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有暗道,暗道里有银子,这两件事,到底是瞒不住了,当晚就捅到了成元帝那儿。

成元帝大发雷霆,立即提审了肃宁伯和许威,经过严刑拷打,二人一五一十全招了。

姚斌从听政殿出来时,摇头叹息,喃喃自语:“这谢家、许家气数算是尽了。”

便是滕王,也要被逐出长安了。

——

日子很慢又很快,时间一晃,两个月便过去了。

傍晚时分,陆宴下了马车。他捏了捏鼻梁,走进肃宁堂,行至屋门口,才发现这门,欠了一条缝。

陆宴抬眼去看,正好看着陆蘅和沈甄在一处说笑,她的眼睛弯起来像一轮月,嘴边勾起了一道梨涡。

男人脚步一滞。

她同别人一处时,笑得倒是分外开心。

他本没想偷听两个小姑娘说话,谁道陆蘅突然唉声叹气道:“三嫂,我一想到要定亲了,这心就七上八下的。”

沈甄问道:“那卢家十郎,你可见过?”

陆蘅道:“见过两次,可我……不大喜欢他,倒是我阿娘瞧他,由上到下,哪儿哪儿都好。”

沈甄道:“为何不喜欢?”

陆蘅努了努嘴,道:“那人说起话来,冷冰冰的,我上次见他时明明是夏日,天上的太阳那么大一个,他一张嘴,好像就倒了寒冬腊月。”

陆蘅想起那个卢十郎,就浑身不适,她顿了顿道:“他与我三哥,不知道哪,就是有点像。”

闻言,沈甄“噗”地一笑。

说起来,陆蘅可是没少在背后说陆宴的坏话。

陆蘅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你别笑呀,我说的是真的,他若是有我三哥那张脸,我多少还能忍忍,可他生的五大三粗,这再凶起人来,真真是……一言难尽。”

在陆蘅眼里,陆宴一身毛病,但是那周身的气度和皮囊,确实是没得挑。

沈甄缓缓道:“这话,你同你阿娘说了没?”

陆蘅“嘶”了一声,“我敢说吗?我给你学学我阿娘。”

说罢,陆蘅直起身子,双臂交叠于胸前,学着温氏的样子道:“以貌取人,终究是不妥,我瞧那卢十郎,配你绰绰有余。”

“还有还有,陆妗也是,我同她说这些,她都不搭理我,三嫂,还好有你懂我。”

以前陆家与沈家无甚交集,两人就是在宴会上碰着了,也就是互相问候,再假笑一下的关系。

谁知近来一接触,竟让陆蘅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沈甄缓缓道:“若是你真的不喜欢他,还是早些和你阿娘说清楚,一旦定了亲,今日这些话便再也说不得了。”

“那我也得想想怎么开口……”陆蘅嘟囔道:“说起来,我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有谁不喜欢性情好、又生的好看的郎君?三嫂你也是,对吧。”

沈甄认真地想了一下,点头道:“是这样。”

话音一落,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陆宴站在门口,看着陆蘅道:“你怎么在这儿?”

两个鬼鬼祟祟的姑娘一同回了头。

不过听这语气,陆蘅又松了一口气,三哥应是才到这儿。

陆蘅尴尬地笑了一下,立马起身,指了指桌上的糕点道:“我来给三嫂送糕点。”

陆宴用眼神送她走。

门缓缓阖上。

陆宴走过去,坐到沈甄边上,轻声道:“昨夜未归,是衙署有事,我派人传了消息回来,夫人可收到了?”

“棠月告诉我了。”沈甄回头看了一眼榻几,道:“那你要不要歇会儿?”

“不急。”陆宴忽然捏着她的手心慢慢摩挲道:“昨夜你一个人可睡的踏实?夜里怕不怕?”

沈甄疑惑地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陆宴摸了下她的脸,轻声道:“太瘦了,该多吃些。”

沈甄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

这……是什么古怪语气?

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处飘来,树影摇曳,风声簌簌作响,沈甄欲起身关窗,陆宴一把将她拉回到自己腿上。

男人骤然凑近,四目相视间,他似笑非笑道:“听闻夫人喜欢皮囊好、性子好的郎君,来,告诉为夫,怎么好才算好?”

