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的哭声压抑的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别老是哭啊,可是那周家要停妻另娶。”李婆子坐在炕上,一手枯瘦的五指紧紧的扣着茶碗,那手上青筋拱了起来。

“我不知道,周老太爷病重,我根本没见着周家的人,也没见着金凤。”方氏抽泣着道。

“那你这是哭啥?”李婆子一听方氏这么说,便没好气的问,人都没见着,就这哭天抹泪的。

“可是我打听了,金凤被周家软禁。一个人带着孩子就住在周家后面那荒费的后院,平日里连个答理的人都没有,这日子还咋过呀。”方氏又抽泣着。

“你没听错吧,怎么可能?”李婆子眼着方氏。几乎是不敢相信,好好的孙女儿,刚给周家生了个女儿。这转眼,母女辆就软禁后院,这也太没谱了。

“是大哥跟我说的,不会错,我还偷偷的买通了周府的下人,从她们嘴里知道金凤和那小囡儿确实被周家软禁了。”方氏哭的两眼红肿了。

“那软禁的理由呢?”李婆子又盯着方氏问。

“偷人,大哥跟我说金凤偷人被当场抓住。”方氏有些难以言语的道。

“不可能。金凤心高气傲,她决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李婆子重重的一锤桌子。

“我去找周家。”这时,李老汉也一脸黑沉的站起来。

“慢着。”李婆子说着,又转过脸问方氏:“那你大哥可说金凤跟谁?”

“周府后院新来的一位管事,姓刀。”方氏哽咽着道。

刀管事?李月姐在门外一听就愣了。随后便咬着牙,这刀管事她熟,可以说是整个周家除了田婆子外最熟的一个,只是对田婆子,她当初是感恩,而对刀管事,她是恨不得拿刀砍了他,这刀管事三十许人,尖嘴猴腮的。最是缝高踩低,当初,她被幽禁后院的时候没少受这姓刀的刁难,在他手上吃了不少的苦头,还是后来,田婆子想了个法子以白玉豆腐盐卤的配方为饵。引得他来偷,然后当场抓住了他,当时这白玉豆腐可是周家的产业了,周家自然容不得他,最后将他送官了。

没想到,金凤偷人的人居然是这么个坏鬼,不可能,金凤的性子她知道,是决不服输的人,便是要偷人,那也得找个比周东源更出挑的人才行,会去偷这么一个后院管事?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周家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有所持。

“呵呵,管事?我倒要去看看是怎么样一个丰神出彩的人物,值得我家金凤冒着名声扫地的风险去偷人。”李婆子自然也是不信的,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气的直发抖的站起来,要去周家。

“阿奶,我们不了解具体情况,现在冒然出面,怕讨不了好,我看不如先私下里想办法见到金凤了解真实情况再作打算。”李月姐道。

“可是我想尽办法了,根本进不了周家,便是我大哥也没办法让我见到金凤。”方氏瘫在一边道。

哼,方管家,不是李月姐偏见,自家这二婶的大哥那跟周家是穿一条裤子的,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外甥女得罪周家呢,他一个管家,要是真肯帮忙,怎么也有法子让二婶见一见金凤的啊,之所以说没法子,只不过是不想尽力罢了,还是血亲兄妹呢,真缺良心。

“我去找田阿婆,阿婆有个远房亲戚是周家的厨娘,而周家的厨房离那后院不远,或许能有法子。”李月姐道。对于周家后院一块,李月姐熟着呢。

李婆子不由的眼睛一亮,这是个办法不错,厨房进进出出的人多,混进去不会太引人注意。

“那你快去,你快去啊。”一边方氏已经叫开了。

“行了,你是做娘的,这个时候该抗住,金凤得靠你。”李婆子瞧不得方氏那怂样,便瞪了她一眼道,然后冲着李月姐点点:“那你找个空去郑找请田阿婆。”

