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你这是在说什么!”慕容瑾一脸不悦地说道,“便是我娶了小桃,你们的生活岂不是要比现在好上许多?你又何必…”

“滚!”慕容怜随手捉起桌案之上的东西扔了过去,可叹她的眼睛终是看不见的,这一下子并没有打到慕容瑾,却径自打在了小桃的额角。小桃惊叫一声,慕容瑾亦唬了一跳,急忙上前欲扶住小桃。小桃却一把将他推开,眼泪汪汪地说道:“你快走罢,别再惹我娘生气。我不想嫁给你,你快走,走!”

慕容瑾立刻气愤起来,他有心想要说些甚么,却看到慕容怜正气得一张脸苍白无比,连气都喘不均匀。他料知自己在这里待下去也是不妥,便只得愤然拂袖而去了。

“娘,娘没事吧?”小桃顾不得额角的红肿,急急忙忙地奔过去扶慕容怜。

慕容怜听到慕容瑾离开,又听得那小桃所说的话,愤怒之气稍减,便由得小桃扶她躺了下来。但她的身体仍旧激动地颤抖着,气喘吁吁地道:“小桃,娘要你起誓,今生今世就算你嫁鸡嫁狗,也不能嫁给慕容家的人!你听明白了没有?”说着,竟然因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剧烈地咳个不住。

“我听明白了,娘,我听明白了!”小桃看到娘亲的这般模样,心疼得都快哭出来,她一面发着誓,一边替慕容怜抚着前胸,好容易才让慕容怜安静下来。

嫁鸡嫁狗,也不能嫁给慕容家的人…小桃看着娘亲那张仍有泪痕的脸,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关于嫁这个问题,小桃真的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她托着腮,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有了心事的感觉。

按着那老郎中的方子,小桃前去外面抓了药,替娘亲煎服了。过了几日,不知道是她在广缘寺所请的愿心生了效,还是那老郎中药到病除,慕容怜的气色倒是一天天的好转了些。娘亲的病有所好转,小桃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每天的脸上也渐渐地有了笑容,偏巧这一日,忽闻得有圣旨到了,传正在上学的慕容薇前去接旨。

在小桃的意识里,尚还没有什么圣旨的概念,所以看到满脸震惊的慕容薇,自也没有理会。谁想又过了几日,那慕容侯府竟然大动干戈地修缮起来。听说是…慕容薇即将与当朝太子白泽订婚,成为太子妃。

听说,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母仪天下,一统后宫。这些,小桃不懂,看着府里喜气洋洋的每个人,她只是觉得疑惑。

如果慕容薇与李萧哥哥有了婚约,又怎么嫁给太子呢?

只是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慕容薇不在,侯府里便少了一个欺负她的人,倒也未尝是件好事。她依旧每日上学下课,回到“小翠居”照顾娘亲。

然而就在后花园的月亮门口,她却看到了正在与慕容薇争执着的李萧。

“你怎么听不懂我说话?”慕容薇一脸不耐烦地瞪着李萧,道,“我乃当朝太子的未婚妻,岂又能与你有任何瓜葛?你还不快快回去让你父亲把这婚约给解除了?”

017:喜事

慕容薇的一席话让李萧气愤不已。

“薇儿,你怎能这样说?想当初你我两家原就是并没有最后定下你我的婚事,不是你求我回去催着父亲下的聘书?而今又喊我去让父亲退婚,又是何道理?”看得出李萧十分气恼,他英气十足的眉皱在了一处,不悦地说道,“你与你父亲难道都被权势蒙住了眼睛么?为了这个隐瞒婚约,还想要暗度陈仓地解除婚约?难道我们李家就任由你们慕容家如此随心所欲?”

