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一点点的消失,当那个女人的手抚摸上白泽身体的时候,头脑里突然产生的只有一个强烈的欲望,那就是发泄,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狠狠地发泄他的渴望。

轻而易举地便掠获了他想要的东西,从前他一度是以为那片土地是炽热的,而今却感觉自己比那片土地还要炽热。像是被清泉包围住了一样,白泽立刻感觉自己的炽烈被缓解了许多。那女子就在自己的身下吟唱,而他则像是狂野的野兽,不断地冲撞着那娇弱的身体。然而在白泽的意识里,却始终恍惚不定。

沉醉在爱河里的两个人,都没有看到不远处一根朱红的柱子后面的那双冷冷的眼。红月紧紧地攥着袖子,那是宋贤妃送给她的衣裳,红月的唇边扬起冷冷的笑——总会要你还回来的,我红月,定要把你的一切都一点点夺回来。宋贤妃,你就等着罢!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白泽方才沉沉地睡去。那个他身下的女子更是精疲力竭,就躺在了他的臂弯里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白泽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赫然看到自己正趴在自己的龙椅上睡着了。一盏烛火在金殿上摇曳着,轻微的光亮却填不满整个金殿的黑暗。而自己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她身上那原本就不多的衣裳早已然被白泽扯的稀烂。露出柔弱的身子,还在轻轻地起伏着。

又来了。

白泽痛苦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自己竟然再一次陷入了这种邪恶的欲望中,这可,如何是好…

068:月之盈亏

白泽懊悔地扶着额头自责地想了半晌,却不觉感觉到了身上的寒冷。他有心想要推开睡在自己怀中的红月,却一眼瞟到了她脸上所戴着的面具。

做这种事情也要戴着面具?还真是一个别出心裁的女人,竟然能够不断地给白泽新鲜和刺激,让他频频落入她的圈套之中。白泽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然而面具后面的脸却让白泽大吃一惊,他震惊地看着那张脸,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你?”白泽突然问道。

“嗯?”那女人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抬头瞧向了白泽,“皇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白泽恼怒地推开怀里的女人,气愤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将衣裳穿在身上,“宋贤妃,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宋贤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立刻成双地落了下来,“怎么,皇上,难道臣妾连想要见您一眼,想要与您欢愉的想法都不能有了么?皇上,您知道您多久不曾看过臣妾一眼了么?您知道臣妾有多么想念皇上,想要看看皇上的龙颜了么?皇上,臣妾也是女人…也渴望着看到自己的夫君呀!”

说罢,便跪在那里垂泪不止:“皇上难道就只许红月这样放肆,连臣妾冒死前来见皇上的心意都要苛责么。臣妾,臣妾只是希望皇上能喜欢…”

这样一番动情的话,却让白泽的火气消了一半。

他知道这后宫里面的女人无数,而他自己根本无心宠幸。身为帝王,他从小便看着父皇周游各个宫妃之所,夜夜笙歌,而母后则孤单地坐在桌前垂泪。从那个时候白泽便暗暗发誓,他只愿此生只爱一个女人,既是爱了,便决不会轻易抛弃。所以这位年轻的帝王在登基以来便主张废弃选秀,并且将后宫的嫔妃人数严格控制在三十人以内。然而这位年轻的帝王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不止在官员家族,便是在民间,也有不少的女子把皇宫看成是自己和家人飞黄腾达的地方,想要废弃选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朝廷里的权势错综复杂,只能借由皇宫的势力来平衡。一荣皆俱荣,一损皆俱损,这是成为皇帝之后的白泽终于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所幸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皇后慕容薇并不满意,偶尔与那些嫔妃们欢乐倒也自在,直到朱砂出现在白泽的生命里。

白泽只想要实现自己当初的誓言,好好地珍惜一个人,至少不要朱砂像母后那样悲伤地度日。因此而冷落群妃,确实是不得已之事。

于是他叹息一声,扶起了宋贤妃来,道:“好了,你起来罢。只是这种事情你不要再做了,身为后宫四妃之一的你,难道想要其他的妃子都像你一样搞这种把戏,天天跑到金殿上来缠着朕吗?”

