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生是要靠自己去经营的,想李月姐家小舅,原是个山里的汉子,有谁帮他,如今他在通州混的也不错。你跟老四说,什么事别总想靠别人,要靠自己。”郑老太皱着眉头道,这老四一身的毛病。

“老太的意思是想让老四一家去通州发展?”郑大又问。

“是啊,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跟镇上的闲汉们胡混,倒不如去通州,有这边店面和田地的收入,到了通州,你再暗地里支持他们一把,做点小营生,以后日子肯定比现在红火。”郑老太道。

“嗯,这倒是条路子,虽然典小子出事,但我这两年在通州还是有些人的,支持四弟他们弄个小营生不成问题,便是通州大仓那边,我也有熟人,四弟现在也还是能写写算算的,谋一个书办之职不难。”郑大道。

郑老太点点头,虽然老四一房不争气,但看在孙子们的面子上,该照顾的也还得照顾。

“好,那我去跟二弟四弟谈。”郑大道。

“去吧。”郑老太挥挥手。

郑大出了老太的屋子,转身就回了屋,然后让人去把郑二和郑四叫来。

没一会儿,郑二夫妻,郑四夫妻都到了。

“大哥,老太有没有收口啊?”郑四一见郑大便问。

“老太说出去的话,什么时候吞回去过?”郑大没好气的道。

几人一时没了话,老太的脾气大家知道,那一向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

“那这不是坑我们吗?我不干,我去找镇老来评评理。”郑四娘子气的一脸发白的道。

“老四媳妇儿,你这是什么话,咱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个外人来评理了?老四,教好你媳妇儿,再说这没头脑话,惹得老太生气,不定一张休书就完事了。”郑大一惯阴沉沉的脸皮,这会儿一发狠,让人看了背心寒气直冒,郑四娘子这时哪还敢再说话。

“大哥别生气,这婆娘一向说话没脑子的,你别跟他计较。”郑四一脸悻悻的道,他自小一向怕这个大哥。

郑大见他们服了软,也就不再计较,到底是亲兄弟,见他们那样,不免也透了点口风:“现在是非常时期,暂时就这样子,等过了这段时间,到时候大家再跟老太说说吧,老太会有打算的。”

听了郑大这话,郑二一房和郑四一房倒是心定一点了。

这时郑大又继续道:“现在,老二一家呢,有个杀猪的行当,那柳洼就是根,不宜离开,倒是老四,这分了家后,你有什么想法?”郑大说完看着郑四。

“我能有什么想法。”郑四有些负气的道。破罐子破摔。

“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分到你们手上的田地一向是租给别人种的,你们只管收租就成,那两间店面了也是租给别人的,你们这一房在柳洼就没什么事了,我看不如去通州落脚,有地租和房租两项收入,到了通州我再想法给四弟谋个差事,今后的发展说不定也是不错的。”郑大道,转头又冲着郑屠道:“二弟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可以跟我提。”

郑屠点点头,他家一向有个杀猪行当,别的就无所谓了。倒是那郑屠娘子,想着铁柱也这般大了,是不是该出去闯闯,不过。老大现在自身难保,这事还是得以后再说,因此。便也是跟着点头没说话。

而那郑四和郑四娘子两人相视一眼,最后郑四道:“大哥,这事我之前没有想过,得想一想。”

“那行,你们再想想吧,不过,明日里正镇老他们要来见证分家的。分家就这样定了,你们也别再闹,到时叫人看了笑话就别怪我没有兄弟情份了。”郑大冷冷的道,该有的敲打还是要的。

别说,郑四娘子还真有那个闹的想法的。不过,先前郑大说的休书,再加上这么一句敲打,开玩笑,冷血刽子手,那什么事做不出来啊,郑四娘子这会儿还真没这个胆子。要不是郑大有这股子煞气和霸气,能震的住场子,别说,这回这家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随后郑家兄弟散了。

