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平静的一句话,却让绿云彻头彻尾地怔住了。她说得是“我”,唤的是“姐姐”。而并不是以“本宫”自称,这样温婉的语气却是…在向自己妥协么?

绿云诧异地看向朱砂,看到朱砂眼睛里的笑意,却再没了半分的敌意。她冷哼一声,再次扭过头不去看朱砂,冷冷道:“却不知皇贵妃娘娘有甚么是需要草民做的。”

然而回应绿云的,却是一片沉寂,待她好奇地看向朱砂之时,却赫然看到朱砂早已然站在了自己的对面,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

绿云被唬了一跳,后退一步警惕道:“你想干甚么?”

“我想向绿云姐姐讨教你忘记了教给我的东西。”朱砂笑意盈盈地道,“你曾经说过,只有妙曼的身姿和美丽的容貌是不能够完全吸引男人的,那不算是真正的女人。不是么?”

“你…”绿云诧异地道,“你莫不是…”

“我要向绿云姐姐讨教如何成为真正女人的方法。”朱砂上前一步,牢牢地望住了绿云。

绿云瞠目结舌地看着朱砂半晌,突然“噗”地笑出了声:“你是…你是想。呵呵,呵呵呵呵,我的皇贵妃娘娘呀,这种把戏,可是登不得大堂之雅的,以您这种身份…”

“绿云姐姐,”朱砂打断了绿云的嘲笑,冷冷地说,“你很清楚,我的身份是甚么。在这个若大的后宫里,我需要把握住的又是甚么。”她再次上前一步,望着近在咫尺的绿云道,“我可不想死在我的无知和幼稚上,难道你希望自己调 教出来的学生被一个青楼女子嘲笑鄙夷?眼下是个甚么阶段,绿云姐姐你比朱砂都要清楚罢?恐怕到那时候,不仅是朱砂个人的尊严,便是靖王爷的大业也都将毁于一旦了。”

绿云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朱砂,她确实很清楚,眼下靖王爷刚刚还朝。平阳王和鲁国公等一干预惯了政的老臣自然不愿意,在后宫里动手脚是那些蠢材们能想到的最简单的事情。那个青月坊女子的事情绿云自也有耳闻,先前她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要看看这个被靖王爷倚重的朱砂到底有甚么能耐能够打垮那个女人。却没有想到朱砂根本不给她看好戏的机会,而是直接拉她下了水。

“你确实很聪明。”许久,绿云终于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狐媚的笑意。

“都是先生您调 教得好。”朱砂的眼睛里闪动着并不逊于绿云的捉黠笑意。

“那你就听着,”绿云看着朱砂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要把握住男人,就要先放弃你的尊严。臣服于你内心深处的**,并且要想办法挑起对方更强烈的**。征服对方的**,压倒它,骑在它的身上,狠狠地嘲笑它。男人…是一种很有趣的动物,”绿云说着,转身走到案边,拿起了桌上的一串紫玉似晶莹的葡萄,“你越是高高在上地嘲笑他们的**,那欲 火,便会被勾得更盛。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在你的裙下称臣,膜拜你的骄傲。”

说着,绿云便伸出舌来,灵巧地一卷,便将一粒葡萄卷入了口中。

“看到了?”绿云将那葡萄嚼得甜美,笑眯眯地看着朱砂,“从今儿起,你要每天用这种方法吃上十颗葡萄,然后我要你用舌在线上打结,用你的手指去剥生鸡蛋,记得,那生鸡蛋只能剥去外壳而留下里面的膜来。还有…你的蛇舞是不是许久没有跳了?”

蛇舞。

这种舞,朱砂先前一直厌恶它的妖娆,像极了在**中翻滚的蛇,每每跳这种舞,朱砂都会有想要呕吐的冲动。犹记那时绿云还曾嘲笑过她,说如若蛇舞跳不好,日后便定然要受其害,却不曾想…是在这里么?

