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呗,谁跟着一家人了。”郑屠娘子这时别提多解气了。

“嫂子这话可就不对了,若不是一家人,怎么可能那么仗义,当初,我缺了一头猪交不了货,那可是嫂子您舍了自家要卖的猪给我过关的,我说过的,借一还二,当初借了一头,如今还你两头。”那胡屠户说着,一挥手,几个手下便抬着两头猪上来:“还请嫂子您收着。”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这胡屠户居然硬生生的把当初讹了郑家的那头猪说成郑家仗义借的,伸手不打笑脸上,便是郑屠娘子这会儿也没法子摆脸色了。

这时,那胡屠户又拿出一只盒子,递给郑屠娘子:“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贺郑六郎出仕之喜的。”这句文绉绉的话,显然是专门练的,顺溜的很。

这时,郑典一手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出来,看到这情形,便大着舌头道:“别,猪我们收下,这是你欠我们的,这贺礼你拿回去。咱家今儿个这流水席,只是让大家图个乐呵,礼物是一慨不收的。既然来了,就找个空地儿坐下,吃酒。”郑典挥着手说着。一副醉态,这厮今天酒喝多了。

“哎,哎。哎,好咧。”那胡屠户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就过关了,只是郑家收下了那猪,那事儿就等于接过了,而且还能留下来吃酒,那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厮也是极为精明的,看着郑六郎明显一脸醉态的样子,怕郑家过后不认。便立刻趁热打铁,拉着随后出来的郑屠,也商量着赊猪仔的事情:“柳洼人受灾到咱们通州。咱们也该尽点地主之谊啊,猪仔和伺料那都不成问题,收猪的时侯。紧你郑家先收,多余的我们大家伙儿收。”

那郑屠一听胡屠户这话,倒是琢磨开了,当初一是为了解决猪源,二是为了提高声望,郑家搞了个赊猪仔的事情,如今猪源是不愁了,可这百多户,家家养猪,少的二三头,多的七八上十头,等到明年,集中出栏,专靠他郑家一家怕是吃不下这么多的货,到时,免不了还是要找别家一起收猪,如今,这胡屠户自动送上门,这胡屠户怎么说也是通州的地头蛇,有他出面销货,那自是不成问题。

这事对大家好。

因此,郑屠夫妻最后那一点怨忿也消了,倒是拉着胡屠户喝了几杯才离开。

这时,郑典却红通通的一张脸跑到李月姐身边,这厮真醉了,也不顾着大庭广众之下,硬是挤在李月姐身边,喷着酒气嘀咕道:“月姐儿,你等着我八抬大轿抬你进门,到时你穿着八品的凤冠霞帔上花轿,让那些背后长舌的人眼红去,眼红死她们,让她们乱说。”

听着这话,李月姐心里真有些酸楚,因着自己年纪大了,这些年,背后不知招惹了多少的闲话,没想这小子,看着大咧咧,那心里倒是清楚的很。

这一刻,李月姐的真有些心动了,本来,她跟郑典的婚事,一来,她的情况没有太多的选择,二来却是因为郑老太的对她的看重和维护,而这一刻典小子这一句话却真正触动了她的心。

一桌子的婆娘听到这话,俱又笑又闹的起哄起来,李月姐也被闹的一脸通红,狠狠的瞪了郑典,嘀咕着,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端的惹人眼泪。

这家伙却嘿嘿傻笑一脸得意,最后头一歪,就趴在桌上呼呼睡了起来。

这小子今天喝了多少酒啊,李月姐又好气又有些心疼,连忙招呼了几个郑家小子,一起扶着典小子回屋,看着他躺下休息,这才回到席上,自然又是被同桌的婆娘笑话了一通。

卢家。

“他娘的,这真是老天爷炸的一声响雷啊,居然是郑六郎那小子来当监督主事,那这小子以后岂不就是掐着我的喉咙口了。”飒飒秋风的天,外面怕冷的人已经裹上了冬衣,偏铁九郎这厮还拿着一把纸扇子呼啦啦的扇,那额头还真冒汗了。

任谁今后的日子被人掐着喉咙口,那心情怎么也舒坦不了啊。

“对了,舅,你说郑家知不知道当初是咱们使的手段没让柳洼人在衙里落不成户头的?”这时,铁九郎又问。

“这还用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时,卢有财也拧着眉,沉着脸道,今天白天他在衙里还被县太爷叫去训了一顿,为的就是当初落户之事,县太爷如今是把板子全把在他的身上了,也不想想,县太爷自己当初可是收了一千两的银子的。

