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看到燕追受伤便整个人都蒙了,此时回过神来,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受伤这样重,就算是要瞒着旁人,可是他身边亲近的人总不会瞒过。

毕竟瞒得了这一时,也是瞒不过一世的。

更何况这些东西,明显也是有人替他准备,否则他伤成这样,怎么可能自己预告在郑王的神都囿忍着伤痛还独自带了这些东西出来?

酒与药便算了,可是这水盆分明就是有人替他备下的。

一旦开始怀疑,她不由想起了自己过来时,燕追明明背对着自己,却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

她有些生气,手里握着的纱布一个用力收紧,他脖子之上青筋都绽了起来,却是突然低声笑了。

“生气了?”

他笑意吟吟的开口,挑着眼神看她隐忍怒火的模样。

燕追知道她聪明,却没想到她如此聪明,这样短的时间便回过神来。

傅明华好半晌才平静下来:“殿下是指什么?”

她低垂着头,不想抬头看他,想要将手里的巾子扔了,又担忧他发现自己察觉他算计自己,而恼怒之下故意拿巾子勒他,因此老实的将那布巾缠好,又打了个结。

刚刚她用力的动作,使他胸口又沁了血出来,她不敢再看,要坐得离远一些,燕追已经出手将她手腕捏住。

“啊。”她才刚要张嘴,又死死的将自己嘴唇咬住,燕追将她往怀里拖,一手撑着软榻先要坐稳当,她吓疯了,伸手推他。

只是两人力道悬殊,傅明华不知为什么他明明受了伤还这么大力气,显然之前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他装的了。

她手腕被燕追紧紧捉住,她挣扎了半晌他也不怕,直到她看到自己推得他之前裹好的伤口又开始沁血,他将她抓得极紧,无论她如何挣扎也不松开,眉宇间带着几分狠色,最后反倒傅明华不敢再动了。

渐渐就挣扎不过,他坐了下来,将傅明华揽在臂弯里头,低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看不出元娘力道还不小。”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与自己说笑。

傅明华被他捉紧,动弹不得,闻着身上染上的浓郁血腥味儿,眉心就皱了起来。

燕追伸出冰冷的手指替她抚平眉头,她本能的想仰头避过,但因为被他搂在臂弯之中,这样一避倒像是更往他怀中靠了。

她要坐直了腰,燕追的手却勾在她腰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心

“殿下…”她仰头去看燕追,虽强作镇定,但此时此刻无疑是她活过的十几年中,最为狼狈的时刻了。

燕追侧低着头盯着她看,她浑身紧绷,这位就连当初偷送了谢氏出城被他撞见也是极为镇定的少女,此时眼神中带着警惕与防备之色,终于不再是平静如水了。

恐怕他的举动是将她吓到了,她瞳孔都缩小了,抓在他手臂上的指尖都用力了。

“嗯?”

燕追轻应了一声,语调微微有些上扬,目光盯着她看,他眼神晦暗莫名,只觉得他身上的血腥味儿与气势无孔不入渐渐一点一滴沁入她身体之中。

她秉住呼吸,小声提醒:

“殿下,嬷嬷在外久候了。”燕追上半身往左前侧倾,似是快要贴到她的身体了,她仰了头去躲,全身重量挂在他臂弯之中。

傅明华忍不住伸手又要推他,燕追却是眯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她搂了回来,看她坐稳之后将勾在她腰侧的手放开了。

“小心别摔了。”

他说完,低头去解身上刚刚傅明华缠好的长巾,那里血已经将巾子染湿了,他毫不在意扯了下来,神色平静:“别急着走。”

燕追自个儿将伤口重新上药,又再拿东西打结缠住。

一边伸腿一蹬,将铜盘等物踹远了一些,才捞了一旁的黑袍披上,以脚勾了不远处的矮桌过来:“陪我下盘棋再说。”