“把你的行头翻出来,”绿云眯起狐狸般的细眼,笑道,“你会发现里面藏着驾驭男人的奥妙,而今你已然尝尽人事,悟性…自然也不用我说了。等你自行参透了这些奥妙,再找个男人试试,你会发现一个意想不到天地。呵呵,呵呵呵呵…”

061:是好还是坏?

面色阴沉的白泽来到了“莲居”,却赫然发现这“莲居”自是比平日冷清了许多。那个先前一直跑到门口半倚着门迎接自己的红月并没有站在她该站的地方,这会子的“莲居”更是连盏灯也不曾有,只在那小小的屋子里亮着一盏烛火。

白泽皱了皱眉,制止住了正欲亮开嗓子通报的太监,举步走了进去。但见那桌案边儿上坐着的红月,正在替木茗在脸上涂着甚么。看到白泽走进来,那木茗唬得浑身一颤,慌忙跪倒在地口称“万岁”。

然而那红月却并没有起身,她坐在那儿背对着白泽,却兀自伸出手来去擦眼泪。

白泽扫了一眼红月,将目光落在了木茗的身上。但见这木茗的脸上还带着血丝,左右两边的腮帮肿得老高,唇边的淤青令人看着头皮尽是发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木茗,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那木茗万万没有想到白泽会在这个时候来,不由得浑身哆嗦着,竟是连话也不敢说了。

“红月?”白泽转过头看向红月。

“皇上还用问么?”那红月哽咽着哭道,“红月这样尽心尽力地侍奉皇上,却怎堪最后只封了个八品的采女,听人家说这品级等同于奴,还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把我这个奴婢欺负的?”

这番话让那红月说得凄凄艾艾,她转过头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令人心怜。然而白泽的眉却皱得更紧了,他慢慢地走过去,低下头看向红月,沉声道:“怎么,你可是嫌弃你的品级低了?”

白泽的神情让红月的心中暗暗一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白泽会将重点这么容易地从木茗的身上转移开来。况且看白泽的模样并不像是有心要替自己出头的模样,便急忙娇嗔地瞪着白泽道:“怎么,红月今日挨了欺负,莫不是皇上还要再数落红月一番?”

说着,她的手便悄然抬起,捉住了白泽的腰带。那媚眼如丝的眼神这么轻轻一挑,白泽便觉心头一荡,但当着诸多宫女太监的面,却不好放肆,只得顺着红月的话道:“今日倒是谁来了,怎么把木茗打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那宋贤妃,”红月说着,那只小手却在白泽长袍的掩盖下悄悄地溜到了白泽的大腿内侧,手指轻轻地游走着,脸上却难过道,“宋贤妃娘娘责怪红月品级低呢,说红月不过是个奴婢,还要好好地让红月知道知道规矩。您瞧,这不就先拿木茗开刀了么?”

白泽心里虽然痒得很,但终是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宋贤妃平素里倒是跋扈得很,看样子朕也该教教她知道好歹,怎么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皇上还不如把红月的品级升得高一点呢,也省得叫人笑话。”红月说着,噘起了嘴巴,那手却早已然不期然地抚上了一个扬起头的不听话的东西,白泽全身一软,早已然口无遮拦的道,“这哪里是朕说得算的,朕倒是想给你一个更好的名分,怎奈太后不允,要不是妖儿替你求情,恐是连这八品…”

“妖儿?”红月的手猛地顿住了,但凡自恃有几分妖媚的女人,都对这个“妖”有着天生的敏感,更何况是像红月这等素来被人叫惯了“小妖精”的女人?她抬起头望住白泽,“妖儿是谁?”

