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抽就抽。”李老汉没好气的道,总觉得心里有点堵的慌。

“我说不让抽就不准抽。”李婆子跳脚。

“哼。”李老汉哼了一声,却转过脸蹲着继续抽。

“你这老头子,最近总跟我唱反调啊。”李婆子皱着眉道。

“谁跟你唱反调了,也不看你最近都心思,人家如今是钦差,家里儿孙满堂,富贵荣华,你再掂着有用。”李老汉也唬着脸气哼哼的道。

李婆子一愣,自家老头子可是难得给脸色的,随后又有些明白,不由的便有些没好气起来,转,也蹲在自家老头子边贼心思呢,我只是在反思,为了这么个人白眼狼的,一直执念着转不过弯来,却是亏欠了老大一家呀。”说着,李婆子叹了口气,转脸看着正忙活的李家。

每个人都有,可每个人都只看着别人的,却很少悔悟的,这些年,对于老大一家,她真的是太多了。

“想明白就好,的就了,孩子们也还小,都没成家嫁人呢,咱们再好好尽尽心。”李老汉一听李婆子的话,原来这几天子却是在琢磨这个,那堵着胸口的气突然就散了,嘿嘿一笑的收了烟筒。

李婆子点点头,却又没好气的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然后互相扶持着站了起来,西斜的夕阳,斜映在后院里,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

第一百六十九章落籍风波

李月姐回到通州家里正是傍晚时分。

家里忙活的仨见到自家了,自是高兴万分,又问着墨风的身体情况,听说已经稳定了,也各自松了口气。

“既然病情稳定了,不把墨风带?”一边李婆子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虽是稳定了,但还要继续调理,墨风的底子差,万一就怕反复,再反复的话就难冶了。”李月姐有些忐忑的道,她心里清楚,以阿奶的脾气,是绝不希望自家人跟那申大人有交集的,只是天大地大,墨风的小命最大呀,轻忽不得,因此,她也就不讲究那些了。

李婆子听了,沉思了一会儿,便没在,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随你了,你自个儿打主意吧,不过,等墨风病好了,还是要极早把他接,毕竟那样的人家,咱们这种小户人家攀交不上的。”李婆子道。

“嗯。”李月姐点点头,这个阿奶不说,她也是这打算的。

随后李老汉和李婆子就告辞了。

“你不打算跟他们说那姓申的事情?”远远的,李老汉又问李婆子。

“有说的,就这样吧,真说了,月姐儿她们反倒要让人轻贱了。”李婆子道,自家老大这一支从来就不在那个姓申的预期里面,真要说出来,反倒让外人轻贱了,至于田阿婆,她如今跟相聚,京城那边已是子孙满堂,又何必再节外生枝。而这边几个小的跟田阿婆感情也好,平日的来往她并不会阻止。

“嗯,也对。”李老汉点点头,尤其是几个女娃子,都是要嫁人的,她们的爹是私生子,这真要让别人了,几个女娃子在夫家就没了脸面。

果然,还就是这样不提的好。

这边,李月姐目送着阿爷阿奶离开后,姐回到屋里,几个自有嬉闹一翻。

“对了,你们二哥?”李月姐问。

“,二哥这阵子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在干?”小月宝儿立刻道。

“我,好象是落籍的事情,衙门不准柳洼人在通州落户,这不是欺负人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一边月娇儿皱着眉头,气哼哼的道。

“不能落户?”李月姐一愣,随后她突然想起上回于子期特意跟她说的话,便想着,等墨易,她得好好问问。

接下来一通忙活整理且不说。

墨易的时候已是酉时末刻,天已经完全的黑了,同他一起的还有郑典和宣周。三人俱喝了酒,远远的就闻到一股子酒味儿,显然已吃过了晚饭。

李月姐连忙让月娥给三人煮了一杯粗茶,给三人醒醒酒。嘴里不免埋怨道咋喝这么多酒。”

“没法子,请的是衙门的捕头徐爷,总的陪他尽兴。”郑典道,随后又一拍桌子也幸得徐爷喝高兴了,才给我们透了内情,遭瘟的铁老九,小爷火起来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边墨易抓着脑袋坐着,宣周微拧着眉头。

“这般要打要杀了,典小子,我看你是磨刀磨的不够。”李月姐在三人面前坐下,直接就给了郑典一个眼刀,心里却清楚,定是落籍的事情,又似乎跟这铁老九有关,连忙细问是不是落籍的事情?我听月娇说了衙门不让落籍,为的?”

