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姐便跟着众人后面去了码头。

此刻码头上热闹非凡。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年家船帮跟漕司的铁九郎他们打起来了。”就在这时,前段一片混乱,便有人在乱中嚷嚷的叫道。

李月姐一听,还真让郑典说中了,这铁九郎还真跟自家二弟杠上了,想着,便连忙挤进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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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斗漕

墨易此刻站在船头,脸沉如锅底,两眼里也隐含着怒火,瞪着一身黑绸衫的铁九郎道:“铁当家的,历来咱们船帮不是一向只交两成的吗?你居然狮子大开口就要去六成,你这不是让我们白忙活一场吗,这天下没这个理儿吧?”

“李当家的,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历来?过去的老黄历就不要再提了,谁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历来我管不着,可如今是我铁九郎当家,这一路来,所有关卡全是我们打点的,你们年家船帮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这天上可没有白白掉馅饼的好事儿,两成?管个什么用啊?你当我铁九郎是羊牯啊,你带的那些货到了京城,那可是能翻几翻的利润,我们便是拿六成,你们还是有的赚的,好了,这样,看在曹管家的面子上,我再让一步,五成,你一个子儿也不准给我少,否则,你今天这些货就别想下船。【无弹窗小说网.baoliny.】”此刻,铁九郎说的也是一脸煞气。

“姓铁的,你别欺人太甚,你不就是在郑家大伯和郑典手底下吃了亏了吗?你耐何不了他们,却把气撒在我们身上,没想到漕上堂堂有名的铁九郎,那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你想拿了四成,那也得看看我手下这些跑船的兄弟答不答应。”墨易气的要吐血,五成,姓铁的好意思出口,这明显就是在讹人哪,欺人太甚了,于是便一步一让的道。

铁九郎叫李墨易揭了短,两眼瞪的如铜铃,咬着牙:“得,李家兄弟,别动不动把郑家人挂在个嘴边,他们的账我自会跟他们算,别把你们的事情跟他们混为一谈,得,这样。既然谈不拢,那咱们按漕上的规矩来,斗漕!!听过说吗?如果你们年家船帮胜了,那就按老规矩,如果我铁某胜了,那就得按我的规矩来。”铁九郎扬着手道。

“哇!斗漕。多少年没出现过了?”周围人一听,一个个倒是激动了起来。

“好象离现在最近的一场斗漕就是四年前,郑大和那郑六郎从漕司和铁九郎手里抢得通州帮的当家权吧,当时,整个漕司和通州帮被郑大和他侄儿郑六郎杀了个几进几出。到最后,整个通州帮和漕司愣是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人,铁九郎事后养了差不多一年才又活蹦乱跳起来。如今又要斗漕,那姓李的好象不成啊,文质彬彬的,不象是个能动刀的人。”一边倒是有人担心的道。

李月姐在边上也是一阵大急啊,她知道自家二弟的脾气,那为了整个船帮,便是死也要斗上一斗的。可自家二弟,哪能比得过郑家那般刀徒出身的。这一斗漕,那不就是白白送上一盘菜嘛。想着,看到小舅站在一边。便上前扯了扯自家小舅的衣袖:“小舅,事情怎么会这样?”

“唉,这铁九郎如今重掌通州帮。这不是要立威吗?在淮安的时候,他又看到墨易跟典小子走的近,这不拿我们开刀拿谁开刀,月姐儿啊,这样一来,怕是这回这一趟船白跑了,好处全让姓铁的得了去了。”山郎有些垂头丧气的道,象他们这种散船,跟帮派斗那是完全没戏的。

“好,你说,什么个规矩?”果然,此刻墨易道,其实他现在已没有退路,如果不应,他以后就掌握不了年家船帮,斗漕可以输,但不能输了勇气。

“斗漕讲文斗和武斗。”铁九郎道。

“何谓文斗,何为武斗?”墨易反问。

“文斗便是在运河河道上,找一处险地,比操舟之技,武斗自然是,划下阵来,真刀真枪的打,直到另一方倒下为止。”铁九郎道。

“好,那就文斗。”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墨易还不及回话,便看到一个青衣缀花枝纹边中袄的女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大姐,你怎么来了?”墨易连忙上前道,李月姐冲着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又冲着铁九郎道:“铁大当家的,文斗,怎么样?”

