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的长安则被长公主重重拍了一下手,回过神。

长公主教导她道:“记住,姑娘家出嫁要看人品,千万别被皮相给迷了。”

长安干笑,不是她没定力,是这周和以的皮相太惊人了。

“罢了,你瞧也瞧过了,一会儿各家的姑娘也该到了,且去花厅陪星月星雨吧。”说着长公主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她自去。

长安去到花厅,姜怡宁已经带着她交好的各世家姑娘在花厅坐下了。

各大世家的姑娘瞧着都傲得很,此时端坐在花厅,神态都十分矜持。见着长安,大多目光就是一滞。而后须臾就又恢复常态,笑着起身与长安见礼。

人群中的姜怡宁似乎有些不在状态,笑也勉强,见长安进来,只干巴巴地给姑娘们引荐一下便又寻了个位置坐下了。

长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与几个姑娘寒暄。

而被打发去外院的周和以,此时端坐在外院独设的会客厅里,听着一群人花言巧语地恭维他。事实上,溜须拍马的话说得多容易重,听的人也心生厌恶。周和以维持着一幅不冷不淡的态度,偶尔点头附和两声,倒是叫这些人受宠若惊。

十九皇子这么给脸,一时间他们恭维得更起劲了。

正当一群人吐沫乱飞,周和以忽地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清凌凌的,不仔细听,其实不大容易听见。但王爷是习武之人,且武艺不算弱,自然听得清晰。

他转过头就看到,角门里走出来一个白衣公子。只见这公子神态天真,举手投足之间有股孩童的稚嫩。此时正脚步轻快地在长廊上穿行。

而白衣公子的身后,跟着一声不吭的小七,以及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

王爷的瞳孔,几不可见地一缩。

作者有话要说:见面啦见面啦!!

第二十九章

那是……陆承礼?

周和以紧盯着不远处的人, 心中有一瞬的悚然。大体是用那俱身子久了, 他私心里也默认了陆承礼那副皮囊也是他。如今瞧着另一个人在用那副皮囊嬉笑, 便怎么看怎么别扭。陆承礼对周和以的目光毫无所觉, 倒是他身后的小七抬头目光追了过来。

长廊的正对面, 是一间宽敞的会客花厅。

小七没发现有谁注意这边, 只看到被一众宾客簇拥着的红衣公子目光泛泛地在人群中点落。似乎是发呆,或是只随处瞧瞧。毕竟那红衣公子瞧着品貌气度, 俱不像是一般人, 不大可能认得自家主子。方才那古怪的眼神, 应当只是他的错觉?

心里想着, 小七低下头去,仿佛影子一般亦步亦趋地贴近了陆承礼身边。

陆承礼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好玩儿的。走着走着,又转身往后走。他走得轻快, 手腕上的金铃铛随之叮叮叮地响。

人群中周和以又投过来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一位正在唾沫横飞说个不停地老大人一见他蹙眉, 下意识就以为自个儿没留心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这位祖宗不高兴, 胡子都缩一截:“殿下?殿下?”

周和以偏眼瞧了他一眼,眉宇中淡淡的, 心中却觉得有些烦躁。陈二花那直愣子居然真去打了个铃铛?什么铃铛声儿这么响?叮铃铃的闹人。

修长的手指轻点在红木椅的扶手上, 他又浅浅呷了一口茶水。

认亲宴还没开始, 但看时辰也差不多。王爷看了看天色,起身失陪一下。他人一走,花厅里的氛围立即就轻松起来。众宾面面相觑, 只觉得这十九皇子虽年岁不大,却十分吓人。尤其冷着脸时那不经意间露出的气势,跟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似的。

他们自然想不到,周和以确实是一个从北疆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哪怕皮囊在年轻,内里芯子早换了。

且不说众宾在窃窃私语,周和以才将将走出花厅,恰巧碰上长安来找陆承礼。

长安今日的装扮,当真是应了一句话‘倾国倾城’。尤其此时的陈二花尚未经受磋磨,比上辈子空有皮囊的小姜氏不知耀眼多少。仿佛一盏美人灯被点亮了烛火一般,从内里散发出的光芒叫人心神舒畅。