如今却是一点不念那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没脸。俱是吞了还不认账的主儿。

“那横竖已经这样了,咱们就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我带着的一帮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郑家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时,铁九郎愤愤的道,真让他去跟郑六郎小子低头,他还真不干了,这贼老天真他娘的没眼力,这天下的好事尽让那郑六郎占去了,想着,他那心思便不由的又想起了闯阎王礁的李月姐,那样飞杨的女子,怎么就叫郑六郎给占了。

“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是光脚的吗?你手下那一票兄弟哪个不养家养婆娘,便是你自个儿,平里巷那里也养着两个婆娘吧,你能放着大家伙不管,休说这些个不着边的话,如今想着怎么弥补。”卢有财没好气的道。

“要不这样,我去找郑大,咱们两帮合一帮,我就当个二当家得了,反正那郑六郎做了监督主事,咱们漕船运粮的事情就全在他的眼皮下了,由着他们伯侄俩一家人去摆弄,我也能省得好多的清闲。”铁九郎有些丧气的道。

如今他也看出来了,漕运白粮那一块硬生生叫郑大给分了去,连带着利润也薄了不少,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次那么为难年家船帮呀,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手下兄弟的利润太少啊。这么下去,手下的兄弟也得散,倒不如合了算了。

“嗯,这也是个法子,反正漕上的利益这么大,他郑家一家也吃不下摊的,这事其实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这是个法子,想那郑大必然会同意,另外,你再找两个年轻貌美的灶娘,分别给郑大郑六郎送去。”那卢有财道。

“送灶娘,这不好吧,郑大敬重他娘子的很,送灶娘会不会弄巧成拙啊,再说了,郑六郎那边可有一个了不得的未婚妻,因着守孝没有成亲呢。”说到这里,铁九郎又一拍额头:“对了,郑家还在守孝呢,这时候送灶娘去不合适吧?”

“守孝个屁,真守孝他家老二还能干杀猪的行当?他们还能上上下下的跑漕?对咱们讨生活的的家来说,守孝九个月那是顶了天了,又不是江淮,陇右那帮世家子,人家是要刷名望,咱们却是讨生活。”卢有财说着又接着道:“你放心的送,郑大那里虽然敬重他娘子,可他那一支,单门独丁,那铁牛虽然成亲了,至今还未有一子呢,其他两房俱是四子在开枝散叶,郑大能没个想法?而郑六郎那里就更别说了,刚刚得志的少年郎,最消受不住的就是女人的痴缠。”

听着自家舅舅的话,铁九郎那心思却又琢磨开了,自那日早晨,见到李月姐卖豆腐,他那心便直痒痒的,本想着等跑漕回来,就把那娘子找出来弄到家里养着,没成想,一回来又碰上那女子,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一番斗漕下来他那心里竟是再也放不下了,可眼看着这女子却没他的份啊,每想着郑六郎,铁九郎就别提多糟心,眼睛都瞪的血红的了,送个灶娘也好,那李月姐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郑六郎没把持住真收了那灶娘的话,那李月姐怕是不会轻饶那对狗男女的,他这些日子可找人打听了,郑六郎怕李月姐怕的很,那跟着郑家混的人谁不知道,郑六娘是个怕老婆的,到时候就有的他受了,最好李月姐一脚把郑六郎给蹬了,到时就该他铁九抱得美人归了。

想着,铁九郎倒是来劲了,冲着卢有财道:“我现在就去找几个妈妈物色,定要选那能迷得男人神魂颠倒的尤物。”说完,就兴冲冲的离开了。

………

下午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都什么事儿

大中午的,李月姐正在院子里晒被子,拿着棍子,用劲的拍着着绵被,将绵被拍的更松软,那晚上盖着更舒坦。

正拍着,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谁啊?”李月姐问了一句。

“开门,是我们。”门外的男声李月姐听着有些耳熟,只是却想不起来,墨易和墨风都不在,月娇月娥针线,家里三个女人,李月姐自不会随便开门,便又问:“你们是谁?”

