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大哥醉了。”

苏容卿笑起来:“所以过来接你。”

“我有分寸。”

苏容华说着,到了马车边上,苏容卿抬手扶着苏容华上马车,苏容华摆手道:“我真没醉。”

苏容卿应了一声,将灯交给下人,自己上了马车。

上马车之后,他转过头,从马车里看着公主府的牌匾,苏容华喝了口茶,一回头就看见苏容卿的目光。他迟疑了片刻,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酒席散去,人各自分散。

荀川和秦临道别之后,便自己收拾了行李,开门走了出去。

她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少年等在门口,荀川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哑声道:“太子殿下。”

李川看见荀川,一时有些尴尬,他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说什么,荀川等了片刻,平静道:“太子殿下若无事,荀川先行离开。”

“那个,”李川叫住她,忙道,“那个,你今天就走了?”

“嗯。”

“你伤好了吧?”

“好了,多谢殿下挂念。”

“嗯。”李川点着头,荀川等了片刻,见李川不说话,她抱拳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李川终于没有忍住,叫住她道:“秦姑娘!”

荀川顿住步子,李川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终于是张了广袖,微微躬身:“对不起。”

荀川没有回话,过了片刻后,她恢复了少女清朗的声调。

她似乎还是九幽山上初见那个姑娘,始终保持着一种拒人于千里外的清冷,低声道:“没关系。”

说完之后,她便提步离开。

李川直起身来,他看着姑娘黑衣长剑,踏着月色而去。

那是李川作为太子时最后一次见她。

荀川彻底离开之后,下人来给李蓉报告:“殿下,荀大人走了。”

李蓉终于将目光从月亮上收回来,她撑着自己想要起身,她刚一动,裴文宣就上前来,不动声色扶住了她。

李蓉抬眼看了裴文宣一眼,听裴文宣笑道:“走吧。”

说着,裴文宣将手滑下去,握住了李蓉的手。

李蓉审视看他,裴文宣假装没收到李蓉的目光,拉着她的手,温和道:“殿下,明日你想吃点什么?”

李蓉不说话,静静由裴文宣拉着,裴文宣心里慢慢放下心去。

他想好了,追李蓉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要分三步走。

首先是习惯,他要逐步让李蓉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亲密。

等李蓉习惯之后,再是稍稍放开,欲擒故纵,让李蓉反过头来被他吸引。

等李蓉对他产生感情,他再策划个大事件,英雄救美,让李蓉和他真情告白。

裴文宣想得美滋滋,差点笑出声来,李蓉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

相比于裴文宣,李蓉的想法就比较简单了——

只要不谈感情,一切都有得谈。

第77章 夜吻

建司大典之后, 督查司开始正式运转起来。

那个冬天是大夏朝堂震荡最激烈的一个冬天, 李蓉从秦氏案入手, 连同着军饷案,风风火火开办之后, 一连查办了近七十多名官员。

李蓉出来两个案子时,西北军权职位的分配也终于有了结果, 作为对于秦家的补偿,秦风升任为忠武将军, 秦临为副将。而柔妃的哥哥萧肃则成为西北大元帅, 镇守陈州,统管西北各军。

事情推进得急, 所有人都忙。李蓉忙着查案、抓人、整理证据。

裴文宣就忙着配合着上折子, 同反对李蓉的人打嘴仗,想办法疏通私下的关系。

朝堂上骂李蓉的折子铺天盖地,裴文宣就以一顶十的骂回去, 谁参李蓉他参谁,谁骂李蓉他骂谁,不到年末,他一个人已经比整个御史台的人加起来一年参奏的人数都要多。

朝堂上舌战群雄,回来裴文宣就连话都不想说, 有时候好不容易休息过后等着李蓉,李蓉回来洗过澡,往床上一倒,他多说两句, 人就睡着了。

没时间相处,也就什么都做不了,好在裴文宣也不急,忙总有个结束,而且没时间做大事,那就从小事入手。

于是裴文宣每日早早起来给她穿了衣服,下午吩咐了人给她送点心甜汤,顺便送一封含情脉脉的诗词,细心关注着她各种生活细节,企图润物细无声的浸润到她生活里去。

熬到春节前的时日,事情终于处理得差不多,朝廷上的官员也累了,知道他们再怎么参奏李蓉,李蓉其实根本上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她铁了心要办案,皇帝铁了心要保,上官家装死不做声,太子也劝不住李蓉,除非他们起兵直接推翻了这朝廷,否则都拦不住李蓉抓人。