他站在花木背后,静静地看着长安拉着陆承礼的手腕,牵着人去廊下横栏边坐下。

陆承礼方才不知在哪儿蹭了什么,一边脸颊上沾了些红红的汁水。

只见这傻子丝毫不以为意,双目亮晶晶地盯着长安。他的一只手乖乖被长安牵,另一只手握着一把粉红的菊花,举着递到长安的面前。长安接过去不知说了什么,弯了眼角便笑。而后抽出袖笼里的帕子,捧起了陆承礼的脸,轻轻替他擦拭起了脸。

一阵风吹起长廊下湖水泛起阵阵涟漪,而长廊中的两人,仿佛一对璧人。

周和以微微眯了眯眼就,目光渐渐有些幽幽。

他不知为何,低头看了眼脚边迎风摇晃的白菊,忽地弯腰,也摘了一朵捏在两指之间碾转。未曾经历过风霜少年时期的他,手指竟比白菊的花瓣还要润泽。周和以掐了一片花瓣,拍拍衣摆,从花树后面走了出去。

他生得本就高挑醒目,这一站出来,立即就吸引了长廊边的人注目。

长安一扭头,就看到回廊下花树前站着的人。

眨了眨眼,似乎意识到自己举止有些不妥,便放下了捧着陆承礼脸颊的手。眼看着远处的周和以一步一步走过来,长安拍了拍陆承礼的肩膀,示意他起身行礼。

陆承礼歪了歪脑袋,虽然不明白为何,却很听话地站起来。

长安自然地牵起他一只手,走到周和以身前三步远停下。屈膝行了一礼:“表兄。”

陆承礼这段时日在公主府,长公主也特意为他请来的先生教导。礼仪规矩什么的都学过,只是他心智太小,学了也记得模模糊糊。此时见长安屈膝行礼,他也屈膝行礼。长安赶紧拍了他一下,他抬起头来,眼神还很有些迷茫。

长安被他逗得笑了下,教他道:“叫表兄。”

陆承礼很乖:“表兄。”

周和以呼吸一顿,他记得,陆承礼应当比他大不少吧?居然真叫表兄

心中如此,王爷缓缓开了口。清悦如玉石相击的嗓音一出,清凌凌的叫人心生清凉之意:“表兄?”而后看向长安,挑了一边眉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义兄,”长安不敢直视这位绿帽王爷,怕被美色勾引,“是我姜家的公子。”

周和以点了点头,“既然是表兄妹,便不必如此多礼了。”

说着,他状似不经意瞥到一般,看着陆承礼手腕的金铃铛:“方才便听到一阵一阵轻巧的铃铛声儿,是他手上这个?这是什么?”

长安有点跟不上他的眼睛,也看了眼陆承礼的手腕,点头:“是铃铛。”

“铃铛?这是朵花儿?”站在近处瞧,王爷才发现这铃铛外型的别致。小巧的喇叭花一般的铃铛,被花枝的叶子缠绕着红线套在白皙的手腕上,显得很是精巧可人:“这是出自谁人之手?花纹样式倒是没见过,很别致……”

“这是我画的,”长安趁机看了一眼他的脸,近处看,她快被绿帽王这神颜给闪瞎眼了。忙移开视线,她暗暗吁出一口气,“是小女献丑了。”

“哪里,”周和以移开视线看向长安,“样式十分别致。”

长安自然又是言辞上谦逊几句。

陆承礼左右听不懂,见长安和周和以都盯着他的手腕瞧。便兴奋地举起系着金铃铛的手腕,叮叮叮地晃着。

长安与周和以寒暄来寒暄去,说得全是虚言。别说长安耐不住性子,就是周和以心中也颇有几分纳闷。这直愣子不是最会没话找话说?往日对着他一个‘傻子’都能说半天,怎地今日对着他,好似多说一句都要她命?

王爷有点不习惯,奈何如今他已经不是陆承礼,好像也没了与长安随意的便利。

面对面站了一会儿,长安没憋住抬眼又瞄了一下美人。

周和以状似没动,就见长安瞄了一眼,又瞄他一眼。而后仿佛被烫着一般缩回去。

那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瞬间冲销了王爷心口的那点子不悦。他微蹙的眉头悄悄然松开。果然,这好色的二愣子,就是在觊觎他的脸吧?这般干巴巴说不出话,偏又偷偷摸摸地偷瞄他的行径,难不成是在害羞?