“我,二王府的三贵,还有二王爷。”门外的声音急急的道。

三贵,二王府的管事,还有二王爷?李月姐一听,那手上的棍子就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们怎么到她家里来了?也不及多想,李月姐连忙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朱二爷,三贵跟在边上,他们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和妇人。

“愣什么?还不快请我们进去。”那三贵看着李月姐有些傻愣的,便没好气的道。

“是,二王爷,三贵管事,快请进屋。”李月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人引进了屋里,又将月娇月娥赶进了屋里,然后忙活着给几个泡茶,端点心。最后才垂手站在一侧,心里却在猜测着,这两位大爷跑她家里来干什么?

“如今快年底了,皇上掂记着当初柳洼的灾民,着我来看看如今安顿的怎么样,之前,我在屯子里转了一圈了,各家都在养猪养鸡还有养鱼,活的都鲜泛的很,我随意打听了一下,说是由郑家出的小仔子,分发给大家养的,养成了郑家负责收购,听说这主意是你出的,便是那养殖技术也是你教的?”大家坐定,二王爷才语气平淡的问李月姐。

“回二王爷。这主意也不算是我一人出的,主要当初郑二婶子讨生活,却没有猪源,再加上大家伙儿要找个营生,这才琢磨出来的。”李月姐在一边恭声的道,就把当初郑屠家猪源事情说了一遍。又道:“至于养殖技术,那也不是我的本事,是曾住在我家的田阿婆,她家世代农桑,更有家传的田氏农经。传予了小女子,小女子也是借花献佛。”

“哦,田氏农经?予我瞧瞧。”二王爷眯着眼道。

“二王爷稍待。我就去取来。”李月姐说着,就转身回屋,取了田氏农经,那二王爷接过翻了翻,不一会儿就看到书里关于稻田养鱼的事情,又问:“这么说,你家原来稻田养鱼的技术也是从这书里学来的。”

“正是。”李月姐回道。

朱二略略点了点头,便专心的看起书来。一边还时不时的咪着茶水。倒象是这一趟专门来的,李月姐疑惑的看了看一边的三贵管事。

那三贵便走到李月姐身边低语:“李姑娘,王爷一路过来查访。这肚子怕是有些饿了,你这有什么新鲜的食材,带我去瞧瞧。”

“哎。”李月姐连忙点头。然后带了那三贵去了厨房,早上摘的青脆欲滴的豆角,油青菜,再加上大白萝卜,十月萝卜小人参,这时候的萝卜炖排骨,那味儿鲜着呢,还有一小篮子的大麦菇,现今正是种麦的季节,也正是大麦菇出的时候,这可是时鲜玩意儿,那三贵看的一脸高兴:“李姑娘,就烧个炒豆角,豆腐油青菜,再来一盘麦菇酱,最后炖一锅萝卜骨头汤,我看你家后院还有鸡,再炖一只鸡,就这些,将就一下成了,务必一定要精细。”

“我省得。”李月姐点头,便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那三贵的转了一圈便出去,没一会儿,又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一进门就招呼着李月姐:“李姑娘,有什么活儿,你指挥。”

说话时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恭敬。

“四娘…你怎么在这里?”李月姐这才看清她,却是曾经仓成家的灶娘王四娘,之前,她是看到这妇人跟在二王爷身后进来的,可那会儿,她一门心思的都在应付二王爷的上面,哪里能注意到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仆从身上。

“我从仓家出来,因着空廒案的事情就一直留在京里,后来案子结了,我也无处可去,因着我还有两手烧菜的技术,二王爷就把我留在厨房里做厨娘。”那王四娘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李月姐点头,这王四娘也是命运多桀之人,最先跟着老王姓富家子,最后受了牵连,落得被官卖的命运,后来跟了仓成,又不为仓婆娘所容,吃足了苦头,最后算是借着空廒案脱身,如今却成了二王府里的厨娘,那一般人倒是轻易不敢欺负了。

于是,接下来,两人也不多话,齐心协力的,没一会儿,就烧好了几个菜,舀了白米饭送到堂前。

这时,二王爷才放下书,将书递给李月姐:“嗯,江淮那边,在农桑上确实有独到之处,你好生收着吧,一生将受用无穷。”