郑四娘子拉着郑四急急忙忙的回屋。

“他娘。我觉得大哥这个主意不错。”郑四道,显然郑大的提议他心动了。

“不错个屁,我们到了通州,那以后一切还不得看老大的脸色行事啊,再说了,这次分家。明显不公,我们留在柳洼,我还能时不时来家里看望老太,说不准还能为几个小的捞点好处呢,老太的私房可是不少的,再万一有个难处什么的,咱们回家求老太,总能捞点,别忙了,典小子那一箱珠宝,若是典小子真出了事,那金银珠宝还不都是大家的。”郑四娘子道。

郑四一听自家媳妇这么说,拍了拍大腿:“还是娘子想的周道,我这脑瓜子老不得用,得,那咱们就不去通州了,就留在柳洼守着。”郑四说着,便抱自家娘子啃了一口。

“啐,死鬼样子,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个。”郑四娘子没好气的拍开他,她这时哪有心思想这个,家产啊家产,她心中的痛,想想心中总是不甘。

第二天,郑家就分家了,由里正,镇老做保,看着二房签了字,郑四一房就是再不甘不愿,也不敢在这时候闹,只得签了名字。

这事一出来,柳洼又是一片八卦声。

“郑家这时候怎么能分家呢?须知这每分一次家,家势就弱上几份,周家可在一边虎视眈眈哪,郑家这回这一关怕是难过了。”镇上人纷纷的道。

不过,接下来几天,让镇上人奇怪的是,周家居然没有任何的动作,相反的,似乎反而更加的低调了。整个柳洼个要来卯足劲的要看戏,这可会儿别说戏声,连雨点声儿也没有,弄得大家一头雾水啊。

而李家淡定的过日子,豆腐生意依然红火。每日早上的豆腐脑摊子更成了柳洼人八卦的场所。

清晨,李月姐送完豆腐回来,就看到摊子上的吃客正跟墨易打趣着。

“墨易,看媳妇儿回来了?”一个老汉问。这几天墨易不在,众人自不免跟李月姐打听,李月姐便说墨易去看岳母泰山了,这时,众人自然打趣起来。

“回来了咧。”墨易嘿嘿的笑道,这厮木讷,那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十分的到位。

“哈哈,墨易小子不好意思了,啥时候娶进门哪?”有那婶子问。

“快了,快了。”墨易打着哈哈,转脸看着自家阿姐挑着空的豆腐挑子,便连忙接过,然后两姐弟进了屋,摊子上的吃客又转移了话题。

“二弟,年家的事情怎么样了?”李月姐问。

“成了,前几天,三王爷府的管家曹英特地将年大叔和一干船帮兄弟保了出来,曹管代还代表三王爷请了年大叔他们吃了一顿压惊酒席,后来,那个盐商又亲自上门陪罪,请了年大叔吃了一顿陪罪酒,总之,年家的事情过了。”墨易一脸高兴的道。

李月姐一听这个也很高兴,年家没事,再想着周家这段时间的低调,想来,定然是计划成功了,要不然,周家岂会放过这机会?

“各位各位,出大事了。”就在这时,就听一衙门书吏在外面道。

“什么事?”便有人乱哄哄的问。

李月姐和墨易想视一眼,也走了出去,便看摊子上的人都围着那衙门书吏。

此刻那书吏一脸惊色的道:“周三爷被罢官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先一步打算

周三爷怎么会被罢官了呢?那个书吏却怎么也说不清。

“哎呀,反正是天威难测呗,惹恼了皇帝就被罢了。”那书吏最后下了定论。一干八卦众继续去吧啦着里面的因由。

李月姐和墨易面面相觑,自然也是不晓得原因的,不过,这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罢官的结果,这会儿,郑周两家的局势又莫名的均衡了起来。

“嗯,杨大人明天回来,我问问他或许知道。”墨易道。

“好。”李月姐点点头。

第二天,墨易一早去当差,到了中午回来,就一脸兴奋:“大姐,我听杨大人说了,周三爷是被于大人他们参倒的。”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一脸好奇的问,心里却在估摸着,难道周三爷跟太子的事牵扯在一起了?