“嗯,我现在就去。”李月姐道。

说着,便撩开门上厚厚的棉帘子。外面冷风呼的一下吹了进来。

“外面雪大,小心一点。”李婆子难得的叮嘱道。

“我知道,阿奶,你们且放宽心,周家虽然软禁金凤母女,但有咱们给金凤做靠山,金凤再怎么也不会吃太大的苦的。”出门之际,李月姐又道。

“嗯,这点在理。”李婆子点头。

随后李月姐出了东屋回到西屋,穿着草编的蓑衣,头上戴了一顶斗笠,头巾围着半张脸,只露出晶亮晶亮的眼睛。然后就一头冲进了漫天的飞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郑家大院去。

郑家南屋,屋里的炕烧的热热的,郑老太和三个媳妇儿团团的坐在炕上,打着马吊,一边田阿婆迷蒙着眼睛时不时的看看这个媳妇子的牌又去看看另一个媳妇子的牌,然后再又指点着郑老太出牌,整个牌局,她感觉着,自个儿就是那运筹帷幄的将军似的。

“又输了,不打了,不打了,田阿婆,不带你这样的,把我们的牌都通给了老太,那这牌打的还有什么味道。”郑四娘子道。

“怎么没味道,老太我赢了就行。”郑老太笑的眯了眼,老小,老小,老人家身上一点也不缺那童趣。

“那是,那是。”一边郑大娘子道,然后又招呼了边上的侄媳妇倒茶。

“田阿婆,今年过年就在我家过呗。”那郑大娘子给田阿婆端了茶水道。

“不了,我还是回李家,说实话,一些日子没在一起的,还真是牵肠挂肚的。”田阿婆道。

“这是阿婆跟李家那几个孩子有缘。”郑大娘子微笑的道。

“是哦,是哦。”田阿婆认同的点头。

就在这时,外间的门响起,郑屠娘子正好坐在靠外间的门边,便探头朝外望去,却看到李月姐一身碎雪的进来,眼眉间还沾着大朵的雪花。

“哎哟,月姐儿,这么大的雪你咋过来了?”郑屠娘子连忙起身。

“哈,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人果然不经念叨。”郑四娘子打趣的道。

屋里几个女人一听李月姐来了,便都望了过来,自上回老太说亲之后,李月姐已经有一阵子没来郑家窜门子过了。

郑屠娘子帮着李月姐解了一身武装,没多少路,那斗笠上的雪已经厚厚的一层了。李月姐又站在门边狠劲的跺了几下脚,将脚上的雪都跺在门外,这才进了屋。

“来来来,坐炕上。”郑老太见到李月姐很高兴,连忙给她挪位置,然后又拿了一条厚厚的搭腿毯子盖在李月姐的腿上。

“我来找田阿婆有事。”李月姐道谢后就直接进入了主题。之后就抿嘴没有说话。

一边郑大娘子这段时间跟着田阿婆身边,家务事基本上已经能完全上手,便是待人接物也更多了一份圆融,如今倒是一副当家大媳的做派,郑老太频为欣慰,此刻郑大娘子见李月姐抿着嘴不说了,便知不方便说于她们听,便起身招呼着郑屠娘子和郑四娘子道:“老二家的,老四家的,前些天,铁牛从通州那边运来了一船的年礼,我这几日犯懒都没有整理,走,你们给我搭把手,好好的整理一下,整个单子出来,到了开年,一些年礼都是要还的,省得漏了,到时要得罪人的。”郑大娘子。

“大嫂吩咐的,没的说,那快走吧。”一听整理年礼,郑四娘子两眼就冒光,最近这几个月,她被拘在家里,最先的时候很是被田阿婆借着一些手段整冶了一几下,便学乖了,每日里跟着郑大娘子,帮忙着家务,只是做这些是没有收入的,便是家里的男人也没出息,这些日子便觉手头紧的很,很不适应,这会儿听着整理年礼,那多少都能捞点好处呗,自然没口子的应承了。

