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皇子同时出现在长公主府的认亲宴, 自然与周和以脱不开干系。在几位皇子看来, 这位自幼颇得盛宠的幼弟离魂大半年, 忽然回魂。且醒来也一幅不管世事的模样。这般毫无动静的动静, 叫他们心中很是不安。

如今得知他难得下山去往公主府, 自然是都巴巴赶过来。

因着几人来的突然, 公主府上一时间没个准备。三人去见过长公主后,临时加席。

周和以充当主人邀三人上座。几人中以三王爷周修远年龄最长, 年二十有八, 比周和以大了将近十一岁, 坐在最上首。五王爷周德泽比周修远小一岁半, 二十六,坐在次首。十六皇子周涵衍与周和以年岁相差不大便也没那么多讲究,就坐周和以的手边儿。

若说几个兄弟中,周和以最不讨厌的, 大约只有一心风花雪月的周涵衍了。

他要坐,周和以也没拒绝, 默默往旁边让开了一些。

几位落坐之后,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恭维。在座都是人精,此时谁也不想得罪近来朝堂上势头很猛的三王爷周修远。他人卜一进来便被众人围住, 此时说是众星拱月也不为过。周修远侧目瞥了一眼神色沉静的周和以, 隐约觉得这幼弟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周和以只作不知周修远的目光, 低头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

在未从军之前,王爷是颇有些好美酒的。只是后来在北疆因一次意外被烈酒伤了喉咙,曾一度失声儿, 至此便再不碰酒水。今日来长公主府,方自仲特意交代了府中下人,如今周和以的案上上的自也是茶水。

公主府的下人训练有素,很快置办上三幅合宜的席面送上来。

周修远端起杯盏,邀众人举杯。众宾哪有不应答的?自然纷纷附和。周和以见状便也重新斟满一杯茶,举了杯。坐他身旁的周涵衍嗅出他杯中之物并非酒水冒着茶香,还很有些诧异,这人怎么忽然改性儿了?

然而周和以只淡淡地瞥他一眼,说了句戒酒便不再开口。

周涵衍耸耸肩,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毕竟他们这个十九皇弟自小就是这样一幅万物不入法眼的德行,他们如今都习惯了。

说来十六皇子此人,与周修远周德泽周和以这这些人不同。他算是十几个皇子中,出身最低的一位。既没有强势能撑腰的外祖,也没有得宠的母妃。周涵衍的母亲不过是乾清殿的一个小小宫女,一次意外被被醉酒的皇帝幸了才有的他,生下他后便去了。兼之他本身才思不算敏锐,有幸能被周德泽的母妃抱养,已经算意外之喜。

因着自小跟周德泽一起长大,两人同一阵线。周德泽拥护周修远,周涵衍自然也是惟周修远马首是瞻的。

周修远此行就是为周和以而来,他觉察出周和以不对,自然要帮着探上一探。不过周涵衍实在不是激灵的人,这般一会儿瞄一眼一会儿瞄一眼,什么心思都被看透了。周和以心中好笑,却也没搭理他,随他看去。

周涵衍看了半天,只觉得心中颇有些惴惴。

什么时候十九皇弟变得这般气势惊人了?周涵衍虽然不大聪明,却也不算蠢笨。能在宫里安稳地长这么大的人,没脑子,也得有几分眼力劲儿。哪怕周和以面上再平和,按捺在内的那股子煞气看不到也感觉得到。这还怎么开口?

纠结来纠结去,他索性就闭嘴了。左右三哥五哥也不指望他,他装鹌鹑被骂两句也没什么。

心中一坦然,周涵衍才觉察出公主府的这酒滋味儿。听说那真姜家姑娘找回来了?大长公主当真这般高兴,竟拿这样的好酒出来待客。

兴冲冲又品了几杯,他便将来的正事儿给抛去脑后了。

周修远瞧得眉头直抽抽,十六这蠢货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没喝过好酒?整个宴上,就十六这蠢货跟十九旁边的白衣公子两人吃得旁若无人。

周和以旁边吃得一直没停过嘴的陆承礼,已经闷声不吭地吃了三碟奶香小蛋糕。

这奶香小蛋糕,也是长安单独教会陆承礼的厨子给做的。因着陆承礼这家伙吃东西没节制,长安特意吩咐了后厨给他每一碟就五个丸子大小,每天一碟子。今日是特殊日子,长安才放宽了限制,但也至多三碟子。

