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的不懂为何非要见他们,”旁马功这次反驳夫人的话已不见往常的谦卑,声音急厉带有压迫之势,“他们三头两天的来见您,本就是失礼,这京里的事,岂是您一个在内宅主管庶务的夫人能知道的?这次三家一起来上门,小的不觉得他们怀有好意,夫人,您还是不见的好,小的恳请您别见,下面的事,小的自会替您处理,如有处置不当,明天小的自来请罪,您请放心,小的要是做错了事,那就是小的的过失,那是小的的错,我自我朝家主和族老请罪,绝不会累及您。”

旁马功早先又被小伯公提去敲打过一次,早没有推事累及小伯公夫人的心思,现在他只盼着小伯公夫人一点事也不出的好,这样也不累及小伯爷对他的好恶,影响他在小伯公心中的印象。

事关自己以后前途,旁马功压不住己身的气势,这时身上气势大张,不知自己已显出了自己那身走南闯北的凶悍。

知春明夏通秋这些在苏家长大的丫鬟们已看出他的凶狠,心下一悸,不敢多看这突然凶厉的大管事一眼,胡三姐却是与她们反常,好奇且津津有味地看着这突然变得一身凶匪气的老人家,心道这叔叔这岂不是会武?若是会武,那就太好了,改日她就去求师拜门。

她如今也是能月领半两银的近侍丫鬟了,有的是钱。

这段时日苏苑娘见人,旁马功多为劝,但劝也只劝一两声,不会当面辩驳她的意思,他恭敬有之,恭顺有之,苏苑娘长着眼睛,这世更是长了心眼,不会不知道旁马功对她的顺从,这下见旁马功有些急声急色不见往日的镇定,她等了一阵,方朝大管事道:“我有我的用意。”

大管事已竭尽恭谦,一个没有卖身契的人,为成全她的脸面,在她面前作了为奴的姿态,为尽护她之责更不惜急赤白脸,这是他之责,但也有几分义在里面,苏苑娘不嫌碍事,多余回了一句:“你有护我之心,我也不妨多跟你说一句,这三家人我定要见,我也必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夫人。”她说的不多,旁马功没听明白,见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他惊得胆魄欲碎,大叫了一声。

苏苑娘已起身,走到了他面前,朝这难得惊慌失措的大管事浅浅一笑:“大管事。”

大管事,你怕或是不怕,没有多大用的。

我们自己的命运都不尽由自己做主,哪是他人能做主的。

**

苏苑娘去了三家来的人,三家有来当家的,也有来儿媳妇的,这次一并进了大堂一并入会,苏苑娘进前院大堂大门,就见到了三家连主带仆二十余口人。

所幸常家大客堂本就是为大族之居所建,客堂大一般会堂三倍有余,这二十余人在里面也就不显得多了。

“您来了。”见到常六公亲自前来,感念常六公的老妻,也就是常六婆之前在常氏一族供客居住的客堂曾所给过的脸面,就算跟六公婆婆后来没见,看在那位慈软温和的老妇人的面上,一见到常六公,苏苑娘这次还是第一个朝常六公请了安。

“伯樊媳妇,前来叼扰了。”常六公笑得一派和气。

常六公家常六公家亲自前来,常文公家来了一个老儿媳妇以婆,另一家是赴考的老父老母皆来了。若论客气,还是最后只高本家家主一辈的常隆归夫妇最为客气,前面的人家等着苏苑娘这个小辈朝他们见礼,但苏苑娘一见过常隆归夫妇,常家老奶奶不等她欠身请安就已经上前扶住了她,跟她道:“侄媳妇,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我客气,家里有事求你本就是我们的不对,劳烦你了。”

听着口气,三家也不是一心。

果然,一开口逼问的,还是老寿星的老儿媳妇以婆,“苑娘啊,你是伯樊的正妻,我们常家堂堂正正的当家媳妇,就因着你身份大,有些话也就你能给我们个准信了,不瞒你说,我们这次一起来也是想问个准信,你别见怪,京里现在可是有消息传来了?”

说罢,她一脸迫切。

常家在临苏这个小地方盘锯太久了,后来如若苏苑娘不是到了京城,可能也明白不了现在常家一家大上下老小的急迫。

那是一种只看得到眼前利的急切,就好似只要得到一个好消息,他们就能上天堂,至于天堂的上面坑哇不平、险象环生,就不是他们所会想象能在意的。

眼界狭窄、目光短浅,如此而已。

没有常伯樊谋算,他们能走到哪步?