“小女子知道了。”李月姐点头,收好书,一边自有下人侍伺着王爷吃饭。

吃过饭,李月姐又去烧了热水,一翻忙乱下来,又冲了茶水端上。

“郑典那差事当的怎么样?”这时,二王爷又问那三贵。

“还挺不错,他刚刚当衙,手下的刀笔吏难免不服他,他也不急,先放了几个最领头人的假,那几个领头的书办便煽动其他的人,一个个也跟着请病假了,如今若大的监督公署就他一个人,他每天也不急,就把过去的记录档案什么的天天堆在自己的案桌前,一点一点的慢慢看,别的什么事也不管,大印更是不盖一个,如今是他不急,别的人急啊,许多事情没有监督公署的紫花大印,那就不算完,坐粮厅的江主官这两天急的嘴冒泡,先是把郑大人叫去熊了一顿,可郑大人委屈啊,说手下没有干事的人,江主官哪里不晓得那些刀笔吏打的算盘,这会儿他也火了,觉得这些个刀笔吏不识相。干脆的又从坐粮厅临时抽了几个书办进了监督公署,如今是那些个刀笔吏急,纷纷的找人想回去,可郑大人说了,让他们安心养病,衙里的事不用他们操心。”

那三贵说着。一脸笑咪咪的道:“郑大人的手段还是不错的。”

“不过是小道罢了,终究还要事儿干的漂亮。”一边二王爷道。

“那是。”那三贵的点点头。

二王爷这时站了起来,在院子里转悠着,而那三贵却把李月姐叫到一边,然后一挥手。王四娘就同一个青葱小娘站了出来,跪在李月姐面前。

李月姐发愣呢,这干什么?随后那三贵便道:“李姑娘。郑大人如今出来当差,他家里那一摊子事情,没个人帮着操持不成,前段时间,郑典跟王爷求了,说他身边没个贴心人帮衬,又说李姑娘你岁数大了,拖不得。该及早迎娶你进门,事急从权,再加上郑典不是长子长孙。这孝期有个一年也说的过去,而及早成亲也算是完成老太生前的心愿,所以。王爷就答应了郑大人,你这婚期怕是近了,这要嫁人了,身边没两个人不行,因此王爷给你挑了两个人,这个王四娘,她当年是牵涉进空廒案的,你们也相识,她如今带着一个孩上,手上一手灶上的活相当不错,以后你们成亲,身边也要使唤的人的,给你搭把手不错,还有这位青蝉姑娘,她的父亲曾是京城富西仓的仓场御史,因牵涉了空廒案下的大牢,她也受了牵连,后来是王爷见着可怜,收留下来的,对仓场的一些东西熟的很,而她的母亲是曾经淮帮大当家的女儿,对漕帮的一些东西也熟,还有各家夫人们的一些小手段也瞒不过她的,留给你,也能助上一臂之力,今后,若有时机,你给她一个名份就行。”

这什么意思?

李月姐此时那脑袋子就轰的一声炸开了,先是想着,难怪那天郑典的醉话里说着成亲的事情,接着就傻傻的看着面前跪着的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那女子约十六七岁,青葱水嫩似的一个小娘,这会儿跟那王四娘一起,低垂着脑袋,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听话听音,那三贵虽然口口声声的说,这两人是给她的,可显然那青蝉姑娘却是为郑典准备的。

好一会儿,李月姐才回过神来,嘴角不由的翘起,眼角也起了一丝的怒意,这都什么事情,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往郑典屋里塞人,想着,当年,年把头跟年娘子在山场上活的多自在,这一到了通州,刚攀上三王府,便叫三王府在屋里塞了人,将整个家弄的乌烟瘴气的。

想到这里,她打定主意,不管如何,从她这边塞人,她过不去,于是便咬着牙道:“谢谢王爷和三贵管事的好意,只是人我不能收。”

“为什么?”这时,响起的却是二王爷冷冷的声音。

李月姐看着二王爷那冷脸,也不由的吞口水,只是这时候她不能退啊,于是便颤抖着音道:“如果王爷是把人送给我的,我李家只是农户人家,我李月姐只不过是一个农家女,用不起王府的丫头,而如果王爷是要送给郑典的,那就不能送我这里来,我跟郑典毕竟没有成亲,名不正言不顺,不能替他做主。”

“李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可莫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好意。”那三贵的看着自家王爷的冷脸,不由的着急的冲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此时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就是跪着,不管你们怎么认为,总之她不收。

“大姐…”屋里月娥月娇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只见到自家大姐着,也跑出来跟着跪到一起。

二王爷深深的看了李月姐一眼,冷冷的道:“那女诫都读狗肚子身上去了,走吧。”说着,就转身离开。

“你呀,不识抬举。”那三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李月姐一眼,然后带着随从急急地跟着。

