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朱砂可是彻头彻尾地惊讶了一下,太后娘娘。怪不得,怪不得这里的一切都这样高雅舒适,原来是太后娘娘的慈宁殿!

朱砂的心里迅速地转过千般个念头,脸上却呈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道:“映月姐姐,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朱砂小主儿您忘记了?在藏经楼,若不是您,那么太后娘娘…”映月说着便打了一个寒噤,看着朱砂的眼神又分明地敬佩了许多,“朱砂小主儿您真是知晓大义,太后娘娘抱着您又是焦急又是赞叹,自您晕过去之后,太后娘娘是天天儿地惦记着您。哦,是了,奴婢这就去回禀太后娘娘,相信她老人家知道您醒过来了,准会高兴。”

说罢便辞别朱砂,转身便奔向正殿。

是呵…肩膀上还传来微微的阵痛,脑海里浮现出藏经楼遇刺的一幕,朱砂还能感觉到当时的害怕与恐惧。

在那个时候,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有些时候,有些机会却只能来临一次。你若不能够把握这个机会,那么等到机会流逝之时则悔之晚矣了。

所以这伤,看样子,还是伤得很值得的。朱砂转过头,看了看肩膀上那处被包扎起来的伤口,花瓣般的唇,微微地上扬起来。

022:庄太后

就在朱砂露出微笑之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喝:“太后娘娘驾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朱砂急忙收敛起笑意,起身便要相迎。然而那庄太后却已然大步走了进来,瞧着眼前的少女正欲起身叩拜,便上前一步拦住了朱砂。

“好孩子,快平身。你救了哀家一命,哀家谢你还来不及,怎使得你尚未痊愈之时还行此大礼?”

“太后娘娘您言重了。”朱砂微笑着对庄太后道,“这是臣女应该做的,相信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像臣女一样替太后娘娘您挡下那一刀的。”

这庄太后令朱砂坐在床上,然后便坐在了柳公公替她搬来的椅子上。她细细地端详着这个少女,见朱砂的年纪最多不过十四岁,正是那豆蔻最美的年华。而听朱砂的声音有如江南的细雨,轻柔而又温婉,不似那些武将之后个顶个儿地莽撞粗线条。而她的态度既谦卑而又恭敬,既大方而又得体,不似那些后宫的嫔妃们看了自己,要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声不敢吭,要么则像是饿久了的猫好容易看见了食物,一个个儿喵喵叫着讨好得让人心烦。

于是庄太后便笑着对朱砂道:“难得你这个孩子既懂礼又晓得替他人说好话。你的身世哀家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你兄长朱焰是李琦李将军麾下的一元勇将呵。听说他现在正在北疆抗击倭寇?昨儿还传了捷报来,可叹你正昏迷着,没有听到这个好消息。”

朱砂的眸光一现,便露出既高兴而又充满了担忧的神色来,心事重重地说道:“回太后娘娘,听到兄长那边传来捷报,臣女真为他高兴。兄长常说,我们年幼便没了父母,若不是朝廷对他的一番栽培,我们朱家也不会有今日。所以兄长教育臣女既入了宫,就要一心为皇上,为太后娘娘效力。只要我们朱家还有一个人,便要对朝廷忠心到底。所以今日朱砂有幸能替太后娘娘分忧,相信长兄远在边疆也会感觉到欣慰的。”

一席话竟然让庄太后的眼睛微微地红了起来,就连那郑尚宫和映月都动容不已。

“太后娘娘您真是好福气,”倒是柳公公笑着对庄太后道,“平素里您不是常说后宫也似社稷,怎不见有那如边关战将般勇敢而又义气的人物?而今您却是赚到了,这可真是边关有个英勇杀敌的英雄,宫里又有个侠肝义胆的小主儿呢。”

那庄太后原本是红了眼圈的,这会子听到柳公公这样说,却又“嗤”地笑了出来,道:“可不是,这可谓是皇上的福气,我武昭的福气,更是哀家的福气了。”