太可笑,也太可悲。常伯樊无人,需要他们家里的子弟,他们有人,却不知子弟前途、儿女悲欢从不是他们用一己私欲能成全的。

“下月上旬就能到了,”苏苑娘说的这话,这次不算是她自我揣测了,而是她经常伯樊的口问出来的,这次她不仅能给出时间,也能给出一半的答案,说着,她朝常六公看去,浅浅一笑,“六叔公,你且等着听好消息。”

这厢,常文公家的老儿媳妇,常以公的老媳妇尚能沉得住气,常隆归那对中年夫妇中间,归老婆子却是一时没沉往气,当场失声道:“当家媳妇,你可是听到确切的消息了?”

苏苑娘朝那大惊失色的妇人看去,“回婶婶,我不知确切,只知至多月中消息就会传来消息,至今不过半月,还请老祖家、六叔公家,还有归叔和您三家,做好准备。”

说着,苏苑娘微微一笑,“哪怕只得一个好消息,都是我常家幸事。”

第 92 章

“那太好了!”归老婆子站起来, 一手握拳拍掌, 激动道。

常伯樊给了苏苑娘准信,说三个皆能举送出去,但苏苑娘放出了话,但话又留了余地, 这下有人激动,也有沉得住气的这厢沉声道:“听当家媳妇这么一说, 这次只有一个机会?”

说话的是以公婆子。

历来家族以孝治人。苏谶最终为女儿定常家,是常伯樊头上无父母, 苏苑娘不用侍候公婆,但没有公婆, 常家不缺长辈, 前世这些人压在苏苑娘的头上,让她一退再退。

那一世,有这些人拿身份迫人, 也有她的妥协与让步。这一世, 她不知道能不能压过他们, 但势必不能再回到前世那种局面了。

这也是苏苑娘选择正面他们的原因。

他们既然叫了她当家媳妇,那就以她为主罢。如若不能让他们敬着她两分, 那让他们畏着两分,而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好。

“我只听说了已确切的一个,”苏苑娘朝以婆看去,淡淡一笑,“能确定一个, 已是我常氏一族之喜,您说呢?”

说是这般说,但落不到自己头上,天大的喜事又与自己家何干?以婆挤了一个笑出来,道:“不知是谁家?”

“这个我就不知晓了。”

“这…”以婆看看常六公、常隆归夫妇,与他们对过眼,又朝苏苑娘道:“你这一面也不好见,我们都来了这么一趟,我们三家现在都在这,都是再亲不过的一家人,当家媳妇,你心里要是有数,不凡现在就说出来,省的我们回去一家子又提着心,老是猜来猜去的,一家老小都睡不好觉,六公爷爷,隆归夫妻,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又转向苏苑娘:“当家媳妇,你放心说就是,我们一家人再齐心不过,绝没有一家中了另两家落选就生埋怨的道理。”

这漂亮话,说的人能说,听的人是万万不能当真的。

苏苑娘听着,朝常六公、常隆归夫妇看去,见他们默而不语,显然皆认同以婆所说,想要一个结果。

果不其然,在自己的利益之前,脸面和他人的处境又算得了什么。

这世间,哪存在什么公理,皆为自己而活而已。

苏苑娘也没有失望,只是再经确认,更坚固了自己的想法罢了。

“我确实不知。”苏苑娘看过他们,缓缓摇头,随即她面露深思,沉吟了一下,抬脸与他们道:“你们非要一个结果的话,不如等当家的回来,亲自问他。”

闻言,四人飞快相望对眼。

以婆见她这嘴跟个闷葫芦似的,不想说的软硬兼施也问不出来,罢,她开的头,“当家媳妇,是我说话太硬,着实是我最近太着急了,唉,这么多年,家里也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了,心里急,样子就难看了点,还请你见谅个。”

以婆老辣,话说得出去也收得回来,这话一出,乍听起来很是客气。

苏苑娘要是承了这份客气,说出去了,那就是她这新媳妇胆子不小,敢压族中长辈一头,尤其这位长辈还是在族中德高望重的老寿星的老儿媳。

但苏苑娘稳稳地承了这份客气,她朝婉言道歉的以婆浅浅颔了一记首:“苑娘能体谅长者之心。”

她这话也挺客气,但这坦然受之的态度堵得以婆心口一哽,憋着气却无处从说。

“哈,”以婆气笑,笑了一声,脸稍显难看,“你能体谅就好。”

苏苑娘熟视无睹,转脸朝六公和常隆归夫妇道:“六公和叔婶要不要等?”