“呵,李萧哥哥,你可别忘了,皇上已经下了旨。你们李家若是有本事,就让皇上收回旨意呀。”说罢掩着嘴巴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萧的面色已然变了颜色,他生气地看着慕容薇,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然而慕容薇却看到了正站在那里的小桃,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于是慕容薇便指着小桃对李萧道:“你也不要以为她是真的对你无意,告诉你,李萧,当初是我答应她替她那个瞎了眼的娘请郎中,她才同意与你决裂的。瞧瞧你们所谓的青梅竹马,不过也是如此,被我轻而易举地拆开了,亏得你那时口口声声说要娶的人是她!呵呵,呵呵呵呵。”

说罢,她走到小桃的身边,将她用力地推向李萧,笑道:“喏,,还给你,本小姐不要了。”

小桃被慕容薇推得差点跌倒,幸而李萧扶住了她。

“小桃,她说得可是真的吗?”李萧低下头来问小桃。

小桃咬着下唇,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挣开李萧,跑开了。

只留李萧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小桃的身影心痛无比。

是…自己一直以为她是无情的,无意的。却原来她有她的苦衷,而自己,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处境,考虑过她的感受么…就这样,放开了她的手,去和别的人成亲吗?

李萧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心中被无限的懊悔与自责填满,转过身离开了。

两个人,就这样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侯府里日渐忙碌起来,学堂的课也停了,幸而天气愈来愈暖,小桃常常在鹦宝的帮助下带着娘亲到院中散步。这片刻的安宁对于小桃来说,却是莫大的幸福了。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转眼便到了慕容薇大婚的这一日。整个侯府里喜气洋洋,却又格外的肃穆,闲杂人等是一律不允许外出的,小桃自然而然地被禁止外出。

反正这一切也都与她无关,小桃所关心的,只有娘亲慕容怜的健康。听得外面又是鼓乐齐鸣,又是有人尖着嗓子怪异地高喝着:“有请太子殿下下马”云云,小桃自当是听不见了。唯有娘亲慕容怜轻轻地叹息。

“我的女儿,何尝不比那嚣张跋扈的慕容薇强上许多?却都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娘,没能给你挣一个未来…”说着,竟然又欲落下泪去。

“娘,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呀。”小桃不开心地说道,“人都道是宫门深似海,当太子妃又是好当的?她不过是仗着舅父的名头,到了宫里你再看她?还不一样是被那些花容月貌的女人们欺负!”

小桃那故做成熟的话倒是把慕容怜弄得笑了出来,问道:“这是谁教给你的?”

“是厨房的刘大叔。”小桃笑嘻嘻地说道,“大家伙儿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说罢,又是嘻嘻一阵笑。

女儿的天真和烂漫让慕容怜露出了笑容,沉重的心也微微的放松了下来。

母女二人正说着,小桃却从窗子瞧见了自那“小翠居”的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会有什么人这时候出现在这儿呢?小桃颇感奇怪,便找了个借口从屋子里面出来,待到走到外面,却瞧见了那人竟然是靖王爷。

“原来你在这儿。”看到小桃,靖王爷白隐攸地露出了笑容,那狭长的眼睛里闪着精芒,慢慢地走近了小桃。

“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不去前面凑个热闹?”他问。

小桃虽然很好奇靖王爷为何会找到这里来,但却又不好意思去问,只是微笑着低头道:“那种场合,我是不宜去的。”

靖王爷“哦”了一声,朝着那敞开的窗子里望了一眼,然后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对小桃道:“人生的际遇着实微妙,你生就一副倾国之貌,却不能凤仪天下。小桃,你觉得亏不亏?”

靖王爷的理论是小桃听不懂的,她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靖王爷,然后展颜,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凤仪天下的,我只要我娘好,我就不亏。”

“原来如此。”靖王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再次瞧了一眼屋子里的慕容怜。此时的慕容怜已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便侧耳倾听起外面的动静来。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你可明白这个道理?”这似乎是在广缘寺听过的经文,小桃想了想,却没有解得其中的含义。看着小桃一脸迷惑的样子,靖王爷不禁哑然失笑,他伸出手来,顺着小桃光洁的脸部轮廓轻地滑动,声音低沉地笑道,“没有关系,你很快便会明白。到时候,你记得来找我,有什么心愿,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说罢,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了。