那宋贤妃见白泽的语气里已然分明少了几许愤怒,便急忙点头,道:“皇上放心,臣妾再不敢造次了。只是…”

“只是甚么?”白泽皱起了眉。他如何不知道这个宋贤妃素来是个贪心不足的女人,这会子这般难缠,莫不是又要有甚么事情要求自己了?

却听得那宋贤妃道:“皇上,臣妾不敢要求甚么,只想求皇上偶尔能来臣妾的宫里坐坐,让臣妾…看看皇上…”说着,又委屈地哭成了一团。

白泽沉默了。

是了,他把自己的爱全部给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却不知道这后宫里无数个嫔妃,每一个都在窗前垂泪。自己的誓言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好,朕答应你。”白泽缓缓地叹息道,“把衣服穿上罢,仔细着凉。”

白泽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宋贤妃受宠若惊,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却发向自己拿向衣服的手却怎么都抓不住那衣裳,眼泪越流越多,她索性也不去拿衣裳了,便跪倒在地上号啕大哭。

白泽看着宋贤妃,突然没有来由地感觉到了内心的沉重。

他面色阴郁地回到了“明霞殿”,看到朱砂正在翻一本古册,看到白泽回来,朱砂便笑着向白泽行了礼,又招手唤他:“皇上,快来,看这本古册。”

古册?

白泽一怔,便举步走过去。

“您瞧,这是太祖帝所在时孝端皇后所立的《后宫训》,是臣妾在尚礼局的书柜里找到的。”朱砂将那纤细的手指低在一行字上,笑道,“您看,就连孝端皇后也说,皇上对于后宫嫔妃的宠幸,应当按着每天月亮的盈亏的规律,由品级高到品级底逐一宠幸。如此才能够让皇家的血脉开枝散叶,皇上,臣妾近日以来常觉皇上给臣妾的关爱颇多,臣妾虽然感动,却依旧惶然。皇上只宠幸臣妾而忘记了其他的姐妹,于朱砂的心里,也是不好过呢。”

朱砂说着,转过头来,温柔地望着白泽,道:“皇上,依照祖训让后宫的姐妹们都能一睹圣颜,或许才是明智之举。”

白泽万万没有想到朱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所说的所想的,不正是自己所纠结的么!一时之间,白泽竟然不知应该说些甚么才是。于是他紧紧地握住了朱砂的手,道:“好妖儿,朕…有你真的是上天赐给朕的福气!”

他紧紧地拥住了朱砂,动容地吻着她的脸颊。

在那秀美的脸颊之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早已然没有了最初的感动。

距离文菁皇后的百日之丧,还有不到一个月了。

“不到一个月。”宋贤妃悲呼一声,瞧了瞧自己的肚子,“舅舅,就算是种粒种子也不会眨眼间长出来啊,皇上几时宠幸的我,都是有时辰记录的,怎么着也赶不到那个女人的先头登上凤位啊。”

“这倒是的,”鲁国公的目光阴冷,用手敲击着桌案,半晌方道,“目前只能按兵不动,庄太后那个老东西在背后撑腰,想必朱砂铁定会登上凤位。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只要你肚子争气,怀了龙种,那凤位的天下就迟早都是咱们宋家的。”

“可是,万一…”宋贤妃不无担忧地道。

“没有万一,”鲁国公冷冷地瞪了宋贤妃一眼,“吉日时辰都是找高人算过的,又有从异域高价买来的神药。那药据说可使男人比平时更加卖力,受孕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你就等着你的肚子大起来好了,嘿嘿。”

说罢他朝着宋贤妃挥了挥手,道:“你且去多休息一下罢,把红月给本公叫来。”

红月。

宋贤妃鄙夷地瞄了鲁国公一眼,撇了撇嘴。这个老色鬼竟然有胆量在后宫里做这种事情,还真是不怕掉脑袋。

不过,灭灭那个狐狸精的锐气也好,原本便是躺下任万人蹂躏的,难道还差自己舅舅这一个么。

讽刺的笑意绽放在宋贤妃的唇角,继而转身走出了书房。

069:祸不单行

靖王爷白隐回来了。

这是朱砂在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然而回来的,却只有靖王爷白隐,藏兰却永远地留在了那个遥远的国度——苏丹国。