“伯樊忙,让他忙他的,老夫就不打搅了。”常六公抚着胡须,眼睛微眯,和蔼可亲道。

“我们就不等了,”常隆归家出口的还是他媳妇,归老婶子一脸突逢大喜不知所措的忐忑不安,又喜又不安道:“知道有个中的就有个盼头了,我们回家等府里的好消息。”

“是了是了,就不占用你的功夫了,伯樊忙,你也没闲着,我也回家等你们的好消息去。”常六公笑眯眯着站起。

显得好似她是个恶心人、专来摆脸色的,以婆一看亲戚在苏苑娘面前这般会做人,她也不想显了下乘去,站起来跟刚才的不悦没有过一样,笑着与苏苑娘道别:“当家媳妇,难为你百忙之间还抽空见我这老婆子,谢谢你了啊。”

说罢,话尾不忘夸苏苑娘一句:“一看你就是个贤淑媳妇,我们常家娶了你这样秀外慧中的好人家闺女,简直是祖宗显灵。”

“谢以婆婆。”苏苑娘陪同站起,浅福一记以示谢意,朝三人道:“我送您几位出去,请。”

“不用了,你忙你的。”

“是啊,不用了,你忙你的。”

常六公与归老婶子相继出言,苏苑娘淡淡一笑,步履未停朝前走去,又回首:“六公公,以婆婆,归伯归婶,请。”

四人被她送到了大门,等出了门,主府大门一关,一直未出一声的常隆归皱眉,甩袖道:“这精媳妇,也太精了。把我们三家请来,就说了一两句话,也没个准信,这不折腾人嘛!”

也不是,不是说了确定一个?归老婶子心忖着,但她不会当着外人的面驳自家男人的面子,她抬着眼皮,看向另两人。

这时,常六公呵呵笑得一团和气,“是喜事,是喜事。”

是喜事不假,但喜事如若不是你家的,到时候看你们家怎么哭。以婆似笑非笑地瞥了装和气的老狐狸一眼,朝常隆归夫妻淡道:“还看不出来吗?找我们来立威的。”

“立威?”归婶子干笑了一声,见身边的下人们不敢细听,自觉退远了,等他们退远站定,她方小声接道:“婶子,恕我鲁钝,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你能看出什么来?以婆作为自家府上的常家的主母,就是嫌弃人,嘴中也不会说难听话让人难堪,这厢嫌弃这族中侄媳愚笨,也只在心中轻嘲了一声,嘴上温声淡道:“你们见过哪家新媳妇,像她这样拜见不见,专门一道请三家见了,还如此谈吐自如的,说她一点准备也没有,你们信吗?”

“一个新媳妇。”以婆抿嘴一笑,“我记得我当新媳妇的头一年,别说见外人了,就是见自家的几个人都战战兢兢,唯恐哪儿出了差错犯了忌讳冲突了哪,话都不敢说,哪来的胆一约就是约三家人的。”

这么说,是啊。归婶子朝自家当家的看去。

常隆归心里不爽快,但站在他面前的,两家哪家都比他们家强。刚才他是心里不舒坦,憋了半天一出门就把话放了出来,现在一见老祖家中的老儿媳妇这般厉害样子,他拉了自家婆子的衣袖一记,朝两人拱手,“六叔,以婶,家里还有事,侄儿先带媳妇先走一步。”

他带着自家婆娘赶紧走,怕再不走,就要生事端。

他跟他婆娘一走,以婆也不端着了。她跟常六公当了几十年的亲戚,两个人也都是老人,再知对方底细不过,这厢只见她眉头一拢,走了几步,走到偏角处,与见状随机跟上来的常六公道:“六哥,我刚才的话你也听着了,我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怎么感觉那丫头连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想压一头去啊?”

绝不是个善的。

常六公摸摸胡子,脸上常带的笑容淡去了一些,他摇头道:“这家子,里头外面,怕是都要立起来了。”

“什么意思?”

“你家那大媳妇,不是也没在府里讨着好?”常六公提醒了她一句。

“那是我那媳妇就是个蠢的,想学我,却只学了表面的一层皮,说出来的鬼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叫人怎么看不穿。”想起她那个喜爱自作聪明的媳妇,以婆脸色剧变。

到底是小了,学了点皮毛就以为自己八面玲珑了,岂不知在聪明人眼里,一眼就被看穿了。

“软硬不吃啊。”常六公当没听到,就着之前他的意思接道:“在我们面前,也现过几次了。不过,弟媳妇,我说句实话,你回去不妨跟老叔和我老兄弟说一声,大树底下好乘凉,以前树不大,仅有的那点余荫庇护不到我们的头上,现在这大树可算是大了,能让我们跟着沾点光了,可能过了这村就没那店,我们这里外上下可切莫因小失大,坐失大好良机啊…”

“难道还让一个新进门的坐到我们头上去不成?”以婆却是想也不想道。

妇道中人,眼皮子就是浅,看到的就是自己那点东西,常六公心中嘲讽,脸上笑眯眯:“你就把我的话给文老叔和我兄弟一说,再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这天也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以婆心里不痛快,回去的路上也劝自己要看大局,但等到了家里,一说起去主府的事,说毕,她忍不住怨怪道:“六哥说让着她一点,看在她能帮忙的份上,说是这样说,但她是我们常家的新媳妇,是我们家的人,她不帮我们难道还帮那不相关的外人去?她现在在主府里头上也没个人压着,我们要是不管着她一点,我看往后主府里的事,全都她一个人说了算!到时候有个什么事,说她都说不得半句!”

