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缓了口气,跪在地上谢了李明。

裴文宣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蓉,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见李蓉低头,他总有那么几分不舒服。

等下了朝,李蓉便去了御书房,李明见李蓉进来,也没说话,就让她跪着。

李蓉在御书房跪了一会儿,李明才开口:“孙闻死了是吗?”

“儿臣不知。”李蓉跪在地上不说话,李明抬眼看了她一眼,只道,“你们那些弯弯道道,朕都清楚,死一两个人,朕也不在意。朕只问你一件事,”李明冷声道,“科举案,你查不查?”

李蓉僵住动作,李明见她迟疑,抬起头来,盯紧了她:“朕给你督查司,不是为了让你耍玩。孙闻这个案子,涉及大夏选拔人才之根本,朕一定要查个赶紧。可你却杀了他,你告诉朕,你是不是不想查?”

“儿臣……”李蓉艰难出声,“并未杀孙闻。”

“我问你科举案的事,孙闻死不死根本不重要,你查,还是不查?”

“父皇,”李蓉迟疑着,“儿臣……不敢查。”

“不敢,”李明冷笑出声,“你既然不敢,朕还要你有什么用!督查司司主也别当了吧?”

李蓉不说话,李明便知道,她是铁了心不会查这个案子。

李明思索了片刻,就知道了李蓉的盘算。

她怕是已经看出他的意图,所以走到这一步,不打算再同世家恶化关系。

他讲究制衡,而李蓉在官场谈的,就是平衡。

可李明哪里容得下她的平衡,他冷笑了一声,只道:“自己写辞呈,推荐肃王做督查司司主。”

“父皇,可是……”

“若你不写,”李明径直道,“孙闻这个案子,就不会停于这里。”

李蓉僵住动作,她仿佛是被抓住了软肋,呆呆跪在原地。好久后,她颓然出声:“是。”

“下去吧。”李明冷淡道,“你近来刚和离,也该好生休息了。”

“是。”

李蓉应了声,失魂落魄起身来。

李明没有理她,李蓉恍恍惚惚走出去,刚出门,就看见提着汤走进来的柔妃。

柔妃看了李蓉的模样,只笑着同李蓉点了点头,便走进御书房中。

李蓉看着柔妃骄傲又自信的笑容,憋住了笑,故作苦大仇深般捏起拳头,好似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演技简直是出神入化,仿佛到了巅峰。

这样卖力的演出也取悦了柔妃,等到晚上,李蓉的辞呈和肃王的推荐信到柔妃手里时,柔妃笑得停不下来。

连连夸赞:“还是崔玉郎有办法,你瞧他,一出手,就是一个督查司。”

“崔玉郎这样的人才,”柔妃感慨着,“怎么没早点注意,真是可惜。”

柔妃在宫里和华乐高兴不已,崔玉郎则赶往了公主府,和李蓉商量着下一步。

裴文宣得了李蓉丢了督查司的消息时,他正同几个心腹在商议着下一步,听得这个消息,他一时便有些坐立难安。

他知道这是李蓉的计谋,可是还是会忍不住想,李蓉终究是会难过的。

会丢督查司,是因为李明纯粹把她当成棋子,但凡李明顾忌她半分,也不会这么快丢督查司,还要她亲手写信推肃王上去。

他心里挂念着李蓉,等晚上得知李蓉又调动侍卫之后,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这三天侍卫调动的时间,他都已经拿到了,他稍作对比就发现,这些侍卫巡逻的时间和地点岔开后,其实就空出了一条路来,这条路等于没有侍卫看守。

他心里琢磨了片刻,终于是换了一套衣服,又披上了黑色斗篷,趁着夜色,从后门驾着马车出去。

他让人清理了路,确认一路没有盯梢的,才偷偷到了公主府。

他外面是黑色斗篷,里面却是一件月色银纹华服,头发用玉冠半挽,梳得规规整整。去之前他甚至还特意沐浴熏香,看的童业忍不住问他:“公子,您这是去商量正事儿的,还是去幽会的?”

裴文宣懒得理他,好不容易见一次李蓉,他怎么能失了脸面?