王爷默默换了个站姿,这般瞧着,更芝兰玉树了些。

果不其然,长安又瞄了他一眼。

王爷终于肯定了,陈二花这女人,就是在觊觎他的美色。

他顿时有些莫名想笑,但不可否认,陈二花在觊觎他这个认知,叫王爷心口很有几分舒泰。如此,他暂且便原谅她胆敢将他的东西给了别人这件事。

又瞥了眼陆承礼晃着玩儿的小金铃铛,他很是冷淡地开口:“这花样子,戴起来还真有几分有趣呢……”

说着,他挑眉去看长安。

虽一个字没说,但眼神的意思很明确。这铃铛之类的东西虽看着很有几分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但胜在十分有趣。看在有趣的份上,你若知趣,不若也给本王打一个。

长安眨了眨眼睛,又看向自己浑身上下,不知他眼神在看向何处。

是的,蠢笨的直愣子陈二花,完全没有领会到王爷的深意。

她继续摆着手,十分谦逊地道:“表兄您谬赞了,当真太抬举我了。这不过是我灵光一闪画出来的花样子,打出来讨人欢心的小玩意儿。若真要戴金子,自然得去请大师打造。我这点东西哪里只当别人去戴,可千万别贻笑大方了。”

王爷差点没被梗死:“……”

“承礼戴着……啊,是我的疏忽,”长安一拍脑袋,介绍道,“这位我的义兄,姓陆,名唤承礼。表兄见谅,承礼跟旁人是不同,幼时伤了脑子,如今行为举止便有些孩子气。若承礼有哪里冒犯,还请表兄莫与他计较。”

现在才想起交代这事儿,周和以吐出一口气,陈二花还是那个陈二花。

“怎么会?”他出来也够久了,是时候回花厅,“陆公子天真活泼,是个好的。莫说冒犯不到我,便是真冒犯了,我又岂会与他计较?”

长安一想也是,绿帽王虽说为人颇有些冷漠,但十几年在沙场拼搏着保卫大盛子民的人,心胸怎么也不该会狭窄。

于是道了谢,顺势也请求他带陆承礼一道进去。

长安想得很直接,承礼往后也算姜家的正经主子,今日认亲宴的主角,没道理因为他有些痴傻,便把他撇到一边去。

之前大半年,周和以被长安强迫的事儿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结果如今长安这一拜托,他想到没想,下意识地就答应了。等领着陆承礼走出一大截后,他忽然回过神。他玉面罗刹溧阳王,何时这般被人指使过?

不悦也没办法,人都到门口了,自然得领着一道进去。

陆承礼离了长安身边,便十分安静。他哪怕神志不清,却是个非常听话的。此时随周和以在主位上坐下,不开口的模样,仿佛一个被世家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小公子。陆承礼不喝苦茶,下人一见他,立即去后厨端来长安特地教会后厨傅替陆承礼烹煮的杏仁羊奶奶茶。

陆承礼弯着眼角笑了一下,捧着杏仁羊奶奶茶,旁若无人地便喝了起来。

周和以慢条斯理地啜饮茶水,眼角余光瞥去一眼,又是一滞。

这是什么?陈二花又捣鼓新吃食了?

陆承礼却咕噜咕噜地喝光,由着身后的下人上前替他擦拭了嘴角。拍拍肚子,他很低声很低声就咕哝一句:“好好喝哟,一会儿叫娘子再替承礼做一碗。”

周和以:“……”

作者有话要说:陆承礼:再一碗!!

第三十章

正宴设在午时, 来宾在巳时前差不多到齐。

苏家人是最后到的, 且过了午时一点点。先不提苏家人缘何会晚到, 就说苏家老太太一到便想见见长安。长公主对苏家这番做派很是不满, 但看在苏老太太巴巴从荆州赶回来见长安, 便吩咐人去唤了长安过来。

长安彼时正在花厅与闺秀们说话, 孙嬷嬷卜一进来就引起了注意。长安斜侧方本还有些神思不属的姜怡宁若有所觉,她抬起眼帘看向孙嬷嬷。

孙嬷嬷屈膝向她行了个礼, 而后小碎步凑到长安身边耳语起来。

姜怡宁心里有一丝不舒服, 此时孙嬷嬷寻过来, 自然是长公主那边来了什么人要见长安。能来什么人?除了苏家的那些人到了, 便只有十九皇子。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痉挛了一瞬,姜怡宁倏地站起身,浅笑地给四周的闺秀道:“失陪一下。”

