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总说我如牡丹一般尊贵,我们夫妻成婚时,他还年少,发誓要将我娇养在手心里。”太后眼中露出甜蜜之色,双颊慢慢爬满了红晕。

她这模样吓得温新嘴唇哆嗦,却又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

“元娘知道陇西有牡丹吗?”太后转过头来,悠悠的笑。

傅明华握紧了她的手,觉得喉间发紧:“我知道,紫斑牡丹。”

太后的神色便柔和起来了,有些怜爱的看了她一眼:“确实如此。人道洛阳、荷泽牡丹甲天下,却不知陇西也有牡丹,花瓣内长紫色斑点…”她侧了个身,“一丛一丛的,花开时更是极美。人都道荷泽牡丹不凡,洛阳牡丹富贵,我却偏爱陇西的牡丹。”

“您想家了。”

傅明华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

太后愣了一愣,眼中便蓄满了泪:

“是啊,想家了,可是我的家,在哪呢?”

郑氏一门,早在当年太祖起事之时,便遭连累,父母亲人俱都魂赴黄泉。

哪怕是后来有太祖百般的宠爱,可太后幼时的郑府,却始终很难恢复原样了。

当年的郑氏族人被屠杀殆尽,以致后来的郑太后连个亲人都找不到。

世人只见太祖当年打下的百年基业,赞太祖功勋,却少有人知道太后内心的苦闷。

“我时时梦到幼时的情景,我的母亲十分宠我,让下人为我在院中制了一道秋千。每当我荡起秋千时,飞得高了,能透过高高的院墙,看到外面的情景。我的母亲担忧我摔落下来,却又不忍逆了我心意,所以每当我玩耍时,总是尽量盯着我看。她亲眼见到了,才能放心。”

只是郑太后的母亲当时身为郑府当家太太,每日要忙的事情也多,所以有时看着女儿时,便时常一面忙着正事,一面分神看着女儿。

“我梦到我的母亲,梦里坐着秋千,那魂儿仿佛都要飞了起来,回头时依旧能看到母亲无奈又宠我的神情。”

傅明华安静的听太后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掌。

“后面长大了些便渐渐不再贪玩了,外面的世界也不再好奇。”她被困在一方闺阁里,安静学规矩,不时与贵女们来往玩耍,秋千再也不碰了。

可是与太祖成婚后,他十分细心,注意到了她院落中的那架秋千,仍是亲自为她做了一架秋千,可是她玩耍的时间就不多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回光

之后随着太祖征天下,她后来也跟着东奔西逃,吃过一些苦头的。

就连当时的嘉安帝也是在战乱的情况下出生。

立国之后,虽然入主中宫,有了安稳的生活,不用再四处奔波,却也很难再找到当年的心境。

“从我院落的东厢房看出去,外面种了几株杏树,我出生之时,兄长亲手种下的,春天一来便开满了花,花落便结一树的果子,我出嫁时,那杏树已经长得很高了…”太后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结出来的杏儿十分甘甜,我出嫁之后,哥哥时常摘来送我。”

她像是又要睡着了,嘴角边露出浅浅的笑意,傅明华心里一紧,连忙就道:“您说得我也一时有些嘴馋了。”

太后听了这话,又睁开眼,眼中有些茫然,好半晌才似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在说什么一般:“可惜后来郑家出事,树也给人夷平了,‘当日郑家今何在,不见人,只见坟。’这是当年陇西当地人传唱的歌谣,事发之后,先帝带我回去瞧过,郑家只剩了我而已。后面再吃杏,便觉得都不是那个味儿。”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少女一般的神情:“当初都说不该嫁他的。”她说起当年的这桩趣事,忍不住笑道:“我当时嫌先帝年岁比我大些,前头又定了婚事,不愿嫁,我父亲做主,非要将我嫁过去,他偷偷见过我一回,还跟我哥哥说非我莫娶。”