陆承礼吃完最后一碟,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看向身边伺候的小丫鬟红锂,红锂小丫鬟是长安的铁杆颜粉,谨遵长安教诲,多一分都不给。

陆承礼知撒娇没用后,乖乖地擦擦手,悻悻地捧起花茶漱口。

周和以眼角余光注视着他,只觉得心口这一块似乎有些不是滋味儿。虽说他一个大男人不大爱吃甜食,但若陈二花那女人非要他尝尝味儿的话,他尝个一碟子两碟子的奶糕,也并非不可。只是这女人行事未免小气,一道坐下来,吃食却独独给傻子一个人特殊,哼!

陆承礼察觉到他的目光,睁着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看他:“表兄你也想尝尝?”

周和以偏过头:“……我不想。”

“你想尝也没有的,因为承礼全吃光了!”

王爷:“……”

“奶油蛋糕是娘子专门为承礼做的,”陆承礼语气隐隐炫耀都说,“娘子说过了,别人吃都是没有的,她只给承礼做!”

王爷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一口饮尽茶水。谁稀罕!

周涵衍本就坐得近,听到承礼说话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他伸着脖子去看陆承礼,方才进来没注意,这时候才发觉周和以身边还坐着个人:“这位是?”

陆承礼也歪着脑袋看他,却没有开口。

周和以瞥了眼陆承礼,回答得毫无灵魂:“长安的义兄。”

“长安是谁?”

上首的周修远余光一直留意着这边,闻言举着杯道:“姑祖母找回来的亲孙女。听说是改了名,叫长安。”

周涵衍恍然地点头:“看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不知这表妹生的如何?啊,方才应当先去见一见这表妹的……”

周和以一听他说这话,眉头就蹙起来。

若说他这十六皇兄本身无大毛病,单就一条有些碍眼,十分好美人。年纪轻轻不过弱冠之年,正妃侧妃一样不缺,身边稍有些姿色的宫女却都被他沾过。关于这点,明德帝也曾斥责过他,但他就是死性不改。

“你若是想见,一会儿去送个见面礼便是。”毕竟自小一道长大,周德泽对这养在自家母妃膝下的弟弟,还是有几分疼爱的。

周和以握着杯盏的手一顿,就听周德泽继续道:“这次来这儿也是为了恭贺长公主祖孙团聚,咱们做表兄的,哪里能少了见面礼。”

“说得有理。”上首的周修远也点了头。巴巴赶过来给个民间认回来表妹送见面礼什么的,是没什么必要。只是来都来了,长公主那里该周道的,必然要周道一些。毕竟这姑祖母在他们父皇心中的地位,可并非一般人能轻易比肩的。

他一锤定音,这事儿便定下了。

周和以嘴角的笑意淡下来,缓缓地抬起眼帘看向周修远。

周修远面上挂着矜持的笑意,见他神色变了,稍一想,也明白为何。十九与姜家孙女之间是有娃娃亲的。之前是那位才女姜怡宁,如今这亲孙女变了,十九的未婚妻十之八.九也会变。他们态度这般轻慢,十九心里铁定不痛快。

只是,他不痛快了,周修远心里才觉得痛快。

周修远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幽幽的恶意,嫉恨算不上,毕竟相差了十岁多。但是这自小就占尽了便宜和宠爱的弟弟,看他吃瘪,当真是一件令人心中畅快的事儿。

这般想着,周修远忽然想去见一见这个叫长安的姑娘。多大来着?十四岁?

低头啜了一口酒水,他眼神幽幽。

而下面的周和以,手中的杯盏已经放下去。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放在案面。修长的手指虚虚垫在案桌上哒哒地敲。

其实上辈子被罗秀暗杀,他知,这背后少不了周修远的手笔。怨恨不至于,生在皇家,他早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况且看在这三哥登基之后励精图治,百姓安吉乐业。短短十几年,开创了大盛史上第一个盛世的份上,他这辈子便没打算动他的帝位。

不得不说,单周修远这个人,当真令人无法喜欢。

且不说男宾这边刀光剑影,长安这边也没和谐多少。因为有十六皇子在,方才几位殿下来见长公主时,长公主便没叫长安和姜怡宁露面。长安佛系,没想一定要去见这几个贵人,所以没见就没见吧,得了长公主的口信儿就回宴上安心坐下。

姜怡宁却不一样,她巴巴等着长公主叫她去见礼,陡然一听不用去,憋屈得眼睛都红了。

为什么就因为长安没去见成,所以她也不用去了!