说罢,她脚步有些急促地就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 长公主的会客厅里聚齐了京城身份最高的几位老封君。苏老太太在其中身份不算高,但因着与姜家关系匪浅, 苏家的女眷座位都排得很靠前。

苏家除了老太太满心期盼着见到长安, 其他女眷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苏家舅母尤氏觉得,今日的这认亲宴, 就是长公主在变相地在打她们苏家的脸。毕竟当年去江南抱孩子的, 不是别人而是苏铭心。尤氏自个儿也出身书香门第, 心气儿本就高。嫁入苏家,更是被读书人捧得目下无尘。然而公主府为抱错孩子这事儿敲锣打鼓,如今京城都知苏铭心十四年前跑乡下一趟, 抱个孩子回来都弄错了人。

苏家大房为了此事,遭了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挤兑。旁人直说是什么酸腐文人光会吟诗作对,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利索,当真叫他们一家子都丢了好大的脸。

尤氏黑着脸,长公主看她便更不顺眼了。

长公主本就是个脾气大的,这些年虽修身养性,但脾气却还是在的。苏家长媳来公主府敢摆黑脸,那就别指望她会迁就。于是与苏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便不搭理苏家人。尤氏被她冷面噎了几下也不再开口,低头装饮茶。

苏老太太看了,只觉得头大。

她是知自家这儿媳素来心高气傲,最是不圆滑之人。这阵子闲言碎语听多了,她心中怕是不大痛快。但再不痛快,作为嫡亲舅母今日头一回上门,怎么也不该摆脸子给人瞧!若非碍于出门在外,苏老太太当真要叱骂出声儿。

暗暗瞪了尤氏一眼,苏老太太便不再理会,转头巴巴地望着门口。

然而她巴巴等来的不是长安,而是先一步过来的姜怡宁。

只见姜怡宁一身湖蓝的流仙裙,莲步轻摇,很是仪态万千地走进来。她进来,先是上前给上首的长公主见礼,而后走到苏老太太的身边,巧笑嫣兮地唤外祖母舅母,而后眼神不定地看着苏家人。苏老太太自然也是心疼她的,见她这惶惑的模样心中叹气,只好含笑地握住她的手拍拍。

姜怡宁眼中倏地一亮,于是顺势就在苏老太太的身边坐下了。

孙嬷嬷领着长安一进门便就见姜怡宁亲热地与尤氏耳语,那副依恋的模样,显得与苏家人很是亲密。长公主瞥过去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怡宁这么是做什么心思哪里能逃过她的眼睛?不过长公主虽不悦她在认亲这日子里给长安不痛快,却也没当众给她甩脸子。

毕竟今日这会客厅来的都是京中贵妇,若当真给怡宁甩了脸子,她往后在京城贵女圈子里便再没了立足之地。长公主心疼长安是真心,心疼姜怡宁也是真心的。

姜怡宁被长公主目光扫得心中发虚,长公主没开口,她便坚持坐在苏家人的身边。

尤氏是存了一口恶气的,就拉着姜怡宁不放。

且不说长安卜一出现在会客厅,难能一见的美貌叫方才诸多没见到她的老封君世家夫人们惊艳不已。就说苏家人看到长安,尤其苏老太太,很有些大惊失色的样子。长安细瞧与苏芳,也就是这俱身子的母亲只有三四分相似。但晃眼那么一瞧,苏老太太只觉得,这就是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儿重新站在眼前。

尤氏自然是认小姑子苏氏的,毕竟苏氏当年可是名满京城的京城双殊之一。此时看着将会客厅衬得黯然失色的少女,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这铁定就是她苏芳儿的孩子!