三人便告了辞离开了,李月姐等她们走远后才把金凤的事情在郑老太和田阿婆面前说了。

“岂有些理,我看这周家明显着是想给周东源再找媳妇,便恶意载赃。”郑老太一听一脸气愤的道。

这点李家人又何尝不清楚,只是之前李月姐已经做了判断,周家敢这么做必有所持,不怕她李家找上门,所以,当务之急须先弄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

据自家二婶之前所说,这件事,周家处理的很隐晦,便是方大管家也只知结果,具体过程毫不知情。

“那事不迟疑,我现在就去找人。”田阿婆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好梦由来最易醒

李月姐跟着田阿婆到达周府后门的时候,正是傍晚十分,大朵大朵的雪花没一会儿在地上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两人的眉发也叫雪也浸湿了,在眼眉间结了一层的霜,李月姐的嘴唇都冻紫了。

这天真遭罪人哪。

田阿婆此刻就站在周府后门的屋檐下用劲的拍着门,而李月姐站在一边,头巾包住了大半个脸,外人决看不出是谁。

“谁啊?这大雪天的。”这时,门里传不耐烦的嘀咕声,随后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线,露出半张脸,是一个老汉,那老汉看到田阿婆倒还记得,便道:“是田阿婆啊,你咋还在柳洼啊,是来找胖婶的吗?”

这老汉嘴里的胖婶正是田阿婆的远房亲戚。

“是啊,下雪天没事,正好我远房外侄女儿过来看我,就带她过来跟胖婶唠嗑唠嗑,这也是晚辈该尽的礼数。”田阿婆笑道。

“大叔好。”一边李月姐连忙行礼道,随后又将手上提着的一壶酒和一包酱鸭递给那门房老汉:“天冷,大叔你喝点暖暖身子。”

“那是,那是,哈,好好好,这闺女真乖巧。”那老汉眯着混浊的眼睛,一脸笑开了花,这大雪天的,坐在炉子边,喝着酒,嗑两粒花生米,嚼几口酱鸭,便是神仙日子了。

一时,之前的不耐烦便烟消云散了。

老汉说着,便开了门让田阿婆和李月姐进屋:“胖婶现在在厨房里。阿婆你在这里呆过,我就不叫人领路了,你自个儿过去。”

“好的,不麻烦老弟了。”田阿婆回道,然后领着李月姐直朝着厨房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厨房,这个厨房只是佣人厨房,专给周府的下人烧饭的。

这会儿,外面正下着大雪,厨房里几个婆子和媳妇子就坐在灶头边。聊着周家的八卦,喝热腾腾的菜汤,倒也闲适。

“唉,这周家也真够缺德的,大少奶奶自进府以来,虽然性子有些刻薄了点,但在府里做事那也是有板有眼的。侍侯老太爷多尽心啊,这会儿,老太爷一倒,这大少奶奶就被软禁了,连着才几个月的小囡儿也不放过,那可是周家的骨血呢。”一个媳妇子叹着气道。

“还不是那二房的夫人天天说那小囡儿是命硬,克得家里不安生。也别说。瞧那孩子一生下来,周家就出事,二房的周东礼就被逐出了周家,听说流配三千里,还不知有没有命,再加上周老太爷也倒了,这些日子昏沉沉的,还是京里御医都跑了几趟了。总算是把命保住了,但人却瘫了,我瞧着那小囡儿说不准还真是命硬,周家最近的几桩事情都是给她克的。”另一个老厨娘道。

“一个小孩子,有啥克不克的啊,再说了,就算是那孩子克的,那把这孩子送到庵里去养就是了,这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要知道,那孩子又不是大少奶奶一人能生的出来的,凭什么就软禁大少奶奶啊?”一个年轻的粗使丫头有些打抱不平的道。

“你这丫头,真是单纯,大户人家的腌脏事多着呢,你没听现在传言大少爷要娶查府的小姐吗?指不定使了什么套子让大少奶奶钻了,要不然,大少奶奶那也是一个能干人,能就这么甘心的被软禁,要知道,李家现在也不是没人。”说话的就是胖婶,她在周府呆的久了,腌脏事见了不少,虽然周府对于所谓金凤偷人的事情瞒的很紧,但她还是能猜出其中有鬼。