说罢,便拉起朱砂的手,将朱砂看了又看。倒真觉得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喜欢,便与朱砂说了几句家常,安慰她先好好在慈宁殿养伤。

对于以后的事情,庄太后并没有提,朱砂只是做出一副感恩的模样,心里却非常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这一场赌博已然赢了。这可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一场搏奕,她赢得既惊险而又顺理成章。

从那间侧殿走出来,庄太后的心情愉悦而又倍感激动。有多少年她都不曾有过这种感受了?看着这个小小的少女,就像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那种坚强,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和那种关键时候可以挺身而出的不悔。

曾经以为会遗忘会跟自己慢慢老朽的身体一起带进坟墓的回忆,重新浮现在眼前,竟然让庄太后一时之间难以平复下心绪。

“太后娘娘,”郑尚宫微笑着轻唤,“太后娘娘,您已然站在这儿半晌了,再不回去,仔细着凉。”

庄太后这才反应过来,她看到自己正站在那侧殿的门口发呆,原来半天了都未曾挪动半步。她终是笑了出来,摇头叹息道:“唉,终究还是老了,竟然就发呆得像个木头。”

“太后娘娘这是哪儿的话来。”柳公公笑道,“还不是这个小主儿甚得您的心思?这可是那位朱砂小主儿的福气呀。话又说回来,皇上想来该知道这位小主儿已然醒过来了罢?”

听到柳公公这样说,庄太后不由得悄悄地抿起嘴笑了。

“到底还是年轻人!哀家就说,那天在桃园,皇上俨然是一副想要寻人的模样,却不想要寻的正是这个孩子!看起来冥冥之中果真有命运这一说,倘若这孩子果真与我皇家有缘,想来便也是佛祖的恩赐罢。”说着,庄太后双手合十,低低地念了句佛,便在柳公公的搀扶下走进了慈宁殿的正殿。

“太后娘娘,关于这位朱砂小主儿,您的意思是…”郑尚宫悄然问着庄太后。

庄太后慢慢地坐在了那铺着锦垫的椅子上,思量了半晌,方道:“她入宫而来,到底是皇上的人,就由皇上自己来看罢。”

一席话便已然确定了她的心意,郑尚宫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地,缓缓叹息了一声。

“你有心事?”庄太后转头问郑尚宫。

郑尚宫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庄太后望着郑尚宫,许久,方幽幽地问道:“秋妍,哀家一直想问你。你终生服侍在哀家的左右,既没有出宫去寻找你一世的幸福,也没有成为先皇的嫔妃。你后悔吗?”

郑尚宫微微地怔了怔,她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庄太后,微笑着说道:“太后娘娘,有些人对于幸福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对于奴婢来说,能够陪伴在太后娘娘的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

庄太后只觉心头一阵温暖,她伸出手来拍了拍郑尚宫的手,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能够相守,便已然是幸福了。

023:情这个字

白泽是在下朝之后便得知那位名唤朱砂的宫女清醒过来的,彼时他正在饮茶,闻得这个消息竟然手微微地一抖,洒出了茶来。

那顺元见状,便不由得微微一笑,急忙递了手帕过来。那白泽早已然无心去擦手,只由着顺元将他手中的茶盏接了过去,便攸地站起身来,匆匆地奔向了慈宁殿。

可叹那桃花儿就要落了。

朱砂抬起头,看着慈宁殿后院中种植着的几株桃树,那树枝上曾经若绚烂的火柱盛开起一朵朵美丽的花瓣,而今却已然纷纷地下落着,像一场粉红的花雨,给人凭添了几许哀愁。

是谁曾经说过的来着?

