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不乏提问诗经、礼经、春秋等,但徐子升都一一答来。

显然这位名满江陵的年少才子,并非浪得虚名而已。

可傅明华却注意到燕追。他在考校徐子升的同时,也显示出他非凡的造诣与才华。

若是不通六经,恐怕在考问徐子升时,不会这样面面俱到。

虽然早知他颇有文彩,绘画、字儿都颇有大家风范,可是此时见他并非金玉其外,又通武艺,不免有些惊艳了起来。

她仰了头含笑望着燕追看,眼里露出欣赏之色来。

燕追嘴角边笑意更深,说了半晌,才望着傅明华,温声道:“可累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在心仪的姑娘面前展现自己出众的一面,傅明华向来冷静,此时用这样的眼光来看他,自然更令燕追心情舒快。

在岳阳楼也坐了有一阵了,这里离江洲并不远,若是此时赶路,恐怕晚间时候便能到达。

她点了点头,燕追就起了身,并将她也拉了起来:“天色不早,还要赶路,便不再耽搁了。”

几个少年之前听他与徐子升对话,一来一往间都颇有体会,此时听燕追说要走,不免有些惋惜,连忙便道:“兄台,后会有期。”

燕追看了徐子升一眼,此人有宰相之才,恐怕将来确实是会再会的。

他与傅明华出了岳阳楼,戚绍连忙跟了上来。

其余几位学子又跪坐了下去,徐子升却维持着恭送他时的姿势,并未直起身来。

傅明华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只是可惜没见到这位江陵才子的脸,只看到他穿着的那身宽袖窄袍的深衣,倒是颇具风采。

“好看吗?”

燕追见她头转不回来,不由咬牙问了一句,傅明华愣了一愣,转过头来时含笑看了他一眼:“殿下看来对这位徐家郎君颇为赏识。”

他有意任用徐子升,否则刚刚在岳阳楼上时,便不会与他说这样多话了。

燕追神情不置可否,嘴里却道:“元娘从哪里瞧出来的?”

哪里都瞧出来了!

傅明华还有些头晕,走得较慢,燕追拉了她的手,陪她缓缓下山。

等到几人走得人影都不见后,徐子升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与他同座的人有些不解,替他斟满了一杯酒后才问:“子升看起来对那位兄台十分看重的样子。”

徐子升闻名江南,在宇文氏的族学中学习,与他来往的都是有识之士。

虽说众人都瞧得出来燕追似是来历不凡,但却没有谁猜到燕追真实来历。

徐子升端起酒,抿了一口:“再过些时日是江洲谢府赵国太夫人的七十大寿,张大人有意为我引荐谢家大爷,诸位可愿前往?”

宇文氏虽然是望族,可与四姓相比,又有差别。

若是能得谢家举荐,将来入朝为官便是青云直上,前途无限了。

一群人听了这话,神色不由一振,自然都乐意前往的。

徐子升握着酒杯,脸上显出几分红晕来。

这倒不是醉酒之后的窘态,而实在是因为此时兴奋得很。

他看出燕追气势神态非同一般,再加上又考验他功课文采。

“子升可是瞧出刚刚那位郎君与太太身份了?”

有个少年凑了过来,他是江陵知府丁昌的嫡子,丁昌向来提携徐子升,当初徐子升便是由江陵知府丁大人引荐给太守张嵩的。

此时见说话的人是知府嫡子,徐子升便有意指点他一番:“你可知他是谁?”

几个少年一听这话,都有些好奇。

“能见到他,都是我们今日之幸了。”徐子升叹了口气,见众人都面露焦急之色,催促他快说,便也不卖关子了:“他极有可能是,当今,”他伸手指了指了天:“那位大人的三子了。”

‘嘶。’几个少年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话何解?”

丁鲂又问,徐子升便笑道:“江洲谢府赵国太夫人大寿,前来拜寿的人最近已经要将江洲谢家的门坎踏平。”

“那也不能说是三皇子呀。”另一个少年也张嘴。

徐子升看了他一眼:

“这位赵国太夫人出身青河,当今三皇子生母贵妃娘娘同样也出身青河,乃是嫡亲。”

“可是,可是三皇子只是定了亲事,并未大婚,怎么会带着妇人来江洲,并且还自称是他…”丁鲂喃喃道,话未说完,他便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错矣,错矣。”

“伯鱼,此话怎说?”