“秀英。”这时,田阿婆站在厨房外面,冲着屋里人道。

“呀,阿婆,你咋来啦?这大雪天的,路上不好走吧。”那胖婶一看到田阿婆,连忙迎了上来。

“有点事找你唠嗑唠嗑,走,去你屋里说说。”田阿婆直接的道。

“唉,还没吃饭吧,走,去我屋里吃。”那胖婶应了一声,看了看躲在田阿婆身后的李月姐,点点头,然后进厨房,拿了一个食盒,装了几样小菜和几碗米饭,提着就出了厨房,然后带着田阿婆和李月姐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这位是?”一进屋,那胖婶就指着李月姐问。

“婶子,是我。”李月姐放下头巾,露出脸来。那胖婶一看到李月姐,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定是为了金凤的事情。

只是金凤的事情,周家可是下了封口令的。

“胖婶儿,我只是想见见金凤,你放心,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把你说出去的。”李月姐见胖婶迟疑的样子便道。

“秀英啊,能帮的就帮一下吧。”一边田阿婆劝道。

“嗯,这样,一会儿会有人给她们送饭去,到时候我就接过这差事,月姐儿跟在我后面进去。”胖婶想了想道。

“那就一切拜托婶子了。”李月姐连忙感谢道。

“没事,我尽力,来,先坐下吃饭。”胖婶招呼着。

只是李月姐现在真没什么味口,免强吃着饭,胖婶和田阿婆便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之后胖婶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出去了,让李月姐和田阿婆在屋里等着。

转眼天就黑了,只是因为雪的关系,看着还是白蒙蒙的。

“月姐儿,换了衣服跟我去。”这时,胖婶拿过一套周家粗使丫头的衣服让李月姐换上,随后又将一个托盘递给李月姐,上面只有一碗米饭,一碗只飘了两叶干菜见不到油腥的汤,再还有一盘梅干菜烧肉。

看着这些李月姐微微苦笑,这些都是她前世曾吃过的,不过,金凤还好一点,还有一盘梅干菜烧肉。而她前世,就是一碗糙米饭和干菜汤,吃的比下人还差,直到后来田阿婆到来,她的情形才好转起来。

倒不是周家一定要刻薄她的饭菜,而是下人们都是见人下菜碟的,这种在周府失了势的,下人也是要踩的。

“走吧。”胖婶前头走。

李月姐在后面跟着,雪花落在肩上。厨房离后院不远,转个弯就到了。只是两人刚到后院门前,就被人挡住了。

“啊,是刀管事,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你。”胖婶连忙问好道。

“别提了,这段时间在山坊那边看山呢,才回来,胖婶这是去哪里啊?”那刀管事皮笑肉不笑的问。

“给后院的大少奶奶和小小姐送饭。”胖婶悻笑着道。

“还大少奶奶,马上就不是了,这位是谁啊?”那姓刀的说着,又指着李月姐问。

李月姐这时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啊,周家得多不把李家人放在眼里,即然说金凤偷人,着金凤软禁,那为何这刀管事却啥事也没有,这是当李家人都是傻子不成。

“这是厨房里的粗使丫头,这天下着雪,路滑,我这腿脚**的,便拉了她打下手。”胖婶道。

“哦。”那刀管事听着,便伸手掀开起月姐手上托盘上的盖子:“啧,还有梅干菜烧肉呢,不错啊,我正好才回来,饭是不缺,菜却没了,这盘菜我拿走了。”那刀管事说着,便拿了那盘梅干菜烧肉,转身离开。

转过身之际,还一脸不痛快,本来,他以为帮着大少爷办成了这事,怎么着也得讨个好处吧,没成想,不但好处没捞着,还把他发配到山坊那里去看山,都闲出鸟来了,都是后院那霉鬼给害的,这盘梅干菜烧肉不算啥,但好歹也有肉啊,正好便宜自己。

