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在窗边,一个在桌边,隔着珠帘,莫名有种对峙的错觉。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惊艳。周和以的这副皮囊,当真是惑人的厉害。红衣似血时,妖孽难驯。白衣猎猎时,又清隽秀逸地仿佛林间修竹。肌肤赛雪,眼若寒星,即使不说话也显得勾魂摄魄。他淡淡地凝视了长安一会儿,忽地提腿走过来。

长安心口又是一跳,眼睁睁看着他靠近了……

然后猝不及防,被打横抱起了。

长安顿时有点慌,口水差点呛到喉咙眼儿:“做,做甚?”

“……做什么?”周和以有些好笑,幽幽的眸子盯着长安,勾唇一笑道,“洞房花烛夜,你说本王要做什么呢?”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旖旎起来。长安咕噜一声咽了口水,后脑勺的神经都绷住了。

她双目闪烁,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犹犹豫豫的,反而红了脸。周和以看着,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天不怕地不怕的陈二花居然还有害怕的时候?这时候知道怕了?往日他闯香闺,怎地就不知道喊人?

长安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必定跳起来打他的狗头。这时候想起她不喊?她喊,不是被他给按住了吗?!

长安僵硬地窝在周和以怀里,他身上有着湿润的水汽和冰凉的莲香。离得近,丝丝缕缕袭上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作为一个现代灵魂,见多识广,长安此时还是紧张得不得了。毕竟两辈子,嫁人她是第一次,陆承礼的那场不算的话。

周和以将人放到床榻上,眼睛缓慢移动,打量着她。

等眼看着长安的脸红到耳朵根,红得快要冒烟儿,他才忍不住闷闷地笑起来。一边笑,一面还将嘴凑到长安的耳边轻轻吐气:“夜深了,安歇吧,娘子……”

暗哑的嗓音仿佛过了电,滋滋地就在长安耳边炸开。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长安就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儿,浑身的汗毛炸了起来。

周和以再也忍不住,捂着眼睛哈哈地笑出了声。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龙凤烛燃到天明方熄,内室的动静也闹到三更天才歇。

门外守夜的方自仲大半夜不去睡,亲自巴着主屋的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屋顶守卫的暗卫们看得直翻他白眼,老太监也不恼,甩着浮尘,摇头晃脑地就在小声嘀咕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啊,身子的伤才好,往后要多补补……”

内室里,周和以抚着长安汗湿的鬓角,嘴角都是餍足的笑意。

方自仲轻轻敲了敲门扉,得了允许才领着几个婆子进去收拾。甜腥气味儿浓烈,混合着冷淡的熏香,叫人嗅到了都要忍不住面红耳赤。婆子们麻溜地换了净室的水,等主子抱着女主子进去洗漱之后,再转头去收拾床榻。

长安迷迷瞪瞪的,心里都是卧槽。小说里,周和以这厮不是最清心寡欲的吗?清心寡欲是这个样子?这真是同一个人?与现实差这么远真不是骗人?

骗人到不至于,周和以其实也是头一回。他于女色上看得淡,不过看不上姜怡宁,又不愿将就罢了。如今娇娇软软的美娇娘在怀,又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自然不会克制。不过今夜确实放肆了些,小姑娘被他折腾得眼睛都哭肿了。

王爷心情好,亲昵地抱着人,亲自一点一点替长安清洗。

屋外的婆子们听着动静,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是震惊。伺候主子这么些年,他们比谁都清楚主子冷漠的习性。这女主子到底是多讨王爷的欢心,才叫王爷这般爱怜?不过想想也是,若非讨得主子喜欢,方总管何至于那般色色操持得尽善尽美?

心里有了个谱,他们收拾起来更小心翼翼。

次日,溧阳王爷心情百年难遇的晴朗,见谁都是一脸笑意。且不说好些习惯了他不给好脸色的官员见了,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就说周明德帝见了,也颇为惊奇。

按大盛的习俗,皇子成婚的次日,应该携皇子妃一道进宫拜谒。但是周和以怜惜长安昨日夜里睡得迟,劳累过度,吩咐人特地给明德帝报了信儿晚到。虽说不合规矩,但周和以自幼做得出格的事儿多了去,明德帝都已习以为常了。