外面的鼓乐声更盛了,小桃却依旧一脸迷惑。

李萧哥哥说这个靖王爷是个坏人,可是小桃却怎么着都觉得他是个怪人。这怪人尽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着实的让人费解呢。

可是这种问题转眼便被小桃丢在了一边儿,因为院子里的一簇芍药花儿已然开了。小桃开开心心地采了一朵,拿着跑回到房里去了。

原以为那恼人的慕容薇已然不再侯府,小桃的日子便会好起来,谁想不过三日,那慕容薇便乘着车辇一路狂奔回了娘家。

018:厄运来临

那梁氏因女儿嫁得风光,李家退亲又退得痛快,心里正得意得紧。谁知第三日女儿便不顾规矩礼仪地跑了回来,心中无比狐疑。她起身正欲去换朝服迎接,却不料那慕容薇竟然大步跑了进来,一进门便把贴身的宫女和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伸手便将门关上,大哭着扑向了梁氏的怀里。

“娘,娘!我好可怜,我好可怜啊!”慕容薇一面哭着,一面大声哀号。

这倒是把那梁氏结结实实地唬了一跳,她忙不迭地拍着慕容薇的背,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柔声劝慰道:“薇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回府,又是谁欺负了你,哭成这样?”

“还,还不是那个死jian人的女儿小桃!都是拜她所赐!我…我恨死她了!”说罢,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哭。

“这是哪儿跟哪儿?为什么说这事又与那个jian丫头有关了?”梁氏问。

“哼!”慕容薇一把推开了梁氏,扭身走到茶几边,伸手拿起一只茶杯紧紧地攥着,怒道,“我现在才知道这个死jian人背着我做了甚么!我道是,为甚么皇上突然下旨封了我做太子妃,原来是她趁着那天上广缘寺那天,借用我的名头勾搭上了太子!”

“什么!”梁氏震惊地瞪住了慕容薇。“她怎么会去广缘寺?”

“还…”慕容薇心中一惊,突然意识到原是自己说走了嘴,便急忙转口道,“还不是她娘!她那个病恹恹的娘要死要活的,她死活求着我,要替我去广缘寺替她娘祈福。我这不是…一时好心,就教她去了么。”

说罢,又愤然道:“谁她竟与太子勾搭上了,娘,你不知道我多委屈。那日洞房花烛,太子殿下先是说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说什么桃花树下一见倾情什么的,让我狐疑不定。待到掀了盖头,他竟然…他竟然勃然大怒,说我是冒充的,还要,还要休了我!”慕容薇越想越气,又是跺脚又是流泪地,最后哽咽道:“他…他说完了这些,竟然,竟然拂袖而去,连理都没有再理我!”

“你,你说什么?”梁氏只觉自己的脑袋轰轰作响,她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到现在都还是完璧之身?”

“嗯。”慕容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好像是一记惊雷就在头顶上方炸响,把个梁氏轰得几欲跌倒,她摇摇欲坠地后退着,一下子撞上了身后的桌案。

而那慕容薇的眼中亦是燃起熊熊的怒火,那只茶盏竟然“砰”地一声被她攥碎了。片片的瓷片扎进她的手中,流下鲜红的血,让梁氏|“呀”地惊叫出来。她急忙扑过去,扳开了慕容薇的手,望着那被扎破了的手哭道:“你这傻孩子,你这傻孩子,怎么伤自己呢?”

“娘!”慕容薇大哭着扑进了梁氏的怀抱,捶着自己的胸哭道,“娘,我好痛,可是我的心更痛!”

“娘懂,娘懂!”梁氏看到自己女儿的这般模样,何尝不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对于那对母女的恨让她瞬间红了眼睛。“这个jian人,害了我一辈子还不够,竟然还来害我的女儿!要我如何能给你们留下活口!”

梁氏的话让慕容薇略略地感觉到了一丝疑惑,听娘的意思,那慕容怜似乎跟她也有过什么过节吗?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梁氏,然而在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恨与浓浓的杀意却让她感觉到不寒而栗。

是…就从这一刻开始的罢?

