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了。

霍去病本来是回长安跟皇上汇报军队训练的近况,遇上舅父卫青,被约来此处见见她的姨母皇后。见皇后是假,他知道,是他母亲卫少儿要见见他是真。

他很少与母亲生活在一处,大汉虽然注重孝道,霍去病对于大礼上也一向比较周全,但是真要他对自己的母亲亲密无间,他做起来有点难度。

有时候卫少儿自己都会诧异肚子里怎么会跑出来这样狼崽子似的、没心肝的小子出来!不但从不肯叫长平侯陈掌一声“爹”,而且成日里只知道野在军营里。若无重大节日要事,连她的家门都不登。

其实,主要是因为这对母子世界观不同——卫少儿实在个很风流的女人,霍去病实在是一个很不风流的男人,

卫少儿在平阳公主府做家奴的时候,是很有男人缘的。霍去病的父亲霍仲儒是一名来自平阳的小吏。本来是前来办公事的,不知怎么办着办着跟人家的漂亮家奴办到了床上。

卫少儿与霍仲儒两情相悦,霍去病也就忍了:是他父母,他没得选择。

事后证明卫少儿挑选男人很没有眼光,霍仲儒始乱终弃,不肯娶卫少儿,也不肯认霍去病。霍去病继续忍了:卫少儿当时也算无知少女,勉强同情一下。

还没等到卫子夫、卫青的出头之日,卫少儿却已经又找了个男人情投意合了。此人就是长平侯陈掌,而且,她又是没有名分的!

霍去病愤怒了:你也太能帮我找后爹了吧!

等到卫子夫称后,皇上刘彻觉着自己的大姨子还在与人私通实在不成体统,便黜了陈掌的正妻,让卫少儿入主长平侯府…

至此,霍去病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这对夫妻。

生他养他的老妈,他不得不承认;至于,那个偷鸡摸狗的后爹要他承认?休想!

所以说,卫少儿不该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儿子,而应该庆幸,他俩幸亏是母子,他不能拿她怎么样。

霍去病坐在卫青身旁,随意用着一些茶点。

卫青已经三十多岁了,尚了公主后,越发恭谨温厚。他跟自己的姐姐说着一些家常话。卫少儿坐在妹妹身边,看看儿子再看看弟弟,这平常温馨的家人聚会中,都是些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人。

卫子夫最烦恼的就是儿子性格不受皇上喜欢。前几天,皇上又冲她发火,说她把太子娇养得都不像个男孩子了。卫子夫一说起这个话来就不免长吁短叹,卫青为姐姐多方劝解,皇后才慢慢舒展了眉色。

卫少儿见他们姐弟的心理咨询暂告段落,瞅了空道:“去病,你府里的丫头绿阶过几天可以出府了,我来接她吧。”

一个丫头出府还要夫人亲自接,这大概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卫青和卫子夫看来这却十分平常。卫少儿平时没有机会进冠军侯府,她虽风流,喜爱热闹,霍去病毕竟是她心上的一块肉。

奈何霍去病的生活不喜欢她打理,只有这府中人员进出、年轻家奴婚配、年老家奴归养…这些事情十分琐碎,霍去病嫌麻烦,卫少儿就担当下了这个“重要”的职责,时不时去关心一下儿子的府第。卫少儿的这片慈母之心也算用心良苦。

霍去病被她这么一说,本来就皱着的眉头忽然拧起了一个小结。

卫少儿想着又可以到霍府去看看,瞧瞧儿子的日常起居是否舒适妥当,心里十分高兴。上了些年纪的妇人大多嘴碎,卫少儿又是女人中的女人,嘴越发碎了,捡了便宜还在卖乖:“其实把她们留下也无不可,当初也是为娘千挑万选出来的美人儿…”

卫青和卫子夫明白她能再去霍府的心情,也都附和着姐姐的话微笑。卫子夫道:“用顺的老人总比新人好些。去病挑一两个先收了房,等将来有合意的再接入府中也很好。”

