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金凤没回周家,我刚才关门的时候,还听到她跟二婶在院里乘凉的说话声呢。”月娇道,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李月姐愣了一下,没回去?这怎么可能?难道金凤不想回周家了?这李金凤说到底现在还是周家的新媳妇儿呢,都在一个镇子上,白天回家转转没啥大不了的,可这晚上不回去,那周家还不得有讲究了呀。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情,只是月娇出去这一会儿了,怎么没有响动啊,李月姐奇怪,便走出了屋,就看到月光下,月娇儿猫着腰躲在门后,将一边的耳朵贴在门上,这会儿看到李月姐出来,就进朝她招了招手。示意李月姐过去。

奇怪了,这丫头又整什么鬼?李月姐悄声的过来,到了门边便听门外一阵嘀嘀咕咕声,压抑的低,便也学月娇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

“阿爹,阿娘,你们干什么?”是李金凤的声音。

“干什么,你现在嫁人了,哪能还由着以前的脾气,今晚上,你怎么也得回周家,我送你回去。”说话的是二叔。

“爹,娘,你们不知道,今天周东源居然开口叫我滚,我要是这么回去了,以后我在周家就抬不起头来了,我现在不回去,周家来接我我才回去。”李金凤的声音有着莫名的坚定。

听了这话,李月姐这才明白,难怪今天金凤那么大的火气,没想到周东源居然说出这样的混帐话来,不过,周东源就是个混账人。

“那万一周家不来了呢?”方氏轻声的叫道。

“一定会来的,只要周家要名声就一定会来。”李金凤道。转身回了屋。

“唉,你这丫头真是前世的冤孽,随你吧。”方氏叹了口气,然后李二夫妻回屋的声音,最后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随后便是静静的夜,晚风拂柳。

“大姐,你说,金凤姐凭啥那么肯定周家一定会来接她,我看周家那样的人家难说。”月娇儿嗤着鼻道。

“最近镇上有什么传闻啊?”李月姐挑着眉问月娇。

“最近除了钦差大人来镇上外,也没啥传闻,嗯,对了,若说别的传闻,那也就周家的老太爷好象身体大好了。”月娇道,这丫头最是八卦,镇上的传闻都听在肚子里。

“那就是了,镇上谁不知道周家娶你金凤姐为的就是冲喜啊,如今周家老太爷大好了,金凤反而回了娘家,周家人不来接,那周家不就顶了个过河拆桥的名声了吗,周家以后在镇上还要不要脸啊,所以,明天周东源必然会来接的。”李月姐道,就算周东源不愿来,周老爷子也要逼他来的,虽然李月姐不待见李金凤,但不得不承认,金凤这回这举动还算做的漂亮,没丢李家人的脸。

说到这里,李月姐也不得不感慨啊,老天爷对金凤不差的,她这么一闯,还真在周家闯出一条路来,只是这条路能走多远那就不好说了。

一夜无话。

果然,第二天一早,周东源就来接李金凤了。

接下来几天,天气愈加的燥热,时已近三伏。

清晨,知了就开始叫了,李家姐妹兄弟一如既往的早早起床,轮换着推石磨,每一个人都热的一身是汗,然后一溜子程序下来,到了天方破晓,热腾腾的白玉豆腐就出炉了。

李家豆腐坊就开了档。

月娇凭着她的嘴皮子招呼着大娘大婶的,忽悠的一个个直掏钱。月娥则给她做下手。

而李月姐和墨易两个才得歇坐在一边休息。做豆腐就是磨豆子最累。本来早打算买一头骡子的,可没想,一场牢狱之灾,家里的经济一夜又回到了解放前。

而上次阿爷给的几两银子,李月姐却不敢轻易乱动,河工所的建立也就眼前的事情了,这回因为贿举这意外的案子,河工所没有落在周家,但不管是落在谁家,墨易要想在里面有个好差事,送礼是少不掉的,阿爷给的这点银子还不知够不够呢。总之还是缺钱哪,有个豆腐手艺,也仅能过日子,想赚多大的钱那是不可能的。

李月姐不由的愁的抓了抓脑门子。

“大姐,咱家这豆渣子有不少了,一会儿我挑到集上去卖吧。”这时,墨易又将几天的豆渣整理在一起,有好几桶了。

“干嘛要买豆渣,咱家自家养猪好了。”月娇儿嘀嘀咕咕的,过年,别人家都有猪肉饭吃,唯独她家没有,这丫头对于吃的一直就掂记在心上呢。

“对啊。”李月姐一听月娇这么说,不由的一拍脑袋,她咋糊迷途的把这忘了,集上,买豆渣的人在多是拿回家里喂猪的,自家现在有这么多的豆渣,这就算卖也卖不了几文,倒不如自家留着,这东西发酵了后,再配上一此麦皮和猪草,就是养猪最好的饲料,一年养两头猪出栏,那不也有十几两银子的收入。