“有没有查到来到底是甚么人做的?”白泽的脸色阴沉,望着白隐的目光亦有几分冰冷。

“这些人胆敢出面对皇上的旨意多加阻挠,想必与先前无故屠杀苏丹国百姓之人乃是一伙。”白隐若有所思地道,“纵然他们蒙着面,但是很显然,不论是强盗还是小贼都没有理由对藏兰下手,更没有理由会与官兵过不去。然而如果他们想要阻挠皇上与苏丹国修好的大计便另当别论了。”

“皇叔的意思,是这朝廷里果真是有人想要逆天而行,对朕和朝廷不利么?”白泽的瞳孔攸地缩小,面色亦紧张了起来。

“总之…皇上不得不防。”白泽沉声道,“而今纵观这宫里跳得最欢的,无非便是鲁国公与平阳王二人。听说他们正在积极地联络朝廷中人结成党派,可叹的是,如果他们肯把这些工夫花在铺佐皇上您治理天下的话,说不定会有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功德圆满。可惜这二人只把眼睛盯在那些权力上,视皇上的信任于不顾,视天下百姓的期盼于不顾…还真是可悲呢。”

“哼,这两个老东西。”皇上白泽的手重重地拍在龙椅上,“朕还当是把慕容文鹰派走了,那几支猴子便成不了甚么大气候,却不曾想到他们依然是上窜下跳,真是气煞朕也!”

“皇上,”一抹精芒在白隐的眼底浮现,他缓缓地扬了扬唇角,道,“关于慕容文鹰,臣已然收到密报,说慕容文鹰已然接到了鲁国公的飞鸽传书,得知了文菁皇后的事情,正在策马扬鞭地往回赶。”

“甚么!”白泽的脸攸地变了颜色,他惊骇的看着白隐,连说话的语气都紧张了起来,“皇,皇叔,你得到的消息可准确?”

“皇上,您难道忘记了,是您让臣在慕容文鹰的手下安插人手,以便监视于他的?”白隐的话让白泽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狠地吞了吞口水,道,“他,他都带了多少人马?”

“不多,只有两个。”白隐微微地笑了起来。

“呼。”白泽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可是皇上,虽然慕容文鹰只带了两个护卫回朝,但是他如此秘而不宣地回京很明显是有意要瞒着皇上。这是其一。”白隐微笑着说道,“其二,相信对于太后娘娘和皇上您想要立皇贵妃朱砂为后的事情,慕容文鹰已然知晓了。那几十万大军远在边关,其实不过是慕容文鹰为了保全自己而故意走的一步棋。皇上如果要是果真对他做了甚么,相信那三十万大军早就得了这慕容文鹰的令,准备做些甚么了。”

看着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的白泽,白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一步步地走近白泽,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像是在念着一曲令人生寒的梵文:“更何况,皇上难道忘记了,慕容文鹰之子,慕容瑾在城外还掌握着八千将士,如果他得知自己的父亲出了甚么事情,又会如何?”

“这…这…”白泽的额头已然渗出了冷汗,千算万算却终有疏漏,他的双手已然冰冷无比,主意也全无,只是那样怔怔地坐在那里,连话也说不出了。

“皇上,皇上!”突然,顺元急匆匆地从外面奔了进来,一脸慌张地道,“皇上,大事不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

“母后怎么了?”白泽猛地站了起来,惊慌地看向顺元,“她怎么了?”

“回皇上,太后娘娘她…刚吐了一口鲜血,晕厥过去了。”顺元满头大汗地说道。

“甚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教祸事不单行!白泽急忙匆匆下了龙椅,连话也顾不上与白隐说,大步流星奔向了殿外。

看起来,那头蠢猪真的下手了。

薄唇微微地上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白隐转过头来,望了望这硕大的金殿。

谁也挡不住的,一个朝代的兴衰与灭亡。妖儿,别急,很快我就会让你看见,他的王朝怎样被我倾覆,怎样血流成河。

呵呵,呵呵呵呵…

庄太后真的病倒了。她躺在床上剧烈地咳着,每一次都能咳出血来。而她的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那郑尚宫与柳全部丢了魂儿一般地慌张,手忙脚乱地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传御医,快请皇上来。”好歹是皇贵妃朱砂先行到了,喝令着那些乱顾一团的宫人们做事。那郑尚宫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感激地朝着朱砂看了看。

朱砂微微地点点头,便走上前去。

“还请甚么御医,”那庄太后好不容易缓过来,喘息着说道,“哀家的病到甚么程度,哀家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太后娘娘万不可说这样的话!”朱砂急切地说着,握住了庄太后的手,“您一定会没事的!您不是答应过朱砂要长命百岁的么,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啊!”