他说,有些人活在这世上,像是盛开的桃花儿,要么轰轰烈烈地绽放,便是过了花期也下落得壮烈美丽;而有些人活着,却如那朵朵没有骨气的花儿,盛开时节虽然美丽耀眼,落败的时候却像是没有勇气离开的懦夫,只留着满茎枯黄的花瓣,让人看了也徒生厌恶。

那个人,曾经带着不冷也不热的温度,那样虚无飘渺地站在桃树下。他送了她平生第一朵花儿,cha在她的发上,也是她平生第一个教会她仇恨与邪恶的魔鬼。

我能助你登上权力的顶端,也能帮你扶遥直上凤临天下,你要知道,只有站在权势的最顶端才有决定生与死的权力。

我们做个交易罢…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朱砂缓缓地回过头去。

明眸善睐,笑颜如花。

那花雨零落飘飞,美丽的少女盈盈地笑着,明亮的眼眸清澄有如湖水,明亮有如天上的星子。

这一刻,是刹那,也是永恒。

白泽停下了脚步,头上的九龙珍珠冠还在微微地颤动着,象征着无上权利的珍珠微动着相撞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明明它们离耳朵是这样近的,白泽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地剧烈跳动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在那个期待了已久的洞房花烛之夜,当他发现红盖头后面的新娘不是他心仪的女子之后,这个感慨曾经折磨了他无数个深夜。而今…桃花纵然已然零落,但是他想要与之白首的少女却如此真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怎使得让你再次离开我的视线?

白泽望着朱砂,许久,方才踏出了一步。

“臣女朱砂,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朱砂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翩然下跪施礼。

“平…平身。”白泽上前一步,便欲去扶朱砂。却怎奈朱砂还不待他扶,便扭过身去,自己站了起来。

原本是想要亲近她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之中。

可是白泽的心,已然被一种异样的情愫填满了。他微笑着站在那里,凝望着这个少女。朱砂也悄悄地抬起头,看向白泽。

这位年轻的九五至尊看样子确实是急匆匆地赶来的,他身上还穿着九龙飞舞的朝袍,头上的九龙珍珠冠显示着他卓越不凡的身世与气度。只是,在这高高在上的君王眼中,却没有bi人的傲气和君临天下睥睨一切的感觉,而是温柔的、含情脉脉的、欲言又止的深情。

“你叫…朱砂?”许久,白泽方才问了这么一句。

朱砂轻轻地抿着嘴,点了点头。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让白泽有种想要去替她拢到耳后的冲动。

“朕都听说了,多亏你救了太后。朕,要好好谢谢你。”白泽强忍下心中的冲动,尽量让语气变得平缓。

“皇上言重了,这都是臣女应该做的。”朱砂悄然看了白泽一眼,再次微笑起来。白泽的心中攸然一动,望着朱砂的笑颜竟然痴了。

犹记那一日,在一株盛开得艳丽的桃花树下,这张笑颜也是这样明艳若霞的。可叹那个人,不是而今的这个人。

不过那只是匆匆一面的相见,便是有再多的心动也终是无奈。而今的这张笑颜,可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白泽伸出手,轻轻地碰触到了朱砂那泛着晶莹如玉的脸颊。

朱砂却万万没有想到白泽会在这众人的面前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她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来。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惊慌,也带着羞涩,让白泽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行动着实是太莽撞了。

“你…就好好休息罢。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白泽收回了手,他深深地望了朱砂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慈宁殿。

“皇上,这位朱砂小主儿,可果真是个清纯可爱的少女呢。”自个儿主子的情绪变化,顺元自然都看在眼里,他偷偷地笑着,对白泽道。按着常理,皇上要是看中了哪个宫女,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对方都恨不能立即宽衣解带侍寝在侧,然而偏这个小宫女,皇上这样反常地与她亲近,却好像皇上冒犯了她一样,让她受惊不已。

不过想来,她越是这样,皇上对她的渴望,就会来得越汹涌罢。

欲望岂不就是这样?你逃他便追,你追他便逃。

很是有趣的游戏呢。

“论清纯天真,这后宫里精于算计的女人们自都不如她。”白泽说着,回过头看了那娇弱的人影一眼,由衷地叹息。

第一次,他不是因为缓和朝廷内部的矛盾,平衡各派臣子的势力,也不是因为生理上的需要而去宠幸一个女人。所以,他有这个耐性慢慢地守候着她,直到她真正愿意被他接受和宠幸的那一天。