忆及当年的事,太后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出来了:“是不该嫁他的。”

傅明华心中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太后才好。

难怪太后时常笑容淡淡,神情平静,不见有什么事特别欢喜,也不见有什么事特别痛悲。

忆及先帝时,虽有感慨,可感情亦是内敛。

个中酸苦,也唯有她自己来品。

她得到了深爱她的丈夫,得到了这天下至尊的富贵,却也因为丈夫,而给家里带来了灭族之灾。从太后话中看来,她的父母亲人对她俱是宠爱有加,所以亲人的逝世,对她来说,心中的感受自然可想而知。

旁人听来都觉得难受,又更何况曾经受过这些打击的太后自己。

“我其实想想当年,也是累了,无人可说啊,连想也不敢去想,夜里不敢睡太深,怕梦到往昔的情况,不敢见父母兄长的脸,偏偏阎王爷又不来收我的命。”

傅明华眼中露出水光,太后瞧见了,愣了一下,笑道:“傻孩子,有什么好难受的?我早就累了。”

说完这话,她又躺了一阵,眯着双眼,似是睡着了一般,半晌又兀自惊醒,问道:“我骥儿呢?”

傅明华越发觉得不好,太后似是之前说了些什么也忘了一般,她忍了心中感受,轻声说道:“九弟年岁大了,如今课业繁忙,稍后便来瞧您。”太后听了这话,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怕是我等不到了。”

之前一番说话,像是掏空了她身体所有的力气,她脸色灰败而难看,目光死气沉沉。

“没有的事!”

傅明华提高了一些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好端端的,又怎么会等不到您呢?”

“元娘。”太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伸手将她握紧,睁了一双眼睛,像是要坐起身来:“我托你个事,骥儿年纪还小,他自小在我眼前长大的。”

她说着,又喘息了两声。温新取来药丸,放进她嘴里,她无力吞咽,含了两口,口水混着褐色的药汁从嘴角边涌出来,她却像是感觉不到药的苦涩一般:“…他的婚事,你帮我瞧着一些,要选对他好的人。”

傅明华拿了帕子,为她擦去嘴角边的药汁,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九弟与王爷一母同胞,那是我该做的事。”

“骥儿…”

太后喃喃唤了一声,又吩咐温新:“将我的东西,给,给王妃,早就分好的…”

众人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温新眼圈发烫:“都已经准备好了。”

“让骥儿过来,让他现在就来…”

温新就道:“九皇子如今在…”

“我要骥儿马上就来,让他现在就来…”太后任性的道,温新便带着哭腔问:“您可要见皇上?”

太后只是嘴里唤着‘骥儿’,对温新的话充耳不闻。

温新忙不迭就道:“我亲自去请九皇子前来。”

“仙容呢?祎儿?”

太后又问及长公主和岐王,可是岐王远在封地,一时半刻,又如何来得了她的面前呢。

温新背过身去,深呼了几口气。

“仙容,祎儿…”太后时常唤及长公主及岐王的名字,又不时的唤九皇子,呼吸急促,身体开始哆嗦。

傅明华失声喊道:

“快去唤张缪前来,太医署的周济也唤来!护心药丸先为太后服下。”

她虽脸色大变,但吩咐仍是有条不紊。

紫兰殿的人如得到了主心骨般,都照她的吩咐行事。

太后已经开始瞳孔扩散,气息萎靡,傅明华忙握紧了她的手,不敢让她入睡。

通知九皇子等人忙飞奔了出去,张缪背着药箱仓皇奔至,既下针又让宫人掐人中。

傅明华站在一旁,觉得浑身发冷。

张缪的手开始颤抖,几针落下,却只换来太后微弱的反应。

傅明华看到张缪惨白的脸色,床榻之上太后气若游丝,微睁的一双眼瞳孔逐渐在放大,不由就大声的道:“太后!九皇子来了!”