加上新春将至,朝廷的官员也失了耐心,不愿意再吵了,于是裴文宣终于清闲了下来,早朝之后,他算着李蓉今天应该有空,特意从官署里回来,在屋里等着。

他提前让人准备了李蓉喜欢的饭菜,颇有情趣亲手调了安神香,又好生穿戴了一番。

如今已经到了冬日最冷的时候,但他还是穿了白色单衫,外面着了湛蓝色锦缎白梅大氅。

他选这套衣服时,童业一个激灵,忍不住提醒道:“公子,今天很冷的。”

裴文宣打整着领口,片刻后,他指了柜子道:“你拿件厚点的大袄过来。”

裴文宣让人屋里炭火烧得旺了些,裹着大袄在屋里看书,等到了晚饭的时辰,他终于听外面传来李蓉归府的声音,他把大袄一脱,塞给童业道:“赶紧藏起来。”

童业一脸茫然,就看裴文宣对着镜子整理了衣服,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裴文宣急急赶向门口,刚走到前院,老远就听见李蓉和人说着话:“抢地杀人这种事不能含糊,这是大罪,他爹下不去手,你从宫里拿药些慢性毒药,让人给他喂下去,就当是病重,给他处理了。处理后你再去找他爹,劝他反正儿子都死了,别再惹是非,上官家里人私下去给家属道歉,把银钱赔了。这样一来,日后查起来,便说他是内心愧疚不安,自己自杀的,也就追算不过来了。”

李蓉说着,裴文宣就看见她和上官雅一起走了进来。

冬日越发冷了,但李蓉却没像旁人一样穿着厚厚的袄子,她只是衣服看上去稍微厚实一些,外面披了白狐裘衣,整个人看上去毛茸茸的,倒显出几分可爱来。

裴文宣笑着在长廊等着她,李蓉还在和上官雅认真说话,两个姑娘全然没见到她一般,上官雅低声道:“我明白,我会在陛下正式对太子动手之前把上官家清理干净。”

“他们听你的吗?”李蓉皱起眉头,上官雅笑了笑,“我查案,同时又提拔了一些过去不受重视的庶子帮忙,殿下帮忙举荐,他们见顺着我的就有甜头,不顺我的就得被我找麻烦,目前还算配合。毕竟最多也不过就是请辞,不动人命,就还好。”

“那你手脚要干净一些。”李蓉嘱咐了一声,上官雅点头。

两人说着话从裴文宣身边走过,裴文宣悄无声息跟了上去,两人完全没发现后面多跟了一个人,只继续讨论着正事。

“那些世家的人找你父亲没?”

“找了,”上官雅笑起来,“怎么可能不找?他们想找个人劝劝您,听说宫里太后都去说了,我提前去太后皇后那里打过招呼,太后如今已经闭门不见了,你放心吧。”

“那就好。”

李蓉和上官雅说着,她沉吟了片刻:“那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上官雅点点头,她心里明白李蓉的意思,沉声道:“殿下要多保重。”

“嗯。”李蓉思索着道,“你也是。”

两人说着,上官雅坐下来,又把许多事细节说了一边,等上官雅和李蓉讨论完的时候,已经入夜,上官雅告辞出去,站起身来,才意识到裴文宣站在这里,她愣了愣,随后朝着裴文宣笑起来,拱手道:“打搅了打搅了,驸马不要见怪。”

裴文宣笑着抬手:“上官小姐慢走。”

上官雅赶紧出了门,李蓉缓了口气,喝了口茶,有些疲惫抬起头来,缓声道:“我听说你打算升到吏部去?”