沈甄心跳下坠,看了看门口,道:“你何时回来的?”

陆宴不答,反手掐住了一截楚腰,动作柔的就像抚摸着上好的白瓷瓶,几下就让人来了感觉,他抵着她缓缓朝榻边儿走去。

沈甄推他,小声道:“你做甚,阿娘刚还说找我下棋来着……”

须臾,外面忽然响起了淅沥沥的雨声,雨声和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时,陆宴侧头含住了她的耳垂,低声说起了温柔小意的话,一句一句,磨得沈甄耳朵直泛红。

见她身子立马软了,陆宴突然笑了,“合着你还喜欢这样的?可你不是喜欢那样的?”

沈甄小脸涨红。

他的手刚抚上她的背,沈甄便皱眉道:“等等!”

语气不对,陆宴低头看她,“怎的了?”

沈甄忽然捂住嘴,轻呕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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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番外4

外面风雨摇曳,衣衫虚虚地搭在她身上。

沈甄轻呕了一声……

陆宴蹙眉道:“怎么了?”

小姑娘在他身下喃喃道:“许是今日栗子糕吃多了吧。”

陆宴落在她腰间的手,平移到她的肚子上,轻轻摩挲了两下,低声笑她,“你这是吃了多少?”

沈甄顿了顿道:“四块吧。”

彻夜未归的男人下颔上起了一层胡茬,他低头去亲她的脸颊,随后又去磨她的锁骨,缓了好半晌才道:“可好些了?”还能继续吗?

沈甄感受着抵在她身上灼热的温度,以及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脖子不由一红,小声道:“好些了。”

陆宴俯下身,抬起了她的一条腿。

外面的雨骤然变大,窗牖上发出的击打声震的人心慌,沈甄莫名不安,放在他背上的小手用力握紧,锤了两下。

碾磨间,沈甄捂住嘴,又呕了一声。

“夫君,我难受。”

陆宴的眉下意识地挑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退了出去,随后扶着她坐了起来,这一挪地方,眼尖的陆大人连瞥到了床榻上的一丝血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有。

“你月信来了?”陆宴算了算日子,目光渐深。

沈甄忽然觉得四周昏昏沉沉,扶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还没……”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又“呕”了一声。

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新婚燕尔的夫妻、床上的血迹、小姑娘一下又一下的干呕、迟了两三天的月信……

那避子的香囊,他们早就不用了。

陆宴眉心一跳。

他给她披上了衣裳,严肃道:“我去找个大夫来。”

一个时辰后,陆宴把扶曼请了过来,外面下着大雨,扶曼随身携带的匣字都在滴答水。

扶曼提沈甄号过脉,又看了看榻几上的血迹,轻声道:“依我的经验看,夫人这应该是有了,只这是眼下月份小,脉象看不出甚。”

一听“有了”二字。

清溪、棠月、墨月等人的眼睛同时瞪大。

这才几日的功夫的有了?

沈甄更是直接愣住。整个仿佛身处在海上,摇摇晃晃,眼前一切都变的不真切。

有了?就这么就有了?

她低头,将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蹭了蹭,又抬头道:“白大夫,我这确定是有孩子了?”

扶曼笑道:“夫人若是不放心,过几日再同旁人说便是了,只是最近啊,再不可行房了……”说到后面,扶曼的声音都不由小了几分。

四目相对,沈甄回想着方才床榻上的血迹,又问道:“那眼下可有不妥?”

扶曼道:“我给夫人开一副保胎药便是,还有,这两日得卧床。”

沈甄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扶曼来这一趟,虽没让二房和三房知其缘由,但靖安长公主那儿,却是瞒不住的。

得知沈甄肚子里可能是有了,靖安长公主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了上去。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恭喜长公主,这是要当祖母了。”嬷嬷笑着道。

祖母二字。

惹得靖安长公主不禁莞尔一笑。

时间真快,她当婆母不过才两个月,转眼的功夫,居然又要做祖母了。

婢女又感叹道:“世子爷和夫人的孩子,还不知得有多好看。”

“是呦。”嬷嬷也跟着笑,对长公主道:“老夫人那儿,可用去告诉一声?”

