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朱砂怒喝。

“是,是…老奴说,老奴这就说。”那刘嬷嬷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道,“事情的起因,还是从七个月前说起。那日文菁皇后娘娘突然找到老奴,要老奴替她做一件事情,如果老奴办得她,她会给老奴置办一处房产,几亩良田,打发老奴回去过安生的日子。老奴在这宫里待得时间太久,早已然想回到老家,听得文菁皇后娘娘这样说,便动了心。谁想这文菁皇后娘娘竟是要老奴想办法混出宫去前往民间,替她寻几个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女子。老奴依言做了,过了五个多月,那文菁皇后娘娘又打发老奴前去年看这几个女子,找人算算看谁家的能是男孩。您也知道,江湖上有许多郎中是可以在临盆之时算出男女的。在这里人些,只有一个女子是怀有男婴的。于是在半月前,文菁皇后娘娘突然让老奴想办法将那女子带入宫里来。于是老奴…便照着做了。”

033:谁输谁赢?

“老奴也不曾想到,原来这文菁皇后娘娘打的是掉包的计划。在这女子临盆之时,文菁皇后娘娘竟让她躺在自己的凤塌之上生产。待到这女子产下男婴,折腾得晕厥过去之时,文菁皇后便命老奴与苏嬷嬷将这女子抬了下去,自己躺在那床塌上,遣人前去请皇上和太后,说这孩子…是她生的。”刘嬷嬷说着,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皇后娘娘原是说要那女子作为孩子的乳母留在宫中,这个孩子将来会继承大统,享尽万人所不及的崇高地位。可是谁想那女人竟是抵死不从,非要抱着自己的孩子回到家乡去。恼羞成怒的皇后娘娘竟然…命老奴亲手掐死了那个女子。”

思及那一日的情形,还仍然历历在目,刘嬷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继续道:“老奴和苏嬷嬷将这女子装在了木桶里,趁着天黑运出宫去。原以为此事已然神不知鬼不觉,文菁皇后更是欣慰地抱着他人之子坐享荣华。老奴自知犯下了重罪,却也只能依照命令而行,皇贵妃娘娘…只求娘娘您能保老奴一命呵!”

“你说的,每一句都属实吗?”朱砂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她只是淡淡地问着,用一种丝毫不带感情的语气。

那刘嬷嬷事到如今何曾还能再改?当即便重重地点头,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老奴说得句句属实,如果谎话,天打雷霹!”

“你们埋葬那个女人的地方,所在何处?”朱砂问。

“就在京城之北的十里处。”

果然如此。

朱砂满意地点了点头,令妙涵将记录好的纸交于刘嬷嬷签字画押。那刘嬷嬷画好了押,便充满了乞求地看向朱砂,问道:“皇贵妃娘娘,可否能救老奴一命?”

手上沾满了别人的血,做出了这等卑劣之事,难道还想要奢求原谅,获得生命吗?朱砂看着这个刘嬷嬷,语气淡漠地说道:“刘嬷嬷,如果你能够在太后娘娘的面前也能据实禀告,本宫就一定会替你出面求太后娘娘给你一线生机。”

“多谢皇贵妃娘娘,多谢皇贵妃娘娘,老奴一定做到!”那刘嬷嬷欣喜好连连叩首。

朱砂冷冷地看了这刘嬷嬷一眼,便对夏青道:“把人看好,本宫去见太后。”

说罢,便与妙涵一并去往了“慈宁殿”。

果然如朱砂所料,那庄太后与白泽看了那刘嬷嬷签字画押的罪状,怒不可遏。白泽拍案而起,愤然冲出去要去找慕容薇算账。唬得朱砂连忙拉住了白泽,好一番相劝才使得他坐了下来。

“好妖儿,”白泽拉住了朱砂,感慨道,“多亏是你,才没让我在那天盛怒之下惩罚萧淑妃!要不然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皇上既然知道不能莽撞行事,又岂能在眼下还没有个计较的时候冲去呢?”朱砂温言相劝,白泽这才怒哼着,坐了下去。

“这个文菁皇后慕容薇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庄太后气得浑身颤抖,紧紧地攥着那张纸,道,“连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甚么是她做不来的?恐怕这武昭国的江山,日后都会毁在她的手中!”