“妖儿?”白泽自己也一怔,内心深处的柔情像是突然间从某个角落渗进来的水,一滴滴扩大,“她是…朕的皇贵妃,朱砂。日后你也会看到。”

朕的皇贵妃…

这句话瞬间打翻了红月心中的醋坛子,让她连眼睛都立起来了。她猛然记起,宋贤妃来“莲居”的时候,曾经告诉过自己,惹了她们谁都可以,就是万万不能惹那个名唤朱砂的女人。难道这女人就是皇上口中的“妖儿”朱砂么。

哼…

红月再次看了看在自己的把握下已然脸上飞上红霞的白泽,心中暗道,看着这皇上每每瞧见自己时的猴急模样,便知道那个朱砂调 教男人的工夫不过尔尔。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也妄自称自己为“妖”,而且掌握了可以升降自己品级的权力。哼哼,看样子自己最首要的敌人还是那个朱砂呵…

“皇上,难怪你见天儿地唤红月作‘小妖精’,却怎不叫红月‘妖儿’…”那红月说着,撒娇般地贴上了白泽。

那白泽被红月胸前的两团绵花顶得飘飘乎乎,但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却攸地沉下脸来。

那红月一面用手抚摸着白泽的脸庞,一面道:“皇上甚么时候也封红月个贵妃做做嘛。”

“你想要做贵妃?”白泽沉着脸问道。

红月自幼在男人面前撒娇惯了,便笑嘻嘻地揽住白泽道:“皇上,怎么红月做不得么?”

“朕看你最好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白泽一把推开了红月,目光冰冷地说道,“自古以来就没有青楼女子成为贵妃的道理,朕而今留你在宫中已然犯了大忌,若是你野心不足,还想要挑战皇家的耐性,那你最好就趁现在滚出宫去!”

这一番话似惊雷般在红月的头上轰轰作响,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在自己裙下欲仙欲死的白泽会突然对自己变了脸,当即惊得连脸都苍白了下去。

“还有,你要记得,”白泽面无表情地走到红月的面前,冷冷说道,“任何人,都动摇不得妖儿在朕心中的位置。你越早明白这点越好。”

说罢,便愤然拂袖而去。

就这么…走了?

红月怔怔地看着白泽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竟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然而最为心烦意乱的却是皇上白泽了,他怒气冲冲地走了一半,才发现自己所去往的乃是“明霞殿”的方向。这才忆起朱砂说过的今日身体有恙,不想见他的话来,不觉扭了袖子返身回头,然而他还能去哪里呢?

在这一瞬间,白泽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如此落魄。

“要不然,皇上到宋贤妃,或者萧淑妃那里坐坐?”顺元看到白泽脾气暴躁,不由得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她们那儿?”白泽冷笑一声,“一个爱财如命,一个见了朕就像是几天没吃饭的人见了馒头,朕看哪一个都烦!”

说着,便负手疾步而行。

“皇上,皇上,您看,这三宫六院的,恐怕没睹过圣颜的娘娘们还多着哪…”顺元急忙奔过去好言相劝道。

“不去,不去!朕哪个也不想见!”说罢,这位年轻的帝王竟兀自快步走着,奔向御书房去了。

那顺元瞧着白泽的身影怔了怔,紧接着便叹了口气,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这武昭国的天下,竟摊上了这么一个孩子心性的皇上,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062:臣服

想要降服男人的欲望,必先臣服于自己的欲望。

舞动,如蛇,如妖,似魅。

朱砂将那手挽若莲,瓣瓣绽放,眼眸似水,却流转出内心深处欲迎还拒的渴望。直到那如玉的肌肤上渗出点点的汗珠儿,烛光下仿佛为这光洁的皮肤洒上了一层珍珠般的光晕。

满殿的火烛都因她的舞动而摇曳,那投在墙上的身影却伸展自如,有如春风拂过弱柳丝丝,张扬着那柔软的腰枝。

遵从内心的渴望,那原始的冲动,那渴望的源头。

朱砂的双眸烁烁生辉,朱红的唇微张着,呵出如兰芬芳的气,萦绕在这旖旎的空间。

“怎么,皇上宠幸了个青楼女子,我们的皇贵妃娘娘便在这里自暴自弃地上演一出独舞了?”这带着邪恶语气的嘲笑,伴着清冷的空气,让原本便轻轻摇曳的烛光猛地跳跃了起来。朱砂停止了舞动,转过头,便看到了抱着双肩站在门口的男人。

