,宫门就要落锁了。

两个人快步走到外面。

侍卫当即吹了个口哨,一匹黑马从远处跑来,停在侍卫面前。

紫穗问:“骑马回去?”

她不是不会骑马,毕竟公主很早也学骑马的,所以她多少会一点。可是她也只是会骑而已,不敢骑太快,也不怎么敢骑陌生的马。尤其眼前这匹黑马,一看便知道不是一般的马匹,她有点儿不大敢上前。

在她纠结到底要不要选择骑马的时候,侍卫已经翻身上马。

紫穗松了口气,心道:原来不是给我,我真是想太多了。

不过,侍卫骑马回去,她一个人…要怎么办?就在她眉毛都要揪到一起的时候,侍卫朝她伸出手。

紫穗愣了一下:“我和你,一匹马?”

侍卫点头:“这匹马并不是小马驹,可以承受你我的重量。”他看紫穗仍纠结,着急道,“紫穗姑姑,你再不上马,我们就真的要被拒之宫门外的。今晚不是我当值,我自然无所谓,可您和我不一样。”其实侍卫也怕郭长安回头再找自己,责问怎么没把紫穗平安送至宫中。

紫穗听此,二话不说便将手交给了侍卫。

侍卫很轻松地将她拉上马,然后两只脚用力蹬着马肚子,黑马立即明白似的,飞也似的往皇宫赶去。

等她赶回颐心殿之后,郭长安已经和青萝去了皇后的正宁宫里。

、第25章

在宴会上,郭长安见到了许多前世的熟人: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太子侧妃,未来木脩的正妻,未来要了三皇子的命的女人…看着这些熟悉的陌生人,她不禁有些感叹,低头饮了口桃花酒。

皇后宫里的桃花酒是专给尚未及笄或将将要及笄的姑娘们饮用的。这桃花酒里的酒味甚浅,饮在嘴里还泛着甜味,饮后唇齿间还留有一抹淡淡的花香。

其实皇后娘娘的宴会颇为无聊,一群人在歌舞声中彼此换着法子恭维皇后,顺便歌颂一下父皇,再然后便是你夸我首饰别致,我赞你妆花极美。郭长安前世就不爱这样的活动,她今天一早就是打算先露个脸,再随同大家一起表示一下自己母后和太子哥哥的尊敬,然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反正皇后的关注点也不会在她们这几位非她所出的公主身上。郭华稹因为是贵妃所生,所以皇后才对她多加注意。而她郭长安,一直都不讨皇后喜欢,每回皇后找她,定然是要说她哪哪不好,顺便也会讽刺一下自己母妃的出生。

母妃是婢女出生,可母妃至少一生都无害人之心。

长安觉得,母妃但凡有她们十分之一的狠毒,也不至于前世惨死。

若不是皇后宫里有她喜爱的桃花酒,她都不愿意坐到这个时候。

郭长安记得前世自己小的时候,曾好奇地问过皇后,为什么桃花酒如此香醇可口,喝了还不叫人醉。皇后身边的宫女便解释了一遍,说这是因为皇后宫里的桃花酒,酿制起来极为麻烦。在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取最先□□的桃花瓣,用冬日储藏的雪水洗净后,置入去年酿制的果子酒中,再加入槐花蜜,密封七七四十九天后取出,滤得下层浅粉色的清酒便是桃花酒了。且那果子酒也不是寻常的果子酒,非得是取盛夏清晨百花露水所酿的才行。

长安前世还想让紫穗也帮着自己酿制一回,只可惜,连果子酒都没来得及酿制好,她便被软禁在颐心殿里。

放下酒杯,她忽然就想起了如今被禁足在景秀宫里的惠美人了。现在惠美人身边没了会做饭的钟翠,也不知道日子过得如何。

长安招手示意青萝过来:“你回去替我看看紫穗回宫没有。”

“可是公主你一个人…”

“这满眼都是人,哪里是我一个人?”郭长安又吩咐她,“若是紫穗回来了,你让她好好歇息,请罪的话留着明日再说。”