李月姐这个猜测**不离十,自李月姐离开通州后,于子期联同御史府的另外两名御史,查明的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后,便上了折子参太子和三王爷,三王爷在这件事中本就是被动地位,自然在皇上面前哭诉,最后太子被皇帝狠狠训斥,可太子之前差一点被废,若是这时再惹得皇帝不快,说不定真要被废了,于是死活不承认,就把事情推到了周三爷的身上,因为那盐商正是周三夫人的表兄。

如此一来,周三爷哪还跑得掉,他的官职是太子府少詹事,干的本是督导太子的事情情,可这私底下居然陷太子于不义,利用太子的名头干那争利之事,皇帝一怒之下自然罢了周三爷的官。

“不过,奇怪的事,周三爷倒霉了,而那盐商居然只罚了点银钱就没事了。”最后墨易嘀咕着道。

李月姐琢磨了一下,虽然她不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整件事的追根就底。先是两年前,三王爷借贿举案朝太子发难,太子如今缓过神来,吃不下这个亏。便又朝三王爷发难,想那皇帝能在太子位上熬了几十年上位,那总是有本事有眼力的,应该能看透这些,而太子为了逃避责任把周三爷推了出去,皇帝总归是太子的老子,再怎么也不要撕太子的脸面。所以就顺水推舟处置了周三爷。

而整件事情刨去这些内情不说,表面上,也只不过是民间商人的商斗手段,而皇帝自然不想这事情再扩大,因此只是罚了盐商点银钱便不追究,本着其实也有一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而那盐商自然乐的花钱消灾。

所以,整件事情。最终倒霉的居然只有周三爷一个。

李月姐是怎么也没有想道,当初突然的一道灵光,想了这个局。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样?操蛋的老天爷还真是有意思。

李月姐摇摇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接下来一段时间,柳洼的气氛就很怪异,衙差依然时时光顾郑家,只是郑典就象是消失了似的毫无踪迹。

而周家因为周三爷被罢官,这段时间也十分的低调,郑周两家相安无事。

但李月姐却时时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感觉。

当然,生活还是继续,自开春以来,除了豆腐生意,李月姐一家又钻进了那两亩水田里。弄稻田养鱼,而柳洼一些有心的农户也跟着李月姐后面照葫芦画瓢起来。

“哼,就知道跟咱家学。”今日,阳光灿烂,田梗边,不知名的野花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幽香。此时月娇便站在田梗上,瞪着不远处水田里的柳银珠,那边的田是郑家的,不过租给了柳家在种,如今那柳家人也跟李月姐一样在弄稻田养鱼。而让李月姐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那柳家人似乎是盯着她家似的,只要她家今天做什么,那柳家必然是有样学样。

比如今天,她在放鱼苗,没一会儿,柳家就全家出动,也开始放起鱼苗来。

此刻那柳银珠看着月娇的神色,不屑的哼了声,耸了耸鼻尖。

气的月娇儿挥着拳头。因着柳银翠和贾五郎的关系,月娇跟这银珠就一直不对盘,如今郑铁柱跟柳银珠定了亲,虽然对铁柱月娇已经放下了,但倒底好似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了,更是瞧着柳银珠不顺眼了。