“可不正是,前几天府正陈大人整顿冶安,都传言钦差大人挨了打,是我们柳洼人干的事情,因着没有证据,也实在不知是哪一个,再加上钦差大人不预追究,所以就不加罪,但却死活不让柳洼人入籍,今天请了那徐头吃酒,从他嘴里才,这一切都那姓铁的再作怪,那厮倒也下得了狠手,捐给衙门,一捐就是一千两,整个家底都掏空了,那还不把县太爷的嘴给堵的严严实实的,真是岂有此理,还真当我们柳洼人不敢闹不成。”郑典仍是气哼哼的。

“不能闹,一闹的话,岂不正坐实了柳洼人聚众危害地方的罪名了,到进候不但落不了籍,说不定还要吃官司。”一边宣周道。

众人点点头,便没话了。

倒是李月姐听到郑典说起钦差挨打的事情,跟自家二弟相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敢情着这里面还有他们家一份。

“,连你们郑家也落不了籍,你不有还有个登仕郎的爵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这时李月姐又问。这似乎有些不可能啊。

“我们郑家要落籍倒不是问题的,可问题是,跟着我们郑家跑漕的那全都是柳洼子弟,他们落不了籍,我们郑家总得给他们一个交待,又岂能只顾着自个儿,那姓铁的阴私的很,这里面还埋着坑呢,我郑家若是只顾着自个儿落户,那岂不是寒了柳洼子弟的心,到时便是离心离德了,若此时,姓铁的又帮着他们落籍,那便能一举就拉他们拉拢了,我郑家就会被孤立了,到时就算我大伯再厉害,又凭跟姓铁的斗。”郑典这时寒着脸。

“可是,若落不了户,到时衙门一驱赶,大家连通州都呆不了了,使不得只能去走西口或闯关东。”墨易这时道。

“那落籍就只能去衙门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李月姐想着于子期提醒的卫所,便问?

“意思啊?”郑典反问。

“大伙儿能不能到通州卫所去落籍呢?”依着于子期的提点,应该是这意思。

“卫所?那都是军户,大家避之不及呢,这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那还不如走西口或闯关东去。”宣周道。

“不对,等等,我想一想。”郑典这时却是皱着眉头思考的道,好一会儿却是重重一拍桌子对,卫所,我们可以去卫所入籍。”郑典说着,却是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几人便都望着他,等着他解释。

“通州卫所不是只有军户,还有运丁啊。”郑典道,却是重重拍了拍的额头,他咋把这事给忘了呢,然后便解释着这漕运可是分文武二院的,漕运总督管着文院,主要是漕司以及各地的漕帮坛口,而武院主事却是漕运总兵,手下掌管的就是运丁,我朝最初时这漕粮都是军运的,只是后来军纪败坏,运丁逃役,此后才设漕运总督,由漕司组织各帮运粮的,因为民运的兴起,朝廷为节省开支,军运那一块就停了,我前段,听到一个消息,通州卫所重设武院,新任的漕运总兵就要到任了,也就是说朝廷很可能要重启军运,那么必然会招运丁,撑船打铁卖豆腐,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运丁跑船是个苦差事,可咱们柳洼人一直吃的就是运河的饭,再加上我大伯是老马识途,这运河上的各坝各闸早就疏通好了的,可以说,我们柳洼人做运丁再合适不过了呀。”