“太后娘娘,请您息怒。”朱砂劝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还需要甚么从长计议!”庄太后怒喝,“幸而哀家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她这个文菁皇后!先前哀家只道是这好歹是我皇家的血脉,可将慕容薇废掉之后抱由你来抚养,却不曾想到他却连我皇家的骨血都不是!”

废掉慕容薇?

把孩子抱由自己来抚养?

朱砂怔了怔,便转头看向白泽,看到白泽微微地点了点头,朱砂便豁然明白了这庄太后的心意。她先前自以为那慕容薇诞下龙子之后,庄太后和白泽便会推翻先前要立朱砂为后的承诺,把慕容薇从幽禁中释放出来,然而却没有想到庄太后宁愿让朱砂来抚养那个孩子,也不愿意文菁皇后重回到凤位之上,朱砂当即便觉心中涌上一阵暖流,感激地对庄太后道:“多谢太后娘娘如此倚重朱砂。”

“傻孩子,而今还说这些有甚么用!”庄太后声音颤抖地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那张纸,“这上面白纸黑字,把那文菁皇后的罪行写得例例在目!现在看起来,文菁皇后不仅不能留了,连那孩子,也有辱我皇家威严,要一并处死才是!”

“不,太后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呀。”朱砂急忙急切地说道,“您要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乃是因为我皇家之人的一个贪念而失去自己母亲的呀。他如此弱小而又孤苦无依,怎能让他因他人的错误而死去?太后娘娘,依臣妾之见,不若先将此事调查清楚,再将这个孩子找一户好人家赐了过去。这样不仅修正了前一个错误,而且可使此事传为美谈,岂不更显我皇家威仪与爱民之宽和?”

朱砂的一席话倒是让庄太后那愤懑的心绪平息了许多,她欣然点着头,拉住了朱砂的手,道:“好孩子,你说得对。原就是哀家我老糊涂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说得对,说得好,身为皇族,就要有一颗豁达之心。日后有你铺佐皇上,哀家是真的放心。”

“太后娘娘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朱砂笑着嗔道,“朱砂替皇上分忧原本就是份内之事呢。”

“好,好。”庄太后连连头,又猛地回过头去对柳全道,“去,找到那天出宫的木桶,看看里面还有没有甚么痕迹。派侍卫忙赶真诚城外北方十里处,看看那个可怜的女人是否被埋在那里。把这些证据都找出来,哀家倒要看看,那个慕容薇还有甚么话好说!”

把所有的证据都找出来…

朱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攸地冰冷了下来。

薇儿,你小时候最愿意做的事情,不就是喜欢与我比么?我头上戴的花儿你要给我扯下来,我穿的衣裳你要给我弄脏了,我写的字你要给我团皱了。就连我喜欢的人,你也要把他抢走…

那么就来看看罢,看看到底是谁在最后一刻,甚么都剩不下…

034:露馅

已经足足有七日了!

不仅皇上白泽没有前来“紫玉宫”看一眼,就连那个素来把抱皇孙当成头等大事的庄太后也不曾来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

慕容薇愤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角落里那个孩子在张嬷嬷怀里哭个不住,搅得她心烦意乱。

“够了,闭嘴!”慕容薇怒喝道。然而一个还没有满月的孩子如何能听得懂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的命令?他自是哇哇地哭个不住,小小的手不停挥舞。

“让你闭嘴难道你没听见么!”慕容薇气得抓起桌案之上的一块镇纸,想要掷过去。唬得那张嬷嬷急忙侧过身子,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一边赔着笑脸道:“皇后娘娘,这孩子许是饿了,老奴喂点他米汤便是了,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那慕容薇的手到底没有落下去,只是悻悻地将镇纸扔在桌案上,恼怒地坐了下来。这两个人到底在唱甚么戏!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关心他们的皇子皇孙?这可是正宫嫡长子,他们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么?莫不是…那个朱砂给他们两个灌了甚么迷魂汤么!

是了,是了。一定是那个女人!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定然是她知道了自己产下龙子,妒忌自己所以才在庄太后和皇上的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她一定是使了甚么手段的!