“行了,人家学就学呗,管那么多干什么,继续干活。”李月姐冲着月娇道,然后把桶里的鱼苗一一放进水田里。

“哦。”月娇应声,然后叫了月娥一起,两人拿着棍子和水桶,去大路边抬鱼进来,这边的田梗太窄了,运鱼的水车进不来,得一桶一桶的往这边抬。

“让让。”不一会儿,月娇和月娥抬着水桶过来,没想那柳银珠却正正好站在田梗中间,田梗本就窄,她这一站,就将路死挡的死死的了。

而柳银珠却好似没听见的继续站着。

“好狗不挡道。”月娇没好气的道。

“你骂谁狗呢?这路是你家开的啊,我站不得?奇了怪了。”柳银珠一脸不屑的回道。

“谁接话我就骂谁,是人的话就知道让路,只有狗才听不懂人话。”月娇抬着下巴,拿眼尾扫着柳银珠。

“你,泼妇,难怪铁柱看不上你。”这时,那柳银珠先是气的哼着,随后又一脸小得意的道。

“呵,铁柱好了不起啊,我还轮得到他来看不看得上,真是笑话,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你娘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退亲的,郑家老太可是发了话的,要退亲的尽管来,郑家绝不巴着别人家的姑娘,只是,就怕这一退了,你的名声就丢到干河渠里去了。”月娇儿嗤着声道。

上回柳二娘子去郑家退亲,郑屠娘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受了这般的气哪有不找回来的,她那张嘴巴,几天工夫,就把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柳家名声本来就不好,再叫这一闹,背地里说闲话的不知有多少。

最后还是柳婆子出面,板上定钉的把亲事定了下来。才把八卦给消停了,但把柄却落下了,如今月娇儿借这个说事,把柳银珠那小脸气的发白。

“李月娇。我撕烂你的嘴。”柳银珠被人说了痛处,气的发狂道。

“来啊,谁怕谁?”月娇儿放下木桶,一抽棍子,就把棍子握在手中。

两人这翻动作,惊动了田里做活的人,柳家的两个媳妇也连上了田梗。李月姐在远处瞧着不对,也立刻叫上墨易冲了上前。

“月姐儿,你这妹子也该管教管教了,动不动的撒泼,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她可没你那本事会救人。嘿嘿。”那柳家大媳道,言外之意显然是认为李月姐之所以能跟郑典订下,是因为当初救了郑老太的缘故。这言下之意也是讽刺月姐也是嫁不出去的。

“到底谁在撒泼还真不好说,毕竟挡路的可不是我家月娇?再说了,咱李家女儿嫁不嫁的出去还轮不到你柳家的人来管。咱李家女儿的人品那在柳洼也是公认的,不是某些人能比的。”李月姐冷冷的回道。

随后一手扯开挡在路当中的柳银珠,然后拿过月娇手上的棍子,跟月娥一起抬着木桶,最后又冲着月娇道:“走了,不相干的人理她们做什么。”

李月娇这才哼了一声,跟着自家大姐离开。

“呸…”柳家大媳愤愤的呸了一口。

回到自家田里,李月姐边放着鱼苗,边跟蹲在身边仍一脸气哼哼的月娇道:“月娇,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情?大姐。”月娇这才回过神来问道。

“小舅已经帮着咱家把通州那边的小宅子买下来了。有一个店面,正好可以卖豆腐,我想让田阿婆带着你和墨风先过去,镇里的先生推荐了墨风,墨风正好去那边上县学,你平日可以做几板豆腐。再跟小舅说好,进一点酱菜一起卖,我跟小舅说好了,桂生可以去店里帮忙。”李月姐道,经过这几年的事情,李月姐心里越发的肯定明年柳洼怕是依然逃不脱水灾,所以,先逐步逐步的把人安排去通州,早做打算。

再说了,因为铁柱的事情,李月姐倒觉得月娇换一个环境也挺好。

至于田阿婆一起过去,则是因为月娇和墨风两个还小,请她帮忙照看着李月姐才能放心一点。

“大姐让我去,我就去。”月娇点点头爽快的道。

“那行,我晚上跟田阿婆说一声,这两天你就准备一下去通州吧。”李月姐做了决定。

转眼便是傍晚,忙活了一天的李家人回到了西屋,吃过晚饭,泡好豆子,一家人便窝在了屋里,李月姐便跟田阿婆说起了去通州的事情,田阿婆倒是无所谓的,她如今把西屋这些小的当成自己的亲人,月姐儿需要她帮着照看月娇和墨风,她心里还挺高兴。