徐子升笑着,没有开口的意思,丁鲂明白他是有意让自己来解释,便苦笑道:“三皇子与长乐侯府的长嫡女定下亲事,而这位出身长乐侯府的大娘子,其母族便是谢家嫡女。”

第一百九十二章 身份

如此一来,两人同时回江洲,便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更何况只是对外称呼罢了,又未表露身份,再加上两人未婚夫妻,此时还未成婚,将来总也是会成婚,出门在外掩饰身份,也不算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只是看起来三皇子对长乐侯府这位大娘子似是多有爱护,徐子升若猜测不错,将来恐怕能成一桩佳话。

但除了燕追身份让丁鲂等人吃惊之外,倒是让几位学子都心里暗叹的,是这徐子升眼力过人,颇有相人之术。

当日他师从严本之,如今看来确实非同一般人。

一群少年脸色阵青阵白。

方才只将燕追等人当成过路的行客,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三皇子不止是当今嘉安帝宠爱的子嗣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乃是出身青河崔氏。

他的启蒙恩师乃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孟孝淳,此后更是将当初太祖都请不出山的姚释收归身侧为谋士。

那孟孝淳乃是历经两朝五代的名满天下的大儒。

他出身江陵府,幼年时父母双亡,而遭同父异母之兄赶出族里。幸亏得舅舅孟士谍收养,并看他聪明伶俐颇为好学,亲自为其启蒙。

孟孝淳曾师从前陈赵国公顾谅辅,学六经大义,博通文史。

前陈赵国公顾谅辅师从大儒荀栛学帝王之术,出师之后一心一意想要报效陈朝,可惜满身学识为帝王嫉妒。

他在手掌陈朝大权,治理天下的时间里,陈朝百姓安居乐业,被称为‘惠康’之治。可惜好景不长,顾谅辅竭心沥血为陈朝大业,却不足五十之数便故去。

赵国公顾谅辅死后,早就嫉恨他已久的陈孝康帝抄顾府而流放顾家后人。

那时的孟孝淳正值年少之时,却为恩师奔走。

直到悼帝时期,朝廷才恢复顾谅辅赵国公一名,而后陈朝不久灭亡。

等到太祖上位之后,曾数次邀孟孝淳入仕。

只是看过了恩师下场之后,孟孝淳却对太祖相邀一一婉言谢绝。

但他当年不畏强权,对故去恩师情深义重,安置顾谅辅的家人,孝顺他年迈的父母却是在天下传为美谈。

他精通帝王之术,太祖在位时,曾数次前往孟孝淳所居故里请求良策。

太祖故去后,年少的嘉安帝登位之时,将已经年逾七十的孟孝淳接入宫中教养自己的三子,并任命其为太傅。

直到孟孝淳七十有六而驾鹤西去,他在宫中教导燕追足有四年。

他的门生旧故遍及天下,就连当今声名鼎盛的严本之也曾得他指点。

孟孝淳故去之时,天下文人学子痛哭。每年三月初九时,江陵府学子总会一身素服以祭奠他老人家。

正是因为燕追有这样一层缘故,所以宫中容妃虽然得宠,但是这些年来,无论是朝中以文见长而提拨出来的大臣,亦或是民间有识之士,都将其视为正统。

丁鲂满脸懊恼之色,不止是遗憾错失了与三皇子结交的机会,更是遗憾孟孝淳精心教导的弟子曾在自己面前,却错过了向他求教的机会。

在江洲一带,孟孝淳的大名哪怕是如今,依旧是十分令人尊敬的。

“难怪,难怪。”

丁鲂还曾在想,一个看起来年不及弱冠的少年,如何会有那般沉稳果断的气势、那样渊博的学识。

“何必思滤那般多?”徐子升看众人愁眉苦脸的模样,举起了手中的酒盏来:“不过只是一猜,不一定算得着数,若是诸位有意随同在下前往,后日谢府一行便可一窥真假。”

他这样一说,众人也只有叹了口气,举杯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请满饮此杯。”

岳阳楼上几人一家欢喜几家愁,傅明华好不容易下了山,酒劲还没有全过。

不知是走得疾了些,还是饮酒的缘故,她脸颊微红,额角鼻翼有汗珠都沁出来了。

她穿了杏色胡服,玉似的细长脖子嫣红粉糯。

此时腰间上只轻轻束住,显出纤腰不堪一握,腰上佩戴香囊,头戴青色幞头,显出一股有别于以往冷静模样的妩媚多姿来。

燕追扶着她回来时,江嬷嬷吓了一跳,看她双颊泛红,吐气含着淡淡的酒味儿,像是喝醉了。

江嬷嬷伸手要来接她,一面取了臂间挂着的披风替她裹上,燕追却未将她放开了,反倒扶了她上马车。

少女娇软的身体柔若无骨,看起来似杨柳,实则靠在他身上才知道那种*蚀骨的感受。

她提了衣摆上车,进去时伸手抓了车门望着燕追嫣然一笑:“殿下猜,徐子升可曾猜出您身份了?”