如若不然,不会到现在,自己的宫里还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一点人烟。便是那后宫里各院儿的嫔妃们都没有前来一个祝贺的。

这该死的女人!

文菁皇后慕容薇一把扯下系在额头之上的抹额,紧紧地攥在手里,恨不能亲手将它撕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抱着孩子的张嬷嬷突然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对慕容薇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和皇上到了!”

来了?!

文菁皇后先惊后喜,急忙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抹额重新系在头上,然后一头倒在床塌之上。那张嬷嬷急忙将刚刚喂饱的婴儿放在文菁皇后的怀里,待她们刚刚忙活妥当,那庄太后与皇上白泽便疾步走了进来。

那文菁皇后见状,急忙祥装虚弱地欠了欠身,有气无力地道:“皇上,太后娘娘,请恕臣妾不能行礼跪拜了。”

那白泽厌恶地看了一眼慕容薇,冷哼一声,拂袖坐在了案前的椅子上。

慕容薇心中便是一沉,这白泽竟然用这般的态度,对待他第一个生有子嗣的女人么?

纵然气愤,但是慕容薇却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来,笑着对那庄太后道:“太后娘娘,臣妾还以为您会早几日过来呢。毕竟这是嫡长子…”

慕容薇说着,一边用她充满了爱怜的目光看向怀里的孩子。

“文菁皇后的奶水可算足么?”谁知庄太后的目光竟犀利地盯在了慕容薇的衣襟之上。“这孩子一夜醒几次,吃几次奶,尿几次?平素里是哭的时候多,还是睡的时候多?”

听着庄太后这接二连三的快语,慕容薇心下一沉,张了张口竟是连半句都答不上来。

庄太后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来,从慕容薇的怀里抱过了这包在明黄色包袱里的婴儿。

这种冷漠的抱法,绝对不会是一个祖母在抱自己心爱的孙子。这种冷漠的眼神,也绝对不会是一个盼了皇孙许多年的太后所应该有的!

慕容薇惊恐地看着庄太后那犀利而充满了探询的眼睛,不由得心中陡生惧意。

“太后娘娘还是给臣妾抱罢。”慕容薇说着,便要伸手去抱。然而这庄太后却后退了一步,依旧低下头看着这个孩子。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替这粉嫩的婴儿擦了擦唇角,忽又笑道:“想当年,哀家在生了皇上之后,曾因一些事情烦闷而没了奶水,那时候,皇上也是正经的喝了好几日的米汤呢。”

说着,扬起了那在婴儿唇边所沾米汤的手指,抬眼看向慕容薇。

慕容薇的心“咯噔”一下,怔了半晌方道:“太后娘娘,臣妾是…”

“你还想演戏么,慕容薇?”庄太后冷冷地说道,“身为一个母亲,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夜里醒几次,吃几次奶?即便是你身边有这众多的嬷嬷和宫人服侍,可是终也是是你自己的骨肉,你不会不知道罢!”

庄太后的眼睛微眯,却难掩眼中的锐利:“想当年哀家生皇上的时候,夜不能寐,生恐睡着了听不见他因饥饿而哭泣的声音。可是你呢,而今你肤色红润,气色好得哪像一个新生儿的娘亲?况且你还是在月子中罢?为何你的头发是湿的?难道你的嬷嬷们没有告诉你,月子里的女人是不能沐浴的?”

一席话像是晴天霹雳响在慕容薇的耳边,惊得她几乎垮了下去。那张嬷嬷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庄太后,自知一切都已然逃不出这庄太后的眼睛了,不由得纷纷跪倒在地上,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太…太后嬷嬷,本宫…”唯有慕容薇仍在这个时刻不想放弃,她干巴巴地牵动唇角,想要解释些甚么。却怎奈庄太后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扬声道:“来人,把那个东西给哀家抬上来。”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小太监抬了一个硕大的木桶走了进来。

文菁皇后诧异地看着这个木桶,然而那躲在一边静静观瞧的苏嬷嬷却一下子变了脸色,“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文菁皇后顺着声音看了一眼苏嬷嬷,然而在这个时候,她脑子的运转明显地迟钝了,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想到这个木桶到底是个甚么东西,这个庄太后的葫芦里又是卖了甚么药。

“打开。”庄太后喝道。

木桶被打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那个小小的婴儿突然间“哇”地哭了出来。那哭声如此响亮,却兀地让人心碎。庄太后低头看了看这个小小的婴儿,紧皱的眉头不由得微微有些动容。

035:残酷

看着怀中所抱的这个可怜的婴儿,在看到盛装着自己母亲尸体的木桶之时竟大声地啼哭起来。庄太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便将这婴儿交给了郑尚宫。然后这位老太后伸出手,指着那张嬷嬷道:“去,扶你的主子看一看!”