“大姐,我也跟阿婆一起去通州。”这会儿,小月宝儿不干了,歪着身子斜斜的腻在田阿婆的身边,这丫头如今跟田阿婆亲的不得了,听说田阿婆要去通州,那死活也要跟去。

李月姐扭不过她,再说了,反正总是要过去的,月宝儿早些过去也好,只是又得烦着田阿婆了。

田阿婆却是笑的眼眉儿都不见了,月宝儿亲她,她高兴,最后这一行人就变成了田阿婆带着月娇墨风小月宝三个一起去通州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祖宗的话不管用

几天后,田阿婆就带着月娇墨风和小月宝儿去通州,而通州有小舅一家照顾,李月姐也放心。

转眼又是稻花香鱼儿肥之时。

墨易一如去年夏天一样,晚上住在田边的草棚里,守着稻田里的鱼,跟隔壁瓜田里的姚裁缝搭伴。

昨夜一夜的大雨,今天一早却又是大晴天,一大早的李月姐就给墨易送早餐,顺便把他头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拿回家里洗。没一会儿,到了田里,却看到墨易正在田沟处拿着木盆子往外舀水,原来田里的水都漫起来了。

看着这情形,李月姐想了想便冲着墨易道:“墨易,别舀了,我听宣周说了,接下来几天都会有雨,你先上来吃早饭,吃好早饭上差去,我一会儿去叫几个人来,把这田坝再砌高一点。”

“嗯。”墨易看了看田坝,点点头,也是,今天舀了下回下雨还会涨上来的。随后就上了田梗吃早点,李月姐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拿回家里,月娥在档子上卖豆腐,她便拿了衣服去二河渠边洗涮,一夜的雨,渠水已漫上了石阶。

姚家主婆跟几个婆娘也在那里洗衣服,见到李月姐过来便给她挪了个位置:“月姐儿,别下去了,水漫上来了,在这上面洗。”那姚家主婆冲着李月姐道。

“嗯,好的,谢姚婶子。”李月姐说着,便卷起宽宽的裤脚,脚上的草鞋直接踩在第一阶青石的水里。

随后拿起木锤子开始锤起了衣服。

“今年年成不错,雨水也足,月姐儿。你家今年稻鱼准又得大丰收了。”那姚家主婆一边拧着一床被单到李月姐身边,让她帮着拧一头。

“呵呵,承姚婶子吉言,那是再好也不过了。不过,还要看老天,我听宣先生说起过。接下来还会有好几场的大雨,我正打算请几个人帮忙把田坝再砌高一点,省的水漫起来鱼跑了。”李月姐笑嘻嘻的道,接过被单的一头,两人一个顺一个反的就拧了起来。

“那是,那是,养一点鱼不容易。得格外小心着,跑了可就花不来了。”那姚家主婆道。

正说着,一边一个娘姆又冲着另一边正在洗衣服的柳家二媳妇,也正是那仓二梅打趣道:“二梅,李家要砌高田坝了。你家砌不砌啊?”

边上的人听那娘姆说的话,都哄的一声笑开了,今年从开春起,柳家就学着李家,几乎是一步不落的路在后面,自然招惹了笑话。

“娘姆说笑了,这事情我一个小媳妇儿哪管得着啊。”仓二梅悻悻的道,她嫁进柳家的日子过的并不痛快,之前仓家跟柳家几乎是闹翻了的。如今仓家回了仓庄,仓二梅一人在柳洼,娘家的大哥又是个傻子,便是受了委屈也没人出面为她做主,如今她是做足了小媳妇儿份子,不过是短短大半年的功夫。原先圆溜溜的脸蛋如今瘦的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跟锥子似的,便是原先憨慢懒惰的性子也没了,看她那洗衣服的样子,手脚麻利着呢。