她手指动了动,浑浊的双眼猛的一亮,吃力的想别过脸来,往外看。

张缪神情一喜,也学着傅明华的语气道:“九皇子来了,九皇子来了!”

傅明华示意宫人一起大喊:“太后,九皇子来了!”

郑太后的嘴唇微微蠕动,“骥儿…皇上,来接我了…”

她嘴里所指的皇上自然不可能是嘉安帝,众人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外头两个捧药的宫人匆匆进来,张缪额头大汗淋漓,也顾不得其他,亲自端了药想往太后嘴中送,她却已经吞咽不下,仍维持着之前看着殿外的方向,一动不动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返照

张缪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又哆嗦去取针,接连扎了几针,太后却全无反应。

他忍了半晌,扔了针,伸出颤抖不停的手去探太后的颈侧,半晌之后药碗‘哐铛’一声掉落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泼了一地,他面若死灰的跪坐在脚榻上,声音直抖:“太后,太后娘娘薨逝了…”

宫里顿时响起一阵悲鸣哀泣。

傅明华看到这一幕,不由眼眶发热,双手握成拳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宫里的人是真心的哭,太后一逝世,这里的人便要被接连发落,要么守陵,要么被贬,未来难测。

也不知有几个人,是真心哀泣太后去世的。

“去吩咐内侍,在西殿下设灶以烧热水,为太后梳洗的宫人可有备妥了?让人速去通知皇上、贵妃娘娘及容妃娘娘前来,定国公府也要派脚快的侍人前去催促。”傅明华忍了心中的感受,冷静的吩咐:“在此之前,可通知过岐王爷了?”

她这样镇定,使得一批惶恐不安的内侍、宫人们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听到她的吩咐,都忙不迭的下去照吩咐办事。

“已经通知过了。”

傅明华沉吟半晌:“既然已经通知过岐王爷,之前的信件已经不再适合了。”

说到此处,傅明华转头又去看太后那张没有人了扶持,侧着往外看的脸,她的眼睛尚未完全合拢,眼里却已经渐渐失去了光泽。

嘴唇之上有些印子,她还在等着燕骥前来,可燕骥明显已经赶不到了。

她忍住了心中的沉重,听着外头‘铛、铛、铛’的沉重撞击声响了起来。

每三次响上一轮,钟声余韵在耳,将人震得心口发堵。

宫里撞钟的次数也是有讲究的,今日撞击的次数,代表着宫中有长辈薨世。

太后去世,皇帝亦需素服举哀,辍朝五日。

内外命妇亦需朝拜,文武百官朝哺临三日。

她看着太后被人小心翼翼的抬了起来,双犹带不甘的眸子仍望着殿外,没有等到来的人,不肯闭了眼。

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拿了帕子轻轻的压了眼。

宫中众人皆为自己将来前程担忧,张缪及之后赶来的周济亦是吓得魂不附体,傅明华却想起之前那个与她提及‘紫斑牡丹’的老人,口口声声忆着当年。

她说起当初陇西郑府的杏树,当时的神情仍如少女一般。

不知为何,便悲从中来。

人都有一死,早死晚死也是没什么分别的。只是她怜悯太后,到临死之时,亦不是百般如愿。

傅明华哭得不是十分悲切,但她是真心的在为太后而感到难受,不是为了郑太后的死,只是想起郑太后这一生,父母家人与丈夫、儿女,终究不得两全。

宣徽殿里正召集杜玄臻等商议西京大事的嘉安帝听到了宫里传来的钟声,顿时失态的站起了身来。

他手中握着的茶杯‘哐铛’一声落到了地上,茶水泼洒了一,黄一兴吓得心头一紧,自然也听出了钟声数量的古怪。

黄一兴喉间滚动,已经猜出怕是太后去了,此时看着嘉安帝瞬间惨白的脸,却不敢说出话来。

“兴许是哪个刁奴…”黄一兴小声的开口,嘉安帝只觉得眼前发黑,耳中传来‘嗡嗡’的鸣响,身体摇晃了两下,却是死死咬了一口舌尖,剧痛之下清醒了过来。

他举起手,止住了黄一兴正在说的话,抛下面面相觑的杜玄臻等人便往紫兰殿赶。

“大家,大家,老奴去令人准备步辇…”