白隐带着像是在欣赏一出闹剧一般的神情看着朱砂,他的唇斜斜地上扬着,黑眸清冷,却难掩他在看到眼前这纤细女子时的惊艳。

香汗淋淋,就连长发也湿湿地粘在脸际,然而那漆黑的发丝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绯红的脸庞,而那眼眸却为何如此灼亮?像是两点火星,足以燃起汹涌的火焰,那剧烈起伏的酥胸,那有如粉玉雕琢的身呵…

朱砂缓缓地走到白隐的面前,微笑着仰头看他:“怎么,靖王爷可是喜欢这支舞么?要不要朱砂再跳一次给你看?”

白隐的黑眸微微地眯了起来,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捏住了朱砂的下巴,弯下身来凑近她的脸庞,低声道:“美丽的皇贵妃娘娘,你可知道你犯下了怎样的罪过么?”

朱砂看着白隐眼中那渐渐燃起的火焰,朱红的唇微微地扬了起来。她伸出双臂,挽上了白隐的脖颈,然后将唇凑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我犯的罪,可是一天一夜也说不完的。不知道靖王爷可有兴趣来听?”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眼眸垂下,朱砂张口含住了白隐的耳垂。白隐的浑身一震,却感觉到朱砂的腿不偏不倚地顶在了一个地方,轻轻摩挲。

“小妖精。”白隐一把捉住朱砂,便将她扔在了地上。

朱砂跌倒在地,目光烁烁地看着白隐。

“想要让男人在你的裙下称臣,就必先臣服于自己的欲望。然后再狠狠地嘲笑他们的欲望,压倒它,玩弄它…待你参悟了其中的奥妙,再找个男人试上一试…你会发现不一样的天地。”

绿云那含着暧昧笑意的话就响在耳边,朱砂的唇邪恶地挑了起来。

靖王爷,今日可是对不住了,谁让您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隐,朱砂突然翻身坐起,迅速地将白隐翻倒,坐在了他的身上。

“你想要造反吗?”白隐眯着黑眸,眼睛里透出危险的信号。朱砂却嫣然一笑,腰枝轻轻地一扭,隔着衣裳,与那最敏..感之处摩擦起来。

“嘶…”朱砂看到白隐咬紧了牙关,闷闷地哼了一声。

笑意,就这样在朱砂的脸上绽放。是计谋成功,还是报复的快感?又或许…是朱砂终于战胜了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她突然笑出了声:“呵呵,呵呵呵呵…”朱砂笑着,妖冶的唇吻上白隐,然后慢慢向下。她的唇像是无声的雨绵绵下落,却激起了白隐的呢喃,直到那团炽热包裹住了白隐微凉的体温,这个高傲的男人突然睁大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捉住了朱砂的青丝。

“本王要…把你撕碎…啊!”从来没有这样过,白隐像是第一次被战胜的败将,想要翻身,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是一种沉沦,还是一种解脱?

白隐不知道,他已然失去了意识,就这样拥着眼前的女子,抵死缠绵。哪怕明天就是最后一个黎明,哪怕…眨眼之间,他和她,就要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靖王爷明明是应该与藏兰前往苏丹国的,却为何会在这里呢?”朱砂轻轻地梳着一头如瀑的黑发,挑起眼眸看了白隐一眼。此刻的朱砂就像是吸足了水分的花儿,开得妖娆而艳丽。

白隐深深地看了朱砂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整理着额前的珍珠冠,道:“本王不过是先他们一步回来罢了。”

“哦?”朱砂怔了怔,道,“难道苏丹国那边的事情都已然处理完毕了么?”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武力解决不了的问题。”白隐微微地牵动了唇角,然后起身慢慢地走向朱砂,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你似乎是学习到了很了不得的技术,嗯?是请教了明师,还是无师自通的?不会是为了不被那个青楼女子比下去而特地苦修的罢?”