而关于朝廷重启军运的事情,实在是近年来,漕帮各地斗的太过凶狠,结地方冶安造成很大的麻烦,更甚者,一些漕帮子弟伙同地方乡坤为祸地方,有的便是连衙门都动他们不得,所以,朝廷才又动了军运的心思。

“嗯,这样的话倒可以试试。”几人听了都不由的一阵高兴,是条路子。

“月姐儿,你咋想到卫所的?”郑典这时好奇的道,毕竟新任的漕运总兵还没有到任,一般的人可不这消息,他也是上回听七爷说的,主要是郑家是跑漕的,七爷提醒郑典,也是让郑家多个心眼罢了。

“前段碰到于大人,是他跟我说的,若是衙门里不好入籍,就去卫所那边看看。”李月姐回道。

“于子期说的?”郑典两道浓眉皱成了八字,看了看李月姐,随后嘀咕了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说?”李月姐问,这典小子嘀嘀咕咕含含糊糊的,也没听清他说的啥。

“哦,没啥。”郑典挥挥手,这小子是个急性子,这会儿既然有了出路,在李家就待不住了,起身离开,他还要去找找人,通通卫所的路子。

运丁是漕运最低层的人物,常常被随船的丁头盘剥,郑典自然不能看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得找人通路子,拿下丁头一职。

郑典告辞,墨易相送,反倒是宣周留了下来,再看月娥早早避开,李月姐明白了,定是宣周有事跟她说。

“月姐,我打算近期迎娶月娥进门,你看样?”果然,没坐一会儿,宣周便道。

“是有特别原因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李月姐问,虽然这本在情理之中,只是显然宣周这会儿提的有点急。

“周家的判决下来了,周大爷周三爷秋后问斩,其他周家子弟流放琼州,再加上周老太爷的尸骨还停在义庄,我打算给周大爷和周三爷收了尸后,一起送棺回临清,周家的祖籍是临清的,我也算是全了最后一点心意吧。”宣周道。

“这样啊,我没有问题,不过,我还得跟我阿爷阿奶商量一下。”李月姐想了想道,反正亲早就定了的,宣周又是这个情况,早点迎娶也在情理之中。

“那自是应当,回头我让我舅再找阿爷阿奶谈。”宣周道。

李月姐点点头,宣周便告辞离开。

“。”月娥磨着鞋底出来,那样子能踩着蚂蚁,后边月娇推着她,嘻嘻哈哈的取笑着三姐要做新娘子了。”臊的月娥脸跟那猴子屁股似的,回身扭着月娇的腰。

李月姐好笑的看着她们那样子,心里却在琢磨着月娥的嫁妆问题,之前存的钱买房子,再加上在通州安家,尤其是给墨风冶病,那早就花的七七八八了,何况今年墨易还要迎兰儿,这两下里都得用钱,虽然马上要开漕,把漕船租出去也能回一点银子,但显然是不够的,好在,宣周要走也要秋后,月娥的嫁妆可以等漕船后再置办,李月姐琢磨着是不是跟小舅跑上一趟船。

………

第一百七十章冯奶奶

清辰,钟鼓楼的鼓声嘭嘭的响着,薄雾蒙蒙。

李月姐带着弟妹一早做好豆腐,由着月娥月娇守着店,她则挑着豆腐挑子到码头边叫卖,现在家里需要钱,便是她想跟着小舅跑船,那也要本钱才能捎带货物的,所以,自然是能多赚一个字儿是一个字儿了。

“呵,哪来的豆腐西施啊?以前没见过呗。”码头对面,一家粥铺里,铁九郎大马金刀的占了整张桌子,面前的桌上摆着狮子头,火烧馄饨,再并着几碟卤肉小菜。

这会儿,他一手握着个狮子头啃着,一脚却又架在长条的板登上,一脸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正叫卖着豆腐和卤香干的李月姐。

一个粉色上衫,外套青色比甲,下身穿了一条淡棕镶花枝纹的阔脚裤,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平髻,压了一条浅黄的压发花,整个人青葱水嫩的跟那摆在豆腐挑上的水嫩豆腐似的,让人想啃一口。