“三个月后再说吧,以免冲撞了胎神。”长公主举起蒲扇给自己扇了扇,倏然起身道:“不行,我还得是看看去。”

说罢,长公主风风火火地就朝肃宁堂方向去了。

一进院,刚好瞧见棠月手捧着一碗药朝内室走去,长公主叫住她道:“这是什么?”

棠月低声道:“安胎的药。”

一听安胎。长公主细眉微蹙,“可是有滑胎之象?”

棠月连忙否认。但接下来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长公主着急道:“快说。”

棠月硬着头皮,小声道:“世子爷方才回来,同夫人……”

靖安长公主捏了下眉心,心下了然,“知道了,这药给我吧。”

推门而入。

沈甄坐直了身子,唤了一句阿娘。

长公主坐在沈甄身侧,“坐着别下来,趁热喝吧。”

沈甄喝了一口,药味过喉,她忍不住又捂住了嘴。

见此,长公主道:“近来,可是经常这样?”

“是今日才开始的。”

长公主叹口气道,“都是这样,我怀三郎时,别说是荤腥,便是素来爱吃的糕点都不碰了,明日我叫嬷嬷来给你试试菜,看哪个你这反应能小些。”

沈甄拍了拍胸口道:“多谢阿娘。”

见她脸色不好,长公主道:“行了,那你早些休息,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

说罢,靖安长公主横了杵在一旁不出声的陆宴一眼,“你跟我出来。”

陆宴被叫去了书房。

靖安长公主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嘱咐道:“三郎,这女子有孕不是小事,你总得注意些。”

陆宴尴尬地眯了下眼睛,沉声道:“我知道了。”

靖安长公主又道:“女子初次有孕,难免会想起自个儿的母亲,她阿娘不在了,你改日叫沈姌来陪陪她,或者,等这两日过去,她身子安稳了,陪她回趟沈府。”

陆宴又点头,“儿子记住了。”

长公主又嘱咐了好几句,陆三郎难得的一句没有反驳。

……

陆宴同靖安长公主说完话,便回了肃宁堂。这时,屋内就剩下他和沈甄两个人。

陆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滑,落到了她的小腹上,停住。

伸手用指尖碰了碰。

很轻,又碰了碰。

思及方才的事,男人请咳了一声,道:“是我的错。”

这事沈甄真没怪他,便道:“郎君不是也才知道?”

陆宴看着她道:“还想吐吗?”

沈甄:“现在没感觉。”

陆宴道:“你若是难受了,就同我说。”

默了半晌,沈甄忽然抬头,“郎君。”

陆宴伸手捏住了她的手心,“嗯,你说。”

沈甄悄声道:“那栗子酥,我今日确实吃多了些,有没有可能是误诊?”

陆宴笑了笑,道:“以白家兄妹的医术,拿不准的事,是不会同你的说的。”

沈甄的安了安心,“那便好。”

陆宴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么想要孩子?”

沈甄一脸认真道:“郎君今年二十有五,膝下无子,祖母上回同我提起来,欲言又止,想来……”

还没说完,陆宴抬手就弹了她的额心一下,“你这是嫌我老?”

沈甄摇头否认,“没有。”

——

夜色渐深,雨声骤停。

陆宴吹熄了烛火,躺在了她身边。

想了想方才的血迹,陆宴下意识地和她保持了点距离,随后阖上了眼睛。

良久,男人的呼吸声渐匀,沈甄骤然睁开了眼睛。

这就是典型的后反劲。

小姑娘忽然睡意全无,脑袋里想的都是肚子里的那块肉。

她在想:她的肚子何时会鼓起来?

是男是女?

生下来,会像谁?

听闻女子生子,如同过鬼门关,那……定然是很疼了?

沈甄抬眼盯着房梁半个时辰;侧过头,盯着窗牖半个时辰;又回过神,盯着身边的男人半个时辰。

周围寂静无声,她的心却越跳越快。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摇陆宴的手臂。

陆宴一向浅眠,皱了皱眉,半眯着眼去看沈甄。

“怎么了?”