“那又如何|?”朱砂媚眼如丝地挑起眼瞧着白隐,笑道,“朱砂不就是在奉王爷之命,用朱砂这如玉的身子伺候好皇上,以便完成王爷的大计么?”

白隐眼眸里的戏谑就在这一瞬间一扫而光,那冰冷的眸光将朱砂笼罩在其中,寒意顿起。

“怎么,难道王爷想要让朱砂只伺候您一个人么?”那朱红的唇上扬着,笑得如此无情,如此残忍,让白隐的眉都微微地皱在了一处。

“不会太远了。”白隐突然低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该属于本王的一切,本王很快便回收回来。”他说着,又突然凑近朱砂,加重了语气:“包括你。”

说罢,转过身披上了那件白虎皮大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包括你。

不是在一起,不是和我走,不是云淡风清,也不是天涯海角。而是…包括你…吗…

“还真是个不讲理的怪物!”半晌,怔在那里的朱砂才回过神来,她的脸涨得通红,朝着白隐消失的门口啐道。

心…动吗?因为那句话?

朱砂不知道。

她转过头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再不是曾经单纯的模样,不由得怔了一会子,方喃喃地道:“娘,若是你而今还活着,还会认得出小桃么?还会…认得出么?”

认得出,这个早已然沉沦得太深太深的我么?

认得出,这个在欲望与权力间挣扎着过活的我么?

认得出,这个双手早已然沾满了鲜血的我…么?

063:爱我吗

就在朱砂一直对白泽避而不见的这段时日以来,白泽竟一次也没有去到红月的“莲居”,这倒是让包括朱砂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那顺元瞧着每日在御书房批阅春意到天亮的白泽,十分纳罕,这个年轻的皇上为何如此拼命?

想来那个出身自青楼的红采女之所以能被鲁国公带到宫里来,也是这鲁国公给顺元没少使银子。顺元素只是认钱不认人,谁肯给他银子,谁便是献出了他的诚心和诚意,对待诚心诚意之人冷酷可是顺元做不到的。更何况那鲁国公说得对,那个皇贵妃朱砂看上去和气一团,骨子里的冷酷可是绝不输给庄太后的。让这样的一个智慧超过男人的女人成为六宫之首,对顺元这种想要把握点小权势、贪图点小财的总管可未见得是件好事。与其是朱砂,还不如是那除了吃醋妒忌便再不会其他的文菁皇后当权。那种蠢女人才好骗,而不是像眼下这个精明得连半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眼。

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她成为皇后。

可是瞧着眼下这阵势…还有可能么?

顺元干巴巴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白泽道:“皇上,您这样夜夜批阅奏章直到天亮,是会伤身体的呀。奴才看,您还是早点休息得为好…”

“伤身体?”白泽苦涩地笑了笑,“像朕前段时日那般纵欲过度才叫真的伤身。顺元,朕问你,自古以来,有哪个皇帝不是被欢愉掏空了身子?又有哪个是真正为政务所累死的?”