傅明华整理了衣裳和头发,却发现衣袖口处沾了些殷红的鲜血,她低垂着头,眼角余光看到燕追一手捂胸,一手推开了矮桌下的暗阁,两指夹住棋罐,将白子推到了傅明华的方向。

她心里稍安,目光落在棋盘之上,执了白子放在棋盘上。

“元娘。”燕追漫不经心的随手放棋,眼睛盯着她看,少女低垂着头,细嫩的下巴下因为她低头的动作挤出一层白嫩的双下巴。

他勾了勾嘴角,却又不点穿。

此时傅明华对他生出了防备之心,再动手便容易使她警惕了。

燕追捏了棋子,放在掌心轻轻摩挲,他半晌没落子,傅明华抬眼望去,就见他手指捏了棋,动作缓慢的抚摸。

她抬起了头,就见燕追目光盯着她看,手指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又搓捏了两下棋子,才看也未看,放到了棋盘之上。

他这样可不像是要下棋的样子。

傅明华摸不准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眉心都微微皱了起来。

燕追看她这困惑的模样,弯了弯嘴角。

她太冷静,且又过于理智,对于要嫁人一事儿,也没有半分娇羞。

当初在知道贺元慎对她过于殷勤时,燕追从一开始的大怒到后来的冷静。

他发现自己若是只如贺元慎一般对她,恐怕哪怕以后他娶了傅明华,她恐怕也只会拿自己当丈夫应付打发。

如她对待贺元慎一般,看似温柔细语,实则冷漠。

燕追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便改变了之前的方式。

他并不想让傅明华用对待贺元慎的方式来对待他。

此时将人招惹了,燕追也知道适可而止,他是要让傅明华将他记到心头,而不是将他恨死了。

这会儿看她还紧皱眉头的样子,燕追无声一笑:“依你看,君集侯几时会反?”

傅明华愣了一下,听了这话,很快就将心里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

她捏了白棋,想了想,一下子就猜出了燕追受伤的原因:“殿下是被君集侯所伤?”

燕追放声大笑,他就喜欢她这么冷静聪明,自己只不过提了一句,她便已经猜到了过程。

他含了笑,将棋子落到棋盘之上,挑了眉梢看她,也不否认:“上巳节后,我直接去了一趟梁州,那里简叔玉势力很大,耳目众多,一发现了我简叔玉就想将我留在兴元府。”

燕追眉眼带笑,背脊挺得笔直,他身上披着黑袍,领口交叉处,露出少年白皙而结实的胸口。

发梢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这位年少却又尊贵的皇子眉眼间已经带了凛冽的峥嵘风采。

傅明华看得呆了呆,燕追看着她,将棋子落到了棋盘之上。

“是…”傅明华轻声开口,燕追目光含着笑意望着她看,她想了想:“是四皇子。”

燕追已经在朝中为嘉安帝办差,前往梁州,应该也是受了嘉安帝指使的。

他这样的人,能在宫中活到这样大,必定是行事谨慎,却依然能中了简叔玉的埋伏,还是短短的时间之内便被发现,必定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的。

这个人应该就是四皇子了!

燕信恨不能燕追早死,再加上君集侯简叔玉娶的又是他的姐姐云阳公主,简叔玉也算是他的姐夫,两人极有可能合作。

若是能借简叔玉之手除去燕追,如今便再也没人能与他争这太子之位了。

虽然他其中过程说得轻描淡写,但依旧可见其中风险。

傅明华看了他一眼,对这位少年而出身极好的皇子有些另眼相看。

燕追只是笑,没有出声,看她拿着白子皱眉沉思,也不打断她,反倒是正大光明盯着她看。

“殿下这样打草惊蛇,恐怕简叔玉要反了。”

他笑了一声,傅明华又问:“殿下此番回来,还未回宫?”

上巳节过去还并没有几天时间,他能赶回洛阳,想必也是快马加鞭,如今不像是进了宫的样子。

燕追眯了眯眼睛:“养好伤再说。”

“那皇上…”傅明华一时之间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又不敢相信他如此胆大包天,敢欺瞒圣上。

“这块肥肉,焖得越久越香,这样的传世秘方,元娘不知?”