铁九郎看着李月姐,两眼便眯了起来,这小娘子好眼熟好,好一会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日早晨,他在码头吃早点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豆腐西施嘛,没想到啊,这小娘子居然是李墨易的大姐,只是这档头,一个女人家插什么嘴,铁九郎不由的皱了眉头,这女人哪,除了陪男人喝喝小酒,便该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这大庭广众之下,就出头出色的,一看就不是个安份的。

这会儿便眯着眼道:“文斗当然没问题啊,只是你做得了主吗?”

李月姐便转身冲着年家船帮的人福了一礼道:“各位兄弟,由我出面文斗怎么样?”

文斗就是操舟,论起操舟之技,在柳洼,李月姐算是冒尖的了,而年家船帮的人当年都是跟着年把头从山上下来的,那一次送木材的时候,便是李月姐夜闯十三湾才把他们有惊无险的带出来,大部份人都知道李月姐的本事,若论操舟之技,在场的人没一个是这李姑娘的对手,那自然是没有问题,于是都看着墨易,李墨易如今是船帮的当家,得由他最后决定。

“大姐…”墨易想阻止,虽然他知道自家大姐操舟很厉害,但毕竟是女子啊,哪里肯让她来冒险,只是话没说完,李月姐便截了话头:“别忘了,我也有船在帮里,这也是我的事情。”李月姐道,然后一摆手,却是不容自家二弟再劝了。

一边的铁九郎看到年家船帮居然让一个女人出来斗漕,不由的跳脚:“开什么玩笑,这位姑娘,回家等着嫁人去,这是男人的事情,你别来凑合,若是还没定夫家,等我事儿完了,去你们家提亲。”

他这话一说完,通州帮的人便哄堂大笑起来,不过,通州帮的人还有一些原来是跟过郑家的,倒是知道一些李月姐的底细,其中一人便上前在铁九郎耳边道:“大当家的,这小娘子是有夫家的,她便是郑典的未婚妻。正好赶上郑老太的孝期,所以还没有成亲。”

铁九郎一听李月姐是郑典的未婚妻,那眼睛便眯的更狠了,总觉得这郑家怎么无所不在,这不膈应人吗,那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听铁九郎这带着点调笑的话。年家船帮这边一个个气的脸色铁青。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铁大当家来过问,还是说,铁大当家的怯了?”李月姐盯着铁九郎,脸色沉着,嘴角带着点嘲讽的意味道。

这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即是郑六郎的未婚妻,铁九郎也就不客气了,挑着眉毛道:“这真是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行,你们都不怕,我怯什么,这样,你们定,哪段河道?”

“十三湾。”李月姐十分干脆的回道。这段河道她最熟悉,自然没有不利用的道理。这似乎对铁九郎这边有些不公平。但她是小女子,可不讲究那么君子坦荡荡的,再说了。铁九郎提出跟自家二弟斗漕,那本来就不公平。

“十三湾?你确定没错?”铁九郎脸色不由的慎重了起来,十三湾的水道。那是最复杂的,原先还盘踞过水匪,后来一场水灾,大多的水匪也都淹死了,而如今,随着柳洼水灾,那十三湾的水情就更诡异莫测了。

“没错,怎么?不敢了?”李月姐继续逼问。

“你一个小娘子都不怕,我铁九郎怕个啥,十三湾,就十三湾。”铁九郎嘿嘿的咋巴着嘴巴道,郑六郎这小娘辣的很哪,那小子吃的消吗?

随后两方一起,便摆开来定规则,先在十三湾几处最凶险的河湾处定了几个点,每个点设一个彩球,最后从各人拿到的彩球数和到达时间来定谁输谁赢。

规则定好,还得找中人。

斗漕,几年不遇的盛事啊,漕司主事当仁不让,年家船帮这边,就请了曹大管家亲自出面,如此,斗漕便要开始了。

两艘乌篷小船,李月姐和铁九郎各驾一艘。先由大船开到十三湾入口处,然后又请了几位水手,在双方派出的人的监督下,在各处摆好彩球,并双方各出一人再加一中人,同守着彩球点,整个比斗,从规则上来说是公平公正没有什么漏洞可钻的。