顺元被这白泽问着了,倒是眨了眨眼睛,果真回答不出半个。

“这就是了,”白泽将手中的奏章掷在案上,叹息道,“身为男人,哪一个不是容易被美色所诱?朕当初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有道的明君。然而事实证明,朕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怎么能摆脱得了这磨人的欲望?呵,真是愧对自己先前那番雄心壮志。”

说着,便再次自嘲地笑了起来。

“皇上,您也不能这样说。”那顺元由衷地摇头道,“皇上您这样年轻,就有这样的心怀,却是奴才从来未曾见过的。皇上一定是个有道的明君,这点顺元深信不疑。”

白泽动容地看了一眼顺元,然后微笑着拍了拍顺元的肩膀,继续低下头去看案上的奏章了。顺元神色复杂地看了这白泽一眼,无声地叹息着退到了一边儿。

这位年轻的皇上,在几乎所有大臣的眼里都是个怯懦而又文弱的皇帝。就更不用提在那些跟着先皇打天下的武将们眼里,这皇上简直有如病猫般不值一提。然而生活在祖父与父亲阴影下的少年呵,似乎一直在努力着。但是心智与手段都远远不如前两代的、这位年轻的皇上,他的路能走多远呢?

顺元不知道。

或许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多敛些钱财,待到自己出宫之日,回家过些清闲的日子便好。这若大的江山在谁的手里,会被谁争来抢去,这后宫又会是谁成为皇后,又与他有甚么关系?

顺元正在这里兀自胡思乱想着,却听到门口的小太监进来通报,说“明霞殿”的人送来皇贵妃娘娘的一封信。

“哦?快呈上来!”那白泽闻听是朱砂的信,连奏章也不看了,径自丢掉笔去招手道。

早就知道这位皇贵妃娘娘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顺元便也不语,只是点头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双手捧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白泽一把抓起那封信拆开来,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来人,摆驾‘明霞殿’。”白泽的脸上绽着欣喜的笑容,也不去理他刚刚说过的“要当明君”的话了,举步兴冲冲地走出了御书房。

然而朱砂却并不在“明霞殿”,空欢喜一场的白泽便悻悻地被请到了书房,百无聊赖地对着一堆书卷发呆,直到夕阳已然倾斜,已经快要睡着的白泽突然听到妙涵的笑声:“皇上,皇贵妃娘娘请您移驾‘倚夕亭’。”

那“倚夕亭”乃是“明霞殿”后院人工湖边的一处长轩,这长轩直通向湖边的小亭。因冬天较冷,所以一切活动便都移到了长轩,白泽走到这长轩,但见四周都挂着白色的轻纱帷幔,被窗外的夕阳照着,竟透出绚丽的红、橙两色,分外美丽。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乐声。

这乐声全然不是中原的曲,而是那来自遥远异域的空灵与缠绵,像是隐藏在这如火般夕阳背后的激情,从四面八方响起。

白泽惊讶地看向四周,除了这重重的帷幔,他竟甚么也看不到。

然而随着那乐曲的流淌,他终于看到一个纤细妙曼的人影出现在了一道帷幔之后。那美丽的曲线被轻纱映着,有股子说不出的诱惑,令白泽不由自主地血脉贲张。他大步奔过去,掀开帷幔,却发现那帷幔之中根本空无一人。

正在诧异着的白泽却突然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身后,依旧是隔着一道轻纱,却看得清楚。

她穿着火红的裙装,却裸露出纤细的腰,那平滑如玉的小腹点缀着一圈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而清脆作响。而那双眼…那双眼即便是隔着轻纱,也这样摄人心魄,让白泽的心都几乎跳出了嗓子。

乐曲越来越快,朱砂开始跳起了妖冶的舞。这是一种白泽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舞,那么妖,那么媚,却又那么吸引着他的视线。

白泽慢慢地走到那轻纱前面,隔着轻纱将那个人牢牢地望住。

回眸,微微一笑。

隔着这轻纱,朱砂伸手缠住了白泽的脖颈。

“爱我吗?”

白泽听到那带着暧昧混充的轻喃响在耳边,整颗心都融化成了水。

“爱你!”白泽一把将朱砂拥入怀中,狠狠地吻下去,“比什么都爱,比这个江山,比朕的命,都爱!”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所以,嘲笑他们的欲望吧。只有高高在上,才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绿云的话响在耳边,朱砂的眼眸微眯,攸地挣脱了白泽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