“陛下打算今年开恩科。”

裴文宣走到李蓉身后来,抬手放到李蓉额头上,平和道:“如今你办了这么多人,朝廷人不够用,陛下打算提前举行科举,选一批人来,我如今调到吏部去,刚好能有一批门生。”

大夏选拔人才的方式,一靠门第,二为科举,明眼人大多清楚,科举本是皇帝用来压制世家的手段,但如今历届科举出来的人,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哪怕偶有寒族考出来,也都是放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位置上。

比如说去年的新科状元崔玉郎,就被放在礼部当一个从五品主事,听上去好听,但无关痛痒,也没什么实权。

所以如今科举这件事,说重要,朝中有权有势的大臣根本不甚在意,也懒得去争这个考官位置;说不重要,毕竟是选人捞油水的时候,也会有一些人想来咬一口。

而裴文宣和李蓉都知道,成为科举的考官,最重要的从来不是当时能够从寒族子弟手里捞一笔油水,而是那些从里手里经过,最后流入官场的官员,天生就会和这位考官有一股纽带,如果这位考官会经营一些,这些人甚至会将考官当做朝堂上的“老师”,同门之间,互相提拔照顾。

这就是当年裴文宣大量拥护者的来源之一,裴文宣要去管科举,李蓉一点都不意外。

尤其是在她大量砍出一批空位的时候。

“你直接从御史台过去,怕是不容易。”李蓉想了想,“如今烦你的人可多着呢。”

“托殿下的福,”裴文宣笑起来,他轻轻按着李蓉的太阳穴,低声道,“但也不妨事,我已在运作了。”

李蓉应了一声,裴文宣揉着她的穴位,她闻着裴文宣袖口的熏香,让她难得有那么几分安宁,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不想思考朝政上的事情,她没说话,裴文宣打量着她的神色,低声道:“殿下,一起吃饭吧?”

李蓉点了点头,裴文宣扶着她起身,而后他的手就顺手滑了下去,轻轻握着她。

寒冬让他手上的温度给了几分让人眷念的感觉,李蓉太过疲倦,也就没有思考,裴文宣见她不说话,不反抗,不由得有些不安,他斜眼瞟她,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色,轻咳出声道:“殿下,是在卧室里用饭,还是去饭厅?”

“你定吧。”

李蓉听他的话,回了神,轻声开口,裴文宣立刻道:“去卧室吧。”

李蓉见他回得这么快,不由得有几分狐疑,她这时候才凝神打量他,她才发现,这大冬天的,裴文宣还穿着这样单薄,玉冠华衫,仿佛还是盛春之际。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裴文宣,倒是俊朗得很,拉着她往前的模样,像极了领着情人踏青的风流公子,脉脉柔情中带了几分无声的少年意气,若她是个小姑娘,这么一抬头,怕就能望一辈子。

李蓉目光落他脸上,由他牵着进了屋,等开了门,李蓉见着里面布置好的小桌,新欢的寒梅,特意调过的熏香,她心里便有数了。

她面上不显,只是用着余光斜瞟了一本正经的裴文宣一眼,假作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进了屋去,缓声道:“今日好像比往日要冷上几分。”

裴文宣应了声,抬手关上了大门,进了屋道:“的确,我让人加了炭火,殿下还觉得冷吗?”

“我是不冷,”李蓉抬眼看他,似笑非笑,“就是见你穿得单薄,你不冷吗?”

“我身子硬朗,本也不怎么待在室外,”裴文宣说着,走进屋里来,坐到李蓉对面,“穿这么点足够了。”

李蓉点了点头,心里却已是笑翻了天。

裴文宣是个文臣,他那点能耐她心里清楚,但他要逞能,她也不说话,只道:“吃饭吧。”

说着,李蓉便抬手落了筷子。

这顿饭菜明显是花了心思,过去倒也不觉得,今天李蓉上了心,仔细看了才发现,这饭菜不仅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还荤素搭配得当,配合她的习惯,没有香菜,肉类片薄,多放葱花。

李蓉瞧着,心里也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欣慰。

裴文宣和她生活那些年,倒是把她的习惯摸得透透的。

这么了解她,要毒杀她,倒也真不是一件难事。好在当年他没这个心思,不然她怕早就一命归天了。

李蓉想到这些,不由得有些后怕,抬眼看了一眼裴文宣。

那眼神过于复杂,裴文宣心里有些发毛,他不由得道:“殿下看我做什么?”

“想劝你多吃点。”

李蓉说着,便开口随意问了裴文宣些正事,裴文宣一一答了,一面回答,一面不忘询问李蓉一些琐事:“殿下,昨日的蜜饯收到了吗?”