“傻孩子,”庄太后笑了,却也同样激起了她的一阵咳嗽,“告诉哀家,今儿初几了?”

“太后娘娘您不要说话了,”朱砂看到庄太后又咳出了血来,不由得流下了眼泪,“今儿初九。”

“初九,还有十八天。”庄太后的目光深远,似乎在思考着甚么。

“母后,母后!”白泽一面悲呼着,一面匆匆地奔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庄太后的床前,眼泪簇簇地流下来,道,“母后,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皇上,哀家没事,”庄太后轻轻牵动唇角,替白泽抹去了脸上的泪,“皇上,您贵为一国之君,是不应该随便流泪的。”

“嗯,嗯!”白泽急忙把脸上的泪擦了,又道,“母后,朕不哭。只要母后能平安,让朕一辈子不哭都行。”

“呵…”庄太后轻轻地笑了笑,道,“皇上,恐怕哀家等不到十八了,还请皇上令人拿来文房,哀家要与皇上一起拟诏书,封朱砂为后!”

070:灵机一现

封朱砂为后!

朱砂震惊地看着庄太后,但见这位老太后的脸上没有了先前的凌厉与锐气,而是带着疲惫的慈祥。她抬起眼来回望朱砂,对朱砂微笑道:“朱砂,好孩子,别忘记你对哀家的承诺,别忘记你的责任。替哀家好好照顾皇上,明白了吗?”

“太…太后娘娘…”朱砂的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她托起庄太后的手,用脸轻轻地摩挲,“太后娘娘,如果朱砂不做皇后就能让太后娘娘恢复健康,朱砂宁愿不要做。”

“傻孩子,”庄太后笑着说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人都要遵循这个定律的。只是哀家没有料到这心疼会发作得这样快,还以为能熬过百日…”说着,那苍白的唇边微微地露出了几缕苦涩,“看起来,只好打破祖训,趁着哀家还有一口气在,逼那些倔强的老头子们低头,扶朱砂上位。”

“太后娘娘…”朱砂的心中有百般滋味翻涌。

她其实是…希望自己能好好照顾她的儿子罢,作为皇后,作为她的另一个替身,在儿子的身边好好地陪伴着他,铺佐他成为真正英明的君主。可是…如果她知道自己如此信任的一个人,如果她知道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扶植其登上凤位的女子其实是一个…觊觎江山之人的棋子,是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可恶女人。她又会如何呢?

会…恨自己吧,也会想要杀掉自己吧。

朱砂深深地吸了口气,难过地低下了头去。

“你们全都退下去,哀家要单独与皇上说话。”庄太后的声音不大,却依旧威仪庄严。

欲言又止的朱砂被妙涵搀扶着,离开了庄太后的寝殿。

“皇贵妃娘娘,可是觉得良心不安?”回“明霞殿”的路上,妙涵忽然问道。

朱砂一怔,转过头看了看妙涵,终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皇贵妃娘娘,其实自从妙涵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就知道您与靖王爷别院里的那些女子都不同了。”妙涵眯起弯月般的笑眼道,“尽管每一个前往靖王爷别院的女子们,都无一例外地有着悲惨的身世,但是皇贵妃您却并没有因自己的痛苦而憎恨所有的人。也从来没有因为成全自己的利益而杀过任何人,妙涵觉得自己能伺候皇贵妃娘娘真是难得的福气。”

朱砂动容地看向妙涵,但见妙涵的眼里有晶莹的眸光在闪耀,她真诚地看着朱砂,道:“但是皇贵妃娘娘,确实有很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左右的。有些事情确实必须有其需要经历的过程,就像眼下的这个王朝,到底是被倾覆还是走向灭亡,恐怕都是我们不可知的未来。娘娘您只要尽到您的本分,想做想要做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交给归属于它们命运的人罢。”

只要做到想做的事情便好了么…

朱砂怔怔地看着妙涵,是了,自己想要做的,无非便是替自己的娘亲报仇,亲眼看着慕容家族走向灭亡的过程。至于这个王朝的兴与衰,与又自己何干呢?