想着前世,她嫌自家穷,嫁给墨易没几天就跟人跑了,再看她如今十足的小媳妇样子,李月姐真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这时另一头正跟人闲拉呱的柳二娘子一脸不痛快的道:“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昨天刚立秋就下雨,这雨打秋头廿日旱,接下来要晴热呢,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可不会错。”

那柳二娘子说着,一脸的得意。

一众洗衣的人听柳二娘子这么说,也醒悟过来,对了,雨打秋头廿日旱这句话大家都知道的。

“对啊,昨天立秋下雨,搞不好是要晴呢。”那姚家主婆道,劝着李月姐,毕竟请人砌坝又得花钱。

“这老天爷,谁弄的清啊,我这心里没底,还是早做准备,砌个田坝也不消太多的银钱,总比鱼跑了要好的多,那宣先生的卦挺灵的,我听他说了,今年这天气啊很怪的,如果今年冬天雨水再偏多的话,那明年开春就要小心了,搞不好就要涝了,这久旱之下必有久涝啊。”听姚家主婆说着,李月姐便正好趁机给大伙儿提个醒,虽然村里有些人不地道,但如姚家主婆之样帮过她家的人也不少,得给他们提个醒儿。

“那也是,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等到鱼跑了可就迟了。”姚家主婆点头,至于明年的可能的涝灾,李月姐嘴里说的可是可能,毕竟隔的还长远,姚家主婆自没有放在心上。“

哼哼。”那柳二娘子听两人这一答一和的,不屑的撇撇嘴,那宣先生再灵还能灵得过老祖宗,她等着看笑话呢。

李月姐自是懒的理她,又自顾自的跟姚家主婆聊天。

这时那姚家主婆看着李月姐又问:“典小子还没有消息?”

“没呢。”李月姐神色一暗的摇摇头。

“别担心,那小子精灵的很,说起来没消息就是好消息。”那姚家主婆安慰着。

李月姐自然听得懂这话,如果有消息,那就说明被衙门抓了,进了衙门不死也脱层皮,何况是这等海捕令,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而没消息就明他还没被抓住,岂不就是好消息了。

想着,李月姐便点点头,不一会儿,那姚家主婆衣服洗好了,先一步离开,等她走了,李月姐手脚也快了一些,洗好衣服,拿回家晾好,便又去请了人到田边砌田坝,都是乡里乡亲的,事儿不多,就是加高一下田坝,到了晌午,事儿就做完了,几人也没要工钱,李月姐便让墨易请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农村就这样,以后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家再出工就是。

中午过后,李家的豆腐档就关门了。李月姐便让月娥在家里看家,她则拿了把弯刀。去山边割点猪草,再到地里去摘几个南瓜,今年的南瓜特别熟,先头一批的南瓜都已经老了。皮子澄红澄红的,李月姐打算弄来回煎南瓜饼,那个阿爷阿奶还有郑老太都喜欢吃。里面的子儿还可以炒了吃,墨风和小月宝儿就最喜欢嗑南瓜子儿,到时候炒好,让郑家的人带去通州。

叮嘱月娥看好家,李月姐便忙活了,山边地头,忙活了一个下午。回家已是夕阳西下。李月姐背着一大竹筐的猪草,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两个滴溜圆的老南瓜。

晚上,李月姐煎几盘南瓜饼,东屋送了一盘,又给郑老太送了一盘过去。还让墨易给杨东城和宣周送了一盘,再剩下的就着稀饭,李家几个吃的一嘴的油。

如此日子,过的平淡而温馨,而接下来几天,正如宣周所预测的,小雨大雨夹杂着,几天也没见个太阳,干河渠水上涨了一截子。各水田的水也跟着水涨船高。

今年的雨水已经这么足了,若是再持续一个冬,想着明年开春,李月姐的心便沉沉了起来,心里只有些希望,今冬雨水不要太多。那样,也许明年还挺的过去,毕竟为了满足干河渠的用水,那干河渠边上开挖了好几个大水库,可以用来蓄水。能起到一定的防涝作用。