………

第一百九十章 头大的郑典

二王爷走后,李月姐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只是那心却有些惶惶的,总有点七上八下的感觉。

“大姐,怎么回事啊?”那月娥月娇看着李月姐脸色不太好,一脸着急的问道。

“没事,你们回屋去吧,让大姐静静。”李月姐挥了挥手,然后就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想着心事。

李月姐不是没心没肺,她倒是明白,这次二王爷确实是一片好心,当然,不是对她,是对郑典,那青蝉姑娘父亲既曾经是仓场御史,母亲又是漕帮出身,对仓场和漕帮的事情显然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手,又是二王爷府出身,而如今,通州仓场一块水深着呢,若有那青蝉姑娘鼎力相助,郑典当差便能事半功倍。

而且,二王爷没有直接把人送给郑典,反而送给自己,倒也是为自己着想,以后这青蝉姑娘就拿捏在自己手上,她再怎么也跃不过自己,所以,那三贵才说她不识抬举。

只是这样的好心,李月姐没法子接受。

“月姐儿,坐在这里干什么呢,门也不关。”这时,李婆子从外面进来,昨天,郑家大媳妇儿火烧眉毛似的去找她了,跟她商量着李月姐和郑典的婚事,说是郑典的意思,想及早迎娶李月姐,而郑大也是这个意思,如今郑典当差了,总有些人情来往什么的,而这些事情,他们并不太好插手。

而这也正合了李婆子的心思,如今,这大孙女,李婆子是操心死了,你说这都快21了,还没有成亲,背地里招惹多少闲话。

因此,听了郑大媳妇的意思,李婆子便来找李月姐了。跟她说说,然后商量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

“哦,没什么。阿奶坐。”李月姐回道。连忙起身,给自家阿奶搬凳子,又拿点心。倒茶水。

“大丫头,那郑家大娘子昨儿个跟我说了,想赶着年末,把你和郑典的婚事办了,你看怎么样?”李婆子坐下冲着李月姐道。脸上倒是有难得的喜色,自家这大孙女儿这几年很不容易啊,如今总算是能安定下来了。

郑家怎么一下子又这么急了。李月姐想着,这时却又拧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了,大丫头,是不是那郑典起花花肠子了。”李婆子立刻瞪了眼,自家的大丫头,自己了解,这明显是在犹豫。

李月姐心里也着实叫那二王爷堵的慌。这会儿听自家阿奶一说,倒是起了一种委屈之感,便把之前二王爷来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什么狗屁倒灶的王爷。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怎么滴,他管着属下当差,难不成还管着属下的后院?”李婆子羒淼闪搜邸?

听着自家阿奶的话。李月姐猛的一醒,对啊,她一直只当是二王爷看不顺眼自己,给郑典塞个屋里了,却没想有,人家堂堂一个王爷,再怎么看不顺眼自己,也不至于往属下的屋里这么塞人吧,再说了自己到底还是救过那位的,他这般的行事,说不通啊,而且平日里李月姐听郑典常常提起那位二爷。

那位似乎并不象是管这些事的人啊,会不会这里面另有用意?

想着,李月姐便琢磨起二王爷送的两个人,王四娘和青蝉,又想着那三贵之前的介绍,想到这里,李月姐突然拍了一些脑袋,不管是那王四娘,还是青蝉,都曾经是京城空廒案的涉案人,难道说,二王爷送这两人,实则另有用意?

李月姐记得,当初听郑典说过,那案子最后是由夕娘顶了缸,其实是不了了之的,而这时,二王爷让三贵把这两人给她,会不会,通州仓场的这点事儿跟几年前京城的空廒案有关?

李月姐越想着就越觉得有可能啊,京仓和通仓那关系是千丝万缕的。

如此一来,李月姐倒时有些明白了,如今通仓各种关系十分的敏感,二王爷估计是要让郑典借着通仓的机会再查当初的空廒案,但又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就用这个办法,把两个主要涉案人送到郑典身边。

“怎么了?”看到自家孙女脸色有异,李婆子问。

对自家阿奶,李月姐也没什么好瞒的,于是就把自己猜测的二王爷的用意说了一下。

“即是这样,那就留下两人,那灶里的活也得有个帮手,再说了,郑六郎毕竟有了官身,这官家,就算是为了体面,也是要用几个人的。”李婆子听李月姐这般说,便道。

“我暂时也只是猜测,再说了,就算都让我料准了,但二王爷把那青蝉姑娘安排给郑典,她那样的出身,如果真留下了,怕最终都是要给她一个名份的。”李月姐叹着气道,那个三贵不是明白的说了吗,有时机的时候,就给人一个名份。而这点正是李月姐不能妥协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婆子问。