“这么说,皇上已经见过那孩子了?”庄太后饮了一口茶,问柳公公。

“回太后娘娘,已经见过了。”柳公公恭敬地回答道。

“那么,皇上都说什么了?可曾订下今晚侍寝的时间?”庄太后问。

“回太后娘娘,不曾订下。”柳公公摇头道,“皇上似乎是极为恋恋不舍的模样,但似乎只是吩咐朱砂小主儿好生地在您这里养伤,别的,都没有提。”

“呵呵…皇上竟是这样说的。”庄太后心情大好地笑了出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皇上终于明白了甚么是真正的男女交往之道。哀家,也终于了了一桩心愿了。”

“恭敬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那柳公公由衷地笑道。

“话又说回来,萧淑妃那边,怎么样了?”庄太后突然问道。

024:痛苦

若论起萧淑妃那边的情况,眼下可是一件人人都颇为关注的大事。不仅是全后宫上下总动员地围着她团团直转,就连宫外的人也都关注着她的事情。

那远在殷山的文菁皇后慕容薇此时,竟是坐立难安,每日不思茶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薇儿,你这样连饭都不吃一口是不行的。”因放心不下女儿的梁氏也悄然跟随着慕容薇的凤辇,来到了殷山。看着日渐消瘦下去的女儿,梁氏心疼得无以复加。

“娘,你要我怎么吃得下?”慕容薇不提还好,一提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愤愤地瞟了一眼满桌的菜肴,伸手一拂,便将那满桌的珍肴乒乒乓乓地拂到了地上。“萧淑妃那个小jian人竟然不声不响地有了身孕!亏得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处处小心留意,不让那些宫妃们有机会怀上龙种!谁想竟然漏掉了这个最不得宠的!”

“唉,你也是,”梁氏心中虽然有气,但是却也不得不数落慕容薇几句,“身为后宫之主,你都已然与皇上成婚好几年了,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能怪我么?”慕容薇更加生气了,她跳起来,提高了音量嚷道,“早些年的事情娘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初他是为了甚么娶我来着?还不是拜那小jian人小桃所赐?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慕容薇越说越气,索性把桌案之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拂到了地上,然后一脚踢翻了桌子。“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这么惨?要不是她,我怎么会现在连皇上的面儿都瞧不着!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夜夜独守空房!我要这劳什子的凤位有甚么用,有甚么用!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和那些女人们鬼混…”

“住口!”梁氏勃然大怒地站起身来,扬手便给了慕容薇一记耳光。

这一下子倒是把那慕容薇打得怔在了那里,惊讶地望着梁氏。

“想想你现在的身份,看看你现在的处境!”梁氏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而今你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多少个人都在觊觎你的凤位!你倒是说自己不想要了,是吧?你也不想想,有多少人正眼盯眼地盯着你,想要把你一脚踢下这个凤位。你要,或者是不要,可由不得你!到时候看人家先把你赶到冷宫,或者是直接害死你,然后再把我们慕容家庭的权利一点点地夺走。这样你就满意了,高兴了,是不是?”

梁氏的话让慕容薇彻底清醒过来,她捂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娘亲,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女儿哭了,梁氏再次心软下来,她走过去,将慕容薇揽入了怀里。替慕容薇擦了擦眼泪,梁氏轻声轻劝道:“好女儿,你既是皇后,就注定要把这些事情看得淡一点。既是改变不了的现状,便把现状弄得妥帖为我所用罢…”

“呜,娘,可是我好痛苦,我好痛苦!”慕容薇紧紧地抱着梁氏,痛哭着喊道,“为什么他不能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他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也可以很温柔地对他的,我也可以像那些女人一样发sao的。我也愿意给他生孩子,生好多好多…”

女儿所说的这些话,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梁氏的心头,让她的鼻子酸涩,让她的嘴唇颤抖。

然而更为颤抖的,却是她的心罢?