郭长安料得一点都没错,紫穗回宫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在青萝回来之前,她都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颐心殿里,也算是她自己在惩罚自己。青萝回来后,立即站在紫穗面前,把长安的话转告给了她,可是紫穗她依旧岿然不动。

青萝道:“紫穗姐姐,公主说了,让你回去休息,今晚你也无需当值。”

紫穗道:“青萝你不用再劝我,我受了娘娘的重托照顾公主,今日却在宫外睡着,未能尽责,合该受罚。”她想,万一自己昏睡那段时间,公主出了意外怎么办?毕竟那是宫外。

“可是你这样一直跪着也不是办法。”

“我自跪我的,青萝你快回去伺候公主,公主身边没一个人怎么行。”

“不用去了,我回来了。”郭长安的踏入殿内,挥手让青萝先下去。

之前在宴席上,郭长安本想去景秀宫看看,无赖景秀宫前的侍卫一直都是皇后的人,她沿着景秀宫绕了一圈,也没发现可以让她钻空子绕进去的机会。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回来。

郭长安正好有话要吩咐紫穗,便让紫穗起来。

“公主,你那是责罚奴婢吧,奴婢一想到自己睡了一下午,心里便很是不安,生怕公主您…”

郭长安只好上前主动扶她,笑着对她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别跪着,跪着我不方便和你说话。难道你想让我也和你一起跪着。”

紫穗吓得急忙站起来,“公主,你有什么事要吩咐给奴婢的?”

郭长安看着她,有些不舍,却还是说了出来:“紫穗,你明年出宫吧。”

紫穗怔了怔,半晌没说话。

郭长安看着发呆的紫穗,问:“紫穗你睡清醒了吗?”

紫穗用力晃了晃头,眨眼道:“大约是尚未清醒。”不然怎么会听到公主让自己出宫去这样的话。

“紫穗你不要误会,我让你出宫,不是嫌弃你,更不是说怪你今日中了别人的计。而是因为,我需要你在宫外替我做一件事。”长安握住了紫穗的手,“这颐心殿里,唯有你最得我信任,你对我如同我的乳娘一样重要。所以,那件事,我只敢拜托给你。”

紫穗愣愣地点点头,“公、公主,究竟是什么事?”她还是头一回看见如此慎重的公主,不觉有些不习惯。

郭长安走到桌子旁,伸手沾了些茶水,在乌檀色的桌子上写了三个字:“景王府”。

“公主…”紫穗没看明白,疑惑地垂眸看着公主。

紫穗入宫十多年,自然知道景王府里住着一位不得皇宠的三皇子郭煜潫。可是公主尚未记事的时候,三皇子便会皇上驱逐出宫,一个人和乳娘以及贴身太监住在景王府。按理,公主和三皇子之间,本不可能有接触的。

景王府里如今照顾三皇子的人也都是皇上委派下去,表面上是照顾三皇子,实际是替皇上监视他。时至今日,未得传召三皇子仍然不能随意进出宫。

郭长安用指腹抹掉茶水写出的三个字,轻声解释道:“紫穗,我希望你能是我在景王府里的眼睛。我知道你现在不明白,但以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她现在真的没办法解释以后发生的事情,毕竟说多了,紫穗会以为自己神智不正常。

事实上,紫穗此刻便觉得公主不太正常。她将公主的话仔细嚼了又嚼,越来越觉得是不是自己昏睡的那段时间里,有人在公主面前说了些蛊惑人心的话。她忍不住抬手,试了试公主的额头:“公主…您前些日子梦靥好些了吗?”