她这话带着气,但道理还是在的。

族中公中的事,以往由主府主母把持,现在到了现在的新当家手里,看他前阵子那把大房刮下的架式,看来是要把府中中馈和族中公中的事皆放到她手上。

眼看常家势涨,这女子,一进门就握着金山银山呐。

“要压,但不是这个压法。”以公看了眼老父亲,见他没出声,脸色也没变,于是放心地说了下去,“那小娘子,我见过,是个知书达礼还懂些道理的,这种小娘子罢,家世就摆在那,在家里肯定被教过,认人有她的一套,但她才多大?吃过的饭,还没你吃过的盐多,懂的都是些咬哄人的大道理,你就顺着她一些,时日久了,把她哄到手心,还愁她不乖乖听话?”

世上就无好言哄不好的人,见丈夫如此说,公公也颇为赞同,以婆脸色回缓,“就是看着不像个好哄的,软硬不吃的样子。”

“这种人,要是把她哄到你这边了,那才叫一个死心塌地。”这厢,以公朝老妻调笑了一句:“你不就是如此被我哄到了我这一边。”

一个糟老头子,当着老父也没个正形,以婆白了他一眼,又见苏文公一副什么也未听到的样子,遂放下心来,沉吟了一下,道:“我试试。”

她没把面子扯破,还捧了那新媳妇几句,想来给人的好印象还是有的,且她这种长辈自降身份去讨好她,那新媳妇想必也想族中有个能为她撑腰的长辈罢?倒也不愁不好接近。

第 93 章

这三家一走, 没过多时,大管事求见,苏苑娘请了人进。

旁马功一进门, 就朝苏苑娘告罪, “小人之前对夫人有不敬之处,还请夫人责罚。”

苏苑娘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一个下人拦她算不得什么, 她不当自己的拦路虎即可。

“无碍。”她淡道。

“小的, 小的…”旁马功显得有些窘迫。

苏苑娘不是擅宽慰人的性子, 见状朝他挥了一下手背,让他退下。

“娘子,”大管事一走,知春上前, 犹豫了片刻, 启齿为大管事说话:“此前大管事也是担心您招架不了家里的老人。”

大管事是姑爷的人,又是府里的大统管,娘子不能离远了他。

是这般, 苏苑娘颔首。

知春见娘子未起芥蒂,暗中松了口气。

当晚常伯樊浑身酒味晚归, 在外面呕吐的动静惊醒了苏苑娘。

苏苑娘在床上听了一阵小厮丫鬟在外面踮着脚走来走去的声音,沉默了半晌,她起床裹了披风出去。

外面的小堂屋里, 常伯樊穿着青色的内衫,他满脸酒醉后的潮红,闭着眼, 手撑着脑袋,手边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南和看到她出来,吃了一惊,欲要问安,但随即被夫人扫过来的一眼制止住了嘴里的话,安静地往爷身后退去。

苏苑娘走过去,在几桌的右座落坐。

她来的声音很轻,行走之间未生出声响,常伯樊不知道她来了,支着脑袋一动不动。

他不动,苏苑娘也不出声,看了他片刻之后,就转过头,看着打开的门外那片黑暗。

在她转过头后,南和小心地瞥了她一眼,又飞快收回了眼,在刹那安静至极的屋子里,他便连喘气的声音都放轻了一些。

“娘子。”直到从外面端水进来的知春乍见到她们娘子的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份宁静。

常伯樊迅速睁开眼,朝苏苑娘看来。

苏苑娘侧首迎上他的眼。

“怎么不叫我?”常伯樊嘴角微扬,带着点笑出声,声音嘎哑,在寂静的夜里尤显低沉。

“声音太大,打搅到你了?”在苏苑娘眼睛放在他脸上的时候,常伯樊又道。

苏苑娘看他笑着说话,同时也看到了他额角边突然跳了跳的青筋,她伸出手端起茶吹了吹,递给了他。

常伯樊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没有移,双手接过了她抬过来的茶,等茶送到嘴边方才垂眸喝茶。

一杯茶他喝到杯底方搁下,等到他搁下杯子,把水放在了架子上的知春这才过来,朝苏苑娘欠了欠腰,“娘子,水是温的。”

“把盆端过来。”

“是。”

“你们下去罢。”

“是,娘子。”

“是,夫人。”

知春与南和前后接道。

“对了,南和,回去歇着,不用过来了。”南和走到门边,听到他们爷道。

南和机灵地半侧过身,回了声“是”,但等出了飞琰院,他见大方来接着侍候的时辰尚早,绕了一点路去小厮住的偏院把大方叫醒,叮嘱了几句这才回他住的地方。

这厢,下人退下后,苏苑娘从水里挤出了巾帕,递给了常伯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