慕容薇懂得了什么样的人是必须杀的,什么样的人是决不可以心慈手软的。那是…拦住了自己道路前面的人。

然而对于这发生的一切,小桃却并不知晓。娘亲慕容怜一天天的在转好,她的心情也一天天的在变好,反正她从来没有留恋过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她的世界里只有娘亲一个人便也足够了。

其他的,随缘而来随缘而逝。就算是李萧哥哥的事情,她也完全不想去思量了。思量甚么呢?思量又能解决甚么问题?

认清你所认清的,忽略你不能改变的,这样,最好。

然而大概是这段时间照顾娘亲辛苦的原故,鹦宝似乎是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小桃略带歉意和感激地对鹦宝说:“鹦宝,你今儿就早些休息罢。让你这般受累,我着实过意不去,待娘亲病好些了,我向舅父告假,你也回去家里看看,这里有我就好。”

鹦宝这几日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想到自己儿时父亲战死沙场,长兄又是个十足的混球。娘带着她自己辛苦度日,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又被那个混帐长兄偷去喝酒赌钱,娘整日里哭,哭瞎了眼睛。所以她早早地便将自己卖入了侯府,以求能够赡养娘亲。然而自己却对这对母女做了如此残忍的事情,看着她们相依为命的模样,鹦宝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于是她便笑着对小桃道:“表小姐,奴婢不累,在这侯府里,就数表小姐与姑奶奶最为善良,能够照顾你们,是奴婢的福气。”

鹦宝说得倒是实话,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慕容怜和小桃对待她从来就没有像看待下人那样凌厉过。反而是有甚么好吃的好喝的全都与她共享,所以她的内心才越来越不安。好在,慕容怜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梁氏那边也没有甚么动静。想来,日后自己尽服侍于这对母女,日子也许过平安的过下去罢…

安顿好了慕容怜,鹦宝服侍小桃睡下了,这才回到房里洗漱。谁料入了夜又觉口渴,便起身前去倒水。

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间听到一阵轻微的“噼叭”之声。似乎是甚么东西烧了一样,还有隐隐的糊味传来。她急忙跑到门口,开门一下,却唬得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慕容怜和小桃的房门前都被搭上了稻草,熊熊的火焰在慕容怜的房门前燃烧起来,并且迅速地朝着小桃房间的方向蔓延。

鹦宝这一惊可非同凡响,她的手脚瞬间冰凉起来,连腿都软下去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019:生离死别

鹦宝所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转头拿起自己的软细,披上衣服便跑了出去。然而她才跑了几步,便陡然顿住了脚步。

就这样,自己逃开了吗?

才跑了几步,鹦宝便顿住了脚步。她思及平素里那相依为命的母女二人,思及那张天真无邪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像极了儿时的自己。她挣扎着,慢慢地转过身去,火势已然蔓延到了临近小桃房门前的稻草上。

鹦宝咬了咬牙,转过身跑向了小桃的房间。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捉住了她的脖子,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人命最看不透的便是这一点,自己的命就够jian了,还偏偏总是去送死。有趣。”

像是从地狱里响起的声音,透着一股子阴冷与可怕,鹦宝心里一惊,来不及呼救便觉脖颈上一凉,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人就是脆弱得不堪一击。”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男人,露在黑布外面的眼睛似鹰如隼,阴冷犀利。

“这样可不太好。”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于这暗夜之中款款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月白的袍子汲着夜色,倒映着火焰的妖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透着股子玩世不恭的妖娆。“老八,人是不能都一味地弄死的。要不然,谁给你办事,谁为你卖命,谁给你代话儿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低低的娇笑,一个身着翠绿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的身材火爆惹眼,一张脸生得狐媚至极,对那老八笑道:“王爷,恐怕八哥的脾气是怎么也改不了的。不如我送这孩子一程,让她把未了的心愿做了罢。”

说罢弯身下去,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药瓶便朝着那鹦宝的嘴巴里灌了下去。

“得咧,咱们退下罢,接下来的都交给王爷了。”老八哈哈一笑,身形一闪,便与这绿衣女子一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鹦宝突然觉得一阵浓烟刺鼻,她猛地咳嗽着,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火海,意识里的最后一抹意识还没有消失,但背上的巨痛也提醒着她寿命已尽。无论如何,她既然是选择了这个决定,就不能白白挨了这一遭。