皇帝都同意了,刘皇后自然没话可说。

长安迷迷瞪瞪一觉睡得睁眼,窗外天已大亮。长安如今也非吴下阿蒙,早在宫里嬷嬷的教导下进步神速。知道睡过,她爬起来便唤人替她更衣。

然而才一掀开被子下榻趿鞋,起身就是一个趔趄。

稳住身形,长安的脸又红了个透。红星红雪红月几个早在外头等着,见着主子面色不好,一个个低着头权当自己不存在。长安脸青一下紫一下的,好半天将到嘴边的咒骂咽下去,硬着头皮去净房梳洗。

再出来,周和以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在外间儿坐着。

他如今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夫妻敦.伦之乐,什么叫真正的闺房之趣。诚如上辈子军营里那群兵痞说的,若两人心意相通,这事儿堪称人间至美。

唔,改日多研读几本辟.火.图,请教一二……

与此同时,长公主折腾了一宿,可算是将事情原原本本都查了个清楚。哪两个婆子之事姑且不提,姜怡宁腹中孩子出事儿确实是她自个儿自作自受。

且不说丢了这孩子,周德泽如何愤怒,就说婚事,靖王府有了别的说法。

占了清白姑娘家的身子,自然是要负责的。但原先两家商量好的侧妃之位,周德泽如今是不愿再给了。姜怡宁要进王府可以,只能以侍妾的身份进。若是不愿,那往后便不必再进王府了。

不进王府还能进哪里?她一个小产过的女子,如何能寻到好人家?姜怡宁是死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她又哭又闹,悔不当初。她不过是想叫姜长安那贱人付出代价,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正常男人听到未过门的妻子早已嫁作他人妇,不该觉得被骗,继而愤怒离去吗!为何周和以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反应会如此不合常理!

姜怡宁想破脑袋也想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姜长安凭什么就能如此幸运,难道就凭她那张脸吗!

心中愤懑无处可撒,姜怡宁当夜又大出了一次血。

张太医连夜赶来,看着这姑娘短短几日把自己折腾得不成人样,忍不住告诫她:“若是不想坏了身子骨,往后子嗣艰难,姜姑娘还是放宽了心养病吧。”

鸡飞狗跳了好几日,公主府里要说清净,就陆承礼的院子最清净了。

他琢磨了半宿,套了常松的话,才将整件事给还原。原来长安,真的是他已过门的妻。两人当初相依为命一路扶持来到京城,除了没肌肤之亲以外,早已亲密无间得羡煞旁人。只是入京后,长公主坚决不承认他这孙女婿的身份,硬是给认了义孙,拗成了长安的义兄。

陆承礼心口乱的厉害,挥退常松,又想起了长安。

上辈子他无妻无妾,是因挣扎多年,没有遇到一个合心意的人。这辈子,在没有昨日之事之前,他没将长安往男女之情上考虑过;但经过昨日那一遭,他对长安的看法止不住便发生了改变。

第九十七章

常言道, 酒色.迷人心, 温柔乡是英雄冢,周和以曾对这些话嗤之以鼻。如今真正食髓知味之后便觉得自己还是肤浅了,此话甚是有理啊。夜里抱着香香软软的王妃入睡, 他再硬的意志, 也撒不开手。

松快的日子总是短暂, 新婚三日, 还是得忍痛分开。

夜里迷迷糊糊之中, 长安感觉手腕一凉, 被套了串东西。又困又累的她也没仔细瞧,倒头就睡得沉了。长安如今算是彻底改了周和以清心寡欲的印象。这人哪里是清心寡欲,分明一只挑食挑得离谱的野狼, 吃肉, 他得挑最香的那块下口!

日子松快不了几日,周和以挥别娇妻,又一头扎进城郊的军营。

长安不知他在忙什么,大半月不着一次家。但这红珠串又重新回归她的手腕,长安有些摸不准周和以这厮到底在想什么。随意拨弄了两下,珠串在光下透着晕红的光。才要回去的东西又还回来,难不成只为拿回去瞧一眼?

最近长安颇有些心神不宁, 虽然说不清缘由,但总隐隐有种有大事要发生的预感。

回忆小说剧情,剧情早已崩得剧情他妈都不认识。好吧,一个世界, 先是一个原书穿越者,而后来了一个熟知剧情的穿越者,最后还冒出了个跨越平行世界的穿越者。就一个小世界,冒出三个不同视角的穿越者,这剧情不崩才怪。不过再崩,到了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再回去,那便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最近一段时日,京城的警戒明显严密了许多。巡逻一茬接着一茬,早中晚三班倒,仿佛在警惕什么。

……等等,周和以如今这般紧锣密鼓地练兵,该不会近期有兵变吧?