这个账不小,不能不算。

“对,月娇儿这主意不错,咱家豆渣不卖了,自己养猪,墨易今天你在家里,先把家里后院的猪栏子整理一下,我一会儿去集上买两只小猪仔,咱家有豆渣,平日里再去打点猪草,养猪不废什么本儿。”李月姐道。

“嗯。”墨易从来都是李月姐怎么说怎么是的,这会儿就应着。

“猪肉饭。”小月宝儿流着口水应和着。

于是,养猪的事情在李家全票通过。不过,这时候买猪,过年也吃不上,想吃上自家养的猪肉,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春末的时候,好在,李家姐妹此时的重点是猪肉饭,而不是过年。

想着要去集上买小猪仔,李月姐又拿了豆腐挑子过来,顺便挑一挑子豆腐到集上去卖,因为墨易回来了,劳动力增加,再加上白玉豆腐名气也做开了,再加上这段时间收的豆子也多,李月姐昨天晚上就多泡了点,做的豆腐也就多,放在这里,一时半会儿怕是卖不完的,挑一部分去集上卖快一点,家里这里有月娇这精怪就成。

“大姐,卖豆腐还是交给我吧,猪栏的事情一会儿就好。”墨易道。

“不用了,你整理好猪栏,没事就把阿爹留下来的河工笔记看看,上次金凤回来时说的话你还记得吧,咱们这里要建河工所,要拓宽干河渠,建坝闸,到时候要征河工不少,咱家正好咱阿爹有个名额的,有这个名额在,你本身就是役差了,不用被征招,到时候,我们再去找找镇老,你识文断字的,再把阿爹的河工笔记吃透,你做个文吏还是行的。”李月姐叮嘱道。

从上回金凤透露出来的消息,李月姐知道,河工所的成立怕就在眼前了。她也得极早准备。

“嗯,我听大姐的。”墨易应声,就转身去了后院,整理猪栏,这猪栏还是李相公在世时建的,最初也养,后来,李相公病重,家里唯一的一头半大的猪就卖了,此后猪栏就空了。

这边李月姐叮嘱了月娇月娥一翻,便挑了豆腐挑子上集,李家的白玉豆腐很好卖的,没一会儿,就卖完了,李月姐便收了摊子,只是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卖猪仔的,就在这时,几个镇上的更役敲着铜锣:“衙门告示,衙门告示,大家都来看看啊。”

说完,两个更役一个拿着浆糊桶,一个拿着毛刷子将浆糊刷在墙上,另一个更役则将告示贴上。

镇民们都围了上去,李月姐也凑上前,正是征招河工的告示,每家每户都得出一位,如果没有户丁的,就要交役银,或者花钱顾别人帮忙顶。

这一下子,整个镇上跟翻腾的跟热锅似的,一些人急急的回家想办法找路子,谁也不愿去干那河工的苦差啊,又是这三伏天,要死人的。

第四十一章 意外

李月姐没想衙门征夫到这么快,不过细想想,算算前世,这时候估计已经招了,主要是今生因为贿举案给拖了时间。

李月姐这时也顾不得买猪仔了,先去找镇老,把自家墨易的事情落实了,其实墨易这事,李月姐过年那会儿就去找过镇老,不过那时候墨易只有十三岁,本朝征夫,或差役从十五岁开始,差的比较多,不好落实,现在就差不多了,虽然真正按岁数还是不够的,但墨易的出生是在五月里,如今正好满了一个足岁,往里虚报一两岁就正好,镇上的人常这么干,李月姐也不能免俗,

现在是个关键哪,可不能叫别人抵掉,李月姐想起前世墨易做苦力河工,按说,都是镇上的人,自家阿爹人缘又不差,别人不至于那么欺负墨易的,那么就只有一个最大的可能那就是原来属于差役的名额被人给顶了,而墨易被征招当了徭役河工,当然只能做苦力了。