“不晓的,今儿个应该是头一次来,以前好象没见过。”一边一个伙计也跟着探头朝李月姐这边张望,私下里却腹诽着,运河上的铁九郎,谁不知道那是一个欢场的浪荡子,偏他腰包多金,皮相又不差,因此,凡是被他盯上的小娘子,那又哪里能逃脱他的那勾人的手腕,如今这卖事腐的小娘叫他看上了,怕是要跑不掉了。

“去,给我去他那里买碟卤香干来,小的银子赏你的·大的碎银买完卤香干子便赏那小娘子了。”铁九郎丢了两块碎银子给边上的伙

那伙计眉开眼笑的将那小块的碎银子塞进怀里,然扣拿着那大块的碎银子便一溜跑的跑到李月姐身边:“小娘子,来碟卤香干子。”

见着有生意,李月姐自是喜笑颜开,拿着油纸先帮着小二包好,不过看小二递过来的碎银子,她又皱眉头了,几块卤香干子,十几个大钱·又哪需要这么多的银子,便是她一时找也找不出来啊。

“不用找,那位客官说了,多余的都赏你。”那小二见李月姐不接银子,便回过身指着正在对面店里吃着早点的铁九郎道。

那铁九郎见李月姐望过去,便朝着李月姐拱了拱手。

李月姐看着他那作派,一看就不是正派的人,哪里会要他的赏银,便是一般的人,那赏这么多的银子李月姐也不会要·该多少就是多少,便回过脸冲着那小二道:“不好意思,还请这位小哥付十几个大钱吧,这银子小女子实在没的找。

听李月姐这般说,那小二不由的瞪着眼,还有人嫌钱多的,可李月姐死活不收,他也是没法子。

“这······”那小二举着银子不知如何是好,看李月姐实实的不收,只得揣了银子回去找铁九郎。

铁九郎那是花众老手·自是清楚这等本分人家的女子又哪里会轻易接受一个陌生男子的赏银,先前也只不过是引人注意的手段罢了,这会儿便吞了最后一只馄饨·接过小二递来的银子,放进怀里,然后又拿数了十几枚大钱出来递给小二。

眼见着小二将钱付给李月姐,铁九郎便又站了起来,远远的给李月姐施了一礼,以示之前的唐突。

一般来说,他这些作派下来,一般的女子那对他的应象就深刻了·以便下一次勾搭·只是对于李月姐来说,他这一翻做派全是白瞎了·这会儿,李月姐正侧过脸却跟一个年轻的小哥打着招呼·那小哥扶着一个一身仆素的老妇过来。

铁九郎见了,好一顿没趣味儿,最后就揣着那包卤香干子,黑着一张脸,悻悻的离开了。

“李家阿姐,你在这里卖豆腐啊?”冯禄扶着自家阿奶冲着李月姐道,回身又给自家阿奶介绍:“阿奶,她是月娇家大姐。”随后又冲着李月姐道:“李家阿姐,这是我阿奶。”

“哦,李姑娘好。”那老妇冲着李月姐笑道。

“冯奶奶好。”李月姐也自忙着招呼,然后又免不了再一次表达一番冯禄对自家二叔的救命之情。

“你这丫头,就是太客气,我家禄儿也不过适逢其会,若是换过来,我家禄儿遭了难,叫你家二叔遇上了,你家二叔会见死不救吗?没的说这些,太见外了。”那冯禄阿奶微笑着道,一翻话语虽着有年老人特有的暗哑语音,但却带着温言软语,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一个脾气温和之人。

“是我的不对。”李月姐笑着回道。

“对了,这回你们柳洼遭的灾可大了去了,柳洼人都迁来通州了吗?”冯阿奶又叹着气道,听说死了不少的人哪。

“嗯,基本上都来了,也有去京城的。”李月姐回道。

“哦,对了,柳洼郑家的人也来了?”这时,那冯阿奶又问。

“来了,怎么,冯奶奶认识郑家人?”李月姐便也好奇的问。

听得李月姐问话,那冯阿奶微微失了一下神,然后道:“倒是不认得只是听说柳洼有个郑老太,是柳洼数一数二的家主婆,这会儿便好奇的问问。

“哦,这样啊。”李月姐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带着伤感的回道:“郑老太在年前已经去逝了。”