李月姐这时更是气的磨牙,若不是为了不能闹大,她这会儿就算是把菜倒在地上,也决不让这家伙占便宜。

这债总要讨回的。

“唉,遭瘟的,合着我白白偷藏了一盘梅干菜烧肉了,倒便宜了他。”看着那刀管事离去的背影,胖婶气的跺脚。

李月姐这才明白,敢情着那盘梅干菜烧肉还是胖婶特意藏起来的,看来,平日里金凤是吃不到的,得,倒是跟自己前世一模一样了,李月姐心中叹息。

操蛋的老天爷似乎总要玩一些天意不可违的东西。

随后两个就进了后院,胖婶掂着脚儿,李月姐却是熟门熟路,没一会儿就到了后院那栋旧屋边,屋门前还有一口老井,已经封死了,据说当年周老爷子的一个侧室就跳井死在里面。

屋门虚掩着,李月姐轻敲了几下,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进了屋,屋里油灯如豆,西侧放着一张床,此刻,金凤就弯腰站在床边,两手却掐在了床上那婴儿的脖子处,一脸的疯狂。

李月姐魂飞魄散,将手里的托盘往胖婶手里一塞,整个人就扑了上前,将金凤拉开:“李金凤,你疯了不成,这可是你的亲骨肉,今后也是你的依靠啊。”

李月姐说着,一把推开李金凤,这时,床上的娃儿受到了惊吓,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月姐连忙抱起娃儿,在屋里走了几步,又摇了摇,那娃儿才咧着嘴,笑的眼眉挤到了一起,十分的可爱。

“呸,什么依靠,这是个孽种,这是个害人精。”金凤疯狂的道。说着,便又冲上前来,李月姐顺手啪的给了她一巴掌:“你如今这一切真都是她害的不成?周东源那样的人,就算是没小囡儿,你结局依然不会比现在好。”

李月姐的话正中李金凤一直不愿承认的现实,好梦由来最易醒,她软倒在地上,一边胖婶连忙扶起她,然后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事情经过

“你现在是来看我的笑话了?”田阿婆和胖婶出去后,李金凤才自嘲的道,明明灭灭的油灯,映得李金凤的脸色一片惨然。

“这有什么好笑的,不管如何,你是我妹子,二叔二婶,阿爷阿奶都很担心你,他们让我过来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才好跟周家讨个说法。”李月姐将手里的小囡儿放在床上,没想小囡儿一只手就死死的揪着李月姐的袖子,咧着没牙的嘴笑着,两条腿还一蹬一蹬的,看着格外的讨喜。

李月姐不由的伸手捏了捏小囡儿的脸颊子。小家伙笑的更欢了。

“讨说法?”李金凤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脸恨意的道:“这说法讨不回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李月姐问。

好一会儿,李金凤才慢慢道来,原来自从小囡儿出生后,又逢周东礼被赶出周家,而周老爷子也病发瘫痪,如此种种,周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而那周二夫人失了儿子,即不敢恨周老太爷,也拿大房没法子,最后那一腔的恨意便发作在了刚出生的小囡儿身上,到处嚷嚷着小囡儿克家,这事情说的多了,再加上也确实有些巧合,于是小囡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命硬克家的罪名。

自此,便是周大爷和周大夫人也开始讨厌小囡儿,之后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算命先生,给小囡儿算命,说是小囡儿必须软禁一处,日日吃素茹斋。方能化解命硬克家之命,最后周家硬是将才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囡儿丢进了这后院,找了一个妈子照顾后,就任其自生自灭。

这倒底是自己的骨血啊。金凤又如何舍得?只是她当时还在月子里,又被家里的佣人看的死死的,硬是没一点办法。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她终于找了一个机会去看小囡儿,看到小囡儿的时候,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小囡儿屎尿全在一身,那照顾她的妈子居然啥也不管的跟别人聊天说八卦。