那个女人虽然死了,可是那个人却还是不肯多回头看她一眼。

那天深夜的一幕而今还清楚地浮现在眼前。那个男人,那个原本是她夫婿的男人,那个原本是承诺了与她牵手走过青丝白发的男人,在一片烧焦了的废墟里,站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还像疯子一样地吼骂自己,他甚至第一次动手打了自己。

梁氏紧紧地闭上眼睛,回忆着那段痛苦和充满了耻辱的往事。这让自己怎么能不恨他!

然而,她还是放不下。放不下这个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一丝温柔的男人,她依旧牵挂着已然不再回侯府的他,积极地安抚着在深宫里脾气暴戾的女儿,为慕容家族的家业一点一滴地打下基础。

而他,则选择了前往南疆平定叛军之乱,足有三年不曾回家。就连她的儿子慕容瑾也像是受了甚么打击似的,一门心思地投身军营,说是男儿志在四方,想要建功立业,极少回家了。

若大的侯府,就只剩下了她自己,和一个有着痛苦回忆的空荡荡的宅子。

天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其实有些人很蠢,他们不知道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加难熬更加痛苦。死人闭上眼睛就脱离了一切,可是活人却永远都要在这种轮回里忍受煎熬。

梁氏甚至突然有点羡慕起那个死掉的慕容怜来。不论她生,还是死,她都在那个人的心里。甚至她的死反而让她成了他世界里的唯一,让他连他身边所有活着的人,都不顾了…

要是自己也能因一死而让他多看她一眼,她也是愿意的。真的。

“前些日子派去惊扰皇宫的人都已然回来了,”梁氏突然说道,“想让大家都以为萧淑妃所怀的孩子乃是不祥之兆的流言业已经在皇宫里传开了,你这个时候不在皇宫,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

慕容薇停止了哭泣,她擦了擦眼泪,抬头望向了梁氏。

“所以你要沉得住气,让娘亲替你把路铺好。等到一切都大功告成,你再回到皇宫里去,到时候那萧淑妃就算是身怀六甲也终是不能讨人待见的,你自不用怕。”梁氏的目光里闪过了阴冷的眸光,一字一句地说。

025:相争

听到梁氏的话,慕容薇的心里微微地踏实了些。可是眨眼之间,又一个让她忐忑不安的念头升了起来。

“娘,你说,在我离开皇宫的这段时间,不会又有哪个小妖精把他迷住了吧?”慕容薇满怀忐忑地问。

“你在皇宫的时候都拦不住有人勾引他,难道你离开了京城,那些狐狸精们能空过了这个大好的时机?”梁氏的话让慕容薇一下子萎靡下去,她咬着嘴唇,目光里闪烁着既气愤又憎恶的光芒,紧紧地攥住了自己宽大的袖子。

“好了,薇儿,不要这么紧张。”梁氏不耐烦地说道,“好歹你现在是正宫皇后,与其想方设法地跟那些女人争风吃醋,还不如想想怎么牵住皇上的心!尽快给息添个一儿半女的,也好稳定了自己的凤位,这才是要紧,要紧!”

慕容薇叹息着点了点头,她如何不知道身为皇后,不仅统管着后宫,而且还有着监督皇室后代子嗣成长的责任。然而那白泽原本对自己便没有丝毫的感情,除了自己在做太子妃时,他还能偶尔迫于那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所bi,与自己勉强行一两番周公之礼。然而白泽很快便纳了侧妃,那两个狐狸精虽然明里不敢与自己相争,但是背地里却没少使那些狐媚手段去勾引白泽。慕容薇一气之下便将那两个侧妃好好儿地收拾了一番,逼着她们喝下了避喜汤,以免她们抢自己之先怀上龙种。

然而事情很快便变了个样子,起先自己还能把那两个侧妃把握在掌控之内,然而却没有想到那个病恹恹的先皇那么快就死了。慕容薇还来不及怀上一个孩子,那白泽便已然登上了皇位,成为了新一代的君主。

而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原本空荡荡的后宫里便突然间被塞进了无数的女人。这些女人多得几乎让慕容薇数不过来,她甚至记不住她们的名字,认不清她们的长相,可是她却要和这些女人一起分享她的男人。

这可是,无数的女人啊!