“什么!”那冯阿奶听着,猛的一惊,一脸惊讶,之后便怔怔的失神了起来。

“冯奶奶,怎么了?”李月姐奇怪的问。

“阿奶?”一边冯禄也奇怪的问。

“哦,没什么,这岁数大的人啊听不得人死的消息,总觉得黄昏易逝啊。”那冯家阿奶摇摇头道。

“阿奶,好好的说这干什么。”一边冯禄道。

“不知禄哥儿和冯阿奶这是要去哪里?”感觉气氛有些伤感,李月姐便岔开话题问。

“我家姑父调通州卫所来当差,我姑姑也跟着过来,以前我姑父他们在南蛮那边,天遥路远的已经有十几年没见了,这会儿我跟我阿奶来接我姑姑呢。冯禄道。

“那可要恭喜了。”李月姐扬着笑脸道。随后李月姐想起冯禄说的他姑父调通州卫所当差的话,又问:“禄哥儿,你是说你姑父如今是通州卫所的人?”

“嗯,是的,李家阿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冯禄看着李月姐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便问道。

“确实是有一点事情。”李月姐说着,于是把柳洼人落籍的难处说了说,随后又道:“现在是郑家在跑这个落籍的事情,我就想问问看,好不好落籍?”

“好,怎么不好,回头,见着了我女婿,怎么着也让他出把力,都是十里八乡的人,亲不亲是故乡人。哪能见了难处不帮忙的。”冯禄还没有说,一边冯阿奶已经先接嘴里。

“谢谢冯奶奶。”李月姐连忙感谢的道。

便又拿着油纸包了一叠子卤香干塞进冯禄的手里,只说是给冯家的饭桌添个盘子。

冯阿奶笑眯眯的收了。

随后冯禄便扶着冯阿奶去码头等人了,过了一会儿,李月姐便看到一个面貌娇好的中年女子扶着冯阿奶上了码头等着的一辆马车,冯禄并着几个家人跟着一起离开了。

转眼,快到午时,豆腐和卤香干子都卖完了,李月姐便挑着空挑子回到家里。到得家里,豆腐档的豆腐也卖的七七八八的。

家里,下午是比较闲的时候,只是墨易和月娥的婚事在际,那针头线脑的活儿不知道有多少,便是月娇这爱躲懒的,也时刻不停手,连月宝儿都给两个姐姐打着下手。

李月姐叮嘱了一番便又去自家小舅那里问问跑船的事情。

白氏一见李月姐过来,便立刻相迎,又拍着一边的桂生道:“桂生,去你叫爹起床了。”

“怎么,这时候小舅还在睡觉?”李月姐一脸奇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怕是未时将尽了吧。

“这不是快开漕了嘛,你小舅要准备随船的货物什么的,自免不了要请一些商家吃酒,中午就吃醉了,回到家里就一直睡着没醒呢。”那白氏道。

“哦。”李月姐点点头。

正说着,小舅山郎边穿衣服边出来,一边白氏连忙冲了一杯雀舌尖子,这是今年的新茶。等得山郎坐下,李月姐才把来意说了。

“这事没问题,交给你小舅我,便是商家的货也可以先赊着,你回款了再付清,到时,你也不消跑了,一个女孩子跟着一般粗汉跑船,总是不好看的,一切就由我帮你操持着。”山郎道,说起来他有如今这体面的日子,一切还多亏这个外甥女,更何况,外甥和外甥女将要成亲,他这个做舅舅那岂有不表现的道理,便大包大揽了下来。