长公主这般偏颇的行径,未免太过分了!为何不让她见?她如今的身份不配见吗?姜怡宁有些受不了这个落差,若是一开始没享受到被捧上天的宠爱,她也不会这般耐不住。此时想着这个三殿下往后就是登顶帝位的那个人!

她这心口,仿佛有一团火再烧。

若是以前,姜怡宁或许还矜持克制一下,比如嫌弃这些人早有正妃什么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陈二花这贱人早早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她不是郡主也没了婚约。溧阳王妃做不成,难道未来皇帝的侧妃还不允许她想一想么?

越是这般想,姜怡宁越觉得煎熬,此时端坐宴席之上只觉得坐立难安。

须臾,她站起来,悄悄从角门出去了。

长安瞥了她的背影好几眼,眉头微微蹙起了。既然已经是姜家姑娘,长安自然要尽到一个姜家姑娘的责任。众宾云集的今日,可不能闹出什么笑话。

想了想,她指了身边伺候的一个小丫鬟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更~~~

第三十二章

为了能叫长安在京中贵女圈子交到好友, 长公主特意将宴设了三处。一处是周和以在招呼的男宾, 一处是长安与姜怡宁领着的年轻姑娘的宴席, 一处是长公主与京城老夫人们的。

长公主不愿挪动, 就领着京城老封君们在长公主的院子里开宴。男宾与年轻姑娘的席面则设后院的竹林里, 说是花厅, 其实就是临时用花木搭建出来的篷子而已。男宾与女眷之间,隔一排湘妃竹。若仔细去听的话, 彼此都能听得见对方说话。

姜怡宁走出花厅, 沿着假山旁的小路就绕到竹林旁的湖中凉亭去。

竹林的旁边有一处人工湖, 大约一个足球场大小。

说来也是大长公主, 否则别人是没这么大的府邸。湖里养了少许睡莲和一些品种十分金贵的锦鲤。湖中心的这凉亭,正好与男宾席那边是隔湖相望的。若从男宾席斜望出去,不止是湖中凉亭,后院的整个庭中的景致都一览无遗。

一阵夏风拂过水面, 吹得凉亭四面的纱幔轻轻飞舞。庭中挂着的风铃,叮叮作响。姜怡宁莲步轻摇地在穿过拱桥回廊, 走进了凉亭。

一身湖蓝的流仙裙, 她腰肢掐得极细,裙摆随她走动在随风飞扬。说来, 姜怡宁是很会上妆的, 本身若有三分颜色, 她凭一双巧手能画出七分的美貌来。虽比不上长安美妆博主的实力,却也算少有的美妆大佬了。此时她妆容清淡,却又不失点睛之笔。站在亭子中央, 俨然不甚落入人间不染尘俗的神仙妃子。

周涵衍虽然随周修远周德泽一道来,其实对政务是一窍不通的。此时听周修远与在座几位老大人们谈论时政,便有些打瞌睡。正四下里漫漫发着呆,猝不及防扫到凉亭中仿佛随风飞走的姜怡宁,顿时满目的惊艳。

陆承礼吃饱了有些无所事事,见他眼睛突然放光,伸着脖子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周涵衍正看得出神,冷不丁被陆承礼给惊出了一身汗。

他倏地回过头就怒目而视。

陆承礼被吓一哆嗦,可怜巴巴地躲到周和以的身后去。

周和以见状一眼扫过来,周涵衍顿时讪讪。他挠挠脸颊,很是没脾气地嘀咕:“那什么,我这不是被吓一跳嘛……”

“陆承礼心志不全,心性单纯。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十六皇兄莫怪。”周和以撕掉畏缩地巴在自己身上陆承礼,淡淡道。

周涵衍心里嘀咕了周和以一句不好惹,又转头看向凉亭。

凉亭里的那个姑娘还在,此时正拿着一把鱼食往池子里洒。素手纤纤,骨质均匀纤细,挥洒间,可见动作之柔美优雅。周涵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只觉得这姑娘举手投足之间那股风韵,勾得他眼睛都舍不得眨动。