鹦宝咬紧了牙,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小桃的房间奔过去。

这一夜,小桃似乎睡得比平时都要沉,然而当一杯冷茶顺头沷下,她猛地一惊,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满身鲜血的鹦宝和呛人的浓烟,小桃剧烈地咳起来,慌忙跳起来扶住了险些跌倒的鹦宝。

“这是怎么了,鹦宝,你怎么了?”看到这么多的鲜血,小桃如何能不害怕?但是鹦宝的神情却让她意识到眼下一定发生了令她难以想象的大事。

“表,表小姐,我…鹦宝对不起你…”鹦宝的眼泪流下来,唇边却溢出了鲜血。小桃吓坏了,急忙要替鹦宝去擦唇边的血。

“来不及了,快,快逃…”鹦宝拼尽了全力去推小桃,“夫人和小姐她们…要杀你…”

什么?

婉如一记晴天霹雳,小桃彻头彻尾地惊呆了。她以为舅母不喜欢她和娘亲,不过是因为她们在这里吃闲饭的原故,却,为什么会到了眼下这种想要杀自己的地步?

“夫…夫人之前要害姑奶奶…表小姐,你…你快逃…鹦宝我,对不起你…”鹦宝拼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说完,便径自倒了下去。

外面传来的浓烟呛得小桃睁不开眼睛,她用力地摇了几下鹦宝,但鹦宝终是再也无法应她了。小桃回头去,赫然发现娘亲的房间门口已然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娘!”小桃发出一声凌厉的呼唤,急急忙忙地跑向那个小屋。

“救命啊,救火啊!着火了!”小桃拼命地喊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做出回应,寂静的夜里,妖娆的火焰在吞噬着一切。小桃着急地左顾右盼,最后冲进自己的房间把被子蒙在身上,猛地冲进了娘亲的房间。

门被冲开了,棉被却着了火,小桃着急地把棉被的火摔灭,奔到娘亲的床边。慕容怜此时依旧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她的面色很红,那是几乎窒息的标志,小桃学着鹦宝的样子用冷茶沷到了慕容怜的脸上。

“娘,娘!”可是慕容怜却并没有马上醒来,小桃摇了又摇,唤了又唤,外面的房檐已经被烧得噼叭作响了,可是慕容怜却千呼万唤地,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桃?”慕容怜疑惑地唤了一声。

“娘,我们快走,快走!”小桃来不及高兴,只是架起了慕容怜便要把她带走。然而慕容怜却“哧”地一口鲜血吐出来,鲜血梁红了小桃的衣襟,那温度简直比火焰散发出来的还要炽热。

“小桃…娘…恐怕是走不了了。”慕容怜只觉全身的经脉都像要爆炸了一般,想要说话都几乎没有力气,“你快走,不要管娘了。”

“不行,娘,我们要一起走。我们要一起走!”小桃哭着,喊着,小小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痕。

“好孩子,听着。”慕容怜轻轻地抚着小桃的脸颊,气若游丝地说道,“娘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干的。娘现在要你对天发誓,若你有幸逃出去,不管你将来会受多大的罪,吃多大的苦,都要替娘报仇。”

报仇…

小桃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忍住眼泪重重地点头。

“那…慕容文鹰虽是我的长兄,但是他为了霸占我而强行把我关在这里,又bi死了你爹。他占我清白之身,害我既盲且瘫,害你陪我在这个轮回里受苦,又不能保护于你…那梁氏,这慕容府里的每一个人,他们对我们母女所做的一切你都要记住了。不,不止记住,我要你深深地刻进你的骨头里,融入你的血脉里!有朝一日,让他们…血债血尝!”慕容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她的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她那已然慢慢泛红了的眼睛里噙满了恨意,她看着小桃,却像是在看着仇人。