反正李蓉侍卫调动时间一共也就两个空档,第一次空档已经过了,就等第二次。

而且,他也顺便看看,李蓉调配这个时间,到底是为了何方神圣。

想到这一点,裴文宣眼里就带了几分冷意。

他匆匆赶往公主府时,崔玉郎与李蓉也商议得差不多,见到了侍卫第二次换班的时间,崔玉郎恭敬道:“殿下,既然已经商议好,微臣先告退了。”

李蓉也觉得乏了,他点点头,便让崔玉郎退下。

崔玉郎恭敬离开,李蓉便起了身,让人在御泉汤准备了了花瓣澡豆,拆了头发,往汤池走去,打算泡个澡解乏。

她打着哈欠来到汤池,由人伺候着入了热汤。

她今日同人说话说得多了,便不太想见着人,就让侍女退了下去,到一旁门外伺候。

李蓉在汤池闭眼泡澡时,裴文宣也到了公主府的后院墙边。他算过那个时间表,这个点就刚好在后院西南角的墙边空出了一个不巡逻的区域。

裴文宣到了墙边,让童业弯了腰,他踩着童业往上爬上去。

而这时候,崔玉郎同赵重九道过谢后,也踩着赵重九的肩,艰难爬上了墙。

于是裴文宣和崔玉郎两人同时攀爬上高墙,在月色中,两人同时发现,有一个人仿佛黑夜中破土而出的一颗蘑菇,从墙的另一边升了起来。

而后两人短暂对视了片刻,裴文宣先发制人,低骂了一声:“原来是你!”

与此同时,毫不犹豫就是一记铁拳,狠狠砸了过去!

墙头相逢,重拳出击。

第130章 浴池

崔玉郎被这一拳砸得猝不及防, 当场倒了下去, 还好赵重九一把拽住崔玉郎的腰带, 才让崔玉郎勉强算个软着陆。

崔玉郎还没站起来,裴文宣便已经领着暗卫从墙头跳了下来,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抓着崔玉郎又要打,赵重九赶忙拉住他压低了声道:“大人, 崔大人是来商议正事的,别在这里发生了冲突惊动了侍卫!”

裴文宣动作顿住, 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转头同崔玉郎道:“崔大人,你是来商量事儿的?抱歉抱歉, ”裴文宣赶紧道歉, “我以为……”

“无妨,都是误会,”崔玉郎捂着脸, 只道,“改日再叙,我先走了。”

他们都知道这侍卫被调开的时间不久,于是赶紧分开。分开之前,裴文宣抓了赵重九道:“知道殿下在哪儿吗?”

“走的时候在卧室, ”赵重九压低了声,说得极快,“但殿下说等一会儿要沐浴,可能在御泉汤。”

裴文宣点点头, 两拨人迅速分开。

童业跟上裴文宣,小声道:“公子,崔大人说的话你信啊?”

裴文宣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只道:“先找殿下。”

崔玉郎的话,他岂止是信,他在动手之前便猜到了。

近来李蓉动作频频,私下不和崔玉郎联系才怪。只是他猜到崔玉郎帮着李蓉做正事儿,和他想打他,一点冲突都没有。

他同李蓉说句话如今都算得上奢侈,李蓉却给崔玉郎半夜开出一条路来,加上崔玉郎这人,从第一次见李蓉就没个正经,他想打他也是情理之中。

反正这样的场合,他打了崔玉郎也觉得理亏,随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道个歉,明日崔玉郎怕还得来给他解释。

裴文宣顺着计划好的路线一路到了内院,御泉汤距离卧室不远,是一个温泉浴池,裴文宣和暗卫到了院子里,就看见几个丫鬟守在门口和窗边。

守在窗边的是静梅,裴文宣想了想,便顺着草堆靠近了窗边,然后学了两声猫叫。

静梅被猫叫声吸引,朝着草丛看了过来,随后就看见了草堆里的裴文宣。

她下意识要叫,就看见裴文宣将手放在唇上,她立刻反应过来,裴文宣来了这事儿是不能让旁人知晓的。

她四处张望了片刻,确认旁边没人,就朝着裴文宣点了点头,裴文宣赶紧上前去,到了窗户边上,静梅立刻熟练道:“殿下一个人在里面。”

裴文宣应了一声,不用静梅说,就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他进了屋里,便关上了窗户,急急进了浴室之中,不想刚一进去,就见李蓉正靠在浴池之中睡觉。