“大姐,各处彩球点,我都命人盯着的,你放心,还有,大姐你一定要小心,真不行,咱们输就输了,你可不是能太拼命了。我们也会驾着小船在后面跟着的。”墨易反过来叮嘱着自家大姐。

“行了,大姐知道,这十三湾,大姐夜闯都闯过来了,何况这白天,你还担心什么?”李月姐反过来安慰自家二弟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柳洼河堤溃坝,这十三湾也受到不少的冲击,那水下的一些水情应该会有变化的,大姐还是小心一点。”墨易道。

“嗯,大姐知道。”李月姐点头,这一点她不可能疏忽。

“好没好啊,小娘们就是婆婆妈妈的,是不是要反悔了啊,看在是女人的份上,就让你反悔,换别人上吧。”另一边,铁九郎嚷嚷的道。

李月姐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就上了小船,回转身朝着船上的漕司主事同曹管家拱了拱手,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而后面的河道上,李墨易带着年家船帮的几个人,还着那铁九郎的几个手下,都驾着船,也在等待准备出发。这些人跟着,一是为各自比斗的人鼓劲,二呢,却是为了防止万一,毕竟十三湾太凶险了,若是有个万一,也好及时相救,斗漕是斗漕,毕竟没谁想弄出人命来,当年,郑大和郑典两人闯的那么狠,但最终也只是打伤人没打死人的。

……

今天是粉红双倍的最后一天了,都投了吧,投了吧,啐啐念中…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为了嫁妆而拼命

 十三湾虽然名有十三湾,但其实是九个弯道,每个弯道都有个彩球,有的隔的极近,而有的又是险地,水下暗礁密布,对于操舟的技术要求极高。

其中第一个湾道最容易,铁九郎当仁不让的抢了先,回头却是朝着李月姐道:“李姑娘,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这斗漕可没有半点人情世故可讲。”

“铁大当家的说笑了,斗漕就是斗漕,小女子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这斗漕各凭本事,如今才刚第一处弯道呢,鹿死谁手尝未可知。”李月姐冷静的回道,手上的杆子一撑,整条小船一个滑行,正好避过一处暗礁,再顺着水势,趁着铁九郎得意的一个空档,立马就超出了一段距离。

身后自是助威声不断。

这小娘皮,竟是这等不服输的性子,铁九郎咬着牙,挥着船杆子,一阵猛追,只是倒底慢了一步,第二个弯道上的彩球,却是李月姐抢了先。

如此一前一后,过了八个弯道,两人竟是各取了四朵,最后一个弯道就成了决胜的关键了。

而最后这一个弯道历来就是大家所称的鬼门关,其凶险更是数倍于之前的河道。

不但有暗礁,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旋涡,两人的船才刚进这一段水船,就开始在水面上打飘了。

“跟上,快跟上啊。”李墨易在后面,使劲的冲着撑船的水手道。

“大当家的,这船过不去啊。”那撑船的水手一脸苦笑的回道,手上的竹杆子一撑到水里,就被水下的旋涡搅了起来,最后是整只船就在原地打转。

“哈哈,年家船帮不行了,看我们的。”通州船上那跟着押阵的是二当家卢百,是铁九郎的表弟,这会儿冲着李墨易等人一阵嘲笑。接着·几人合力,就将船撑了出去,只是才没出去多少,那船就发出嘣的一声·然后船身一歪,竟是不知不觉中触礁了。

“快,快跳水。”卢二当家大惊的叫,然后几人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卟嗵的跳入水里,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船沉下水里去。

“哈哈,看你们的怎么了?看你们一个个成了落汤鸡。”年家船帮这边押阵的几个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快拉人哪。”卢二当家在水里摸了一把脸·冲着李墨易等人挥手。

虽说两家比斗,但也没有见死不救的,李墨易让人甩了绳子,一个个将他们拉到自己的船上。只是如此一来,他的船明显超人了,最后那一段凶险的河段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得了。

李墨易急的直跳脚,却是冲着那卢二当然道:“姓卢的,你给我听着·若是我大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点了你们的天灯给她陪葬。”