他口气似是调笑一般,傅明华觉得每次一见,这位三皇子总是态度古怪。

“殿下怎么知道这样的传世秘方?”

傅明华忍不住出言反问,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被这位三皇子闹得失了冷静,不由有些郁闷。

“我小时,一旦行差踏错,母妃便罚我抄写崔氏典籍。”他冲傅明华眯了眯眼睛:“上到天文地理、崔家祖训,小到秘方典故,我都抄过。”

第一百二十章 出事

傅明华没想到燕追会回答,听他这样一说又觉得有些意外,还没开口,燕追已经笑了:“只是大多已经记不得了。”他轻淡描写的,手里的棋落到棋盘上,傅明华警惕:“殿下早就落过子了,该我才对。”

燕追没想到她还有神智关注这事儿,不由忍了笑将棋子捡起来,垂眸就道:“哦?我倒是记错了。”

这样的燕追,倒跟之前眉眼阴森,对自已也毫不留情,将伤口挑开拨箭头的燕追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是她很快回过神来,自己正在被燕追牵了鼻子走。

今日她撞见燕追受伤,又听他说了君集侯必反之事儿,此时回想起来,后背冷汗都要沁出来了。

细想之下她的不少事燕追都知道,而自己手里却没有他半点儿把柄,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殿下不准备告知皇上?”

傅明华心里警惕,脸上却做出随口一问的模样。

燕追侧着头望她,那目光将她看得嘴角都抿了起来,傅明华脑海之中闪过不少念头,猜想燕追是不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时,他却冲她咧嘴一笑:“不准备。”他目光如箭,气定神闲的望着她,那眼神显然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了。

只是傅明华不懂,燕追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自己在他母子眼中,本来便相当于是半个弃子了。

现今崔贵妃对她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她不傻。

可是燕追明知自己意图仍告知她想要的答案,这就让她心里难免有些狐疑了。

燕追将她神情看在眼里,却垂眸而笑,嘴里催她快些。

她落了子在棋盘上,燕追紧跟其后:“此时为何不说。你心里应该知道。”

嘉安帝虽然明白君集侯有可能并不安份,简氏成为嘉安帝心中的那根刺,可究竟简家会不会反。何时又反,嘉安帝心里应该有个大概的数。

朝廷每年向兴元府派送的武器盔甲都是记录在册的。简家食邑万户,在兴元府也称万户侯,多年下来,税收可购多少战马与兵器盔甲,能养得起多少士兵,嘉安帝都令人关注。

“每年朝廷发派向兴元府的武器一年比一年少。”这便是个信号,朝廷也有意无意在试探简叔玉的底线。

若是他乃忠良,那么对于朝廷所提供的武器、盔甲、粮草等一年比一年少。他会隐忍不发,如此朝廷也能趁机削弱君集侯府在兴元府的势力,一步步将兴元府蚕食。

而君集侯若是有反唐之心,一来朝廷逐渐降低补已,可迫使简叔玉裁军,二来他若忍无可忍,有自立门户之意,迟早会造反的。

在这期间,朝廷休养生息。

毕竟当初大唐兵马并不集中,外忧内患之下。若是能兵不血刃是最好的,若是简叔玉要动手,朝廷休整几年。要收拾他也是如探囊取物。

可偏偏燕追行事出人意料,偏偏打草惊蛇,跑到君集侯地盘之上,恐怕如此一来,君集侯疑心生暗鬼,极有可能认为燕追是嘉安帝派来的探子,情急之下,很有可能提前行动。

三皇子究竟是中了君集侯与四皇子燕信联手暗算,亦或是有意为之。故意将这水搅浑想从中谋利,就不大好说了。

傅明华捏了棋子。一想到此处,手心汗珠都沁了出来。

燕追恐怖是想要…

富贵险中求。

“富贵险中求。”她心里这样想着。燕追却冲她微笑,一推棋盘:“元娘,你输了。”

棋盘之中他黑子将白子围困,之前不动声色,实则令人防不胜防。

傅明华将棋子一放,想到燕追胆大包天,逼君集侯早反,恐怕是有意要取平叛的功劳了。

燕信自认为能借君集侯之手除燕追,却不想燕追更狠,这样心计,燕信怎么是他之敌?