卫青也觉得纳个妾十分平常,这等女子话题他不爱多发话。

“绿阶留下。”霍去病将茶盏转一个身,把玩着漆盏上的云凤纹。

“…”众人不解。

霍去病眉峰一耸:他的意思他们怎么不明白?他说道:“绿阶已经被我收房了。”

全场静默。

卫少儿有点失望,想今日不能去霍府看看了。旋即雀跃起来:“要把绿阶纳为侍妾?那为娘给你准备丝被罗帐!”她扳着指头细数起来:“这可是冠军侯府头一桩红喜事,总得见些红色方显吉庆…”

霍去病烦的就是这些,打断她:“已、经、是、我、的、侍、妾、了。”

没听明白吗?老娘!您不必瞎操心了,那些乱七八糟东西也不必送进府来了。儿子没见声息的已经把人给做了!

卫少儿呆了一呆,合掌而笑:“原来…已经…”她笑得活象跳进了米缸的老鼠,霍去病怎知道她的脑子“原来”“已经”转到了抱孙子的事情上去了。

这里霍去病妙摆了一道乌龙,把绿阶从此留在了府中。他娘也因“生米煮成熟饭”,不能为他安排那些繁琐的事宜,他心中颇有一些得意。

他自己却不知道他这十九岁的“良家子”在大汉朝早成异端。

汉代贵族男子娶妻是件非常隆重的事情,不但讲究家世门庭,而且男子都要等到行过冠礼之后方能娶妻。

不过,对于男人们什么时候睡女人睡多少女人,就没什么禁忌了,长安城里尚未娶妻的“单身汉”们基本上个个姬妾成群,儿女成群。

霍去病已到弱冠之年,别说有孩子了,根本连个像样的女人都没有。这副模样,怀疑他有隐疾、甚至有龙阳之好的人都大有人在。

卫子夫知道皇上喜欢这个消息,为了哄皇上高兴,便很快把霍去病在府中新纳了一个侍妾的事情通报了皇上。

皇上果然大喜过望,仰天长笑三声。

他身为一代雄主,开疆拓土是他最大的心愿。万兵易求、一将难得,他希望霍去病早续烟火,渴望着再多一名将才。

他从霍去病十六岁起,干等了三年。

现在终于有转机了!皇上的雄心掺杂了八卦的精神,吩咐下去:“传那名侍妾入宫!”

他要看看何等奇女子能够让去病小子这棵百年的铁树开了花,千年的莲子发了芽?

未央宫上下谁不好奇?从来没有见过哪条皇命传达得如此迅猛:不但宫内传事太监都知道了,连深宫里的宫人们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就连王夫人的幼子刘闳,也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唱着:“霍将军纳妾啦、纳妾啦…”孩子停下拨浪鼓,好奇地问带他的宫女:“什么叫纳妾?”正叽喳叽喳讨论得起劲的宫女们吓得全都跪下来:“小祖宗,这话你怎么知道?”

刘闳眨眨漂亮的大眼睛:“你们到处在说啊。”

皇上打算将绿阶接到宫里来瞧瞧,霍去病自然也知道。他的侍女,他的家奴,还不是他一句话说了算?这些屑末微尘的事情,他连多想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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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阶如常日一般,检查衣物,看视房间,品尝饭菜,间或与红阙说笑。

侯爷回府、离府从来就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不会打一声招呼的。因此,他在与不在,她们都要把府邸照管好。明知他不回府,也会按照他的喜好做好饭菜。

刚忙完早上的事情,忽报得门外有马队前来。

绿阶和红阙疑心是侯爷回来了,彼此检查一下衣装,整理一下头发,走到门口去看。

角楼上的军士说远处来了一队马队,这些军士都是斥侯出身,放在这里瞭望人来人往也真是大材小用了。

这马队渐渐驶近,虽然没有什么仪仗,绿阶和红阙还是认得出是皇家的期门军,后面似乎还隐约跟着一辆马车。

绿阶和红阙认为是什么贵人来至,带着众家奴齐刷刷地跪下了。马车里走出一位老黄门,头发花白,背略驼,眼睛透着灵活。看了跪在地上的霍府下人一圈,目光落在绿阶身上:“这位可是绿阶姑娘。”