“姓李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担心你大姐,我还担心我们当家的呢,十三湾这段河道我们可没有跑过,反倒是你大姐,我找我手下一些人打听过了,你大姐当年可是夜闯十三湾过的,那事儿,但凡是柳洼人没有不知道的,我说李姑娘怎么就指着这河道呢,敢情早就有准备·便是我们大当家的输了,你们也胜之不武。”那卢二当家不甘示弱的道。

“呵呵,还胜之不武呢,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子斗漕,那就叫胜之有武?”一边年家船帮的人一个个讥讽着。

这话一说,通州帮这边的人反倒没话了·那卢百烦燥的抓了抓脑袋,自家表哥这回这事做的不好,跟个小娘皮斗漕,胜了讨不了半句好,要是输了,那可是什么面子也得丢尽了。

这两边人打着官司,李月姐那边却是凶险异常,她是咬着牙,拼了命也要拿到最后一个彩球的。两眼直盯着前面的河道,前面是一段十分密布的暗礁区,船很难通行,要想拿到最后的彩球点,则必须从另外一条岔出来的水道过去。

此时,铁九郎的船已经先进入了那条岔道。

而她倒底是女子,那力气再大也比不过铁九郎,前面那段河道下来,速度已经慢了,若是再跟着铁九郎绕那边水道,比速度,那自己就输定了。

为今之计,只有冒险闯阎王礁,想着,不由的咬了咬牙,拼了。

“喂,你这女人,你疯了不成,那阎王礁岂是能闯的?你不要命啦?”另一边铁九郎回身之即,居然看到李月姐要闯阎王礁,不由的瞪大眼睛,这女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李月姐却是回头冲着他道:“瞧好了。”三个字,却是透着无比的自信。河风卷起,那乌黑的头发飞扬着,一时尽让人收不回眼光。

李月姐说完,那船便闯进了阎王礁里。

“真是个疯婆子。”铁九郎咬着牙,却是紧张的抬眼望去,却看李月姐掌控的小船如一只水里的鱼儿在水面上轻巧的摆动滑行,好几次,那船都是侧着过去,铁九郎每次以为船要翻的时候,那船却又有惊无险的过了,如此三翻的,渐行渐远。

而那窈窕的身影给人感觉却是无比的坚强。

铁九郎不由的重重的拍了拍额头,然后用劲的划着船从岔道上行去,心里却是翻江掏海啊,埋了多少死人的阎王礁就这么的让这女人给闯过去了,不甘心,但不得不服气啊铁九郎不是没想过自己也闯闯阎王礁,可他倒底知道自己的两,前面八个弯道已经花去了他浑身解数,好几次都差点翻船,更何况这阎王礁,他一点都不熟悉,那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啊,这明知闯不过去还要闯,就是傻子,再说了,敢闯阎王礁的那都是疯子,得,他一个正常人跟一个女疯子较什么功儿。

转眼前,他便出他岔道,正好看到李月姐挑下最后一个彩球,不由的握拳重重的锤了水面,水花四溅。

李月姐顺利的取得了最后一个彩球,然后直接从前面的水道出了十三湾,回到大船前,铁九郎只比她慢一个船身,但李月姐即拿到五个彩球·在速度上又快了一个船身,当仁不让的,是这次斗漕的赢家了。

“你这疯婆子,为了那么点钱·值得这么拼命吗?”铁九郎心里也冒着火,见过死要钱的,没见过这么死要钱的,为了年家船帮那几成货的提成,这女人居然拿命在拼,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大船上的人一听铁九郎的话,连忙问怎么了·铁九郎才恨恨的说出李月姐闯阎王礁的事情。

“啧啧啧,真是不要命了。”那漕司主事同曹大管家的都瞪大的眼睛咋舌。

“那当然了,那货里面,可有我们几个姐妹的嫁妆,又岂能叫你这么昧了去。”李月姐恨恨的道。

“嫁妆······”铁九郎一愣,随后重重一拍脑袋,是了,舅家几个女儿为了嫁妆的事情吵翻了天·敢情着这女人为了嫁妆连命都可以不要。

想着,咬咬牙,那郑六郎什么命啊?