想到这里,李月姐的脚步更快了,须臾工夫,就到了镇老家的宅院。

镇老就住在干河堤边不远,一栋两进两出的院子,环境是相当不错的,不过,一想到五年后的洪水,不管怎么好的环境,那时全成了空。

“月姐儿来啦。”镇老见到月姐儿笑着打招呼,李相公当年在他的手下作事,很是勤力,因为他,镇老对李家几个印象都不错。

“镇老好。”李月姐道了个福,又提了路上买的几盒糕点递给一边的一个老仆,然后才把墨易要顶自家阿爹名额的事情说了说,又道:“年前的时候,因为岁数不够,就没落实,不过,我家墨易是五月里出生,前些日子生辰刚过,如今就正好了,我想把他的名额落实下来,还请镇老大人帮衬一二。”

没想到镇老却是扯着几缕胡须摇摇头,一脸很无奈的道:“这事小老儿如今无能为力了,镇上的河工所已经建了,原先河道的吏役名册都被河工所的于管事提走了,你现在办这事要去河工所。”

该死,李月姐不由的暗暗咒着。早知道就提前几天,只是也是想想,前段时间自家墨易发生那样的事情,哪有心思管这些啊。

“那河工所在哪里?”李月姐紧着问。

“临时地点就在镇西麦场的磨坊那里,离你家不远啊,你怎么不知道?”镇老抬眼看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一听,原来是那处,难怪这些日子,都有工匠在那里的作活儿,不过,前世因为西埠就在麦场不远,漕船都停在西埠,李月姐记得磨坊那里改成了一个大仓的,专门存放漕粮,因此,以为是建大仓呢,便没太在意,没想到最先却是河工所的驻地。

这得马上赶回去,想来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去找他了,李月姐想着,就要告辞,突然想起刚才镇老说的河工所于管事,于姓在柳洼镇很少见的,李月姐不由的想到了于子期,于是便多问了一句:“那于管事可是柳洼人?”

“不是,是应试的举子,你认得的啊,就是曾住在你家的于子期于举人,不过,现在他革了功名,跟在二皇子身后当差。前几天钦差来为了就是这事。”那镇老道。

听了镇老这话,李月姐恍然大悟,就说嘛,若单单只是为了给墨易平冤,钦差大老爷们怕是不至于专门跑到柳洼来,如今看来,建河工所才是关建。不过,于子期成了河工所管事,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李月姐大大的松了口气。

便要跟镇老告辞,就在这时,镇老娘子走出来,两手各提着一只竹篾箩子,里面黑呼呼的几只黑毛猪仔:“老头子,家里这几只猪仔断奶了,你明天拿去集上卖了换点银子。”

“娘姆,这猪仔怎么卖?”李月姐在一边看着,暗道巧了,之前在集了找了一圈没找到,没想到镇老家的老母猪下仔了,便问价格。

“怎么,月姐儿家想养猪了?”那镇老娘子问。

“可不是,现在家里做豆腐,每天都有不少的豆渣,卖了也是三文不值两文的,我合计着不如自己弄两只猪仔养养,一年到头了,也能进项个十几两银子。”李月姐笑呵呵的道,又上前端详着那些猪仔。

“是哩,是哩,这才是过日子,行,这猪仔我本准备卖四钱五分银的,你要的话就四钱一只。”那镇老娘子热情的道。

李月姐之前问过价格,集上普偏的价格是四钱二分到三分,四钱五分显然镇老娘子说大了点,但四钱拿下却是挺便宜的了,显然也是看在自家阿爹的面子上的友情价。

“那谢谢娘姆,我抓两只。”李月姐笑呵呵的道谢,然后抓了两只看着挺壮实的,眼睛也有神的。

从镇老家里出来,李月姐一边挑着一只竹篮,里面两只小猪,一边就是空的豆腐挑子,加一起还挺有些沉的,好在她力气大,也不在话下,便沿着河渠往镇西麦场那边赶路,路近一些。

六月天气,又是临近中午的时候,长长的青石渠堤在烈日的爆晒下冒着青烟,堤岸上的柳树,那叶儿已经晒打了卷。

李月姐一路走来,实在热的不行了,看着一边碧悠悠的干河水,听着两只小猪的哼哼,便放下挑子,拿了豆腐布从一条河堤上下去,先将豆腐布洗了干净,然后浸了河水贴在脸上,这才感觉热气消了点。

又在堤边扯了点水草,一会儿上去给两只小猪降降温。

正待起身上堤,却冷不丁的听到头堤坝上传来一阵恶狠狠的声音:“你再躲啊,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月姐吓了一跳,本能往河堤内躲了进去。却听顶上的声音继续道:“你上回说过,只要我考中了进士便跳这干河渠的,你现在给我跳啊。”这声音透着一股子的阴狠。