于是,一切说定,等到过两天再定一下货物,李月姐便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里,正是暮色微沉之时,墨易还没有回来,倒是那郑典,李月姐才灶头坐下,准备烧晚饭,这厮便风风火火的来了,上身一件短褂还敞着,一手扯着半边襟子忽哧忽哧的扇着,露出胸膛一块白生生的皮肉,两人自小算是一起长大,实在太熟了,也没什么避讳的,看他那没形没像的样子,李月姐没好气的站起来将他衣服扣上,又拿了把巴焦扇放在他的手里。

这厮才嘿嘿的笑着道:“成了,落户的事情成了,再也没有想得到的顺利。”

第一百七十一章 曹英的算盘

李月姐听郑典如许说,心中也是高兴万分,这户籍一落柳洼人就可以在通州落地生根了,再又想起冯奶奶的承诺,心里便想着是不是冯奶奶的女婿搭了把手,但问道:“这么顺利,是不是冯家帮了忙啊?”

说着,李月姐又端了一盆菜,走到厨房外面的小天井里,那处有一口井,李月姐便搬了张小子坐在井边掐菜叶子。

“冯家?哪个冯家?”郑典奇怪的问。追着李月姐走了出来,到得井边,便提了木桶一手提着绳子,一手将桶丢进井里,帮李月姐提了一桶水上来。

李月姐蹲在那里掐菜叶子,听得郑典问,便抬起头,把今天早上遇到冯奶奶和冯禄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冯家阿奶答应跟她女婿说说的。”

“不是,我没见到冯奶奶的女婿,也没听人说起过冯家。”郑典摇摇头,然后娓娓道来:“我今天一早就去了通州卫所,在路上碰到了曹英,他问我做什么事情,我便没有瞒他,把打算在通州卫所入籍的事情说了说,没想曹英听了我说的事情,热情的不得了,说是卫所里他有熟人,可以帮着跑跑,我自是高兴万分,便于他一起进了通州卫所,这曹英果然没说假话,他在里面识得一个百户,就把事情托给了他,我连动也没动,便是同那曹英在通州卫所喝了茶,吃了茶点,到了快午时,那百户就把事情全办妥了·我一分心思也没花。”郑典道。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二份入籍文书递给李月姐。

李月姐要腰裙上擦干净手,接过那入籍文书一看,入籍的仍是农户,只不过农户后面多了一项徭役,便是运丁役,另外还分有屯田,就在通州新城外面,一切关卡·全都齐了,只差墨易的一个签名画押。

李月姐小心的收好,放在怀里,等墨易回来让他签好再交给郑典,让他送去卫所里入档,再自留一份,这样,入籍的事情就结束了。

听得郑典说这些,李月姐才明白,在这里面出了力的是一个叫曹英

“曹英是谁?我怎么听的有些耳熟呢?”李月姐这时又奇怪的问·然后起身,将桶里的水倒在盆里,洗起菜来。

“你道曹英是哪个?忘啦,跟年把头很相熟的,年把头便是他介绍才攀上三王爷的嘛。”郑典蹲在李月姐身边,也帮着洗菜,只不过这厮做这种事情浑没个耐心,拿着菜就在水里摆摆就算是洗干净,李月姐白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上的菜又洗了一遍·边洗还边想着郑典的话,倒是想起来了,这曹英正是那三王爷的管家·那心里不由就咯登一下。

“他为什么这么热心的帮你?是想拉你为他办事?”李月姐沉思着问,年家出事那会儿,这曹英可是跟在后面对年家下死手的,绝对不是那种会热心帮人的人,没有利益的事情,象曹英这等人是不会理会

“那怎么可能,虽然现在二爷和七爷不管我了,但我不管走到哪里·那都是铁定的二爷的人·他便是拉拢了我也不敢用啊。”郑典说着。

“那他是啥心思?”李月姐抱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道。

郑典抓了抓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弄得清他的心思·我也不需要管他们什么心思,他们谁爱帮就帮·我记着,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无伤大雅的我能帮就帮了,但若是危害到二王爷的,或者是不的道的事情,我就不理会,谁规定你帮了我,我就一定要回帮你的?”