“月姐儿·你啊,你啊·…以后可不能再做这么凶险的事情了。”大船上,跟着一起来的山郎虚空点着李月姐,阎王礁啊,那就是一个水上坟场,这丫头,真是太大胆了,这会儿听着,他背心直冒冷汗哪。

这时,李墨易等人也返回了·一听说李月姐赢了,那一个个都欢呼了起来。

“喝酒,喝酒,喝庆功酒,这酒可不能不喝。”年家船帮的帮众起哄道,又有人冲着李月姐道:“李姑娘·你也得到,你才是今天的功臣。”

“是啊,大姐,这酒你可不能不喝,有我在呢。”墨易也咧着嘴道。

“成。”李月姐笑着点头。

而等得李墨易知道自家大姐是闯了阎王礁才赢的,那脸也是一阵发白,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有这样凶险的事情,便是拼着自己死,也不能让大姐再冒险了。

没一会儿,斗漕的结果就传遍了整个通州漕上的人,通州人多了一件津津乐道的八卦,年家船也帮顺利下了货,全搬到年家货仓里,第二天,便有各家货行的老板来提货,而李月姐顺利拿到了自己和姐妹们的嫁妆钱,还有墨易为她们准备的一些南方闺秀的小物件儿。

月娥月娇拿到后,喜欢的不得了。

而李家两房,年家进入了紧张的婚礼筹备了,花媒婆各家里打转,倒成了大忙人了。

“斗漕斗漕,输给一个小娘子,你还好意思说,你都成了通州漕帮上下的笑柄了,一天尽不干正事。”卢家,户曹卢有财没好气的点着自家外甥钱九郎的鼻子。

“谁说我不干正事儿的,那年家船帮自持身后有曹管事撑腰,没把通州帮放在眼里,我这不过是想杀杀他们的威风嘛,也好叫别人看看。”铁九郎吊儿郎当的坐在桌边,一口一口的咪着酒,只不过最后结果出乎意料罢了。

“杀杀威风?我看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行了,这事过了就过了,我告诉你,我听人说了,新任的监督主事马上就要上任了,你想坐稳通州帮大当家的交椅,就得想法子先巴结上,别跟上回似的,上回要是你能先巴结上二王爷他们,何至于通州帮最后被郑家夺了去,现在好不容易夺了一部份回来,可得给我警醒些,不要再叫郑家反咬一口了。”卢有财道。

“真的,是谁?”铁九郎问。自西仓大火,仓使自杀,监督主事也因为监督不利而罢了官,如今,整个通州上下,就盯着监督主事的位置,看看花落谁家。

“不知道,这要你想办法去查,难不成,你的路子都是摆设呀,你舅我一个小小户曹,能知道新任监督快上任的消息那已经是尽力了。”卢有财道。

“成,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铁九郎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紫花大印

清晨,连着几天的秋雨,气温越渐的凉了,李月姐一大早去菜地里头转了个圈,掐了几把青葱水嫩的鲜菜,又顺带着打了一箩筐的猪草,回到家里,搓着手,弹去一身薄露,又往被窝里一钻,睡个回笼觉,这习惯是她做豆腐时养成的,做豆腐时,日日都得起大早,这回笼觉不补上一个,那一天都没精神头儿。

这一睡就睡了半个拉时辰,她正睡的迷迷糊糊间,却叫外头一阵敲锣打鼓声给惊醒,睁开眼,日头都晒到床上了,便搓了把脸,披了衣服起床,到得堂屋,便看月娥有一边做着针线,月宝和墨风两人鬼头鬼脑的朝着外头张望。

“今儿个又是谁家办喜事啊?”李月姐问。这快年底了,各家的喜事都挤一块儿办,屯了里三天两头的敲锣打鼓。

“不晓得,只听到锣声,没看到迎亲的队伍。”墨风回声道。

“二哥和四姐出去打听。”一边月娥道。

“哦。”李月姐点点头,看着月娥正飞针走线的,便也坐了下来问:“宣周可是去京里了?”李月姐问道。前几天衙门贴出告示,周大爷和周三爷要问斩了,其他周家人流放琼州,今生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了。

“嗯。宣周说去京里给他们收尸,到时候一并送回临清老家。”说到宣周,月娥一脸红朴朴的道。

李月姐点头,虽然明知道周家是罪有应得,但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前世对自己如同恶梦似的周家就这么的散了。