李金凤倒底是周家长媳。于是。便狠狠的冶了那妈子,然后将那妈子赶出了周府。最后她求着周东源把小囡儿接到身边,可这事是周夫人做的主,而一个女娃子,周东源也根本就不在乎。最也只是换了一个人去照顾小囡儿。

因着有上回那妈子的事情,李金凤是怎么也不放心的,于是便一有空就自己去后院看小囡儿,而换的妈子因为前车之鉴的原故,对小囡儿还不错。

可好景不长,半个多月后,李金凤发现情形不对了,她再去后院看小囡儿的时候,后院的门竟是日日锁着。而周东源也警告她,不准她去看小囡儿,金凤没法子,只得自己想办法偷偷的去瞧,只是后院门的钥匙却在新来的后院管事刀管事身上。

因为是偷偷的去,她白天自然没有机会。最后只得晚上,趁着周东源在别的妾室那里睡觉的时候,去找了刀管事,求他给个机会让她去看小囡儿。

没想那刀管事却是个色胆包天之徒,居然调戏她,而金凤为了能见小囡儿,只得忍辱,没成想,却让周东源当场抓住,任金凤百般辩解,周东源只是不信,而让金凤崩溃的是,此时,那刀管事居然承认了两人有私情。

李金凤百口莫辩。

周东源当场就要让人去请李家人来,李金凤崩溃了,现在这种情况,去请李家人,将事情闹大,那以后她爹娘,两个弟弟就再也没法在人前直起腰来了,只得求着周东源不要把事情闹大,周东源假腥腥的说着,看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这事就暂不闹大,但却要金凤写下认罪书,然后将金凤软禁在这后院。

李金凤虽恨周东源的无情,可事情至此,她也知自己已经没有路了,再说了,能日日陪着小囡儿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最后,她只得写了认罪书,然后住进了后院。

只是受此委屈,李金凤胸中一股恨意难消,这才有了李月姐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幕。

“你傻呀,那种认罪书怎么能写?这明显是那姓周的挖的坑。”李月姐一听李金凤说的这些,气的跳脚啊,明显着这是周家挖的坑让李金凤跳。

“是啊,我太傻了,只是当日事发突然,我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是事后,被关在这院子,有一次却看到那姓刀的居然安然无事,我哪里还能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可事到如今,知道又如何,认罪书已经写了,白纸黑字的,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了,我的事,你叫我爹娘和阿爷阿奶不要管了,周家有那认罪书在,就全占了理,阿爷阿奶爹娘他们便是要闹,也只会讨得没趣,到时,别说他们,便是你们姐妹几个,还如何嫁人?”李金凤这时沮丧的道。

听得李金凤说这些,李月姐也沉默了,周家做事滴水不露的。

“你看也看了,回去吧,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爹娘,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这时,李金凤又站起来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月姐,然后送客道,她的背挺的笔直的。

李月姐接过信没多说,起身走了,金凤是顶要强的,如今这种情形,如果说她最不愿让谁看到,那也许就是自己了,毕竟,当初原是自己要嫁进周家的,她拼死拒了,可金凤却自己布局把自己嫁了进来。

真说到如今,一切都成了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出得这曾经很熟悉的后院,李月姐长叹一声,最后只得托胖婶平日有机会时照顾一点,然后直接先回到了东屋,而田阿婆则回了西屋,田阿婆倒底是个外人,这种事不好参予。

东屋此刻,屋里油灯爆着火花,李二从抄关上回来就听说了金凤的事情,在李月姐去见李金凤的时候,李二也已经去找了周东源,而周东源只是将那一份李金凤写的认罪书拍在李二面前,李二无言以对。

“月姐儿,你回来了,见到金凤了吗?情况怎么样?”东屋的人一见到李月姐,便连忙围上来问。

“见到了。”李月姐点头道,然后把金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又将那封金凤写的信交给二叔。