池水恰好淹过她胸口,却又没有遮挡完全,随着水波上下起伏,忽隐忽现露出隐约的峰峦。

她的头发散在水里,和玫瑰花瓣一起飘在水中,因是靠着池边早设好的玉枕,她的面容轻仰,不施粉黛的五官配合着她放松平和的表情,好似是在召唤引诱着他一般。

裴文宣一时看愣了去,随后又慌忙扭头,下意识想要避开。但等真的这么做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没出息,本就是他的妻子,他又慌些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提步到了李蓉身后。

李蓉睡得有些熟,他到她身前都没察觉,裴文宣到了她面前,便将这人看得更清晰了些。

李蓉今年十九岁了,相比起后来清瘦妖艳的面容,如今的五官还有些孩子气,她莹白的肌肤圆润的包裹着她的骨骼,比起后来便多了几分可爱。

裴文宣不由得笑起来,放轻了动作,跪在李蓉头顶上方。

李蓉在他跪下那一瞬间便察觉有人到来,她毫不犹豫抬手探入水中,在旁边墙壁上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裴文宣直刺而去!

而裴文宣早知她的习惯,在她抽刀而出那一瞬间,便压住了她的手,手上又稳又温柔地将她手按在地上,同时俯身低头,将她所有惊呼吞入口中,趁机攻城掠地。

“别出声。”他吻着她的唇,提醒道,“我偷偷来的。”

李蓉听出是谁,瞬间软了身子,接受过裴文宣的动作。

她低低喘息着,许久后,便察觉裴文宣直起身来,她睁开睫毛上沾了水汽的眼,到看着岸边得裴文宣,就看他披着黑色袍子,穿了件月华色长衫,跪在池边,笑着看着她。

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今日会来,但李蓉却也没觉得不喜,甚至于有种说不出的小愉悦在心里诞生,她面上不显,只直起身来,在水中朝他招了招手。

裴文宣挑眉,用手指向汤池,李蓉点头,往前靠近岸上,仿佛是女妖一般从水中探出上半身,双手撑在玉石地板上,覆在裴文宣耳边,哑声道:“你离我太远,不好说话。”

裴文宣轻笑,没有多说,只是站起身来,在李蓉面前,一件一件慢条斯理的解下衣服。

他动作不徐不疾,雍容优雅中带了几分风流,李蓉看着衣服一件一件落下,心跳就快了几分。

她突然想起来,当初裴文宣在裴家受了伤,在马车上时,他也曾经这么一点一点脱衣服。当时她没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现下却是反应过来了。

她没说话,等着裴文宣下了水,裴文宣进了水里,就直接将她抱入怀中,低笑道:“这样好说话了?”

他说话时,便有了动作,李蓉面上不动,抬手勾了他的脖子,以免滑到。

“今晚来做什么?”

“想你了。”

裴文宣哑着声音,整个人十分有耐心。李蓉轻笑了一声:“怕不是来捉人的?”

能在这个点算着过来,裴文宣大概是知道她给崔玉郎单独开了条道。上一世她与他敌对着,他都能在公主府安排人,这一世他安排更多,她也不意外。

裴文宣被她戳穿,倒也没否认,只是同她知会道:“方才在门口遇到崔玉郎,我给了他一拳。”

李蓉勾着裴文宣脖子的手紧了紧,她克制着声音,指甲抓在裴文宣皮肤上。

裴文宣感觉她的变化,轻笑着道:“这么久不见我没关系,见不到崔玉郎就不行,还特意给他清出一条道来,殿下,”裴文宣故意使坏,“您是不是喜新厌旧了?”

李蓉抬眼看他,见到裴文宣面上的笑,便知他其实已经自己把气撒了,她讨好他亲了亲,只道:“放心,你总是正室。”

裴文宣哭笑不得,看李蓉靠在自己肩头轻轻喘息,他也有些不忍,崔玉郎的气也出了,他也不是为这事儿过来,他叹了口气,揽了李蓉,缓慢道:“你让陈厚照到督查司告状,又把陈厚照送出华京,然后再找人参奏你,逼着你辞了督查司……近来这么多动作,是为了让柔妃接手督查司吧?”

李蓉没说话,她挂在裴文宣身上,紧咬着牙关。裴文宣低头亲了亲面前的人,颇有些心疼询问:“有没有累着?”