郭长安看着紫穗的举动,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自己突然这么说,紫穗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紫穗,我没事。”她只好再多说一些,“我是公主,将来总要出宫的,我让你先出宫,也是为了以后宫外的生活能顺利些。”

“皇上如此疼爱公主,公主的婚事定然不会差的。”紫穗道,“到时候紫穗自然也会随着公主一并离宫。”

“当年,三皇子也是深得父皇宠爱的,现如今不也落得整日被监视的份儿。人总之要未雨绸缪的。你看看惠美人,听说从前可是比连贵妃还要风光的人。”

紫穗听到长安这句话,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公主是因为惠美人的事才变得如此多虑的。这么一来,公主的话似乎很有道理。皇上如今宠爱灵妃娘娘,所以对灵妃所处的公主也是倍加疼爱,可万一哪天宫里进了新人,而灵妃娘娘膝下又无皇子,皇上也许就更加宠爱新人。而且,公主之前的人缘很不好。

“公主您想得可真是远,奴婢还从来没想过那些。”紫穗答应后,仍旧有些担忧,“纵然奴婢出宫了,也未必能轻易进入那里。”谁不知道,被封为景王的三皇子一点实权都没有。

“距离明年放宫女出宫还有将近一年时间,我总会想出法子的。”长安打了个哈欠,“好了,今日不说这些,至于你怎么被那畅音楼里的人唬弄饮下酒,我也不会追究,你倒无需同我坦白过程。你下去好好歇息,传青萝来伺候我洗漱。”

“公主…还是紫穗来吧,紫穗没事。”

“你喝得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明日太医来的时候,我会让她给你看看,你今日就不必操劳。”

紫穗闻言没在坚持要自己伺候她洗漱,转身出去,并吩咐了青萝好好照顾公主。

次日一早,长安起身后刚用了早膳,朱太医便准时前来给她复诊。

朱太医给她把脉的时候,她突然问:“朱太医,早上是否给我母妃请了平安脉?”她倒也不好意思直接问朱太医,母妃有无喜脉。

朱太医点头,回道:“娘娘凤体安康,只是有些忧心公主。”

“那你该劝劝我母妃,告诉她我没什么大碍。”长安想了想,又问,“听说,昨日朱太医也给宸娘娘了把了脉?”

朱太医再次点头。

“宸娘娘是怎么了,需要朱太医给她把脉半个时辰?”

朱太医收回放在方帕上替她把脉的手,低下头,说:“宸妃娘娘着了凉,加之旧疾复发,因而病理复杂,娘娘担心微臣看得不尽兴,才让微臣好好替她把脉。”

郭长安抿嘴微笑,只对朱太医说了一句话:“我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希望别人勿让我失望。”

朱太医道:“微臣谨记公主的每一句话。”

郭长安这才满意地抬起头,“朱太医,紫穗昨日吃了酒,醉得不省人事,你既来了,顺道也帮着替她看一看。”

朱太医自然不会说不字。他替紫穗把完脉,锁眉问道:“紫穗姑姑所饮用的酒怕不是宫里的吧?”

“朱太医这也有能试得出来?”郭长安笑问。

朱太医也不瞒郭长安,直言道:“这酒里有可让人长时间昏睡不醒的迷药,多年前曾流行过。但今日宫中绝无此物,因为迷药中有对女子身体损害极大的成分,用多了可致无法生育。”

当年贵妃娘娘就是被新入宫妄图上位的杨美人害得再也无法生育,那杨美人也是极为谨慎的,将害人的迷药混在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中,每日晚间殷勤地给贵妃娘娘送去,说是吃了后有安神助眠之效。贵妃娘娘因为刚流产没多久,那些日子一直睡不安稳,总是做噩梦,吃了杨美人的糕点后发现晚上果真睡得极好,这一吃便吃了半年。半年之后,那杨美人一不小心算错了量,贵妃整整睡到次日晚膳时分才醒,醒后贵妃娘娘赶紧找来太医给自己把脉。开始太医都觉得这脉象奇怪,后来查了那糕点,才发现里面的端倪。

杨美人的事东窗事发后皇上皇后大为震怒,下令彻查后宫所有嫔妃们的寝宫,坚决杜绝私藏这类迷药。当然,那个杨美人最后被皇上下令杖毙。

郭长安大为震惊,心里都快将卫珩骂成筛子了,“那紫穗她…”

“公主无需担心,紫穗姑姑的情况并不严重。我给开几副暖宫的药膳,吃上两个月便可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