沈甄贴近他,“我睡不着。”

陆大人习惯性地环住她的腰,抚了抚她的背脊,半晌,柔声道:“若是男孩,便叫陆昶安,若是女孩,便叫陆静姝,如何?”

沈甄看着他道:“郎君何时想好的?”

陆宴提了下唇角,“刚刚。”很久很久之前。

第132章 番外5

一晃两个月过去,沈甄孕吐的症状还未消失。

她和当年靖安长公主一样,丝毫闻不得荤腥。

这不,膳食入嘴还不足半刻,小姑娘便就捂着胸口、弓起身子跑开了,身子一颤一颤,再一转眼,就虚弱地跌坐到了榻上。

用力过度,眼角挂上了两滴泪珠子。

清溪看了都是不忍。

沈甄这边难受,陆宴这边儿也跟着不好过。

傍晚时分,京兆府。

陆宴的眉心倏然一皱,撂下笔,捂住了心口。

良久,男人放下手,用指腹敲了敲桌案,心道:这是今儿第四次了。

他眼见沈甄越来越瘦了。

再这么吐下去,孩子没生下来,她的身子就先垮了。

孙旭瞧了一眼陆宴道:“陆大人近来可是身体有恙?”

陆宴提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因暑气太重,感到了胸闷气短?”孙旭举起两只手在胸前抬高抬低,“用不用去药肆找个大夫来瞧瞧?”

陆宴叹了一口气,“不必了。”

孙旭关切道:“欸,欸,别啊!陆大人劳心劳力,还得多加休息才是,您想想郑大人……”不也是当了府尹,患了心疾吗?

陆宴烦躁道:“我和他那个不一样。”

下值的时辰一到,陆宴立马起身,离开了京兆府。

孙旭看着陆宴的背影,在后面摇头道:“旁人家妻子有孕,乐得都跟那个什么似的,怎么陆大人整日都不见好脸色?”

鲁参军凑过去道:“想来是心疼夫人吧。”已有两个儿子的鲁参军,十分清楚生子于妇人而言要遭多大的罪,他的妾室吐了三个月,他的妻子吐了七个月。

看着那娇弱的身躯被肚子上的包折腾的不像样子,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

孙旭想了一下陆宴揉胸口的样子,笑道:“难不成还真是‘心’疼吗?”

陆宴回到镇国公府,直奔肃宁堂而去。

抬脚进院,刚好瞧见清溪端着描漆盘子向内室走去,他看着盘中多出来几个的杯盏,不由问了一句,都谁在里头?

大夫整日往肃宁堂跑,沈甄有身子的消息还没到三个月,就瞒不住了。

眼下沈曼、陆蘅、陆妗都在。

妇人在里头说着话,陆宴不便过去,转身回了书房。

沈甄虚虚在靠在榻上,沈曼安慰道:“头三月过去就好了,我怀韫之的时候也是这样,若是能睡着,恨不得能睡到他直接生下来,哎,不过难受归难受,你该吃东西还是得吃。”

沈甄点头,“可我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沈曼道:“那不成,你瞧瞧你这瘦的。”

沈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道:“也不知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沈曼笑道:“等你生下来,抱在怀里,你就觉得遭的这些罪,还是值得的。”

陆妗看着沈甄肚子喃喃道:“三嫂和三哥的孩子不知该有多好看!”

提起及孩子的相貌,一管不住嘴巴的陆蘅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沈甄道:“你叹气作甚?”

陆蘅低声道:“说起孩子相貌,倒是让我想起一件是事儿来,前两日我姨母来了,在我阿娘房里整整哭了一天。”

沈甄道:“为何?”