听到顶上这些话,李月姐便明白顶上的人是谁了,应该是那王姓富家子和于子期。李月姐不由想着,若是这王监生知道自己在这里,定然会不顾于子斯,先砍了自己再说吧,毕竟是自己一翻折腾,才翻了案了的,这家伙现在正被通辑呢,没想到还有功夫找于子期的晦气。

“可你没有考取,你之所以考取只不过是通过贿赂,再说了,你现在的进士功名也革了。”回答的正是于子期的声音。

“我不管,我的名字终是上过榜了,你们不是最讲信用吗?跳啊,你若不跳,我们就帮你跳,王三儿。”只听那王监生咬牙切的道。

“狗贼,尔敢。”王子期大叫。

“我都落到如今地步了,我有什么不敢的。”那王监生歇斯底里的道。

“不好。”李月姐低叫一声,便听一阵很响的落水声,一抹蓝色的身影从堤坝上落了下河,那水花溅的堤上的李月姐一身。

第四十二章 人生如棋局局新

该死,也不知这于子期会不会游泳,不过以李月姐之见,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最是没用了,这游水也多半是不会了的,果然,如李月姐所料,此时,那于子期在河水的挣扎了几下,人就开始往下沉。

李月姐大急啊,说实话,对于于子期和杨东城两个,她心里是有些恼火的,毕竟墨易这一场牢狱之灾就得益于他们,可话又说回来了,也不能眼睁睁看他淹死了,这种事情李月姐也是看不下的,还有一点,这于子期可是新任的河工所管事,李月姐也决不想看着他出事,她们家跟于子期多少有些交情了,在于子期的手上,那墨易事情定然好说话,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倘若是于子期出了事,又得换人,谁知又会多些什么变故呢?

李月姐的心思虽然挺杂,但其实也不过转瞬间,随后她先是在岸边大吼一声:“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她这般一叫主要是为了防止岸上王监生那几个人再做鬼。

之后就不管不顾的跳下了河,从小在河渠边长大,再加上李相公又是管河工的,做为长女,平日在河边也跑的多,因此,李月姐游水的活儿是干的不差的。

这会儿到了水里,人便如游鱼一样潜了下去,不远的水下,那于子期的嘴里咕咚咕咚的一窜子泡泡在往上冒,心道,这下够呛,保不齐灌了不少的水。

李月姐连忙游上前,她以前听过阿爹说过,在水里救人千万别到淹水者的正面去,否则,淹水者会凭着本能将人抱的死紧,那到时,别说救人了,保不准连自己一块儿丧了命。

因此,李月姐这会儿格外注意,绕到于子期的身后,用胳膊肘箍着他的脖子,引着他往岸边游,不过,就算是如此,于子期一个大男人,还是在恐慌中凭着本能的抓着她的胳膊不放,李月姐无奈之下只得在水里给他一拳,然后才提溜着他的后领子边游到岸边。

这时,岸上已经聚了一些人,见李月姐把人救到堤边,便一起合力将人拉了上来。姚娘子拿了一件长长的水田服给李月姐披上。

“多谢姚娘子,你可真是太及时了。”李月姐一抹脸上的水喘着气道,这下水救人的活儿比她挑一担水吃力多了。

水田服很大,裹着李月姐全身,正好将里面因湿透而曼妙的身体遮了个严实。李月姐松了口气。

如今可是夏天哪,穿的单薄,若是不披件外套,真的就没法子见人了。免不了又要被一帮子好事的婆娘淹吐沫子。

虽然重生后,做为长姐,她掀头露面的在这世界里挣扎生存,这淹吐沫子她心里早有准备,但能少一点是一点啊。

“谢啥,是我家喜福在附近玩,听到有人落水便去叫了人来,我们还道来不及了呢,幸好你快一脚啊。”那姚娘子道。

这时,岸上几个汉子正按着那于子期,让他将肚子里的水吐出来,于子期这会儿迷迷蒙蒙的,居然还记得朝李月姐这边拱了拱手。

“放开我,放开我。”而另一边镇总甲带着镇上的更役,将那王监生和他那两个随从团团围住,那王监生兀自做着困兽之斗。

之前,他们听到李月姐叫救命,便要逃,却被赶来的镇民碰个正着,那王监生如今的通辑榜文还贴在干河集上呢,马上叫人认了出来,哪里还能逃得掉,没挣扎几下就叫一众镇民给绑了。

李月姐看他大吼大叫的样子,不由的感叹,人生如棋局局新,前不久他打马长街,意态风流,而如今已是阶下囚。

只不知那灶娘又去了哪里?