周家算是彻底的败了。当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或许不定哪一天,周家隔几代后,又从琼州杀个回马枪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正说着。月娇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一见到自家大姐站在堂屋门口,便高兴的大叫:“大姐,是郑家呢,大喜事儿。”

“嗯,郑家的喜事儿?是那铁柱今儿个迎亲了吗?不对啊。我记的不是今儿个的日子吧?”李月姐皱着眉道,铁柱的婚礼,同乡同土的,再加上她家跟郑家的关系,那肯定是要去参加的。只是她记得是下个月初五的日子,跟自家墨易是一个月份,不过自家墨易定在下月末二十四的日子。而月娥的婚期却是在冬月初十。

“不是铁柱的事情,是郑家六哥的事情,郑家人再挨家挨户通知吃流水席呢。”月娇儿噼里啪啦的道。

“六郎?他从京里回来了吗?这又关他什么事情,郑家这般的大张旗鼓的?”李月姐更叫月娇儿说糊涂了。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当官儿了,好象是个什么主事?我也弄不清。”月娇抓了抓脑袋。

“是坐粮厅的监督主事,正八品,掌紫花大印的呢。”这时。墨易推了门进来,听着李家姐妹的话,便也一脸高兴的道。

监督主事又称监仓主事。开公署,授的是关防印信,关防印用的是紫红印泥。因此便俗称紫花大印。

听了墨易的话,李月姐一愣,才想起那天晚上,典小子急匆匆的回来,第二天一早就进京了,又在京了呆了差不多月余,敢情着是一直在运作这事吧,敢情着这便是二王爷他们等的机会。

李月姐高兴之余却也有些担心,现在通州各仓可都是敏感时期,典小子这时候就任监督主事,怕为了正是西仓大火吧,西仓那场大火,虽然是那死鬼仓使背了黑锅,但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坑深着呢,上面不可能不追问个究境,只是李月姐在通州虽然时间不长,但这通州漕上,仓场那水真个是深不见底的,郑典想查清那事情,难度怕是不小。

不过,稍一琢磨,其实又觉得自己不必这般操心,那二王爷那么精明的人,用人自有一套,他既然这时候用典小子,那自然会考虑到方方面面。

想到这里,李月姐倒是放下心了。

就在这时,李家的门也拍响了,郑屠娘子笑的一脸合不拢嘴:“月姐儿,自中午起,咱家在屯西边郑家家门口摆流水席,你们家一个不缺的都要到了,不要带礼物,你郑大伯说了,这回什么礼都不收,就是给大家乐呵一下。”

“好咧,我们一准儿到。”李月姐应着,又请郑屠娘子进屋喝茶。

“不了,我还挨家挨户去通知呢。”郑屠娘子道,然后又转身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大姐,姐夫家做的不好,这刚一做官呢,还是个八品小官,就大摆流水席的显摆,要叫人笑话的。”一边墨风皱着眉头冲着李月姐道,在学堂,这样的举动,定会被人笑是暴发户行径的。

“你这小子,读书都读傻了,你当郑家只是显摆啊,你郑二伯郑四叔他们或许是显摆,但你郑大伯,他在京城可差不多呆了二十年,虽说只是一个刽子手,但京城的官儿多,人家郑大伯的手下砍的京官脑袋都不少呢,若真只是为了显摆,一个八品的官儿还真不在你郑大伯的眼里。”李月姐笑道。

“那不为显摆,他们为什么要摆这流水席?”墨风问道。

李月姐看了看一边的墨易道:“二弟说呢。”

墨易听着便上前摆了摆墨风的脑袋,指了指外面各家的欢呼声:“小五你听听外面的欢呼声,那些人可不仅仅是为了一顿饭,郑家摆这流水席,便是要告诉大家,郑家子弟出头了,今后,乡里乡亲的,但有大事,或受了什么屈的,只要是占理儿,郑家便会为大家出头,这等于是郑家给大家当靠山呢。”