傅明华是真的醉了,燕追心里有数。

否则不可能会这样与他说话的。

可是正因为难得稀罕她这模样,燕追却着没动,任她折着腰肢望着他看。

“元娘说呢?”

他引她多说话,傅明华就笑了笑:“肯定猜出了。”

两人下山时,徐子升可是一直弯腰行礼到看不见他们影子时才起身的。

这样隆重的大礼,可不值得向一个随意遇上的陌生人行的,尤其徐子升是江陵才子,心高气傲。

燕追眉梢扬了扬,只是伸手替她整理了一番襟领,将披风替她遮严了,才温和道:“江陵寒冷不输洛阳,仔细别受了凉。”

他虽没回答,但态度却是十分明朗。傅明华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进了马车,顿了半晌才细声细气道:“殿下也是。”

一句话令燕追神彩渐渐飞扬,抓着车厢沿的手掌握紧,心里觉得有数不尽的话要说,可惜半晌之后才开口应了一声:“嗯。”

他说完又有些后悔,可惜再要张嘴时,又总觉得时机已过。

戚绍牵了马过来,他纵身跃了上去,看江嬷嬷等人也是小心翼翼上了马车,才跟在了马车一侧,向傅明华介绍起江陵风光来。

江陵府也属于江洲一系,宇文氏族的人一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候在了进入江陵府要道之上。

与宇氏氏族的人同行的,还是谢氏的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势大

江陵府也属于江洲一系,宇文氏族的人一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候在了进入江陵府要道之上。

与宇氏氏族的人同行的,还是谢氏的人。

江洲是谢氏的地盘,耳目比宇文氏族的人更灵通,此次前来迎接傅明华与燕追的,是傅明华早就见过的,谢家二爷、三爷了。

除了谢三爷谢利贞傅明华与燕追之前都见过外,二爷谢利亨则是极少离开江洲。

他长得与风流潇洒,衣冠楚楚,如玉公子般的谢利贞又不同,谢利亨长得倒是谢家人独有的精致,神情也颇为冷漠。

谢利贞穿了窄袖圆领的锦袍,头戴青色幞头,谢利亨则是穿着宽袖深衣,上松下窄,走动间飘飘欲仙,头发并未全束,倒是颇有几分风流姿态。

“据说这位谢二爷不通庶务,只好吟酒耍乐。”

燕追脸上带着笑意,目光望着谢府的人与宇文氏族的人看,身体却微偏,朝马车方向靠嘴,含着笑意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傅明华坐在马车里便低头抿了抿嘴角。

她酒意早就醒了,只不过是些水酒,只是她实在不盛酒力,才晕了半天。

这位谢二爷的传闻,她也是听说了的。

谢利亨最好的便是踏寻江洲河山,他对于江洲有一种异样的狂热,将骨子里谢家的高傲发挥得淋漓尽致的。

众人上前一番拜见,燕追坐在高高的马背之上,连下马的意思也无,只是懒洋洋的唤众人起来。

此次前来的宇文氏不敢像谢家一般托大,宇文氏那位只听其名而少见其人的族长宇文邑也来了。

二月底的江陵带着一股阴湿的寒意,若说洛阳的风似凛冽的钢刀,江陵的春风便如绵绵细针了,刮得人脸上生疼。

外头下着小雨,官道之上倒是铺整得干净。

有下人替他们撑了伞,可是宇文邑脸上额头还是沁出密密实实的大汗。

他实在是怕了如今坐在天子之位上的皇室血脉。

这是当年陈太祖一副誓要杀尽宇文氏才肯善罢甘休而留下的后遗症,哪怕事隔这样多年,陈太祖留下来的基业都拱手让人,江山改由姓燕的来坐,但宇文家的人依旧害怕。

尤其是安稳之后,更担忧遇到当年那场险些灭族的灾难。

他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便越发显出谢三爷的风神俊朗,以及谢二爷的冷清姿彩。

“殿下一路而来,可是辛苦了?”