那张嬷嬷的脑子可比这文菁皇后慕容薇灵光多了,这会子的张嬷嬷早就被唬得两条腿哆嗦起来,便是有心想要站起,全身也都不听话似的抖得厉害。

“去!”庄太后猛地一拍桌案,那张嬷嬷便全身一哆嗦,少不得硬撑着站了起来。她一步步地走到文菁皇后的身边,仿佛每走一步,都更接近死亡的审判。

“皇后…嬷嬷…”张嬷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扶住了文菁皇后。

这张嬷嬷的手怎么这么冷?

慕容薇惊骇地看了一眼张嬷嬷,却发现这张嬷嬷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就好像一张已然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正欲拉着她走向刽子手的身边。

“不,本宫不去,本宫不去!”慕容薇像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突然一把推开张嬷嬷,死死地抓住床沿,警惕地看着庄太后,“太后娘娘,您不是来看您的皇孙的么?为甚么会把这么难闻的东西搬到‘紫玉宫’来,难道您就不怕吓到您的皇孙么?”

“皇孙?”庄太后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冷冷地道,“哀家多么希望这是我皇族的血脉!可是慕容薇,你竟果真能把你的谎言说得如此圆满,而不觉惭愧么?你老实说,这个孩子,是我皇家的血脉么!”

庄太后的声音陡然提高,将那慕容薇吼得全身一震,冷汗顿时在额前渗了出来。

“太后娘娘,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可叹这慕容薇从来说没有学过认清事实,当年梁氏因自己苦了大半辈子,便将一腔的慈爱全部倾注到自己的女儿慕容薇身上,却不料这种任意妄为恰恰让她的女儿越来越不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娘亲这样是非不分地偏袒她的。

“你不明白?”庄太后脸上的神色攸地变得冷酷起来,她站起身,目光阴冷地盯着慕容薇,然后扬手道:“带文菁皇后到那桶边,让她自己看!看个清楚!”

话音一落,便有一个年轻的太监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慕容薇,竟将她从床塌之上拉了下来。

“你好大的胆子!”慕容薇气坏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下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胆敢这样放肆地捉住自己。她用力地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掴那太监的耳光。然而这慕容薇却怎知道,眼前的年轻太监乃是内务府执惩太监里年轻一辈最为铁面无情的一个,更是戚公公未来的接班人,名唤“竹木”。那庄太后今天是特地挑了这样的一个人物来的,目的自然是定要将慕容薇的这张脸皮撕破,让她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慕容薇被竹木拎着,来到了那木桶旁边。木桶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简直让慕容薇几乎吐出来,然而这竹木却按着她,让慕容薇的整个身子都探进了那木桶之中。

“放手,放开我!”慕容薇用力地挣扎着,却怎奈那竹木虽是个太监,但到底是练过些工夫的,手上的力道自是比慕容薇大上不知道多少倍。任凭慕容薇如何挣扎,她还是被按到桶里,抬起头,慕容薇看到了这木桶的边缘竟尽是一道接着一道的抓痕。像是被指甲抓过的,深深的痕迹,一片一片,满眼尽是,有的地方还带着点点的猩红,当是指甲流出血所留下来的。这…这是…

看着安静下去的慕容薇,庄太后知道她一定是看见了。于是她缓缓扬声道:“看见了?这是被关在这个木桶里的人抓上去的,可见她被塞在桶里的时候,还没有死。”

没死?