想想,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明德帝在为三十年虽说庸碌无为,没做过什么大功绩,却也没有荒淫无道,鱼肉百姓。大盛在周家祖宗的荫蔽和满朝文武朝臣的辅佐之下,也算国泰民安。京城的局势稳着呢,那等子野心家即便是有那贼心,也没实施的客观条件。

小说里虽说描述过一些打仗的场景,但也只是边疆的骚.乱罢了。京城可是从头至尾都歌舞升平的。

左思右想的,长安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她现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真那么倒霉,京城乱起来,溧阳王府会首当其冲。周和以作为明德帝最宠爱的儿子,本就有分量。如今手上又握了五万兵力。总觉得若真发生兵变,她作为溧阳王妃,会是遭罪的第一波人。

事实上,京城近来确实有些异动。京城的兵备加重,只要稍稍留心就能注意到。一些政治嗅觉敏锐的人,已经私底下在多方打听。谁也不知明德帝要做什么,更摸不准十九王爷的心思。一时间,京城里人心惶惶。

这些时日,公主府因着姜怡宁与长安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

长公主如今为两个孙女所累,根本没心思去管陆承礼。这般正合陆承礼的心。毕竟他要掺和的事儿,不方便有人在一边盯着,尤其长公主。

出入府邸自由,他外出的机会多,其实一早就察觉到了不同。

周和以在京郊五十里外的军营练兵,宫廷警卫加重了一倍。前不久更是连夜封锁城门,温廉亲自带人挨家挨户地搜查……种种迹象,京城定要有大事发生。虽说陆承礼不知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若是明德帝的身子出事……

陆承礼尚未步入朝堂,看到的,听到的,并非第一手的消息。他迫切地想归回他熟悉的朝堂,去大展手脚。近来也在为科举温书,但进展实在缓慢。毕竟即便一举必中,从底层一步步往上爬,也要十几年。

琢磨了几日,觉得还是走门客这一条路更合适。

安王经过这一遭,已经沉寂了许多。上次去安王府碰运气没见到安王本人,陆承礼还想再试一次。比起周德泽,陆承礼还是偏向曾经重用他的隆明帝,也就是现在的安王殿下。

他曾经的世界,靖王就发动过一次大型的兵变。

虽说最后撒羽而归,但也叫隆明帝损失惨重。靖王闷声不吭地,私养了将近十万的精兵。养兵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十万精兵,至少需要十几年的心血。这辈子,他虽不知周德泽可还会私自养兵,但他下意识地便会怀疑靖王。

靖王这个人叫人看不透,哪怕是曾经权倾朝野的安王,都比不上他如今在朝堂上的如鱼得水。但他再如何优秀,巧言善辩,陆承礼就是看不上他,看不上周德泽的行径。

一个君王罪不能缺少的,就是胸襟和磊落。

科举还会继续考,但京城的这些动静于他来说,是机会。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之后,陆承礼辞别长公主,亲自投到安王府门下。

他来的突然,到了,报上姓名,请安王府的下人予以通报。

安王这段时日因朝堂上触怒了明德帝被罚闭门思过,人就在府中。经过了三日的冷静,他如今的情绪稳定许多了。陆承礼来时,他正巧在后院的竹林抚琴。听管家汇报,先是以为耳朵听岔。等确定真是陆承礼,不由地好奇起来。

……陆承礼不去巴着亲妹夫,反投到他的门下?

安王当真是惊奇,抱着瞧瞧陆承礼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他摆摆手示意管家将人请进去。

陆承礼一身青袍,身量修长笔直,衣着得体,眼神清明。若非周修远知道认得他,都要觉得认不出眼前之人了。这位姜家的义子,顶着一幅弱冠之年男子的模样,实则心智只有七八岁孩童。虽说外界盛传他遭了一次难,因祸得福,恢复了神志,但周修远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有些太稀奇。

如今看着眼前的陆承礼,周修远缓缓坐直了身子。这哪里只是恢复神志那么简单,这分明就是完全换了个人!

事实上,周修远在打量陆承礼,陆承礼也在打量周修远。

两人目光在半空淡淡交会,又悄无声息地分开。

“你……”

周修远自经这一次牢狱之灾,整个人已经沉淀了下来。早前还沉稳中还有几分轻浮之气,如今眼神黑洞洞的,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神色冷漠地端坐在高座之上,模样、神情,很有点他陆承礼记忆里的样子:“当真要投入本王的门下?”