他这幅呆相哪里能逃得过周家几兄弟的眼睛?周德泽不由的头疼。十六这好色的毛病什么时候犯不好?非得在这个时候丢人。

于是捻起碟中一枚花生,黑着脸就往周涵衍的脑门上砸。

周修远也面色不愉,一双凌厉的凤眸幽沉沉的。

周涵衍被他看一眼,立即就收回眼睛。别的人都好惹,周修远也不能惹。虽说收起了轻浮的做派,周涵衍想着亭中美人还是有些心痒痒。想起方才周和以说陆承礼心志不全,于是戳了戳低头玩铃铛的陆承礼。

陆承礼偏头,警惕地看着他。

周涵衍拄着唇干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冲他招手。

陆承礼犹豫了一下,把耳朵俯过去。就听他压低了声音问:“你看到斜对方那凉亭没有?里头喂鱼的那姑娘,你可识得?”

陆承礼顺着他的指使看过去,眨了眨眼睛:“姜怡宁。”

“嗯?”周涵衍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姜怡宁他不是没见过,两年前她还曾被皇后接进宫小住过。周涵衍于是又瞄过去一眼,眉眼中好似有点像又有点不像,但比起小时候麻杆一样的豆芽菜,漂亮不知多少倍,“当真是姜怡宁?”

陆承礼点头道,“丑八怪。”

在陆大傻子的心目中,长安最好看。除了长安以外的其他人都是丑八怪。周和以跟他们坐一起,自然听得见。抬眼看过去,姜怡宁还在仪态万千地喂鱼。忆起方才在二门处,姜怡宁拦他之事,此时眉头不由地挑起来。

姜怡宁这是要作甚?

要做什么?

自然是为自己的未来,豁出去。姜怡宁心中又躁又恼,若非没人为她筹谋,她哪里用得着这般掉价之事?姜怡宁喂了半天鱼,只觉得白嫩的手背都快被烈阳晒疼了,不禁满腹怨气。

若是她穿得不是姜怡宁,而是陈二花就好了。是陈二花,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郡主,她不仅拥有与溧阳王名正言顺的婚约,还有旁人想象不出的美貌,根本不必宴上折腾这些来求取关注。

可惜她不是姜长安,她是姜怡宁。

上辈子是个平凡的语文教师就算了,这辈子,她决不甘心还当个平凡人。她姜怡宁能诗善赋,满腹经纶。拥有这个时代女性所完全不具备的胸怀,智慧以及眼光,为何要将就自己去跟个平凡的男人过一生?

她不愿意。

这般一想,她洒鱼食的姿势更柔美。

周和以冷眼瞧着,不仅他看过去,密切注视着几位皇子脸色的在座之人都注意到了。此时顺着陆承礼的目光看过去,也是满目的惊艳。

周修远端着酒杯的手一滞,侧耳小声问周德泽:“认识?哪家的姑娘?”

周德泽摇摇头:“……能这般自在地走动,应当是姜家的姑娘吧。听说长公主将两个姑娘都留下了,就是不知这位是哪一个。”

周修远低头将杯盏的酒水一饮而尽,心道,姿色不错。不过姿色如何,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是沾不得的。安王府一正妃两侧妃的位置都满了,大长公主的亲孙女养孙女,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去他的后院做妾。

又瞥过去一眼,周修远留意着周和以凝重的神态,嘴角勾了起来。

周和以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冷眼看亭中折腾的姜怡宁,一时间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又有种被侮辱了的荒谬感。姜氏上辈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哪怕他再不喜她的性子,却也给了极大尊重的嫡妻。这辈子在长安没被找回之前,也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招摇了十四年。姜怡宁此时的一举一动,连累他也被落了脸面。

他嘭地一声放下了杯盏,正准备出去唤了下人去告知长公主。就看到湖中亭的回廊上又出现了几个姑娘。是长安和沈家的三个姑娘。

长安此时一身白底儿裙摆撒粉色桃花的半身长裙,上一件窄袖短褂。与绣花同色的丝带束腰,头上金冠已经换成白玉冠。她举着一把绣花伞,急色匆匆地就穿过了回廊往湖中亭去,阳光下,她整个人在发光,仿佛一个仓促从天宫奔下来的神女。

当真是每一处都妙到骨子里……

沈家的三姑娘以及姜怡宁几个,一时间都被她衬得黯然失色。

周和以心中骤然一凛,眼神凌厉地看向上首。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周修远周德泽在内,眼睛都直了。陆承礼倏地从位子上站起来,周和以捂着额头立即看过去,眼神微利:“你去哪儿?”