这便是深深烙人骨子里的乡土情。

“竟是这个意思…那同乡的一些闲汉赖汉岂不是也要来讨便宜,那得多多少烦心事啊。”墨风不解的道。

“给人讨点便宜那也是避免不了的,这样说吧,吃亏是福,郑家很可能因此招此烦心事,但郑家也因此得到了大家的拥戴。”墨易解释道。

“哦。”墨易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随后李家几个便收拾了东西,喂好了猪和鸡,然后便去了屯西郑家围的土院子吃流水席。

“月姐儿啊,来,坐这里。”李月姐到时,姚家一家人已经团团的坐了桌,见到李月姐一家过来,便朝李月姐招手,李月姐便带着弟妹过去,凑了一整桌。

“月姐儿,典小子可出息了啊,你们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啊,让你阿奶出面,跟郑家提,你不晓得呀,典小子这刚一做官,屯子里好些个丫头那眼神都绿了,便是军户那边,一个个丫头都穿的特别光鲜,有事没事的就往郑家屋里窜,那打的心思是那司马昭之心。”姚家主婆说着,便指着对面一桌:“你瞅瞅,那个几丫头,穿的跟过年儿似的,你小心点啊,熬了这些年,别叫人最后把男人给抢了。”

李月姐顺着姚家主婆的手势望过去,果然就见那一桌三个丫头,穿红戴绿的,跟过年儿似的。

“姚婶儿,典小子不是那样的人。”李月姐淡笑的回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事情脑袋不开窃呢,我知道典小子是讲情义的,可他倒底年纪小啊,哪经得住女人的诱惑,这男人嘛,要说完全没一点花花肠子的,不可能,何况你们倒底没成亲的。”姚家主婆在那里苦口婆心。

“是啊,月姐儿,这事你得注意呢,前阵子,我家花儿还见着那曹管事的娘子跟典小子四婶在那里拉呱呢,说的就是典小子的亲事,我记得当初,你们订的那亲,正好典小子不在,礼数不全的吧?”这时,元娘子也凑了过来,前几天花儿回家里闲唠嗑,就说了曹娘子好似在打郑六郎的主意,那花儿便是郑圭的娘子元花儿。

“你们这些婆娘尽瞎操心啥,月姐儿别理他们,礼数不全怕啥,当初老太临死前可是月姐儿在身边为典小子尽孝的,便是皇帝老儿想把公主嫁给典小子,那也跃不过月姐儿。”一边实在听不惯娘儿们八卦的姚裁缝插嘴道。

“什么叫跃不过,便是多一个也不成。”那姚家主婆瞪着自家当家的,气吼吼的道。

“你冲着我吼干什么呢,谁说要多一个了,郑家自郑大到郑四,还有几个小辈的,你看哪家家里多一个了?人家郑老爷子早有祖训,郑家人不准纳妾的。”姚裁缝也急了道。

“不准纳妾?真不准纳妾,这郑家四个儿子打哪里来的?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得性,花花肠子,什么灶娘,什么典妾啊,什么通房啊,还有外室,私窠里还有粉头等,全是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姚家主婆说着,尽是教训练起姚裁缝。

姚裁缝摇着头,一副唯女子于小人难养的表情,最后灰溜溜的跑到另一张全是汉子的桌边去拼掉去了,跟这帮婆娘坐一桌,伤不起啊。

看着他灰溜溜的离开,姚家主婆当先笑了起来,最后又冲着李月姐道:“也对,咱们不能草木皆兵,总之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我晓得,谢谢姚婶儿。”李月姐道,心里却是有些感动,从最开始的五两银子,这姚婶儿便一起帮着她,比自家的婶子亲多了。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各打算盘

一顿流水席,吃的热热闹闹的。

众人快到酒足饭饱的时候,屯头又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众人望去,便看到几个汉子抬着两头猪敲锣打鼓着过来,俱面生的很。

“这些人谁啊,干嘛的?”众人私下里嘀咕着。

李月姐远远的看的分明,顶头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李月姐看着眼熟啊,尤其是那嘴角的一颗大痣,这不是那跟郑屠闹过一场的胡屠户嘛。

“姓胡的,怎么?你今天又来闹事啊,也不瞧瞧这什么地方?”这时,郑屠娘子当先站了出来,对着胡屠户她可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

“哟,嫂子嫂子哎,我这是贺喜来了,哪里敢闹事哦,以前那,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还请嫂子莫怪。”那胡屠户馋着一脸笑道。