看着那王监生一行人被押走,李月姐也不在这里发呆了,挑着挑子,一手扯紧着姚娘子那件水田服,飞快的往家赶,好在这里离家不远。只是两只小猪被她这一路颠的够呛,哼哼个不停,跟唱小曲儿似的。

李月姐这样一身回家,倒是把家里几个弟妹吓了一跳,等李月姐梳洗好换了衣服出来,说明情况,几个弟妹才松了口气。

“大姐,我还以为你被人非礼了呢。”月娇儿精怪的道。

“你这死丫头,尽说糊话。”李月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可我转眼一想啊,咱大姐那可是搅动的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大牛人物,有谁胆子那么肥敢非礼我大姐,就不怕我大姐治死他。”月娇儿继续唱作俱佳。

李月姐被这精怪的妹妹弄的哭笑不得,伸了手使劲的捏了一下那这四丫头的鼻子。

“对了,大姐,你说那于先生就是新来的河工所管事?”月娇这时又八卦上了。

“正是。”李月姐含着笑点点头。

“那岂不是说,咱二哥可有便宜捞了。”这时,墨风突然插嘴。

“这怎么讲?”李月姐看着小墨风,九岁的小墨风,今天一年长了不少,个子拔高了一节,许是因为天天闷头看书的缘故,倒凭添了一股子书卷气,只是如今岁数还小,还带着稚气,长大了定然是玉树临风,家里几个,算小墨风长的最象阿爹。

“很显然啊,之前他们害得二哥坐了牢,现在大姐又救了他一命,古人尚记一饭之恩,那这救命之恩就更不能不报了吧。”墨风瞪着黑亮的眼睛道。

“呵,你倒是知道不少嘛,古人一饭之恩都联系上了。”李月姐好笑的道。

“书上说的啊,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马如簇,书中自有颜如玉…”墨风摇头晃脑的。

“行了行了,你别掉书袋子了,听着头晕脑涨,你书中什么都有,以后你就别吃饭了,吃书去。”李月姐一手点着他的小脑袋,这小五子,还得瑟起来了。

小墨风就瘪了:“大姐,不行,不吃饭会饿死的。”

“哈哈。”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甚是开怀。

“大姐,我要跟小黑玩。”这时,一边小宝儿颠颠的跑来,抱着李月姐的腿道。

李月姐还在愣着小黑是谁呢,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之前拿回来的两只黑毛猪仔,便问墨易有没有安排好。

“关在猪圈里呢,估计是太热了,有点蔫。”墨易道。

“没事,适应就好了。”李月姐回道,以前她跟在阿娘身边也养过猪的,知道这是认生。

“那好啊,你去睡猪圈吧。”一边月娇儿这时去埋汰小月宝。

李月姐横了月娇儿一眼,然后应承了小月宝儿,以后喂猪的活儿就交给她了,月宝儿跟得了个宝似的,被月娇一顿骂憨傻子。

姐妹几个正闹着,门被敲响了,月娇一溜子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于子期和杨东城。于子期的头发还是湿渌渌的,戴了个黑纱帽子,人在门口,就抱拳恭声感谢。

进得屋,就在院中的竹棚坐下。

那杨东城伸着长腿叹息:“这柳洼,京城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了,还是这竹棚最能消暑。”

于子期点头认同,这李家西屋虽然只是一进的农家大屋,但配上一些竹器,再加上远处的青山,颇有一种悠然南山的感觉。

这时墨易一人泡了杯青竹叶茶端上,这种青竹叶山上多了是,前段时间,月娇月娥他们上山采艾叶时采的,李月姐便制成了茶,夏天喝来不差,庄户人家都有。

那于子期不免又要道谢一番。

李月姐受不得他那股酸文气,弄得她都有些拘束了起来,连带着李家几个小的坐了笔笔直直的,跟先生面前的学生似的,怪不自在的。

又不想他一直感谢了去,便直话直说:“你也别感谢了,我这还有求于你呢。”

于子期有些好奇看了李月姐一眼,一般人就算是挟恩以求报,但从没见这么坦荡和自然的,总要掩饰一下的,李月姐这种爽利和直接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新奇。

想着,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两人之前在水下身体相贴的情形,只觉身子一阵火烫,邪思纷纷。