绿阶去过几次未央宫,见过这是皇上的传事太监元宝公公,点了点头。

元宝是个老人精,宫里一传出冠军侯新纳的侍妾名叫绿阶,他就已经差不多对上号了。这个丫头他还有些印象,不觉得有多出彩。当下堆起一个笑脸,走上来将绿阶扶起:“绿阶姑娘请起。”

绿阶不明所以,看他的礼数不对,待欠身避过又觉得如此深谙宫道的老奴决不会行错礼数。只稍避一下,就恭谨地受了他的礼。

元宝公公看她受礼并不畏缩,气度也比较大方,心下方始确定,这的确是霍侯爷的新好。

霍侯爷以后当然还会纳妾,还会有身份高贵的贵女当夫人,但这个能够受到皇上接见的侍妾将来地位恐怕也会与众不同的。

“皇上请绿阶姑娘入宫觐见。”

绿阶望着那马车:原来,是来接她的。她不明白什么事情,凭她再聪明,也猜不出霍去病会摆出那种乌龙。

绿阶素衫素裙,连个发髻都不曾挽,一副地地道道的使女打扮走上马车。未央宫那边已然摆开架势,以皇帝刘彻为代表,蓄积了无数眼珠子等着欣赏绝世美人呢。

挽青丝

第五章

元宝公公看着绿阶在自己面前坐下,在他看惯皇上美人的眼中,这个女子只能算中上之姿。看她手不很细腻,歌舞音律显然不通。老黄门叹口气,他早已见怪不怪了。皇上当初将卫子夫立后已经让他大跌过一回眼睛,如今什么都能够承受。

绿阶跟着他穿宫室,过永巷,一座座殿堂走过去。

很快就来到了椒房殿。有几个宫人见到元宝公公,屈膝行礼。绿阶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入了卫子夫所在的兰香室。

“启禀皇后,绿阶姑娘已经到了。”

椒房殿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大家其实都一直在等着那个名叫绿阶的女子过来,霍去病名冠长安,总以为做他首任侍妾的,应当是个千娇百媚的人儿。冷不防元宝公公身边多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怎么也没想到便是大家私心揣度的人。

卫少儿先迎了上去,拉住绿阶的手:“绿阶,大家都等着你呢。”

她的亲热在绿阶看来又突然又没道理,她不必抬头便能感受到无数眼睛盯在她的身上。皇后、卫长公主、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公孙敖夫人一大帮子朝廷贵妇眼神或犀利、或优雅、或好奇、或意外,形形色色千奇百怪地望着她。

这些“大家”都是等她的?绿阶头皮有些发麻。

以平静掩盖困惑,敛衽跪下,给皇后、公主、翁主、列侯夫人、将军夫人、御史夫人…叽里嘟噜一大堆贵妇人一一行大礼。

这些贵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她,那些宫女侍人终于有人将她给认了出来:数年前这丫头来过一次,人还没有长开模样,比现在还不如。那时候她似乎不通宫规,礼数行事都不太周全,只会梗着个脖子站在霍将军的身边,知道的明白那叫傲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隔夜让鱼刺给卡了。

暴殄天物啊!

椒房殿内外怨气冲天,震得殿顶的乌鸦一阵乱飞——冠军侯如此翩翩风采,葬送在这等庸脂俗粉之手!