“长安,过来。”长公主很是自豪,冲长安招招手道,“来见见,这是你外祖母。”

苏家老太太激动得脸上都泛红,她立即站起身,手伸进袖笼里掏出了一个通体无暇的白玉镯子便巴巴地望着长安:“是,是长安啊?我是你外祖母。”

长安眨了眨眼,走过来见礼轻声细语地唤了一声。

苏老太太哎地一声就应了。见长安看着尤氏,苏老太太道:“这是你大舅母,二舅母。”

长安一一唤人。

原本对长安便有些生了厌烦心思的尤氏一看她居然生得比苏芳儿还出色,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便更明显了。于是只敷衍地应了声,看了眼身后的下人,下人递上一份见面礼。苏家二夫人倒是亲热许多,不过二房是庶出,也不曾与长安多说什么。

苏老太太没心思去管儿媳心中如何,拉着长安的手就将白玉镯子往上套。

长安唤了人,转头便顺着长公主的话去一一跟京中老封君见礼。老封君们上门,备得自然是厚礼。长安不确定地看了眼长公主,得了她点头首肯,则都收下了。

一圈认下来,腰包都默默鼓了一大截。

姜怡宁到不至于将这点子东西放眼里,她那里,要什么宝贝没有?此时只是心中不痛快,眼角余光注意着长安,装得一幅专注与尤氏耳语的模样。长安倒是没多大感觉,毕竟苏家是个什么做派,她没来之前就已有心理准备。此时发现苏老太太如此给脸,还十分诧异。大约类似于意外之喜。除此之外,毫无感觉。

认了亲,又说了些话,长安便又去花厅陪姑娘们说话。姜怡宁则没走,就在苏家的那一块坐了好一会儿。

吃茶说话,很快到了开宴的时辰。

外院打发了一个婆子来询问,长公主看差不多了,便吩咐下人开宴。开宗祠,早在两个月前便开了,族谱也在两个月前填过。如今这场认亲宴,不过是长公主在昭告京城的人,姜家真正的血脉是姜长安而非姜怡宁。

这等大张旗鼓的事儿,书中其实是没有的。长安记得书中的姜长安二十岁被找回,最后只当做姜家义女留下来,好像连族谱名字都未曾添上过。

如今这般强烈的对比,长安心中不由感慨,造化弄人。

姜家的这场宴设在后院子的竹林,男席女席在一处,并未特意分开。说来还是大盛的民风开放,若是类似于清明时期,怕是她脸都露不得。

长安随下人又去换了身清透的,一身雪白显得她如高山之巅的莲花一般高洁。不得不说生得好就是占便宜,长安自己都发现,她快把姜怡宁给衬成布景板了。显然姜怡宁也发觉了这一点,她自然又气又恼。捏在袖笼里的手,掐得手心都紫了。

其实不仅仅姜怡宁,今日来做客的闺秀们都不大愿意与长安走一处。这些贵女本就是天之骄女,谁也不乐意去给人当陪衬。倒是沈星月沈星雨没那么多心思,一个挽着长安一边,乐呵呵地就凑在长安身边坐下了。

按着位次坐好,下人们拎着食盒酒水鱼贯而出。

长安发觉大盛不仅民风像盛唐,这般摆宴的风格也类似。并非一群人凑一桌,而是一人一个席面,跪坐而食。长安不太习惯这种跪坐的姿势,感觉跪不到一会儿就脚跟发麻。

下人们上菜很慢,只上了酒水点心,便没有再上。

长安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人才刚满上酒水,便有人提议行酒令。长安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别说行酒令了,背两句古诗都背得马虎。而素来以才学见长的姜怡宁不动如山,须臾只道:“行酒令多无趣,不若作诗?”

行酒令简单,作诗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座虽说都是段文识字的,但也总有会作诗和打油诗都不会的人在。比如沈星月沈星雨两姐妹,脸都绿了。

好在那提议的姑娘也是个才学平平的,见姜怡宁开口接话,顿时就意识到不妥。

毕竟今日这宴的主角是长安而非姜怡宁,听说姜长安十几年都养在乡下,学识定然比不上姜怡宁。若叫姜怡宁抢了风头,她回去定然要被家里责备。

于是她干笑了两声,转头又说起了其他酒宴的小乐子。

众人来此自然有意来捧长安的场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方才那事儿揭过去,说起了其他。没一会儿,场面就又热闹了起来。长安松了一口气,长安身边的沈星月沈星雨更是夸张地拍了拍胸脯,嘀嘀咕咕地说好险。

长安正要发笑,就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似是要报信儿,只是这宴上有两个主子。她在姜怡宁跟姜长安之间犹豫了许久,试探地走到长安的身边,对长安耳语了起来。

“主子,三殿下、五殿下,十六殿下到访。”

长安一愣,三殿下?她下意识看向了脸色不大好看的姜怡宁。男主不是该四年后才第一次露面,难道因为她改了剧情,这么早男主就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