“当初,老太看中我,亦是因为我大,能帮着六郎一点,而我答应这门婚事,一是因为没有选择,再加上老太看重,知遇之恩的情份,可如今,我不但帮不了六郎,反而几次惹得二王爷不快,连累了六郎,我辜负了老太的看重。”李月姐道。

“听你这口气是想退婚?”李婆子拧着眉毛。

“我还没考虑清楚,我想冷静几天。”李月姐道。

李婆子正要说话,这时,墨易沉着一张脸回来,那脸黑的不能再黑了。

“墨易,怎么了?”李月姐问。

“没怎么,阿奶,你过来了,说什么呢?”墨易揉了揉脸回道,却是岔开了话题问。

“在说你姐和郑典那小子的婚事呢,你郑大伯娘昨儿个来找我,说要为李姐和典小子早日完婚。”李婆子道。

“完婚个啥?郑家那里都收了好几个女人,全是给郑典的,他们郑家哪还有咱姐的位置。”这时,一听李婆子的话,墨易一时没忍住,气吼吼的道。他一直气就是气的这个,这事儿。漕上传的纷纷扬扬的。一个个都说郑六郎好艳福。

“怎么回事儿?”李婆子猛的站了起来,两眼如刀的盯着李墨易。

“郑六郎最近快活的很,那酒局是一场接一场的,每每酒局过后,就有人把那女人往郑家送,如今郑家都收了好几个了。”李墨易黑着一张脸解释道。

“好个郑六郎啊。大丫头,要考虑,仔仔细细的考虑,慎重的考虑。”李婆子咬着牙道。

……

郑典最近很烦,从漕上回到京里。就被二爷派人带着,在京都十三仓转悠了一个月,为的就是让他熟悉仓场里一切。等到吏部下文,又去了户部报道,最后才持着户部发的文书到坐粮厅报道,接下来便是一干的交接以及那乱糟糟的事物,忙得他恨不得有那分身术。

偏几个刀笔吏还跟他掏乱,让他好好的晾了一阵子,最近总算是识趣了些。

可这事情却没完,等他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一张张吃酒的贴子就砸了来,他还不能不去,都是各地的漕上数得上的人物。还有坐粮厅的首官,便是县正堂那里也下了贴了,在酒席上。这吃酒免不了要叫姐儿陪,他还不能乱看,要是稍微多看了哪个姐儿一眼,过后,这些人便能把那女子往郑家送。

偏他大伯娘是个软性子,对着人家的笑脸,便没辙了,任由着人家将女人留下,回头却又冲着他抱怨,那他跟谁抱怨去?他早就打招呼不收的,还有四婶子还给他添乱,净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都是长辈,他还不好说的太过份。

如今,他是郑家也不回了,整日就呆在公署里。

“老六啊,你赶紧着把李月姐萫牛盟愦碜藕笳且煌以阍愕氖虑椋铱筛嫠吣悖谡饷聪氯ィ壹业锬抢锒家殖鍪吕戳恕!敝lr辉缗艿街5淠抢锶ニ呖啵翟谑且蛭蚨鐾砩希4蠛椭4竽镒佑殖沉艘煌ǎ切└鲣钌系模殖±铮纬n献暧娜耍桶岩桓龈龅呐送<宜停品矫妫皇钦嬲诺孟滦牡娜耍话闳嘶共凰停暇鼓嵌饕凰途褪腔呗负吞拔郏菀妆蛔プ“驯伤团瞬灰谎。鞘欠缪拧?

而郑家毕竟是郑大当家啊,有送给郑典的,自然也少不掉郑大那一份子,郑大娘子能不闹吗?