这些宫女的想法当然有妒忌的成分在里边。

在卫子夫看来,这个丫头虽然衣服头饰都朴素平常,行礼宫规倒还比较周正,气质上也算婉约动人,象是一个明事理的姑娘。卫子夫想起绿阶应该换身衣服,便示意卫少儿去张罗这件事情。

卫少儿的心思滑到了别处,将行完礼的绿阶拉起,目光顺着她的腰身转来转去:“绿阶,你…”她压低声音,“什么时候成了去病的人?”她抱孙子心切,自以为用了极低的声音在说话。

天不助她。

她此话刚出口,适逢卫子夫让她做事,所有的目光注意力正落在她和绿阶身上,而天上乌鸦也恰好悄没声息。她暧昧的目光,缺乏素质的话语清清楚楚落入了所有人的耳目之中。

卫子夫也不由暗叹一声:难怪这个姐姐在自己儿子面前都不受待见。

卫少儿如此直白,那些贵妇宫人贵女也不是省油的灯,目光一下子全部集中到绿阶的腰围上去。卫子夫转过头,装作不曾看到这种尴尬的场面。

卫少儿十分无辜:我是在说婆媳私房话啊~

一片死寂中,卫少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绿阶退开半步,低声说道:“夫人说得是。奴婢身体发肤都是侯爷的。”

“是啊是啊…呵呵…”卫少儿拉着绿阶逃也似的往更衣室去了。

绿阶从她的话里终于看出了端倪,低下头,跟着卫少儿走了。

皇上刘彻摆了个家宴,请卫大将军、姐姐平阳公主、皇后卫子夫、还有霍去病一起聚一聚,顺便看看霍去病的女人。想起这事他就乐:他一向视霍去病如同自己的儿子,可惜自己生子太晚,太子刘据才七岁多。现在霍去病有了女人,他也可以提前享受一下抱孙子的乐趣。

刘彻特别命令霍去病去椒房殿迎接皇后和卫长公主、阳石公主她们,主要是想看看一双璧人走在面前的模样。霍去病不太情愿去,刘彻又命卫青一起去接平阳公主,舅甥俩又一次往椒房殿而去。

因在宫中,不便骑马,舅甥两人龙行虎步,步行而去。

“去病。上谷的消息听说了吗?”

霍去病这几日蒙头在军营,边线上的消息都有皇上直接过问,身为大将并没有这样的情报线。去病凭直觉便知道什么事情:“死伤多少?”

“万人入,杀五百。”

霍去病明白其后还有“抢掠无数”这一句。匈奴对于边境的骚扰并非夺命为主,而是抢掠财产,夺人劳动成果。

椒房殿就在前方。宫殿灯火通透如琉璃,中有宫人提灯往来,忙而不乱,安静而优雅。卫青和霍去病不知不觉停下脚步,不知何时,两位大汉朝最出色的将领,眸色已深沉如墨夜。

“舅父。”

霍去病发现,舅父的鬓角已略有霜丝:一年战事如熬十秋,舅父的精神气力都消耗在了抗击匈奴的战场上。

“嗯。”

卫大将军发现,自己的外甥又长高了几分。也是他们老卫家的高挑身材,似乎比自己还要高大一些。

卫大将军抬起手,如去病小时候一般将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霍去病不避不让,那坚实的肩背仿佛能够扛下擎天的柱子。卫将军的唇角划开一丝笑容:这就是他的外甥!

未央宫的玉壶更漏远远传来,似在催促着什么。

舅甥俩这才默默无声地继续向前走。上谷之事,这几天皇上为何只字未提?汉匈边关可会有战事再起?若起战事,何人为将?何人从副?何处出兵?

两个人都没有问,也没有就战事有所商量,而彼此心思,彼此都已明白。

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他们的灵魂都走出了这个繁华靡丽的长安城。

浩浩沙场,茫茫天山,有铁马冰河,悠悠入梦…

当一干华丽团簇的女子拥簇着卫皇后、平阳公主向他们走来的时候,霍去病似觉得她们才是恍惚在梦里的。

几个贵妇宫人将一名华裳女子从人群中引出,带到霍去病的面前。绿阶照主奴之份向他行礼,他受了她的礼,重新回到皇上的席边,任绿阶落单在贵妇们堆里。

目睹此景,宫中未婚女子皆群情昂奋:看看看!霍将军身边依然空虚,大家都还有机会!