李月姐看着郑典,不由的有些好笑,敢情着这小子是耍赖,可他真这样做,那曹英也说不上什么,确实啊,谁亏定你帮了我,我就一定要帮你的?

而现在,虽然二爷和七爷不管郑家了,但外面谁不知道,郑家是二爷的人啊,曹英若是想借势打压,二爷和七爷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要管上一管的。

“你这小子,倒真是打的如意算盘。”李月姐笑着摇头,别说,如曹英这等人,真碰上典小子这耍赖的性子,还真无可耐何。

“不过,你若有机会,还终需要打听打听那曹管家的心思,有些事情,你可以不理会,但不能让人蒙在鼓里。”李月姐话风一转又道。

“我晓得的。”郑典点头。这一点他自是心里有数。

就在这时,外间响起了敲门声,小月宝我颠颠的跑去开门,没一会儿又在厨房外面喊道:“大姐,兰儿姐来了。”

话音刚落,年兰儿已经进了厨房,又冲到了这边的小天井门口,李月姐端着菜盆子起身,就看她两眼红肿的跟核桃似的站在那里。

“兰儿,怎么啦,墨易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李月姐奇怪的问道。早上,墨易说是去的,怎么这会儿年兰儿来了,墨易还没个身影。

“大姐,墨易可能出事了。”兰儿抽着泣道。

“什么?怎么又出事了?出了什么事了?”李月姐拧着眉头,一脸焦急的问。

“都是我爹不好。”兰儿一脸仍抹着泪道。

“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一边郑典也皱着眉吼道,他是最不耐烦看女人抹泪的。

“你一边去,别添乱。”李月姐推了一把郑典,这厮平日的时候嘻嘻哈哈的没正形,可真一板起脸来,却是有一股子煞气的。那年兰儿被他这一吼,更不知所措了。

“坐下,说说。”看着郑典跑一边去劈柴,李月姐拉着年兰儿坐下,心里虽然急的万分,表面上还然淡定冷静,以安年兰儿的心。

“这马上要开漕了,我们家的船帮也要跟着漕帮一起南下运粮,这段时间,我娘便忙的很,前天突然晕倒了找了大夫来没成想居然是有了身孕。”年兰儿说着顿了一下。

“那是好事啊。”李月姐一听年娘子有了身孕,这对年家来说可是大喜事,她知道,年娘子以前伤了身体,大夫说不能怀孕,但这些年来,年娘子一直没有放弃冶疗,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是好事,我爹娘都欢喜的疯了,只是这样一来,我娘便不能跟着船帮跑漕了,而我爹自上回被下了大牢后,挨了打,受了伤,那身体就一直没有完全养好,再说了他也算是看清了那些个贵人们的嘴脸,说这些个贵人们,你帮他们做的好,那是应当的,是本分,没有一点奖赏,可若是做差了,那便是有罪,下大牢,打板子的没一个情份可讲,我爹也早熄了争利之心,再加上这回我娘有了身孕,我爹就想着守在左右,因此便不想折腾这船帮的事情了,打算从船帮里退了出来,私下买点田,就做个田家翁。

可没想那曹管家却不同意,说我爹若是非要退出,便须得举荐一个可靠的人继续掌管着船帮,而我爹倒底也有些舍不得船帮的利润,说好了别人不如好了自己人,于是就举荐了墨易,因此,今天一早,墨易到我家的时候,那曹管事就来了,跟墨易说了让他接手船帮的事情,可墨易不愿意,说他管不来,也不想管船帮的事情,之后两人在屋里谈了很久,后来那曹管家就发怒了,直接就让人把墨易绑走了,我爹娘求都没有用,如今墨易不知道被那曹管事押哪里去了,我爹娘他们正四处打听,又让我来通知你······”年兰儿继续抽泣道。

李月姐一听只觉得手足冰凉,墨易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别看他木讷,但性子也是极倔强的,若是那曹管事好好说还有可能同意,如今那曹管事用强,那墨易便是被打死也不肯应允的。

“该死的…”李月姐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