可她要闹郑大还冤呢,人是郑大娘子收的呀。

郑大娘子也屈啊,郑家虽说是柳洼一霸,但到了通州,充其量也不过是土财主,这种阵仗以前还真没见过,再加上郑大娘子又没有郑老太那种决断,对方说先摆着先摆着,又俱是笑脸,她也就没那么坚决,结果冷不防别人丢下人就跑了,她想送回去还送不回去了,她哪里是那些滑不溜丢人的对手。

最后就造成目前这糟心的局面,也难怪郑大娘子忙不叠的找李婆子,商量着给李月姐和郑典成亲的事情。

“不是让你娘去帮我提了吗?怎么还没有回音。”郑典也烦燥的抓了抓脑袋,他觉得那些个后宅的事情比当初他去水匪里卧底要难对付的多。

“李家人说了,要考虑。”郑铁牛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要考虑?这是啥意思?”郑典一愣,随后却是一阵跳脚。

“这还不明白,李月姐犹豫了呗,是我也得犹豫,这还没进门了,后院里就那么多的女人等着,哪个女人敢嫁。”郑铁牛道。

“那不是你娘整的事情吗?”郑典脸色很不好看。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娘那不是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处理嘛,后来见连我爹也有份,最后连门都不让人进了,后来那两个是四婶拿了别人的好处收下的,不关我娘的事情。”郑铁牛为自己娘亲打抱不平的道。

郑典这时却没工夫跟郑铁牛说了,火烧屁股似的往外闯,他要去李家看看,月姐儿这是咋回事啊?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撞个正着

郑典去找屯子里打李月姐并没有找到人,墨易的婚期就要到了,李月姐最近是越来越忙的。

“六哥,我姐一早就去年家跟年婶儿商量我二哥成亲的事情了。”月娥开着门,冲着郑典道。

“哦,那行,我去年家找她。”郑典跺跺脚,又问了几句墨易的婚事,也不进门,便转身离开,急着去了年家。

“月姐儿啊,她刚走啊,说是去豆腐行会看看,这马上年底了,行会的的红利要结了,再加上这等着用钱不是。”年把头冲着郑典道。

郑典郁闷的一拍脑袋。

“小子,叔是过来人,给你一个建议啊,这女人啊千万别往家里收,宁可在外面快活,你弄家里去就是给自个儿找不自在,这艳福不是那么好享的。”那年把头一副过来人的神情道。

“叔,我冤死了,我真没收。”郑典叫屈着,不过看年把头一副你别不承认的样子,知道这事儿跟外人扯不清,再加上他急着见李月姐,也懒的跟年把头瞎扯了,拱手告辞,然后打听了豆腐行会的地址,便又真接去了行会那边。

“李姑娘啊,她刚走了。”那行会的人道。

“走了,去哪里了?”郑典只觉得今天事儿怎么这么的不顺呢。

“不知道,她跟她二叔一起走的。”那人回道,然后转身回了行会,最后把门嘣的一声关上。

跟她二叔一起走的,郑典估计着月姐应该是跟她二叔回桂花巷子那边了,于是,拨腿又要朝桂花巷子那边去,今天,他非见着李月姐不可。

“典小子,太好了,你在这里,我还正找你呢。”这时。郑四娘子远远的过来,看到郑典站在这里,那眼睛一亮,便飞快的冲了过来,扯着郑典不放。

“四婶儿,这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干什么?有什么事你说。”郑典没好气的道。

“走走走,回家,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郑四娘子道。

“我还有事呢,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郑典沉着一张脸道。不想理自家四婶,可被她扯着。他又不好太过份。

“呵,现在找你可难找了,今天非得给我点时间不可。怎么,现在当官儿了,连四婶儿都不放在眼里了。”郑四娘子也知道这侄儿气她乱收人,于是便拿话压他,那眼神四处扫了扫,看到边上一座酒楼,便道:“那这样,我们去酒楼里说。不占多少时间的,正好大中午的,婶儿还没吃中午饭呢。”

郑四娘子这么说。郑典没法子了,

“那这样,我就请婶子吃午饭。”郑典只得带着四婶儿进了酒楼。心里还琢磨着。月姐儿会不会是气他,所以故意避开他呢?

李月姐当然不是故意避开郑典,她从来就不是逃避的人,有什么事想清楚了便喜欢当面解决,只是最近墨易的婚期就要到了,李月姐这几天都是忙的脚不粘地的,甚至连静心来考虑的时间都不多,一个上午,她先去看阿爷阿奶,商量了墨易成亲要请的客人,随后又去了年家,一些迎亲的事项也要事先说好,再加上各地的迎亲习俗,这也得考虑不是,刚跟年家商量好,出来又碰到二叔,于是又一起去了行会,如今白玉豆腐几乎占领了整个通州市场,便是京城也占了一多半,那红利也自然是水涨船高,而今天正是发上季度红利的日子,二叔来约李月姐一起去,于是两人便又一起去了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