李二飞快的折了信看,之后便交给李婆子,李婆子看完,两人的脸都是黑的。

“周家这欺人太甚。”李婆子重重的拍了拍床子。

“娘,现在没办法,金凤的认罪书落在周家手上,这事情,金凤便是混身长嘴也说不清了。”李二两眼通红,却又有些丧气的道。

“那我们可以把金凤接回来啊,就算是金凤偷人,他周家可以要休啊,总好过如今这般在周家吃苦。”一边方氏抽泣着道。

李月姐长长一叹,周家若是肯休金凤又何必多此一举软禁呢,毕竟周家栽了这么个罪名给金凤,但倒底也关系到周东源的脸面,再加上这里面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周家定然要防着李家一手,再加上周家人狼性,多少抬进周家的女子,那日子过的不好,也从没有见走出过周家的,便是死也多死在周家。

想当年,她被软禁那会儿,阿爷阿奶也去找过周家,可周家只给自家阿爷阿奶两个选择,一是火祭,就是烧死李月姐给死去的周老爷子陪葬,周家当年的气焰可比现在强多了,李家根本不能同周家相抗,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月姐被烧死,那最后只有软禁,为死去的周老爷子吃斋念佛等,所以,最后李月姐还是被软禁在周府后院。

而今世,李月姐可以想象,如果李家一定要接李金凤出来,周家说不定同样会让李家人选择,这次当然不是火祭,但通奸者沉塘,这在柳洼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普通人家干不出来,但象周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真干出来了,最多被人说几句太狠太刻薄,但你又能耐何,便是告了衙门,衙门说定然还是会为周家说话。毕竟这种有碍风化的事情衙门更重视。

李婆子李老汉还有李二也明白,要想接回金凤怕并不容易,再说了,还有小囡囡在,金凤自己怕是也离不开那孩子,不过,不能任由着周家牵着鼻子走。

“那这样,今天也晚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仲达,月姐儿,再叫上墨易,我们去周家。”李婆子道。

“嗯。”李月姐点点头,如今的李家可不是前世的李家,总要有所态度的,不为别的,至少也能让金凤日子过的好一点,而李月姐还有一个打算,便是那刀管事,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前世的自己出口气,也不能让他还象现在这样的逍遥。

“我呢,我也去。”这时,方氏道。

“你去干什么?只会哭,只会嚎,还是在家里呆着吧。”李婆子挥挥手。

之后,李月姐就回了西屋,然后把墨易叫到一边,把整个事情跟墨易说了说,明天他也得去撑场面的,墨易听了气的一脸黑沉,他如今也是有脸面的人呢,虽然跟东屋算不上什么感情,但倒底是一家人,李金凤如今这样,周家那巴掌可同样是打在李家西屋人的脸上。

“大姐,你说明天我们怎么做吧?”墨易黑着脸问。

李月姐低低的在墨易耳朵说了一番话,墨易重重点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针锋相对

是夜,李月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了很多啊,即叹自己前世的命运,又叹金凤今世自找苦吃,同时,又把周家恨的牙咬咬的,只是如今,周家在柳洼地位本就无可动摇,再加上又得查巡检的支持,便郑家也一时耐周家不得,更何况是李家这种农户出身的人家。

不过,这周家也得意不了太久了,前世,她记得在水灾前,周三爷就被罢了官,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太清楚,但好象是受太子的牵连,所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家只须静等机会的到来。

另外,李月姐现在也琢磨着,她该为水灾做准备了,之前,因为墨易改了河工图,把河坝砌高了,李月姐本来以为可以抵挡水灾,但现在,从李金凤的事情上,李月姐突然有了别样的想法,这水灾怕是还是要来,老天爷操蛋的很,总会以另一种方式走上前世的一些轨迹,所以,得早做准备,嗯,等明年开春,她打算去通州看看,在那里买一栋房子,自家小舅,还有姑母都在通州,到通州落户也是不错的。

如此想着,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李月姐便起来,照例做完豆腐,然后就一起会合了自家阿爷阿奶以及二叔直接去了周家。至于墨易,压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