两人这一刻心意相通,她坐了半晌,燕追低头将棋子收捡回罐中:“其实你想要知道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直接问我就行。”他头也不抬,只听到棋子被他放进罐中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傅明华顿住,他却将罐子一放:“恐怕游湖的人也要回来了,快些回去吧。”

傅明华出了水阁,还在想燕追这话是什么意思,江嬷嬷等人早就着急了,若不是知道傅明华性格,此时恐怕都已经忍耐不住冲进水阁了。

这会儿看到她出来,她身上还带着些血迹,江嬷嬷顿时脸色就变了。

湖面之上风一吹来,傅明华登时便清醒了许多。

她看到江嬷嬷脸上的焦急之色,摇了摇头,看碧云双手将披风展开,她任由碧云替她披上,双手将披风襟口捉住,这才小声道:“先回亭中去再说。”

江嬷嬷转头望了水阁一眼,那里草席半垂下来,将水阁内的情景挡了大半,她叹了口气,调头跟上傅明华。

水阁里戚绍有些担忧的望着燕追胸前被他胡乱缠着的伤口,他脸色发白,傅明华一走才软软的伸了手臂撑在矮桌之上堪堪才稳住身形了。

刚刚尽顾着在傅大娘子面前装出无碍的模样,此时人一走便撑不住了。

少年心思戚绍也明白,只是他没想到三皇子也会有在傅大娘子面前也会有如此逞强的时候!

傅明华回到亭中,江嬷嬷忍了心中的疑惑,看她手指尖上的血迹,脸色变了变,拿帕子倒了茶水沾湿替她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擦拭干净了,傅明华才道:“我碰到三皇子了。”

江嬷嬷待要再问,她却一副不想再谈及此时的模样,江嬷嬷也就作罢了。

只是想了想,她心里还是有些生疑的。

这几年傅明华好像碰到三皇子的次数也太多了些,若说是巧合,也实在太巧了。

“您这一身衣裳…”江嬷嬷有些担忧,傅明华衣裳脏了,若是坐在外头玩耍,披着披风挡了还好,一旦回到室内,披风一除下,便能见出端倪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们回来了。”

傅明华望着远处,轻声道。

刚刚燕追还在说游湖的人快回来了,她还当燕追只是找借口让自己出来,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些人回来了。

碧云几人转了头看去,就见到远处湖面上几艘小舟朝这边驶来,顿时便眉头皱了皱:“这东湖如此之大,若是要绕湖赏神都囿美景,不可能如此快回来。”

碧青忍不住就道:“莫非出了什么事?”

确实是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落水

小舟之上,傅明霞全身都湿透了,披着怀化将军周庚之女周氏的斗蓬,将头埋在膝间不肯抬起,在舟上冻得直打哆嗦。

贺元慎等人一副兴致被搅的模样,江嬷嬷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这情景,显然傅明霞是不可能再留下来了,傅明华便有理由借口与她一道离开,哪怕是暂时离开,能换了衣裳也是好的。

她忍了上扬的嘴角,悄悄退到了后头。

“这是怎么了?”

傅明霞脸色惨白,那湿透的头发粘贴在她脸颊之上,越发显得她一张脸瘦弱。

让傅明华有些意外的,是她脸上有伤痕,哪怕她极力掩饰,可依旧还是被她看出了脸上那一道长长的好像被带刺细鞭抽过的伤口。

她一下舟,便拿手挡了脸,浑身直颤抖。

舟上的人接二连三的下来,傅明霞出了这样的丑,此时羞得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将脸抬起。