慕容薇恨!要她如何不恨?她想要的平步青云,绝然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面对这些,那么或许她宁愿成为李萧的妻子,也绝对不会选择成为这一统后宫的正宫皇后。

慕容薇想到李萧,便无限惆怅地叹息了一声。听说而今的李萧子承父业,已然成为了东部辽塞要地的玄武大将军,深得白泽的赏识。如果当初自己与她双宿双飞,说不定早就儿女绕膝,共同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还是都怪那个死女人和她的女儿,要不是她们,她慕容薇如何能到今天这样悲剧式的地步?她们死得太便宜了!如果是现在的慕容薇,会用一百种方法折磨得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可惜自己的娘亲太过心急了,就这么解决掉她们。哼,算了,也算是她们走运了。

慕容薇好歹在梁氏的劝说下喝了几口汤,方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别殿里睡下了。这梁氏望着满室的狼藉叹息了一声,挥手唤来宫人收拾,便披上了披风走了出去。

殷山。

乃是武昭国历来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更是每一届皇帝与皇后来此祭祀以求祖先保佑天下太平的地方。

能够以皇后的身份来到这里,恐怕是那些后宫女人们梦寐以求的罢?然而在那萧淑妃刚刚怀有身孕之时便被打发到此祭祖,庄太后那只老狐狸也委实地太狡猾了些。看起来,和你的皇家子孙相比,我女儿的幸福根本不值得你有半分关注。好,庄雅云,你有本事欺负我女儿,我梁氏就有本事让你们白氏家族只剩下我女儿这一脉子孙!

那张有着刻薄线条的嘴唇向上扬起,露出了无比畅快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梁氏酣畅淋漓地笑起来,她笑得是这样的痛快,笑得如此愉快,仿佛把她心里那积压了多年的怨恨和痛苦都宣泄了出去般,那样让她畅快。

然而她笑着,笑着,却不觉间有清泪从脸庞滑落,直至尝到了唇边的苦涩,梁氏方才发觉。她略带着诧异地擦了擦自己的脸庞,自嘲地看着手中的泪痕,无奈地沉默了下去。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梁氏急忙匆匆地擦了下眼睛,转过身去。看到的是近身侍女玲珑,便松了口气,道:“怎么,是不是你哥哥苏湛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玲珑点了点头,手中的一个非常微小的纸条呈给了梁氏,道:“夫人,这是苏湛飞鸽传书过来的。”

梁氏点了点头,将那纸条看了一眼,脸色便攸地变沉下去。

“呵呵,这个老东西命还挺硬的。”她冷冷地笑着,将那纸条撕得粉碎,“却不知道又是哪个狐狸精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献媚!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把自己的命赌进去。”

玲珑抿了抿嘴,她与哥哥苏湛都是乾青国贵族的遗孤。苏察哈尔查,这原本是他们的姓氏,想当年在乾青国,苏察哈尔查一族也是十分显赫的贵族。在京城可以扬鞭打马,走到哪里都会呼朋唤友,被左右簇拥,而如今却要被迫遗弃自己的姓氏,寄人篱下地过这种夹着尾巴的日子。

相信换成是谁,都没有办法释然的罢。

“给你哥哥飞鸽传书,让他好生地稳住心xing,静观其变。”梁氏看了玲珑一眼,又道,“世子那边怎么样了?”

玲珑的眸光一现,先前那充满了愤然的目光攸地温柔了下去。她微扬着唇笑道:“回夫人的话,世子又立下了战功,侯爷对他大加赞赏。听说皇上还为此下旨封了他右翼将军,相信待世子归京之时,定会加官进爵,为我侯府大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