那苏嬷嬷的一颗心顿时要脱落了,那被按在桶中的慕容薇似乎也意识到了甚么,浑身一僵。

庄太后做了一个手势,竹木便放开了慕容薇。

那扑鼻而来的恶臭似乎已经消失,慕容薇怔怔地直起身,转了过来。

“那个女人,应该是先被掐晕过去,又被关在木桶里折腾得精疲力竭而再次晕厥过去的。可叹的是两个受了丧心病狂的主子命令的人,将这女子埋入地里,活生生地窒息而死。”庄太后说着看向了苏嬷嬷。

那苏嬷嬷像是被庄太后的目光烫了一下,全身颤抖着低下头,竟是连抬也不敢抬了。

那文菁皇后慕容薇一瞬不瞬地看着庄太后,她的面色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心中的恨意汹涌而来,让她难以抑制地浑身瑟瑟发抖。

“那又怎么样?”慕容薇突然间笑了起来,“就算是那个女人死了,又怎么样?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说着,慕容薇朝着庄太后大步奔了过来。那竹木一把拦下了慕容薇,皱着眉不耐烦地瞪着慕容薇。谁知这慕容薇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竹木上,更不在乎他是否拦住了自己。她只是怒视着庄太后,咬牙道:“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我明明是和皇上相爱的,你为甚么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不让皇上宠幸我?为甚么你从来不肯相信我?那萧淑妃怀孕的事情明明就是假的,你为甚么要怂恿皇上不相信于我?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出此下策抢来这个孩子,让他的母亲枉死!都是你,都是你不让我和皇上在一起…”

“住口!”白泽终于忍无可忍地猛然站起,他大步走到慕容薇的面前,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慕容薇,休得无礼。你胆敢对太后无礼,朕便先杀了你!”白泽怒道。

“皇上!”慕容薇的心突然间碎成了千片,她怔怔地看着白泽,尽管脸庞有火辣辣地疼痛,但是慕容薇觉得最疼的地方,还是她的心。“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泪水簇簇地从慕容薇的眼里滑下来,模糊了视线,“是假的,对不对?都是太后让你这样做的对不对?你其实是爱我的,对…”

“你错了!”白泽不耐烦地打断了慕容薇的话,他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凶残恶毒的女人,冷漠道,“朕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说罢,便转身拂袖而去。

怎么会…

怎么会…

你为甚么不爱我,为甚么不爱我呢…

“不!”慕容薇凄厉地喊着,痛苦地扑向白泽。

036:天下大乱

“你怎么可能没有爱过,你怎么可能没有爱过!”慕容薇发了疯似的扑向白泽,却怎奈被竹木那结实的身体拦了个结实,根本扑不过去。然而即便是这样,慕容薇也还是拼命地朝着白泽呐喊,“是你点名要娶我的,是你说过要珍爱我一生,与我白头携老的。是你说的,都是你说的!”

“朕想要白头携老的那个人,不是你。”白泽停住脚步,他转过头冷漠地看着慕容薇,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是你…

不是你…

这三个字像是刀子一样,一下下剜着慕容薇的心,让她疼向只剩下了呼吸。

“不!”慕容薇痛苦地喊着,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难以置信地摇头,仿佛只要她否认,那些残酷的话就会消失般,“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皇上!你怎么能如此残忍,你怎么能!”

有些事情,根本就是残忍的。

白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就像是我爱上了那个她,就再也没有办法把别人纳入怀中。

仅此…而已…

庄太后看着已然彻底崩溃了的慕容薇,轻轻地叹了口气。

爱与不爱,永远都是一个无法让人觉得圆满的问题罢。

“来人,”庄太后喝道,“将那些个与此事有关的人等全部关进敬庭,待此事审明后再做发落。”

那些个小太监点头应声,庄太后便站起身来,率领着众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紫玉宫”。

灯火通明的“紫玉宫”呵,就这样…沉寂下来了。

作为与慕容薇在青涩年华中结为夫妇的皇上白泽,心情到底是难掩的复杂。他坐在“明霞殿”里,看着那满室摇曳的烛火沉默不语。

朱砂捧上一盏热茶,缓缓地走到白泽的身边,将那茶轻轻地放下了。

“妖儿,为何她会是这个样子的呢?”白泽喃喃地说着,抬起头来问朱砂。他的脸上有着隐隐的难过与迷茫,“为何她不能像你一样,是一个明理温柔的女人?为何不能像你一样如此懂得朕的心呢?”