只是,只是当她如了心愿,看到了慕容家族的衰退之后呢?她将会去哪里,还要做些甚么,谁…又知道呢?

册封皇贵妃朱砂为后的诏书已然拟定,却遭到了朝廷大臣们的反对。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对朱砂的出身表示愤慨,认为朱砂并非出身贵族世家,况且又无父无母,这样的女子成为皇后简直会让国人笑话。这些大臣们为了说服白泽,还拟了个奏章,由朝廷几十个文武官员联名上奏,把个白泽气得七窍生烟。

又一次在金殿上被朝臣拂了面子,手里攥着那份联名的奏章,白泽简直要气疯了自己。而今太后病危,朱砂正日以继夜地守护在塌前,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去因此事而去打扰母后的清静了。若是她再受了甚么刺激而动气的话,说不定还要加重病情罢。

白泽长叹一声,举步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向哪里,不知道走了多久,但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间小小的院落,一个红衣女子正站在院门口看着自己。

红月!

自己竟然走到这里来了?

白泽心头一震,急忙想要转身离开,却被红月唤住了。

“皇上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呢?”这个女子倒是没有了平素里的放荡,她只是淡淡地笑着,举步走到了白泽的身边,行毕大礼,红月便道:“皇上,红月方才见您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在为甚么事而烦恼么?”

白泽意外地看了红月一眼,但见红月的面容温和,倒并不是像先前那般一见面就干柴烈火地引诱自己的模样。他便也温和地笑了笑,道:“没有甚么大事。”

“可是在为了册立皇后之事烦恼?”红月那微蓝的眼睛紧紧盯住了白泽,追问。

“你怎么会知道?”白泽更加的意外了。

“皇上,而今后宫里都在流传这件事情,奴婢怎么会不知道呢。”红月吃吃地笑,道,“奴婢的出身虽不及皇贵妃朱砂,但到底也是卑微之人,他人有多么瞧不起出身贵族的嫔妃,奴婢还是知道的。”

看着红月那略略有些失神的表情,白泽便有些心生不忍,他轻轻地拍了拍红月的肩膀,道:“朕对你不住,待到合适的时机,朕会把你的品级升上一升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个不重要的,皇上。”红月笑了笑,继续道,“当奴婢听说皇贵妃娘娘能将皇上宠幸嫔妃按着月之盈亏来安排之时,奴婢突然觉得或许只有皇贵妃娘娘才能够体恤这些身份卑微的嫔妃的心。所以,这样的一位好娘娘若是不能成为皇后,恐怕全后宫的姐妹都会不答应的。”

一种感动,莫名涌上白泽的心头,他笑着拍了拍红月的肩膀,说道:“谢谢。”

红月的笑容十分由衷,然而此时白泽的眸光却攸地一闪。

“是了!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白泽一把扳住了红月的肩膀,欣喜道,“红月,你可愿意替朕做一件事情?”

071:如出一辙

这位新皇白泽,显然不是那班老臣印象里如软柿子般可以随意捏的。他回应给那份联名的奏章的,是一份由后宫的嫔妃们联名上表,陈述这位皇贵妃朱砂娘娘的各种优点,她的勇气,她的睿智,她的宽和,她的仁慈一笔笔一例例写在那长达几迭的纸上,仅是顺元站在殿上念就念了大半天。

偏偏这白泽又想出了一个损招,派太监守在殿门口,不允许这班老臣去茅厕,惹得这些臣子一个个儿地额上冒汗,连站都是站不稳的。

那平阳王与鲁国公平素里虽然争宠斗智,这会子眼看着自家的利益将要受到损害,便结成了同一联盟,一齐进言坚持己见,竟与皇上白泽就封后一事在殿上争论了起来。眼看着这朝堂之上的君臣各自说得剑拔弩张,可真真儿憋坏了那几个想上茅厕的臣子。平素里上朝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可是今儿呢?居然已经足足有三个时辰了,这般臣子饿的饿,想上茅厕的想上茅厕,一个个儿叫苦不迭,却孰料这新皇白泽却一丁点儿没有让步的意思。

“皇上,一定不能让步,你要记得,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不能让步!”庄太后坚定的脸庞又出现在白泽的面前,“如果那班臣子连后宫的事情都要插手的话,他们的手就伸得太长了,我们武昭国的江山迟早要被这些人所害!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只有皇上您是说得算的,一定!”