“还好。”李蓉沙哑出声,裴文宣抱着她,水因为动作缓慢拍打在两人的皮肤上,裴文宣犹豫着,终于还是问了他最担心的事:“陛下让你举荐肃王了?”

“嗯。”李蓉没有多说,裴文宣听到这话,他垂了眼眸。

他其实想安慰两句,却又觉得,李蓉什么都没提,他说这些话显得突兀,于是他只收拢了手,抱紧了她,低声道:“要再快些吗?”

情欲这件事,若是两个人无爱,那不过就是动物之间的繁衍。可是对于大多数的情侣而言,这其实是一种无声的沟通方式。

求饶、和解、分担悲痛和喜悦,身体结合的过程,本质是内心上的传递。

裴文宣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李蓉却无端知道了他的来意。

朝堂上的事儿他们两心知肚明,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崔玉郎也不过就是玩闹,他们的关系,裴文宣心里应当清楚。

让裴文宣真正冒险过来的,是李明让她把督查司交给肃王。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他都不想在李蓉难过的时候,他不在身侧。

他让她背对着他,用最激烈和她最喜欢的方式。

他们听着水声轻晃,裴文宣捂着她的嘴,怕她叫出声来。

外面侍女隐约听到房间里的声响,不由得问了句:“殿下?”

裴文宣放开手掌,李蓉克制着声音,平静道:“无事。”

话音刚落,便到了最激烈的时候,裴文宣抬手捂死她的唇,而后急急退了出来。

他整个人靠在她背上,低低喘息着,缓了片刻后,他将脸贴在她的脸上,用脸轻轻摩挲她的脸,哑着声在她耳边问她:“蓉蓉,舒服吗?”

李蓉说不出话,身体轻颤,只有眼泪流过他捂着她嘴的手掌。裴文宣从她无声中得到答案,他轻轻笑开,抱紧了她。

裴文宣这一趟,来得太过于纯粹,几乎没提什么政事。

他帮李蓉清理完毕后,帮她穿上衣服,而后就将她抱到躺椅上躺卧着。

李蓉躺在躺椅上看着他,裴文宣半蹲在她面前,同她轻声聊着天。

说了一会儿话后,裴文宣看了看天色,低声道:“我得先走了。”

“你来这么一趟,就为了这事儿?”李蓉见他什么正事都没说,不由得笑起来,抬手戳了他脑袋一下,“下流胚子。”

裴文宣笑着没应,沉默片刻后,他抬手握住李蓉的手,温和道:“蓉蓉,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李蓉没说话,她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裴文宣。

她其实明白他的意思,他这么大半夜过来,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担心她丢了督查司,还被李明要求亲自写信举荐肃王,心里难过。

“其实都是小事,”她低头笑了笑,“日后不必为着这种小事过来。”

裴文宣笑笑没说话,李蓉便知也劝不动他。她叹了口气,只道:“等一会儿我把侍卫调过来问问情况,你原路返回吧。”

裴文宣应了一声,也没动,两人都有些不舍得,但也都没好意思说,李蓉端详了他许久,只道:“今日打扮得挺好看。”

“毕竟要见你。”

李蓉抿唇笑起来,她直起身来,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走吧。”

裴文宣不能再耽搁了,天也快亮了,他起身去,从窗户外翻了出去,等他在外面藏好,李蓉便将执勤的侍卫叫了过来。

裴文宣趁着李蓉叫了人,便偷偷跑了出去。

两人夜里见了面,等第二日清晨,李蓉才出门,就看赵重九等在门口,赵重九上前来,低声道:“殿下,近日苏家收容的那些告状的书生起得很早,现下他们的住所已是灯火通明,怕是要发生什么。”

李蓉早让人一直盯着苏容卿收容得那批人,如今有了这么明显得异样,便立刻过来报告。

李蓉眼神一冷,她低声道:“通知崔玉郎,今日他不必上朝了,准备好入宫的路子,今日他怕是得见一面柔妃。”

赵重九点了点头,便下去办,李蓉回了马车,闭上眼睛。

静兰给李蓉倒了茶,迟疑着道:“殿下可知今日是什么情况?”