“长安来了,”陆承礼还记得长安交代过他人多时不能唤娘子,“我要送花给她。”

“长安?哪个是长安?”周涵衍心口怦怦跳,一把抓住陆承礼的胳膊,“白裙子的?还是湖中亭蓝裙子那个?”

陆承礼才不会跟别人说长安的事,甩开他的手就走。

周和以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居然就这般直愣愣地撞过来?虽说还晓得带了几个姑娘同行,但这般花枝招展的模样,跟没带又有何区别?

陈二花这个女人!陈二花这个二愣子!!

王爷也不知为何不舒服,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在座男人的眼神都碍眼极了。

长安丝毫不知男宾这边的热闹,进了凉亭就严厉地盯着姜怡宁。她会出现在这里,外人不知缘由,长安却一清二楚。这凉亭的斜对方,就是男宾席。被看穿了的姜怡宁靠着栏杆,面上镇定,袖笼里的手却已经掐进了手心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忌着外人在,长安还想给她留个体面,没把话说透。

姜怡宁偏过脸,目光泛泛地盯着亭子的石桌,显得很无辜:“酒水饮多了,有些上头,出来吹吹风。”

长安点点头:“吹了半个时辰的风,想必姐姐也吹够了。方才张家的姐姐和李家的姐姐在寻你,若是姐姐不忙,尽早回来如何?”

“自然,”有长安在,她的打算也泡汤了,“我这就回。”

说罢她一牵裙摆,款款地走出了凉亭。

沈星月看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嘀咕:“这六月的天儿,湖中亭子里又没什么风。把手伸出烈日下喂个半个时辰的鱼,她都不觉得晒吗?”

姜怡宁优雅的背影倏地一僵,沈星雨没忍住,暗暗给沈星月的腰狠狠一掐。

沈星月脸一僵,闭嘴了。

长安忽然觉得头疼,沈家姐妹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哪怕她今日什么都没说,但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姑娘,再单纯也单纯不到哪儿去。转头跟沈家姑娘道谢,谢谢他们陪她走这一趟。

三个姑娘连忙摆手,直说不碍事。

沈星月挠了挠脸颊,走过来挽起了长安的胳膊:“我看你顺眼,你也看我顺眼,往后你就是我的挚友了。过些时日,请你来我家做客。”

沈星雨不由地扶额,她姐姐什么时候能把那些话本子扔了?好好一个将门贵女,总是这般不着五六的可如何是好:“长安你……”

长安却觉得很受用,点头一口答应:“好啊。”

沈星月牙一龇,挽起长安便往外走。

伞撑开,几个姑娘的身影就消失在拱桥的另一端。周修远放下了杯盏,低垂的眼睫中,眸光幽幽的。他心道,长公主的这个孙女是多大年岁来着?十四?

唔,还有一年及笄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更!!!!

ps:在这里作者君声抱歉,在这里,女配的个人行为,不代表一个群体。就像幼师也有虐待儿童的,老师也有心思不正的,大家不要把她看做一个群体的职业道德标准……

另外,求生欲旺盛的作者君,从小到大的语文老师都是男的,不存在故意黑……

第三十三章

这一出戏, 自此就落了幕。

姜怡宁若还想折腾幺蛾子是不成的, 盖因回去的半路上, 便被孙嬷嬷给截住了。王爷素来是个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致人于死地的性子。姜怡宁的此番所作所为, 他一声不吭地直接捅到长公主耳边。长公主彼时还在笑, 一听这事儿,脸瞬间就敷上一层冰。

不说其他, 姜怡宁今日的举动糊弄个不知事儿的人或许还行得通。但在长公主这等宫里出身的人精眼中, 那是无所遁形的。

就这般耐不住性子么?她早就说过会为她另寻一门好亲事, 为何要作践自己去做这等拉低身价的事儿?还当人家看不出来么?!

周和以的人来她跟前说出姜怡宁的所作所为, 简直等于把姜家的脸面撕下来踩!

长公主气得不行,见到姜怡宁时,当场就砸了一个杯子。

姜怡宁一见到孙嬷嬷就意识到不好。此时面对着怒火中烧的长公主,只把长安给恨到骨子里去。不作他想, 把这件事直接捅到长公主面前的人,除了陈二花还能有谁?!心中惊怒交加, 她面上却可怜兮兮, 膝盖一软,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