嘉安帝跑得飞快,一向稳重肃穆的皇帝,此时如同一个失态的孩子一般。

黄一兴跟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的,身后程济几人也在追赶。

半路遇到了紫兰殿里得了傅明华命令,前来报信的内侍,当听到内侍哭着声音说:“太后已薨时。”嘉安帝瞬间捂着胸口,倒在一侧廊台木栏之上,将黄一兴惊得魂飞天外。

“大家,大家您且缓缓…”

“呵呵…”嘉安帝笑了两声,死死攥紧了胸前的衣裳,低声道:“母亲去世也不唤我吗?竟不想见我吗?”

这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在黄一兴心里冷漠而尊严,心志强悍仿佛无惧于任何风雨的皇帝,此时笑得却比哭更难看。

他威严而尊贵不凡,可这会儿却闭着眼,下巴紧绷,胡须微颤。

“大家…”

黄一兴有些担忧的放低了声音,嘉安帝闭着眼,脸色苍白。

“您要保重龙体。”黄一兴也不知自己说的话嘉安帝究竟听没有听见,下一刻皇帝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就如一波曾被搅动的古井,将那余波压在了心底深处,静下来后,依旧是那样深不可测。

除了那仍没有血色消瘦双颊,他几乎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失态。

这位帝王的自制能力实在是极为强悍,哪怕是此时母亲的去世,这样巨大的悲痛,也被他硬生生的封存了起来。

“此时紫兰殿中何人在?”

嘉安帝站直了身体,又成为了之前运筹帷幄的君主。他缓缓开口问道,侍人毕恭毕敬低头:“是秦王妃在。”

嘉安帝点了点头,他的脚步开始还有些迟疑,渐渐便稳当了起来。

他来到紫兰殿时,太后已经梳洗完了,原本该为她口中放入珠宝,只是这些东西是温新在为她准备,而温新去寻燕骥,至今仍未回来。

“皇上。”

嘉安帝的到来使得一干侍人宫女跪了下去,外间太医署的人跪了一地,太常寺卿与少卿也得到消息,在赶来待命的途中。

傅明华向嘉安帝回报着自己之前所做的事,嘉安帝这才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很好。”

他两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一般,随即向暂时安歇停放在殿中的太后走了过去。

太后换了衣裳,脸上已经盖了帕,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睡着了。

“母亲。”

嘉安帝伸出手来,嘴唇颤了又颤,伸手去替太后抚那绾好的长发:“母亲。”他唤了两声,似是叹息,又似有些遗憾。

第四百九十九章 薨了

宫中一片死寂,傅明华眼角余光看到皇帝紧绷的下颚及微红的眼。

作为君主,他在此时表现得自制而又内敛,没有悲痛欲绝,却依稀让人唏嘘感叹。

外间传来哭嚎声,容妃悲声的痛哭在她人还未到时,便传进了殿中来。

嘉安帝转过头,那一瞬间神情凌厉非常,眼中带着尚未完全压下去的锋芒。

傅明华被这眼神慑住,后背寒毛倒立,本能低下头来,心脏一缩,随即跳得很快。

皇帝那一刻泄露出来的杀意,使她本能犯怵。这会儿嘉安帝的眼神,使她想起了当日容妃的承香殿里,容三娘去世之时,皇帝看她时的那一眼所给她的压力。

可此时皇帝看的不是她,而且当时的眼神与此时相比,那种压力又哪及得上此时的一半?