陆蘅叹气道:“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我那入了宫门的表姐呗。”

说到这,沈曼和陆妗不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陆蘅的表姐,也就是孟昭容——孟素兮。

她的事,话本子都不敢那么写。

孟素兮年纪小又有了身孕,成元帝不由多疼爱了她几分。

皇帝不缺儿子,却由衷地盼一个女儿,孟素兮肚子争气,想什么来什么,生下女儿的那天,成元帝红光满面,当即就赐了封号——安乐公主。

年初许后被废,没过多久,成元帝便将皇后之位给了十皇子的生母端妃。可这样一来,四妃的位置便空出来的一个,众人皆以为,成元帝会将给孟素兮一个妃位。

就连孟素兮都是这样以为的。

可天不遂人愿,安乐公主百日宴那天,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将马屁拍错了地方,竟叹了一句,安乐公主的眉眼有大福,像极了先皇。

这话极快地传到了成元帝耳朵里。

史官道成元帝爱兄弟、重孝道,但宫里的老人却知道,成元帝和先皇的关系,不但不佳,简直可以用极差来形容。

先皇对成元帝的刁难,比之今日成元帝对太子,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待成元帝再看向安乐时,眸色已是彻底冷了一下。

确实像。

越看越像。

所以,从百日宴之后,孟素兮直接失宠了。

前脚生了孩子,后脚就失了宠爱,这种事也是闻所未闻。

安乐公主有封号,自然不会有人亏待她,只是那高墙里啊,有宠无宠,到底是不一样的。

沈甄差点儿被孟素兮推下曲江的事陆家的人并不知道,听了这种事,她也只能跟着叹了一口气,说不出其他话,

四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陆蘅和陆妗就被叫走了,沈曼留了下来。

沈甄一怔,对沈曼道:“大嫂是有话对我说?”

沈曼点了点头,道::“倒是被你一眼看出来了。”

“大嫂直言便是。”

沈曼低声道:“等你月份大了,也就不便与三郎同寝了,嫂嫂给你提个醒,你要是想往三郎的院子里添人,千万别把自己身边的丫头添进去,还是去找个牢靠的媒婆,让她牵个线为好,收还是不收,那便是看三郎自己。”

沈甄知道沈曼同自己说的都是心里话,可听了这样的话,这心里,真是止不住一紧。

往他院子里添人吗?

沈曼又道:“我当初就是把自己的丫头添了进去,现在想起来,着实有些后悔。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丫头,都是有感情的,管起来,也是束手束脚。”

沈甄抚了抚胸口,道:“多谢大嫂提醒,近来,我都把这事忘了。”

沈曼道:“若不是为了这个‘贤’字,我倒是不想提醒你。”

沈曼又嘱咐了沈甄几句,便离开了。

她一走,陆宴就进了屋。

头戴白玉冠、身着暗紫色官服的男人坐到了她边上,随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可是好些了?”

沈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默默腹诽了一下他的品级。

按照晋律,三品官吏,可纳四个妾。

陆宴把手伸进被子里,掀开了她的中衣,掌心覆在了她的肚子上,摸了摸。

现在还是平的。

沈甄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都是烫的,心怦怦地砸向胸腔。

有了身孕,那些深埋于心底的小心思不停地向外冒,“郎君。”

他倏地一笑,抬眼看她,“嗯?”

沈甄把“那些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咽下。然后身子前倾,环住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有了身孕的沈甄,显然比以前粘人了些。

陆宴垂眼看着她的脑瓜顶,柔声道:“怎么了,说吧。”

沈甄默默把“贤名”二字抛至脑后,低喃了一句,“我今日吐了四次。”我好辛苦。

陆宴低低地“嗯”了一声。确实是四次。

沈甄觉得还不够,又道:“头也晕晕的。”

陆宴捏了捏她的手,道:“那今晚早点歇息。”

不得不说,自两人成婚以来,陆宴变了许多。陆老夫人,靖安长公主,还有二房三房的女眷们,哪个没在背后感叹过陆三郎像变了一个人?

可他当真是变了吗?

非也。

这人的脾气秉性啊,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与其说他变了性子,还不如说是这男人心甘情愿地收敛了脾气。在官场上能立住脚的陆三郎,如何看不透沈甄这点小心思?

沈甄嗜睡,翌日醒来,屋里早已没了那人的影子,午膳时,清溪低声问沈甄:“夫人昨日跟世子提了纳妾的事?”

沈甄蓦地抬头,“你打哪听来的?”她明明没开口啊……

清溪道:“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那儿。”

沈甄疑惑道:“怎么说的?”

清溪道:“世子今早同长公主说,夫人昨日同他提了往院子里添人的事。”

沈甄的心怦怦地跳,“阿娘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