众人一一上前行礼,虽说下着雨,但几人却都齐齐跪了下去。

燕追久久不唤起来。

谢利贞不免心里开始开始盘算,莫非三殿下是在介意,父亲没有前来?

他悄悄抬起头,却发现燕追正笑着低头与马车里的人似是在说话,像心情颇为愉快,压根儿没发现面前跪了人一般。

谢利贞愣了一愣,便眯了眯眼睛,抿起嘴角安静的将头低下去了。

“起吧。”燕追唤了几人起来,宇文邑才在随从的挽扶下起身。

谢家的人在前面领路,他们骑来的马匹正拴在前面不远处的驿站。

都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一行人不会歇在驿站中了。

谢利亨与谢利贞各自上了一匹马,宇文邑则也是上了一匹矮马,几人才朝谢府而去。

一路上谢利贞小声的与燕追解释今日谢氏族长未能前来的缘故,天气寒冷,“祖母那腿脚痛风便发了,父亲听说城南郊外,有户姓田的人家,猎户十分了得,猎了张虎皮,便想向他求来,虎皮可献与殿下,顺便还可买几张上好皮料,为祖母缝制褥毯。”

他既表了忠心,又解释了谢应荣未来的缘故,燕追笑着点头,看不出喜怒。

几人前头走着,马车跟在后头,傅明华透过窗柩,看到前方一行人被淋得苦不堪言,却又因为燕追而不敢开口说话的模样,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这江洲的一草一木俱都是透着江南水乡的细致秀美。

街道每块青幽的石砖,仿佛都透着传承的气息,显得雅致不凡。

起伏的楼道与随处可见的桥梁都美得似入了画般,蒙蒙细雨下,显出一种细致婉约的美感来。

道路已经被清过,路上不见行人与挑担的货郎,干净得有些冷清,只是傅明华能感觉得到,不少门缝后怕是有人在盯着这边看。

回到了故里,江嬷嬷显然也显得有些兴奋,她指着路过的亭台水阁给傅明华看,一边说起这些典故来。

傅明华也听得饶有滋味儿,似是并没有因为谢氏而排斥这江洲的大好景色般。

江嬷嬷小声道:“这一回主人倒是安排得妥当。”

谢家谢应荣并未入仕,哪怕人人都知道他的地位不会比一个知府、太守低,可也叫不得他一声老爷,反倒以主人称呼。

江嬷嬷出来自谢家,倒并不是对谢家还有旧情未了,但这一句称呼也只是下意识的说出口来罢了。

只是她满脸赞叹,傅明华却不以为意。

谢家以为是安排得周到妥帖,恐怕在燕追眼里,便看到的只是谢家在这江洲只手遮天。

越过弯弯曲曲的街道,进入了上东区后,人便渐渐少了。

整片以江洲城中心,以城南为梁,横至城东,占地极广,恐怕规格大小只在洛阳皇宫之下的谢家主宅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墙足有丈把高,门口亦是气势不凡。

门前安放着的石狮子看得出来已经上了些年头,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唯妙唯肖的。

马车进了重重院落,进入院中心,谢家一干人等已经候在了主殿之外。

进入江南之后,才知大唐富贵。

而进入谢家之后,才知这里仿佛集江洲灵韵为一体。

触目所及雕梁画柱,所用木材都是名贵之极的降香黄檀。

雨水清洗下的石道透出古朴而庄重的颜色。

赵国夫人由祝氏扶着,缓缓的朝燕追跪了下去。

这一回是要见皇子,自然礼仪要该重些。

赵国太夫人穿了一身厚重的翟衣,一头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梳了起来。

虽说已将年满七十,可是这位赵国太夫人却并不显老态。

说说最近晚更的问题

说说最近晚更的问题…

讲真的,我这两天满累的。

最近出了个借梗的事儿。当然这种事情年年都有,对于我来说,一年一两次,我早就应该已经习惯了,有时外站抄袭,别人做好调色盘艾特我了,可能我才会发现这个事情,也懒得去管理。

这次的事情呢是同站一个作者,用别的话来说,可能就是借了一些梗,就是借得比较多,而且没跟我这个作者说而已…

举报之后我的糟心事来了…

我不在意作者的承不承认,也不在意作者某些激进粉丝跑到我书评区来留言的事儿,但是我不得不说,对某点的做法感到极度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