不过当时是有燕追挺身而出,挡在了她的面前,可如今燕追却远在幽州,却没有人再为她阻挡重重如泰山的压顶之威。

她伸手抚着肚子,感受着微微显怀的小腹,那里有两人的骨血,仿佛是在给她带来无尽的心安,她稍稍平静了一些,背脊挺得笔直,转头就听看到外头容妃与崔贵妃前后脚的进来。

容妃哭得梨花带雨,双眼通红,连钗发都散乱了。

相较之下嘉安帝克制而内敛,先前在这殿中的傅明华则只是眼圈稍许有些红罢了。

“太后娘娘…”

容妃拿了帕子捂眼,泪水便流得更急:“怎么这样突然?”

崔贵妃听了她这话,心中冷笑她这番惺惺作态。

“在此之前,紫兰殿里怎么回事?温新呢?”

容妃大声责问,殿内宫人跪了一地,索索发抖。

“为何太后去世,贴身侍候的温新却不在?太后前些日子仍是好端端的,怎么今日就这样不巧,秦王妃一进宫,太后便…”

“闭嘴。”

容妃话未说完,嘉安帝便轻轻的喝斥了一声。

他没有疾言厉色,但是哪怕态度温和,仍是让容妃吓了一跳,喃喃道:“皇上…”

嘉安帝没有睬她,容妃便道:

“妾觉得,太后去世实在太过蹊跷,温新不在,需得彻查才是…”

“朕说了,让你闭嘴!”

嘉安帝淡淡说了一声,话里已经透出警告之色。

容妃面色一白,银牙紧咬,果然就不敢再出声了。

皇帝将太后脸上蒙的帕子揭开,一旁宫人仰垂着头,不敢上前。

他捏住太后下颚,兴许是人已经去了一阵,那下颚并不太好捏开,嘉安帝也是费了一番力,才哆嗦着扯自己腰间挂着的锦袋。

只是他手抖得厉害,扯了两下也未扯下来,黄一兴想要上前帮忙,他想也不想便提了脚往黄一兴胸口踹去,忍了喉间的咳意,轻喝了一声:“滚!”

黄一兴爬起身来,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帝颤巍巍扯下袋子,倒出里面装的一块温润如羊脂般的美玉,他握在掌心,高喝道:“打水来!”

黄一兴看到那玉,瞳孔一缩。

宫人忙端了水盆进来,嘉安帝亲自净了手,又洗过玉,将玉仔细擦干了,才放入太后嘴中:“您说此乃郑家当年家传宝玉,我出生之日,您所赠送盼我平安的,如今归还于您…”他声音极小,殿中无人敢出声打断。

哪怕就是之前哭哭啼啼的容妃,此时也压低了声音,不敢说话。

崔贵妃朝傅明华走了过来,握了握她的手,无声的安慰她。

此时外头温新与九皇子才姗姗来迟,燕骥进了殿,神情有些慌张,看到停放在殿中的太后时,他突然‘哇’的一下就放声大哭。

“闭嘴!”嘉安帝轻声喝斥,却与之前喝斥容妃时相较,少了几分凌厉的气息。

燕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少年此时再一次展现了他过人的性格。

在嘉安帝勒令他闭嘴时,他竟然抹着眼泪凶狠的与嘉安帝对喊:“我不!”

崔贵妃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

傅明华一见不好,正要开口,燕骥却大声的哭:“我要祖母醒过来,我要祖母醒过来,祖母瞧见我,一定很开心的…”

“胡闹!”嘉安帝仍在喝斥,只是语气更软。

“我要祖母,我要祖母!”燕骥朝太后冲去,崔贵妃骇得面无人色,忙要伸手来拽住儿子,就怕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了嘉安帝不快。

可是傅明华却一把将她拉住,崔贵妃有些不敢置信,她没想到傅明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兴许是太过吃惊,她竟然忘了挣扎,任由傅明华将她抱住,下一刻崔贵妃脸色惨白,看着燕骥冲向太后,却被嘉安帝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