陆承礼不偏不倚地对上周修远的眼睛,镇定地点头:“自然是当真。”

周修远眉头微微蹙起来。

“比起本王,溧阳王不更应该是你的选择?”周修远一手撑着扶手,半支着上身盯住了陆承礼,“你为何会弃了十九,反选已经落魄的本王?”

“自然是陆某更欣赏安王殿下。”

“哦?”周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陆承礼却好似没看到周修远的目光,笔直地站着任由他盯。

周修远盯着他好一会儿,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缓缓暴起。须臾,他收回视线,陆承礼方上前一礼道:“在下厚着脸皮来安王府毛遂自荐,自然是愿意诚心诚意给安王殿下效力,望王爷能给在下一次机会。”

周修远下意识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表情有些是笑非笑:“你愿意给本王效力,本王却不一定会收下你。纸上谈兵的事,谁人都会。陆先生要拿什么向本王证明你的价值?”

陆承礼不卑不亢道:“在下会向殿下您证明的。”

周修远目光瞬间就尖刻起来,声音却依旧平稳舒适:“本王凭什么信你?你觉得凭你几句话,本王就付诸信任,未免太小看本王了!”

陆承礼只淡淡的笑。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有一刻钟那么久,周修远哼了一声缓缓靠向椅背。他那只手搭在扶手上,手背上还残留着一道深深的疤。摆摆手,招来安王府的管事。就这般草率地答应了下来,示意管事下去安排。

陆承礼离开之前丢下一句:“在下不会另王爷失望的。”

……

七月一过,天儿立即就跟烤了火的炉子似的烧起来。日日缩在屋里贴冰盆,长安还是有些受不了。这天儿再不凉下来,庭院里的娇花都要蔫巴了。

周和以一个多月才终于抽出两日回府,除了陪娇妻,就剩下将成亲那日带回来的陆张氏和陈王氏,亲自提到暗房去审问了。

两人被打断了手脚丢在柴房这些时日,已经被疼痛折磨得不成人形。陈王氏原本想着自己怎么着也养了陈二花十几年,怎么闹,旁人都拿她没辙。如今再看到天神一般的周和以,只觉得见鬼一般的惊恐。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这人眼眨不眨地就叫人打断了她的手脚,弄得她一幅不人不鬼的模样。若非当日这人大喜怕不吉利,怕是他会当场就要了她的命!陈王氏这一辈子,就没见过动辄要人命的狠角色。此时见着周和以,吓得恨不能一佛升天!

陈王氏好歹还能憋住,陆张氏比她没出息得多。见着周和以,当场便失了禁。

尿骚味儿传出来,周和以眉头立即就蹙起来。两人一见周和以皱眉,两眼都开始翻白。别说问出什么东西,两人能撑着没昏过去,都算是暗房的鞭子用的好。

审问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

周和以烦不胜烦,原本他不想下手太狠,毕竟这一个是长安的养母,一个是陆承礼的亲婶娘。奈何这两人不配合,王爷就没那么多耐心了。直接将两人丢给了暗卫去审。他便是要掘地三尺,也会将这背后的根子揪出来!

第九十八章

有了线索, 暗卫想查, 自然很快便能查出来。

周修远觊觎长安的美色,周和以其实早有所觉,但没料到他居然到了丧心病狂这种地步。为了能将长安纳入后院, 居然大费周章地将陈家人和陆家人弄来京城。查清原委, 周和以当场便将手里的东西给砸得四分五裂。

没人能容忍别人觊觎自己的妻, 尤其周和以这种乖戾的脾性, 杀心顿起:“看来这次的牢狱之灾, 本王下手还是太轻了!”

现场瞬时间鸦雀无声。

周和以才将将从校场回来, 洗漱后,发丝还滴着水。此时一身单薄的亵衣跨坐在窗棱之上,浑身的煞气都来不及收敛干净。长及小腿的湿发全披散在肩, 将肩膀的布料晕得湿透, 素来淡漠的眉宇里全是阴戾之色。

须臾,一个暗卫禀道:“虽说人是安王弄来京城的,那日闹事却不是安王的手笔。”

周和以抬起眼帘,静静地看他。

“安王将人弄上京便丢去城郊别院。”

暗卫据实已告:“安王出事之后,身陷囹圄,无暇自顾,是靖王接手了安王府的大部分势力。那俩婆子正是这个时候落入靖王之手。靖王与姜家姑娘之间如何, 属下不做过多赘述。但两个月前大闹主子的婚礼,跟姜家姑娘脱不开关系。”

周和以眉心拧得打结,“又是她!”