“皇上,”朱砂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白泽的身边,轻轻将他揽入怀中,“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因我们的心意而成为那个人的。也不可能有所有人都照着我们的心意去做事,这个世界,总有好人,总有坏人,也总有一些糊涂的人,分辨不清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好,还是坏…”

白泽闭上了眼睛,那淡淡的清香钻进鼻孔,让他感觉到一阵心安与温暖。所谓的伴侣,就是这样的罢?在你最彷徨的时候,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她会出现在你的身边静静地陪着你,让你依靠,让你依偎。或许这个…就是所谓的幸福罢?

“那个孩子怎么办呢?”白泽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小的生命,白天的一幕始终揪着他的心,“那么可怜的孩子,才刚出生便失去了娘亲。妖儿,朕该给他一个怎样的未来?”

“皇上,你是个仁慈的君主。”朱砂由衷地说着,轻轻地替白泽理了理衣襟,道,“相信那个孩子长大之后也会感念圣恩,成为一个栋梁之材的。”

白泽笑了笑,握住了朱砂的手。

“臣妾那日仿佛听宫里的姐妹说过,正议大夫严肃婚后一直无子。那严肃原本便是个清廉的好官,先前也是做过几任知州的,所到之处百姓皆拥戴。况且此人既不好财也不好色,只有一臣姚氏,虽不曾孕有子嗣,二人却依旧相敬如宾。这样的人,岂不是百官的表率?皇上何不把这个孩子赐给那严肃,一来彰显皇上的仁德之心,二来也是对这严肃的一个嘉奖。那满朝的文武都会因皇上的此举而感受到圣恩,此自更加勤勉于事,岂不两全其美?相信在下的百姓也会因此而传为美谈,流芳千古的。”

朱砂的话让白泽的双眼烁烁放光,他欣喜地握着朱砂的手,道:“好,就依妖儿你说的办!”

白泽越想,便越觉得雀跃,不由得将朱砂紧紧地拥在了怀中。这娇小的身体竟如此奇妙,能够藏着这么多令他感觉到惊喜的东西,时而让他发狂,时而让他发痴,时而却又让他感动莫名…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呵!

令人目玄而神迷…

文菁皇后慕容薇密谋以他人之子代替皇脉欺骗皇上之事,已然查了个一清二楚。乃是那慕容薇私自雇用了杀手,将刘御医一家老小杀死,逼着刘御医留下了那样的一封信之后上吊自尽的。那个被骗到皇宫里生子之后,丢了性命的女子尸体也在城北十里的地方发现了,那女子的十指指甲尽断鲜血淋淋,脸上犹有血泪流下,悲惨莫名。皇上白泽犹有不忍下令厚葬,并将其子赐给了一直膝下无子的正议大夫严肃,赐名为严明栋。希望这孩子如其养父一般公正廉明,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此事被民间传为美谈,那正议大夫严肃更是感激零泣,三十几岁的汉子,在朝堂之上失声痛哭,信誓旦旦地发誓要一辈子以此身报效朝庭,竟是让白泽的眼睛都跟着湿润了起来。

然而万事俱备,便只剩下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文菁皇后慕容薇该如何处置的问题。

事关那远在边关的慕容文鹰还在带兵出征,如果在这个时候把废后的事情提到桌面之上,将是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

如若那手中掌握着三十万大军皇权的慕容文鹰回过头冲回来,那朝廷所面临的问题便会十分棘手。可就不仅仅是慕容薇所犯下的欺君之罪这样容易了!

“如若不然,便将那慕容文鹰召回好了,朕顺便废了他这个啸远侯!”已然被诸多问题压得喘不过气的白泽不耐烦地说道。

“皇上万万不可。”庄太后急忙说道,“这是最为冒险之举!要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四大家族的关联盘根错节,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极有可能会让朝廷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之中。”

“那该怎么办!”白泽生气地说道,“难道那慕容薇犯了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朕还要留着她不成?”

庄太后叹息一声,无力地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朱砂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庄太后,笑道:“皇上,今日可又传来了慕容侯爷的捷报?”

“不错,”虽然不知道为甚么朱砂会转移话题,但是白泽还是耐心地回答道,“说是已然将那般倭寇逐出了百里,眼看着快要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