“等着吧。”李蓉闭着眼睛,“他们要做什么,很快就知道了。”

李蓉坐在马车上,缓缓到了宫中。裴文宣提前准备好马车停在宫门口,见李蓉来了,赶紧跟上去,制造出同她差不多同时到的偶遇来。

李蓉知道他的伎俩,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便上前去。

等到上了朝,李蓉便主动递交了辞呈,将督查司转交给肃王。

“诚弟虽然年幼,但毕竟也已是亲王,应当参与朝政,督查司交到诚弟手中,也是一种历练。”

李蓉恭敬说着:“儿臣体感不适,不能为父皇继续效力,还望父皇见谅。”

李明应了一声,缓声道:“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回去好好修身养性,也好。”

“陛下,”李明应下了,上官旭却有些坐不住,他从群臣中出列,皱眉道,“肃王殿下尚且年幼,将这样重大得事交给肃王殿下,怕是不妥。”

“你说得是。”李明点点头,上官旭舒了口气,随后就听李明道,“那就让柔妃辅佐肃王,在后面帮着肃王吧。”

“陛下,”上官旭震惊抬头,急道,“柔妃娘娘毕竟乃后宫贵妃,怎可插手朝政之事?”

“平乐不也只是个公主吗?”李明看了一眼李蓉,“过去几乎都没涉及过朝政,如今不也干得挺好吗?”

众人一时堵住了话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便就是在此刻一个宫人急急赶了进来,跪到大殿上道:“陛下,不好了。”

李明皱起眉头,随后就听宫人急道:“一群书生领了一大批人把宫门堵了,说是自己参加春闱的名额被人抢走,求陛下还他们一个公道!”

第131章 告状

听到这话, 众人面面相觑。

这事儿不该出的。

不过几个书生的事儿, 竟然能直接闹到大殿上来, 怎么看都不体面。如果是寻常时候,且不说这几个书生能不能聚在一起, 就算千里迢迢来了华京,聚在一起, 到了宫门口,不等他们跪下就遣散了, 更别提一路被人通报到宫里来。

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众人心里都明白,能把这种消息传到这里来的, 必然不是寻常之辈, 朝臣不由得都揣摩起来,这是哪位布局,做这样的事。

朝臣对下面的弯弯道道知道得清楚, 李明却不一定不知道。一个人被人从上到下哄了几十年,越是这样的小细节,越是很难明白。

大家见李明皱起眉头,他似乎只当是发生了大案,立刻道:“怎么回事, 且去问清楚!”

“问清楚了,”传话的人喘着粗气,“那些书生说,他们本是各地考过了州试的乡贡, 按理要来华京参加春闱,最后却被人抢走了名额,故而来华京,想将此事呈于天子。他们现在都跪在外面,想求陛下让人去见他们,给一个说法。陛下,现在宫门口都被老百姓围了个严实,都等着陛下的决定呢。”

听得这话,李明沉默下来。

这些书生也聪明,进了大殿,那就是朝堂中的事,如何处理就看朝堂的意思。他们跪在门外要一个说法,那就是所有百姓看着给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进了大殿,最后未必有人接他们的案子,可能就是随便指派一个人来草草了事。而他们如今要求一个人出来,那日后有任何问题,就可以盯紧这个负责人。

也不知是谁给他们出的法子,倒也是个办法。

“他们有多少人?”

李明缓了片刻,敲着桌子,似乎是在思索,传话的人气息均匀下来,恭敬道:“禀陛下,近上百人。”

上百人,来自全国各地,这案子牵扯的,就不是几个小家族的事了。

政令最难,不在于华京,而在于这些地方的小宗族。李蓉可以在华京顺利处理下来高官大族的案子,却也没把握能处理好这么多人的地方小案。

李明沉默着不说话,许久之后,他抬起头来,将目光看向了李川。

李川等了许久,他察觉到李明抬头看他时,缓慢抬起头来。

从名义上说,这样的案子,没有比太子李川更适合的人选。可是李川若是接了这个案子,他要么失去民心,要么失去世家之心。

这么多人能够顶替名额,必然是一条完整的链条,从地方到华京朝堂,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得罪了,还不一定能把案子做好。

案子做不好,李明便有了惩治他的理由。

这个案子可谓一把再好不过的利刃,捅到李川身上。

李蓉不由得看向一旁一直低头站着,似乎一切事不关己的苏容卿。

直到此刻她终于确定,苏容卿所有的目标,当真是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