慕容怜…拼尽了最后的一分力气,重重地打了小桃一个耳光。她的眼睛里,她的耳朵里,她的嘴唇和鼻孔里都流出了鲜血,让她看起来好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记住,记住这仇恨的滋味…记住!”慕容怜说着,圆睁着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娘!娘!!!!!”小桃呐喊着,肝肠寸断。

第二卷 001:恨之新生

一切都没有了。

小桃傻傻地跌坐在地上,看着倒在床上的、面目可怖的娘亲。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娘亲会在她的世界里从此消失。娘亲,拼尽最后的一分力气,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那样的充满了恨意。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娘是怎样熬过来的?为甚么舅父和舅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小桃的泪水簇簇地落下来,抽泣得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外面的火光冲天,门槛都已然被烧得倒塌下来。

小桃伸出手来,替娘亲擦着脸上的血迹,她擦得很认真,尽管泪水已然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她还是固执地擦着。这么多年来母女相依为命的画面一幕幕地在眼前闪过,小桃真的不想念娘亲为什么会恨自己。

是了,是舅父和舅母,还有他们慕容家的每一个人,是他们造成了这一切!都是他们!

小桃愤然站起身来,冲天的火光都比不得她眼中燃烧的恨意,像是浴火而生的修罗之女,那素来洋溢着的快乐笑容的脸庞,此时全然无存。那稚嫩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杀机与恨意。

而那个人,那张脸,就这样缓缓地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场景里。如梦,似幻,却像是从火中衍生的恶魔般,微笑着对她说:“你,有什么心愿?”

小桃抬起头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继而,她笑了。

从这一刻起,她再没有了眼泪,没有了…所有的感受都在她的笑容里藏匿。

“这正是我想要的。”他朝着她伸出了手,脸上的笑容比火焰还要妖冶,“这也是你该有的。”

从那以后,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娘亲就突然间只在梦里出现了。有时候,娘亲是快乐和温柔的,会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有时候,娘亲是盛怒而可怕的,她的眼睛和鼻孔都流着血,愤怒地朝着她抓过来。每一次,小桃都是惊叫着醒过来的。

“你醒了?”那个人,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桌案旁边,阳光透过窗棂温暖地照进来,和梦里的情形完全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小桃慢慢地坐起身来,看了他一会,终是张口道:“靖王爷,谢谢你救了我。”

“谈不上什么救。”靖王爷白隐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狭长的眼里潋着意味深长的精芒,“本王和你,不过是达成一个交易而已。我帮你到达一个高度,帮你手刃仇人,你帮我做成几件事情。仅此而已。”

“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而已,能帮得上靖王爷甚么忙呢?”小桃的手一下接一下地扭着身上的扣子,似是漫不经心地问。

“此言差矣,自古成就大事,有哪一个不是依靠女人的辅佐?貂蝉、妲已、西子、虞姬,哪一个不是真女子?”白隐说着,起身慢慢地走到了小桃的床边,伸出手来,托住了她的下巴,“上天赐予你了一个绝美的容颜,又怎会使你过常人的生活?”

小桃看着他,这张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玩世不恭,但是却有着让人害怕的阴冷。在学堂里,小桃也听张老先生讲过不少古往今来的故事,白隐所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明白?

“你不怕我告发你,让你诛连九族,,尸骨全无?”小桃微微地眯起眼睛笑道。

“我希望在此之前,慕容侯爷一家能先被诛连九族,尸骨全无。”白隐笑得全无芥蒂。然而他的手却加重了力道,捏住了小桃的脖子。那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小桃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鼻孔里传来了一阵淡淡的麝香,那是他的脸凑近了她的。小桃看到他修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那张深邃若夜的眼,冷冷地笑道,“不要妄图和我谈条件,我可以把你从火里救出来,也可以再把你送到火里去。”

小桃紧紧地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呼喊疼痛。她瞪着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多美的眼睛,”白隐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地抚着那张精致脸庞的轮廓,感慨,“像澄清的湖水一样烟雾迷离,怎么能不使男人投入爱河之中?你就该浴火而生,让人间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