“收到了。”

“味道如何?”

“没吃到,都被属下分了。”

裴文宣被这个答案堵了一下,一时觉得入口的红烧肉都不香了。

于是他忍不住又问:“殿下,我写得诗您收到了吗?”

“收到了。”

李蓉想起来他每天写的酸诗,有些牙酸,裴文宣见她回应,有些期道:“殿下觉得如何?”

李蓉抬头看了他一眼,见裴文宣似是打算从此天天给她写诗,她赶紧道:“少写这些东西。”

李蓉一副长辈口吻认真劝他:“你本有经世大才,总是沉迷这些风雅之道,怕是影响心志,若让别人看见,还以为你是个词人,少不了要觉得你只知诗赋,不知政事。你看好好干事儿的政客,有几个写这些风月之词的?”

裴文宣被李蓉训得心塞,他忍不住道:“我也只写给殿下看。”

“我明白,”李蓉点头,假装不懂他的意思,理解道,“你也不敢写给别人看。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

裴文宣无言,李蓉吃好了饭,放下筷子,平和道:“我去再看几张折子消食,你先忙吧。”

说着,李蓉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裴文宣自己坐在饭桌边上,觉得有些气恼。

一顿饭吃成这样,当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了。

李蓉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见裴文宣还坐在位置上,颇有几分失落的背影,到让李蓉忍不住有几分怜爱,她忍不由得笑起来,提醒道:“你还是多穿些吧。”

裴文宣没说话,李蓉就看他站起来,熟练走到一边,翻开柜子,抱出一件厚厚的大袄来,熟练往身上一披,面无表情道:“殿下放心吧,冷不着我。”

说着,裴文宣便披着大袄子又回到饭桌边上,举了筷子就开始吃饭。

李蓉看他如此熟练披着袄子的样子,到大约是确定了,他真不会被冷着。

李蓉回去看了看几张折子,过了半个时辰后,她便觉得累了,去浴室洗了个澡,悠悠步了回去。

到了屋里时,裴文宣已经睡下了,近来他也疲惫,没怎么睡好,李蓉也不意外。

李蓉没有点灯,自己摸索进了屋,轻轻睡下。

她睡了没多久,就感觉旁边人翻了个身,李蓉当他无意,闭着眼睛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后,那人又翻了个身,好似有些不高兴。

李蓉故作睡得香甜,不打算理他。

谁也不知道他又是想些什么生气了,她得罪他得多了,他自己多想想就好了。

裴文宣翻来覆去,似乎有些气不过,等了许久后,李蓉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旁边人突然起来,骤然靠近了她。

他来势汹汹,李蓉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就停住了。

裴文宣就悬在她上方,李蓉屏住呼吸,也不知道这是该睁开眼睛捍卫一下什么,还是闭着眼睛以免尴尬。

两人僵持片刻,裴文宣紧皱眉头,过了许久后,李蓉就感觉这个人低下头,又轻又温柔的亲了亲她额头。

他好像还是怕她醒了,亲得小心翼翼。

人倒是怪得很,裴文宣若是将这吻落在她唇上,甚至于再探了舌头进来有几分欲望之间的厮杀,她都不会觉得有个什么,正面较量一场,她也是不怕的。

可就这么克制又小心的亲一亲她额头,随后低笑了一声,便满意而去,她便觉得,那人不是亲在他的额头,是亲到了她的心里。

像是被风拂过的一波秋水,一层一层泛起涟漪。

李蓉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夜里红了脸,她忍不住翻了个身,背对着裴文宣。

裴文宣见她翻身,他侧卧在床上,用撑着脑袋,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之上,低头轻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蓉:“你冷吗?”

裴文宣:“我身体很好,不冷的。”

李蓉:“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了装逼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第78章 刺杀

第二日李蓉和裴文宣一起起来, 裴文宣照旧先起了床, 两人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裴文宣侍奉着李蓉穿戴好衣衫,便同她一起上了朝。

等两人坐到马车之后, 裴文宣才意有所指道:“殿下昨晚睡得好吗?”

李蓉看着折子没抬头,反问道:“为何这么问?驸马睡得不好?”