皇上刘彻则再次被霍去病无情地打击到了。

玩过无数高级女人的他,怎么看都觉着霍去病这匹野马没有被这个女人给收住。皇上抚额:伤脑筋,还得给这个小子找个女人去。又怒:长安城那些吃皇粮的,你们生的那些个闺阁佳丽都躲到哪里去了?朕想给冠军侯配一个种就那么难?

当下,鼓乐齐响,歌舞升平,玉佩琳琅,冠冕乱晃,纸醉金迷中皇上也似乎沉醉于此。

万骑匈奴马横扫过上谷,其实早已吹皱了皇帝的心事——七十年磨一剑,皇上的宝剑,应该出匣了。

霍去病被皇上留在了宫中伴驾。

绿阶一个人从未央宫回来,合府上下皆知,她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绿阶似乎也很认命。先是自己对着铜镜将长发盘成发髻,然后将使女的布衣收起来,换了与侍妾身份相衬的绫罗衣。除了做事吃饭,就是一个人安静地睡觉。

红阙看不出她是悲是喜,她心里倒是十分羡慕绿阶的际遇。拿着宫中、平阳府、陈府各处赏赐回来的色彩浓丽的精美衣饰,看个不停,脸上布满喜庆的红云:“这些衣裳真是好看,你怎么不穿起来?”

绿阶正在全心全意地核定今日侯爷的饭菜,出了一回神方道:“侯爷不喜欢的。”这是绿阶定的规矩,侯爷不回家也要给他准备好饭菜。

红阙拿着一件富贵牡丹百鸟纹的纱罩衫在自己身上披着,转个圈转到绿阶身边:“姐,过几天侯爷回来了,一定会传你侍寝吧?”

绿阶从菜谱上抬起头,怔怔望着她,神色里也不见害羞。

倒是红阙推了她一把:“姐,你怎么不脸红呢?”

“去。”绿阶心烦意乱地推开她。

她们几个是以侍妾身份入府的,卫少儿为避免她们不懂事情,扫了宝贝儿子的兴致,曾经让年长的老嬷嬷给她们上了一点生理启蒙课。

嬷嬷耐心训导的结果就是,红阙初通人事了,基本上到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地步,更何况她们家侯爷生得那般英伟,想想都要脸红的…

偏偏对方还是一个只给看不能吃的妖孽…

这种诱惑…

红阙越发钻了色情的牛角尖,恨不能今晚就看到鸳鸯成双。在此黄色情绪的鼓舞之下,红阙抱着新被褥扬言要去给侯爷,呃…铺床…

绿阶似乎也情不自禁呆住了。

是夜,霍去病没有回府,在未央宫辞别皇上直接去了军营。

侍寝的事情根本没有被人提起,绿阶盘在头上的发髻如同一个挂在脸上的笑话。

如果摆在三年前,绿阶这种冷遇够人受的。放在今日,绿阶不太在乎,穿着她的绫罗衣照样安排全府上下的事宜,她在霍府的身份又不是别人的闲言碎语轻易改变得了的。

善良温柔不等于软弱无能,走到今天,绿阶的威信在霍府已经是一人之下百来人之上。再年长、再有权势的仆役也要低头屈膝,尊称她一声“姐姐”。

日子就如流水一般从指尖滑了过去。过了秋,就入了冬,红阙转眼也将满十六岁。

渐近年关,绿阶巴望着侯爷回来,求求他红阙的事情。

今年似乎与往年不同,霍去病除了去军营就是在宫中,根本不到府中来。一天天的等待,一天天的失望,带给她一天天的煎熬,最后化作一天天的绝望。

刚过二月,卫少儿那边传来消息,说让红阙收拾收拾回詹事府。

再也留不住红阙了,只能将红阙送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