第四十三章 发财大计

“何事,李姑娘直说无防。”好一会儿,于子期才正了正身子道,将乱糟糟的心思抛到一边。

一边的杨东城只顾喝茶,一副陪客的样子。不过那脸上却有一抹笑意。自上回租房子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位大姐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总之,这股子爽利颇对他的味口。

“听说你是新任的河工所主事?”李月姐问。

“正是。”于子期说着,又拱了拱手,颇有些感慨的道:“这一点也是托李姑娘的福啊,要不然,以我和杨兄这种革了功名的,怕是这一辈子就没有出头之日了。”说着,那于子期又起身冲着李月姐一拜。

一边月娇儿几个看了,一个个捂着嘴直笑,这于子期真是酸的可以。

于子期这时却是对李月姐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真是世事如棋啊,于子期也没有想到了,他这次因不忿王监生中举,一气之下,拉着杨东城大闹了贡院,没想到惹下这么多的事情,最后把自己的功名给玩完了,这般回去,他没脸见老娘亲,没想到柳暗花明,李月姐因着李墨易在京里一闹,整个局面就翻盘了,他二人还得二爷赏识,给二爷做了幕僚,只要差办的好,二爷自会为他们恢复功名。

若以这一点看,李姑娘对他有再造之恩也不为过啊。

说起来,二爷这次也是得了李姑娘这机会,要不然,这差事好好的在太子手上握着,又哪能便宜得了别人?

“于管事太多礼了。”李月姐连连摆手,她就受不了于子期这礼,连忙继续的问:“那之前放在镇老那里的河工吏役名册在你的手上?”

李月姐入戏快的很。这会儿于管事便称呼上了。

“是的。”于子期再次点头。

“我父,李伯显,曾是之前的河工总甲。”李月姐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

“我知道,我看过名册。”于子期点头,拿到名册,他自然要看一翻。合用的留下。不合用的辞退,而李月姐之父李伯显却是整个干河河工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人物,据说当年,这拓宽干河渠开通漕船的想法就是他首先提出的。然后被当时的河道令呈给京师衙门工部,再由衙门工部逞给朝庭,最后才有这项目。

可以说。李伯显在整个柳洼的河道工程里面,是一个重中之重的人物,只可惜天妒英才啊。

“我父早亡。不过衙门有规定,吏役是可以继承的,我弟十四岁,虚拔一岁十五,正可继承,于管事怎么看?”李月姐又道。

于子期这时候额头有些冒汗了,十五岁。不,其实只有十四岁的毛头小子。就要继承河工总甲,而且墨易的本身他清楚,跟着跑跑腿行,河工总甲这个绝对干不了的,他就算是有心安排怕到时还会害了墨易,可是不安排他又怕李月姐想岔了,说他忘恩负义。

不过,他这回来也有一件关于墨易的事情,想来会比河工总甲更令这位李家大姐满意,于是道:“我这里亦有一件关于墨易的事情要跟李姑娘商谈。”

“哦,什么事?你说。”李月姐这一下倒是好奇了,难不成,这个于子期对于墨易还有另外安排不成。

“这次贿举案得你相助,我们江淮士子逃脱危局,此前,小生来柳洼之时,申大人曾有言让小生转告。”说到这里,于子期停了下来,看了李月姐一眼。

“继续说,什么话?”李月姐沉思着。

“他让我问你,有没有意思让墨易从仕,如果有,墨易从读书到以后的前程就一切由他来安排,他必会让墨易给李家光耀门楣。”于子期道,说完嘴巴也有些发干哪,这样的事情谁能拒绝,这等于就是活生生的要把一个平民陪养成官员,而且不讲资质,换句话说,就算是墨易是个傻子,江淮的这些大人们也要将他拉进到士子的圈子里去做摆设,江淮士林这次下的本钱不小啊。

当然,这一切在于子期来看,那都是应当了,毕竟正是人家的无意之举给了江淮仕林一条脱困的路,等于就是救了整个江淮仕林,如果江淮仕林没点表示,那要被天下士人耻笑了。

李月姐这下是真傻眼了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天下会砸下这么一个大馅饼。头有些晕,跟这个比起来,河工总甲那就小指甲米啊。

“此话当真?”李月姐确认,还摇摇头,好似要摆脱一个梦境似的。

“当真。”于子期也叫李月姐那样子给逗乐了,脸上露出笑意。

“大姐,我能把这个机会让给墨风吗?”这时,一边的墨易出然说话了,声音还有些紧张,脸上的表情是木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