裴文宣见李蓉一派坦然, 一时到不知道昨晚她到底是真睡了,还是假睡了。

李蓉见他语塞, 心里便觉得好笑, 直接换了个话题,只问:“最近御史台还在参我的人还有哪些?”

“就剩下陈家那批人了。”

裴文宣见李蓉问正事, 也不敢不答, 只能跟着她转了话题道:“就是户部那个陈广的家属。”

“他是要死的。”

李蓉说得轻描淡写:“他同时经手了秦家案子和军饷两个案子,军饷案是他一手牵线的。秦家的案子,其他人都可以说是无意, 他却是存了逼死秦家的心。现在看,他大概就是担心军饷的案子被翻出来,就想趁机把秦家彻底封口,日后就死无对证了。”

“陈家其实也知道他救不回来,”裴文宣平淡道, “但是陈广那一支的人不肯放,陈广的母亲来了好几次御史台,在陈晖御史面前又哭又闹,陈晖怕也是熬不住他这位姑母求情, 所以折子虽然写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交给我来处理就是了。”

李蓉应了一声,她想了想,笑起来道:“这案子结了,就可以过年了,朝廷要放七天的假,你想好怎么过了吗?”

裴文宣听到这话,没想到李蓉会说这么家常的话,他心里有几分暖,便回道:“殿下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微臣,微臣来安排就是。”

“远的地方去不了,”李蓉有些遗憾,“办了这两个大案,怕想我死的人不少,就不出华京了。”

“殿下思虑得是。”

李蓉想了想,叹了口气:“说来好久没见到花了,这冬日也太久了。”

“殿下是想赏梅吗?”裴文宣思忱着,李蓉笑起来,“梅花哪里不能看?宫里就有。”

“说起来,”裴文宣将手放在桌上,靠近了李蓉一些,“同殿下相识这么多年,也只知殿下最爱牡丹,到不知其他的花草,殿下可有可爱的?”

“喜欢的也挺多,桃花梨花兰花,都不错。但最喜欢的还是艳俗一些的,牡丹芍药蔷薇,都喜欢。”

李蓉随意答着,说完才想起来:“你问这些做什么?”

说着,她警惕起来:“你可千万别给我送这些,浪费钱,如今正是花银子的时候。”

裴文宣有几分心虚,目光转过去端了茶,下意识就道:“殿下多想了,微臣舍不得花这么多钱送殿下这些。”

话音落了,裴文宣立刻又觉自己嘴贱,赶忙回头补充道:“若是价格合适,还是会送的。”

李蓉不说话,满眼嫌弃,裴文宣被这眼神一扫,还想说点什么怼她,又生生克制住,扭过头去。

李蓉瞧他面上表情转了又转,她忍不住笑起来,用扇子戳了戳他:“想骂我别憋着呀。”

“殿下说笑了,”裴文宣抬起头来,面带微笑,“殿下是微臣的心肝宝贝,微臣怎么舍得骂殿下呢?”

李蓉一听这话,便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你说说你这人,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

裴文宣见李蓉埋汰他,嗤笑了一声,没有多说,自己去看折子了。

把折子看了片刻,裴文宣才想起来自己最初是想说些什么,本是想说说昨夜的事儿,问问李蓉的心情感受,可如今这么一打岔,方才的氛围便冲淡了,再问便觉尴尬。

裴文宣心里不由得有几分遗憾,他瞟了一眼对面的李蓉,看见对方唇边带笑喝着茶看着折子,他想了想方才的对话,便确定李蓉昨晚肯定是醒着的。

正是醒了,所以才会不想谈,才故意把话题岔过去。

想到昨夜李蓉似是害羞转身的动作,今天故意转移话题,裴文宣便品出几分味道了。

他突然发现李蓉这个人,针锋相对强来不行,但这么软着提醒着她,似乎就有些效果了。

其实李蓉好像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只是年轻时候更明显一些,那时候他敢强行亲她一下,她敢捧着他的脸亲他十回,撑住了气势,绝不怯场,随时仿佛自己能养十个面首的嚣张姿态,可爱得很。

如今年长了,看上去性子收敛起来,也不会做什么亲她一下就回亲十回的事儿,但骨子里却是一点都没变。

他敢强吻她,她就能把他当个面首,真正让她没辙的,恰恰就是情多于欲的亲密。

吻她的时候,她还能拉着他的手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