于是白泽立起浓眉,圆睁双目,竟是让这两个老臣半分没有讨到便宜。

然而到底是年岁大了,平阳王与鲁国公到了后来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这位年轻的皇上攸闲地坐在那儿,渴了有茶喝,累了有人给捶捶捏捏,可是这两个老哥儿就这样干巴巴地站着,说得口干舌燥。而台下的那班朝臣却都一个个儿地用乞求的眼神瞧着他们,只求他们速占速决,不要再让他们受罪了。

“皇上如若果真坚持己见,那便等啸远侯回京再做定夺好了。不出七日,啸远侯便会抵京。”最后,那鲁国公终于忍不住,扔出了这个刹手锏。

啸远侯!

白泽的心猛然一凛,他昨天夜里已然与庄太后将今日有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设想了个遍,却万万没有想到鲁国公会在这个时候有胆量提起啸远侯慕容文鹰的事情。对于这个素来喜欢一手遮天地把持朝政的慕容文鹰,白泽一直是又恨又惧。便不由得怔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一时间,金殿上出现了一片沉寂。

“鲁国公怎么会出此言?”突然一声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响起,但见一袭月白色长袍的靖王爷白靖缓缓走上前来,他的唇角冷冷上扬,瞟了眼那面露得意之色的鲁国公,冷笑道,“慕容侯爷此时应该在边关驻守才是,为何会回京?难道说啸远侯爷没有接到皇上的结单便擅自回京了?”

白隐的话让鲁国公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失言,他肥硕的脸上立即闪过一抹惊慌,匆匆地看了那平阳王一眼。

平阳王也没有想到鲁国公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傻气,不由得气得瞪了眼鲁国公,上前一步沉声道:“皇上,啸远侯当是听说了文菁皇后离开人世的消息,悲恸过度而贸然回京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其情可悯,情有可原,皇上还请莫要怪罪于他。”

白泽看向白隐,从自己皇叔的眼中读懂了一丝意味。当下便板着脸道:“平阳王,鲁国公,朕倒是有一事不明。”

“皇上请讲。”平阳王自不知白泽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还傻乎乎地问道。

“慕容文鹰回京的事情,为何朕不知道,而偏偏是两位爱卿知道呢?”白泽拉着长音,慢条斯里地说道,“莫不是…两位爱卿与慕容文鹰如此交好,好到足以连朕都忽略的地步了?”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有如一记惊雷轰隆隆地炸响在鲁国公和平阳王两个人的脑袋顶上。慕容文鹰私自回京,原本是是鲁国公的飞鸽传书,原本想要借此要挟这个年轻的皇上放弃立朱砂为后的事情,哪里想到却被这皇上将了一军。那慕容文鹰私自回京已然犯下大忌,若是在这个时候把自己也拉下水,那么最后的下场只会有一个…

两双惊恐的眼睛对视了一下,立刻异口同声地说道:“皇上,此事与臣无关!”

“哦?”白泽不觉想要笑出来,、“方才两位爱卿不是都在说啸远侯的事情,怎么这会子却又说与你们无关了?那你们倒是说说看,你们是怎么知道慕容文鹰回京之事的?”

“这…”鲁国公呻吟着,他的额上已然渗出了冷汗,就连手心里全都是汗水,他偷偷地瞄了眼白泽,道,“回皇上,臣也是今儿早上才知道的,原是想早早与皇上言明,却不想因立后之事给…呃,打断了。”

立后。

当鲁国公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赫然看到皇上白泽的眼微微地眯了起来,笑意在眼中浮现,那是活脱脱的设下陷井之后的得意。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