昨夜又是一夜的雨,直到零晨才停,李月姐一大早刚把热腾腾的豆腐摆上架,就看到柳家几个一脸气死败坏,风风火火的往西山坳水田那边跑,边跑还边骂着:“该死的贼老天,挨千万的贼老天,这老祖宗一点也不可靠。

“柳家干啥呢?跟赶着投胎似的。”有人好奇的问。

“呵,他家田里的水漫出来了,一田的鱼跑了七七八八了,这回损失可大了。”有那知情的解释道。

“哈,前几天在渠边洗衣服的时候,月姐儿说要加高田坝的,我们还问柳家跟不跟着加呢,那柳二娘子说了,雨打秋头廿日旱,说是老祖宗的话,断不会错的,总算没跟李家屁股后面学样,没成想,这回损失可就大了。”那前几天一起在河边洗衣的娘姆道。

“嘿嘿。”众人间有怪笑,也有惋惜的。

而李月姐也担心着自家的水田,虽说已经加高了,但昨夜里雨势不小,再说了柳家人有些不地道,这会儿他自家鱼跑了,说不定还会赖着她家说跑她家田里去也不一定的。真要争起来,墨易性子木讷,哪里争得过这柳家,因此,便也跟着人群急忙忙的到了水田那边,到了水田边却又乐了,柳家根本顾不上来赖她家,镇上一些个闲汉和无赖子们全围了过来,都在那漫水的水渠里捞鱼,柳二娘子气的跳脚,却没奈何,还是里正来了,才阻止了这些个无赖子的行为,大家伙儿一起帮忙,才总算帮着柳家的挽回了一点损失。

最后把田坝加高,柳家人才一脸阴沉沉的回家,这回什么亏也只得认了。

李月姐和墨易两人最后检查了一遍田坝,也一起回家,墨易吃好早饭便要去当差的。

只是李月姐和墨易刚进西屋,就看那院子里,月娥正死死的拖着荣延。

“干什么?干什么?快撒手。”荣延小子用劲的掰着月娥的手,骂骂咧咧的。

“不放手,你偷了我家东西,把东西放下来。”月娥一字一顿却字字清晰的道。

“什么偷东西啊,你不要乱说啊?”那二婶子在东屋听到争吵声,便出来,见到这情形,就来推开月娥,只是月娥的一只手仍死揪着荣延小子的衣摆,这一推一拉的,夏天的衣服本就薄,这一拉扯,那下摆就撕裂开来,一个木盒子便从荣延的怀里滚了出来。

李月姐一看这盒子,吓了一跳,这盒子可是她用来放家里的房契地契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塌了

“荣延,这是怎么回事?”李月姐一个箭步上前,拿起盒子打开,松了一口气,还好,里面的契约都还在。

荣延小子这时没话可说了,抱着头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闷不啃声。

一边方氏也一脸苍白了,这偷房契地契,这可是谋夺家产啊,这事可大了,只得一脸悻悻的冲着李月姐解释道:“荣延还小,他兴许是喜欢这盒子,想拿这盒子玩,不晓得里面的东西的,既然没事,就算了啊,你赶紧把东西收好。”

方氏说着,当然话是这么说,但也知道这种话鬼都不信。

李月姐没说话瞪着她。便是月娥好脾气的这会儿也赤红着眼瞪着方氏,而墨易仍阴沉着脸。

“十四岁了,不小了,墨易也不过比他大一岁多,如今已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他再不懂事,也是读了两年镇学的,字儿总识得,会不知道这是房契地契?”这时,李婆子冷着一张脸走过来。说着又冷冷的扫了方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