暗卫伸手进袖子掏出一本小册子,双手呈到周和以的跟前。

这小册子是暗卫平日里用来记录所查之事前因后果, 周和以接过去便展开来看,眉头越蹙越紧。姜怡宁这个女人,长安都已搬出公主府去,她居然还学不会收敛?!三番四次地谋害长安,真当他周和以好脾气!

原本顾忌长公主,没对姜怡宁下重手的周和以,这下子耐心全被耗干净:“既然她总学不会吃教训,那本王就给她点苦头尝尝……”

“来人!”

三个黑衣人立即上前。

周和以:“既然她这么喜欢污蔑别人,那便叫她也尝尝这等被唾沫淹死的滋味儿!公主府里那点龌龊事儿,给本王有多难听就散播得多难听!”

周和以自问从不是个大度之人。谁敢谋害于他谋害长安,那便等着他以牙还牙。元宵节叫周修远吃得那一顿牢狱之灾,只是小惩大诫。这次京中危机解除,姜怡宁跑不了,安王一样也跑不掉!

这厢周和以真盘算着报复,那边长安偶然发现了一个事。

这鬼面红珠串,之前套在她手上,纯粹是件摆设。如今似乎不同了。她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发现自己能轻易指使得隐藏在府邸各个角落的暗卫。长安整个人都惊呆了!

暗卫可不是府中下人,不是谁人都指使得动的。整个大盛,除了拥有信物的周和以,连明德帝都不一定能指使得动夜枭。现如今夜枭对她言听计从,这是什么概念?周和以这是要做什么?把这种东西交到她的手上?

长安虽然不懂政治,但也知道这事不是能等闲视之的。

夜枭的武力值有多高,旁人或许不知,看过小说的长安最是清楚不过。夜枭这支队伍,任何一个人单拎出来,不说以一敌百,以一敌五十总是能够的。这样凶猛的一批人,现在就捏在她的手上?该不会近期真的有兵变吧?

周和以虽说没向她明说过什么,王府中的守卫却明显增多了许多。

外院各处加重守卫,长安与周和以居住的正院,里里外外更是增了三十多人。就是长安的身边,周和以派人送来四个侍女,直接点名以后贴身伺候长安。说来这四个人,一看就与一般侍女不同,行动间脚落地无声,显然都是会武功的。周和以特意吩咐过,若是离府,这四个人务必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

那种风雨欲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儿就到了八月中旬。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按惯例,宫里会设宴。届时要求在京的皇子公主以及皇室宗亲要全员到场。

周和以人在城郊,本就不远,提前一日赶回来。

这些时日他在练兵,封锁了营地,外人进出除非有圣上的旨意,否则决不能轻易闯入。长安没过去瞧过,也是许久不见周和以。这人瘦了许多,但看着却越发得精悍挺拔。长安原本还想与他说一说近来府中之事,结果才将将用罢午膳,就被周和以给打横抱回了内室。

下人们知情识趣,男主子难得回来,自然麻溜地消失在两位主子的面前。

原本以为只是小闹,谁知周和以这一折腾,折腾到天黑两人都没出来过。主屋附近的下人都被清出去,晚膳还是红雪红月端进去的。

方自仲甩着浮尘脸就笑成了一朵花,王爷久未归家,小别胜新婚。

晚膳草草用了些,周和以又连哄带骗地抱长安一起去洗漱。

年轻人本就精力旺盛,周和以这辈子初尝滋味儿,最是憋不住,抱着长安又胡闹起来。长安本来满肚子的话要跟他说,此时全被堵了回去不说,这一宿统共睡不到两个时辰。等次日四更天红雪来唤时,她窝在里侧醒都醒不过来。

中秋宫宴设在晚上,但宫里设宴,清晨就得到。长安醒不来,倒是一旁周和以睡得浅,一点动静就睁了眼。

窗外的天还黑着,清脆的虫鸣声不绝于耳。周和以放开环在长安肩上的手臂,抬起上身眯眼瞥了下窗外,四下里灯火通明,不意间还以为是夜里:“几时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激得人耳廓一阵发麻。

红雪红月几个都有些怕他,知道男主子不喜下人凑太近,两人只站在屏风外头说话:“四更天了,该起身了。”

周和以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红雪红月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出去。周和以低下头看怀里睡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长安,满头的长发铺满枕,与长安的杂在一起,很有种结发共白头的架势。他心中忽地生出了异样的感觉,将头埋在长安的颈侧,鼻尖儿亲昵地蹭她脸颊。

长安睡梦中,只觉得脸上有只虫在爬,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