长乐侯府的傅明珠等人却一声也不敢吭的样子,魏敏珠伸了手,由婆子扶着她下了小舟,看到这样的情景,便不由冷笑了一声,脸上说不出的讥讽之色。

苏氏勾了勾嘴角,只是很快她又捏了帕子压了压嘴唇,将手放下时,脸上显出几分担忧:“傅二娘子贪图岸边蔷薇美艳,却意外落入水中,幸亏水势不深,才将她拉了起来。”

听苏氏这样一说,傅明华就知道傅明霞估计是遭人算计出丑了。她这样的性格,哪儿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摘什么花朵?估计是事出有因,才会如此的。

傅明华朝傅明霞伸过手去,她却低垂着头,侧身避开了,眼睛看也不看傅明华一眼,显然心中将她记恨上了。

此事又与自己无关,傅明霞也实在太不分是非了。

“那现在怎么办?”汤阴县伯府的杨氏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

以往她遇到这样能与贺元慎等人相交的机会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碰到这样的时机,若是错过未免也太可惜了。

傅明华若是离开,这里的人根本对她不大理睬。

周围众人无人接她的话题,杨氏神情有些尴尬。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就知道白氏选她的意思了。

这位小娘子出身不高,性情又未定,对于高门大户有种本能的向往。这样的人眼皮子浅,好拿捏,若是娶妻不成,地位门户决定教养性情,不过若是做为继室,倒是要求不必那样多。

不过也是因为长乐侯府如今大不如前的缘故,否则白氏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她。

“今日搅了大家的兴致,只是今日我二妹妹出了意外,只得暂时失陪,实在是对不住,过后我再向大家赔礼道歉。”

傅明华福了一礼,苏氏眼角余光看到贺元慎脸上的怜惜之色,深呼了一口气,温声拉了傅明华的手:“这样客套做什么?就是没拿我当姐妹了。”她说到这儿,顿了顿:“若是带了衣裳,先借郑王爷院中换身衣裳再来便是,若是没有,也无所谓。这神都囿我还是头一回来,可正新鲜着,傅妹妹可别怪我请季昭他们陪我,没空陪你便是了。”

她这温声细语的,贺元慎脸上便露出满意之色。

傅明华似笑非笑看了苏氏一眼,却见她笑得温婉动人,不由抿了抿嘴角:“那就多谢苏姐姐了。”

苏氏冲她眨了一下眼睛,捏了捏她手,这才将她手掌放开了。

众人说了一番话,傅明华看了不远处的水阁一眼,想了想才让人扶了傅明霞,找了囿苑内供女眷收拾打扮的地方行去。

傅明珠等人则是留下来随同苏氏等人继续游玩。

江嬷嬷是替傅明华带了换洗的衣裳,出乎几人意料之外的,是傅明霞居然也带了衣裙,估计是之前几次三番脏了衣裳的缘故,这一回她又有意贺元慎,准备得倒是意外充分了。

两人分别换了衣裳出去,江嬷嬷将傅明华换下来的衣裳交给了碧青抱回马车。

因为傅明霞落水之事儿,到底还是扰了一些众人的兴致,回去时傅明珠想了想过来向傅明华小声道:“大姐姐,我能和你一起坐吗?”

不远处傅明霞听到这话,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怨恨,傅明珠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道:“算了。”

只是她不说,碧箩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神都囿湖泊两旁种了不少蔷薇,苏娘子便央求卫国公府世子以蔷薇吟诗一首。”

众人都变着方儿的讨好贺元慎,傅明霞今日心里虽然认为自己才是主角,但是在这群人心里,却压根儿就没将她看在眼中,因此一路之上傅家的小娘子们都多少遭了一些冷落。

她虽厚着脸皮与贺元慎挤到了一起,不过众人却都争对她。

“也不知怎么的,便都说要去摘些蔷薇,二娘子便也跟着去了。”碧箩在傅明华耳边小声的道:“二娘子拉了一根枝叶下来,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将她吓了一跳之下,那枝芽没逮住,弹了起来就将她脸抽了。”

那枝杆之上带着细刺,傅明霞眼睛被扎,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一阵刺痛,大惊失色之下,本能的伸手捂脸,一个重心不稳,便从船上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